剛剛被晨曦照亮沒有多久的客廳裏麵一片寂靜,費古慢悠悠睜開幹澀的眼睛,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模糊。


    臉部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執念,伸手想要去觸摸自己臉上那張偽裝的人皮,可是沒想到輕微的動作好像開關一樣,立刻觸發了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雙手根本沒有辦法抬到眼前。


    渾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瘋狂的疼痛,潛意識裏叫喊著讓他不要移動。


    唯一漸漸開始清醒的隻有大腦,費古匍匐躺在地上,開始迴憶之前發生了什麽——


    是洪暉健,那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迴到了一樓,就像是幽靈一樣逮住了即將從客廳逃脫的自己。然後一下又一下,身體被當做沙袋一樣毆打,就連頭部也沒有放過。


    費古感覺到頭發上濕濕黏黏的,有什麽液體一直在沿著臉頰滴落下來,不用看見,也知道絕對是鮮血。


    認命地躺在原地,費古心想自己會變成怎麽樣,現在看來一點都不用在乎了。事實上他一開始真的在乎這一點嗎?費古有些迷茫。


    沒有找到鞏小序,卻換來了殺身之禍,這也許真的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這個時候,無論費古想再多都已經無濟於事,何蜜娜很早就背叛了他,不,可以說她一開始就沒有愛過自己,而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付出了愛。


    如果洪暉健沒有使用木棍,而是使用了刀具,也許自己現在連想這些的機會都沒有。


    身體上的疼痛不斷刺激著費古的大腦,讓它越來越清醒,越來越能夠看清楚一切。


    ‘嗬……知足吧……沒有把手腳都打斷就不錯了,從小到大,自己又沒少挨這種打。’費古此刻什麽緊張的心情都沒有了,他也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不害怕即將到來的死亡!就像他從來不害怕費勇的虐待一樣。


    眼前仍然是一片模糊,甚至連客廳裏的家具都看不清楚,費古大約可以認出目前自己的位置依然在沙發腳下,而剛才差一點可以打開的沙發,此刻已經恢複到了原來的模樣。


    冰涼的地板上,如果不是頭部在輕微移動,遠遠看去費古就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頸椎在皮肉下麵咯咯作響,費古試著轉過頭將臉頰貼在地板上,木料特有的味道和冰涼的感覺讓他非常喜歡,‘至少讓我以一個舒服的姿勢死去吧。’費古有一瞬間這樣想著。


    可是想法還沒有完全落幕,耳朵裏就傳來了運動鞋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是誰?’費古不自覺用手指緊緊的扣住了地板縫,‘這個時候,大概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吧……如果洪暉健的計劃成功,那麽……剩下的人就隻有他與何蜜娜了。’


    腳步聲很重,聽上去沒有刻意掩蓋,好像其中還夾雜著某些異樣的喘息聲,仿佛是一個受傷的人正在努力前行!


    這引起了費古一點點希望,‘如果是哪個受傷的人逃出來了呢?我可以向他揭穿那個惡魔的真麵目,我已經是快要死掉的人,說的話一定會被人相信……’


    報仇的希望在費古心中燃燒起來,他努力仰起頭看向腳步過來的方向。


    可是這次沒有等頸椎發出咯咯響聲,身體就猝不及防遭到了猛烈攻擊,一隻腳重重踢在費古腰腹間,將他的人像皮球一樣踢得彈起來,又落在兩三步遠的地方。


    身體著地的時候,費古感覺人都快要散架了,肚子裏麵翻江倒海的疼痛,溫熱粘稠的東西就好像快要從嘴巴裏噴出來一樣。


    緊緊咬著牙關,費古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運動鞋的腳步聲又漸漸遠離了,費古迴過神來,模糊的視線此刻有如神助一般變得清晰。


    也許是老天爺想要他臨死之前看清楚那個殺掉自己的人,也許是地獄的惡魔想要讓自己再痛苦掙紮中慢慢死去,反正費古看見了穿運動鞋的人離開的背影。


    洪暉健!這個該挨千刀萬剮的男人,果然是他!


    ‘他為什麽一個人?何蜜娜呢?……他為什麽看上去好像受了傷?’


    視線從地板上掠過,費古發現地上稀稀拉拉滴落著不少鮮血。‘地上……是我的血還是……他的血?’


    這個時候,費古眼中突然出現了一幕意想不到的場景,洪暉健進入了某扇門…不,不是,應該說是某個裝飾品的背後,隱隱約約的,那裏有一雙白嫩的手伸了進來。


    那雙手如同藕節一般,勾上了洪暉健的脖子,將他引到戶外,然後兩個人一起消失不見了。


    ‘原來,就是那幅畫,那幅畫居然是一扇門……可惡……如果早知道的話……’費古無比後悔。


    他同時也認出了,白皙雙手的主人是誰。何蜜娜,這個自己又愛又恨的名字。一刹那之間,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比身體的疼痛超出百倍,疼得費古在地上控製不住地瘋狂顫抖。


    ‘這對狗男女……我絕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欺騙,他們把我欺騙得好慘!’


    ‘絕不能放過他們……做鬼也要去找……’


    突然之間,費古的動作再一次停下來了,他又聽到了腳步聲,是從地板下麵傳出來的,費古把耳朵貼著地板仔細聆聽著。


    ‘就是剛才自己打開的沙發底下。’費古的希望再一次被點燃,他略微抬起一點頭,雙眼死死盯著沙發腳下的地板縫隙。


    不過地板縫隙並沒有如願打開,可以聽到裏麵的腳步聲在不斷徘徊,‘是不是地板下麵不能打開?還是裏麵的人不知道怎麽打開?……不管了,讓我來幫他吧!’


    仇恨可以讓一個人做到他本來無法做到的事情,費古的雙手和雙腳都開始用力,一寸又一寸,他的身體奇跡般的移動了。


    移動到壁爐台的邊上,費古沒有停下來喘息,此刻停下來,就等於是全功盡棄。


    雙手努力向上伸起,繼續一寸一寸地摳著壁爐台的邊緣往上爬,費古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反正就是不想停下來,有一股勁仿佛在他心中不斷鞭策自己一樣,所有的疼痛此刻都成為了渺小無謂的東西。


    終於,雙手可以觸到花瓶了,但是穩住身體是一個難題。幸好壁爐台麵上有一條向外凸出的邊緣,雖然不深,但是足夠費古的牙齒死死咬住了。


    顫抖的雙手捧住花瓶兩邊,在腦海中確認好方向,費古一點一點用力拚命向右轉動,直到聽到地板下麵傳來‘咯’的一聲。


    知道自己成功的一刹那,費古一下子鬆開了所有的力道,人也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但此刻還不是他應該閉上眼睛沉入地獄的時候,費古依靠著疼痛振作起精神來,繼續努力調轉身體往迴爬,他要爬迴到沙發邊緣去,看看底下到底是什麽人?


    ‘神啊!幫幫我吧,讓殺人惡魔受到懲罰!’費古用力撕去臉上的人皮,眼中布滿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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