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掉下來的巨大物體,直到落到地上,惲夜遙和謝雲蒙才發現這是一個人,一個赤裸著上身,摔得暈暈乎乎的男人。


    是的,他隻是摔得暈暈乎乎,並不是一具屍體,而且身上也沒有看到傷痕,隻是兩隻手心裏似乎有出過血和結痂的痕跡。


    此刻這個男人正甩著頭從地上坐起來,並企圖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謝雲蒙一見到他就立刻認出來了。


    “羅意凡!!”他喊出地上人的名字,語氣中充滿了驚訝!


    在緊急躲避的情況下,謝雲蒙根本就沒有看清楚羅意凡是從什麽地方掉下來的。


    還是惲夜遙先恢複冷靜,他湊近兩步,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這個時候,稍稍恢複一點的羅意凡才發現有人在和他講話。抬起頭的瞬間,眼中不免攜帶著濃濃的警惕之色,等到看清楚眼前的人,他居然也一眼認出了這人是誰。


    “...惲夜遙?!...你怎麽在這裏?!”羅意凡同樣脫口而出,臉上的警惕之色瞬間變成一片迷茫。


    他雖然沒有見過惲夜遙本人,但是因為之前擬定合作的關係,從電視上和照片上還有聊天視頻上都見過惲夜遙,所以也就一眼認出來了。


    惲夜遙趕緊解釋:“我們是上山來救你們的,我現在是平龍公安分局專案組的顧問,而你身後的那位,就是平龍市公安分局刑偵組的組長謝雲蒙警官。”


    聽到他的話,羅意凡一瞬間感到不敢相信,迴過神來,他不顧一切的從地上跳起來,好像忘記了全部的饑餓和疼痛,轉過身,一把抓住謝雲蒙的胳膊。


    用力之大,把謝雲蒙手臂抓得生疼。


    羅意凡一口氣沒有憋上來,停頓了幾秒後,才終於從沙啞的喉嚨裏發出聲音:“快!快跟我走!還有兩個人在一樓臥室和書房裏麵,趕快去看看他們怎麽樣了!我再跟你們說具體情況!”


    聽到羅意凡所說的話,謝雲蒙和惲夜遙也顧不得現在眼前的線索了,趕緊跟著他向羅雀屋正麵衝過去。


    沒想到轉過身剛跨出一步的惲夜遙就一頭撞在了麵前陽台突出的防盜網上,立刻眼冒金星,捂著額頭蹲了下來。


    “噹!!”地一下,聲音特別響亮,謝雲蒙也被他這突發狀況,嚇得蒙了一秒鍾,然後趕緊想要衝上去扶人。


    沒想到眼角居然撇到一根像木杆一樣的東西正卡在牆壁的一側,而且還傾斜的很厲害。


    緊急刹住腳步,湊過去仔細看,謝雲蒙看清楚了那根木杆的全貌。


    這是一根圓頭的木杆,根部從牆壁裏延伸出來。它卡在陽台一側底邊倒數第二根和倒數最後一根的防盜網骨架之間。卡著的地方已經半斷裂。


    木杆很粗,但是木頭的質地摸上去沒有陽台防盜網那樣堅硬,而且抓在手裏濕乎乎的。


    他原本的位置就非常貼近一樓陽台防盜網邊緣,似乎是被人用力從牆壁裏掰出來的。


    ‘也許……’謝雲蒙想著,骨節分明的手一下子伸進了木杆連接牆壁位置的常春藤枝葉裏麵。


    分開長得密密麻麻的常春藤枝葉,謝雲蒙果然看到了牆壁上有一條長長的凹槽,應該就是木杆原本所在的位置。


    而且,木杆還連接著他剛才拉過的那條綠色的粗麻繩。


    一陣疼痛之後迅速恢複狀態的惲夜遙也湊過來看,但是位於他們後麵的羅意凡可等不及,他已經在密室裏困了好幾個小時了。


    一直都非常擔心在一樓大臥室裏麵等待他的蔣興龍和陸繪美,現在可以說是極度焦急。


    見那兩個人因為牆壁上的機關而停住了腳步,他也顧不得招唿他們,拚命向房屋正麵奔跑過去,希望借剛才蔣興龍告訴他的缺口用最快的速度進入一樓臥室。


    他現在迫切想要知道那兩個人究竟是生是死,情況怎麽樣了?這可能是他剩下的最後的同伴了。


    惲夜遙並沒有忘記羅意凡的存在,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跑遠,他趕緊一拉謝雲蒙,讓他不要再看了。


    兩個人放下眼前不知道作何用處的木杆,還有對於這邊牆壁上機關的疑惑,一前一後趕緊去追跑開的羅意凡。


    那根木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卡在那裏的,反正已經完全濕透,斷裂的地方內部也被雨水浸透,看上去應該是有很長時間了。


    斷裂可能是由於剛才謝雲蒙用足全力拉扯,再加上堅硬的防盜網木質骨架阻擋才造成的。


    當時,我們知道邊本頤逃出來的時候,也拉過這根繩子,而且很容易就將這個木杆拉了出來。


    隻是在掰動杠杆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力氣,而且後來發現借由木杆打開的牆壁不是這西側的牆壁,而是主屋與偏屋交界處的一部分牆壁。


    這個我們現在先不詳解。隻是用來解釋一下為什麽謝雲蒙拉動繩子的反應與當時的邊本頤不一樣。


    此刻這根從牆壁裏被拉出來的木杆,斷裂的頭部還死死卡在防盜網縫隙之中,謝雲蒙和惲夜遙因為要跟著羅意凡去救人,也就顧不得先解決這件事了。


    一分鍾不到,三個人就都衝到了房屋正麵,羅意凡雖然早已疲累交加,饑渴難耐。


    但是他卻並沒有失去清醒的頭腦,來到主屋正麵,沒走幾步,他就緊急停在了一樓臥室的大窗戶外麵,然後開始尋找缺口。


    而謝雲蒙和惲夜遙發現他停在這裏,也緊急刹車停住了腳步。但是他們不明白,羅意凡為何要停在這窗戶前麵。


    還是沙啞著喉嚨的羅意凡自己做出了解釋。他一邊迅速在牆壁上尋找,一邊說,語氣裏透露出極度的焦急。


    “屋子後麵的大門已經被兇手鎖死了,這裏,原先有一個可以進去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通行!”


    惲夜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是不是有一小塊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卡在這裏,好像是深棕色的。”


    “什麽?!!”羅意凡瞬間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驚愕地看著惲夜遙,張開的嘴巴都忘了合攏。


    “不可能!!我和蔣興龍當時卡在這裏的是他白襯衫上撕下來的一塊布,而且我們撕下了很大的一塊,幾乎把襯衫的一半前襟都撕扯下來卡在這裏的縫隙處了。怎麽可能是深棕色的布條?!”


    而且現在在羅意凡的眼前,深棕色的布條也根本沒有看見啊!


    羅意凡還清醒的灰色腦細胞不由自主地反應出了最壞也最有可能的結果,刹那間,他頹然地跌坐在了草坪之上,把頭埋進了自己的雙臂之間,他也不知道這已經是幾天以來自己感受到的第幾次絕望心情了。


    ‘完了!什麽都完了!蔣興龍和陸繪美也許已經……’他不敢再想,隻是一味地把頭埋得更低。


    自己怎麽會那麽蠢,居然被困在了已經破解出來的密室之中。


    如果他能夠,能夠再聰明一點的,說不定三個人就能及時匯合,自己至少還能有活著的同伴,不是嗎?


    現在雖然遇到了警方(羅意凡相信惲夜遙所說的話,因為他在電視新聞中見過受到表彰的謝雲蒙,雖然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13個人居然在兩天兩夜之中,就變成了他一個,而且其中還有他重要的愛人和親人,這讓羅意凡實在難以接受。


    看到羅意凡突然之間頹喪的樣子,謝雲蒙不明所以,他想要開口問,卻被惲夜遙一把攔住了。


    惲夜遙脫下自己的運動外套,走上前披在了羅意凡身上,蹲在他身邊,靜靜等待著這個男人從幾天以來的恐懼和悲傷中恢複過來。


    謝雲蒙也隻好靠在一邊等待。


    天上的雨絲開始變得綿密,三個人的位置倒是都在羅雀屋正麵的屋簷底下,還不至於淋到雨。


    羅意凡何等聰明之人,他能夠在如此恐怖危險的環境中,破解出二樓幻影密室的答案,就說明他的推理和思維能力,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比的。


    所以像他這樣的人絕不會輕言放棄,短暫的頹廢之後,羅意凡抬起頭來,可以看到他眼睛裏飽含的淚水。


    他伸出一直握著拳的右手,向惲夜遙的方向遞了過去,並攤開了手掌。


    在他的掌心裏,赫然是一張揉成一團的軟膠麵具,非常薄,看上去就像人的皮膚一樣。


    但是當惲夜遙展開這張麵具的時候,他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同時看見這東西的謝雲蒙也同樣驚愕不已。


    四隻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慢慢站起來的羅意凡,羅意凡緊緊閉著嘴巴,木訥地穿上惲夜遙披在他背上的衣服。


    緩緩開口:“羅雀屋裏麵現在全部都是屍體,一樓二樓,還有密室裏麵,有的屍體都已經腐爛,大部分都被兇手弄得麵目全非。”


    “我、蔣興龍,還有陸繪美是被困在這裏的最後三個活人,逃脫出去的人有邊本頤、元木槿,我的...妻子羅芸,還有羅芸的親弟弟梁泳心。”


    說到羅芸的時候,羅意凡差一點脫口而出姐姐,但是他真的不想再叫姐姐這個稱唿了,在經曆了這次磨難之後,他希望能夠唿喚出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那個稱唿,這也代表了他希望一家人可以團圓的心願。


    一邊的惲夜遙和謝雲蒙仔細地聽著羅意凡接下來所說的話,沒有打斷,也沒有發表意見。


    這個過程中,惲夜遙越來越相信真正的兇手,也可以說是真正的幕後操作者,有可能已經不在羅雀屋裏麵了。


    而謝雲蒙,則把雙手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臉色越來越嚴肅甚至是陰沉,他作為刑警的熱血在胸中沸騰到幾乎要把自己整個燃燒起來。


    多麽恐怖,多麽殘忍的兇殺案啊!這個兇手怎麽還能被稱之為人!?他簡直就是地獄走出來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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