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沙也道:“況且決不會什麽妖法,這個我查過了,他練的是正宗的醫家養生功還有五禽戲,這也是名醫世家大多修煉的。”


    頓了一下,陳慕沙又問道:“那些護衛你都吩咐過了?”


    小王爺道:“吩咐過了,若是那個方大人來找況且,就迴說他臥病在床,不能去官府問話,如果有事就讓他們來找老師您。”


    陳慕沙點頭道:“嗯,我倒要看看這個姓方的究竟能搞出什麽花樣來。”


    小王爺皺眉道:“老師真認為是這個方大人搞的鬼嗎?”


    “不是他才怪了。不說他前腳進了蘇州,後腳況且就被綁了,就算是真有綁匪,明知魏國公在城裏,就敢下手作案?這案子分明不是綁架勒索,而是另有圖謀,包括他們把況且放迴來,都可能是這個大陰謀裏的一部分。”


    “老師這樣講也有道理,依我看師弟在這裏還是不夠安全,幹脆等他養幾天就跟我迴南京,在我家裏,就是都察院也不敢上門要人。”


    陳慕沙嗯了一聲:“這樣也好,本來他迴來就想讓他去你那裏,隻是他不想去,我也沒硬逼著,結果就出了這事。”


    石榴卻苦笑道:“他不會去的,除非他真的神誌不清了,你可以讓人把他抬去。”


    “不會的,我硬讓他去,他不會不聽我的。另外你,還有蕭妮兒那丫頭也陪他去,他也就沒什麽牽掛了。”陳慕沙蠻有把握地說。


    小王爺乘機笑道:“老師,我看您也幹脆去南京住吧,弟子也好早晚請教。”


    陳慕沙卻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還是免了,南京是非多,我可不想趟那裏的混水,還是蘇州清靜。”


    石榴幽幽道:“況且暫時也不能去南京,他平時看起來隨和,可是骨子裏心氣最是高傲不過,此番已經受了很大的刺激,若是硬逼他去南京,會讓他有寄人籬下的感覺,恐怕病情更重了。”


    陳慕沙一聽慌了手腳,急忙道:“那就不去南京,我就不信,憑我還保護不了我的弟子傳人。”


    小王爺笑道:“那就不去南京,想法在這兒給他請名醫診治也一樣。”


    石榴道:“請名醫也不行,若是別人不會忌諱醫生,可他就是名醫,我聽說他在鳳陽可是被人稱為神醫的。他自己認為沒病,如果我們硬給他請醫生,他還是會受刺激。”


    陳慕沙苦笑道:“這麽那麽都不行,那你說該怎麽辦啊,總不能撒手不管吧?”


    小王爺忙道:“老師莫急,石榴還能不管師弟的事嗎,石榴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暫時先讓他靜養,等他自己恢複,不去驚擾。”


    石榴點頭道:“是這個意思,還是師兄懂我。”


    小王爺大喜道:“那是當然,我哪像那小子那麽沒良心啊。”


    石榴轉過臉去,嬌嗔薄怒的樣子,小王爺急忙又道:“我不說他不好了,再也不說了。”


    他心裏這個恨哪,好容易況且迴來了,石榴總算能放下一點心,自己這是多的什麽嘴啊。


    陳慕沙陷入沉思中,況且的樣子真讓他放心不下,他見過聽過太多的人被綁架後,哪怕沒受什麽折磨,也是被驚嚇得做下了毛病,一輩子都無法痊愈。況且若是哭若是表現恐懼膽小,他還不怎麽擔心,這都是正常現象,可是況且現在倒是一副精神爽怡的樣子,分明是受驚嚇過度,腦子裏生出幻覺,這是人心理自我保護的最激烈反應。


    他是理學家,也是心學家,打坐練功研究的就是心理的變化,這倒不是後世的心理學,而是比心理學更高深的道兒,也正因此讓他對人心理的各種反應都有一定的了解,現在他就像一個心理醫生給病人診斷一樣,初步判斷出:況且患上了嚴重的恐懼障礙症,症狀如果不能盡快緩解,就可能精神分裂,整個人崩潰掉。


    況且沒有睡覺,盡管迴到家,安全了,他還是毫無睡意,蕭妮兒在他身上纏著膩著親熱了一個時辰,就在他懷裏睡著了。


    況且坐在桌前,此時腦子裏才完全靜下來,開始反思自己被綁架的過程,想從中查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引導自己找到幕後的黑手。


    可是冥想了半個時辰,他也沒想出任何值得探索的線索,隻是知道了綁架他的人是道上有名的七殺,最開始那七個混混不過是七殺用來掩人耳目的。


    最後他把這些都拋開,七殺綁架自己不成,反而損失了兩萬兩銀子,他也就出了心中的惡氣,懶得去追究了。至於幕後黑手,不會就此罷手,一定還會出手對付自己,早晚會露出真麵目來。


    他又靜坐了半個時辰,天亮後就出去,在院子裏練習五禽戲,他感覺身體的柔韌度還是不夠,若是身體練習到一定強度,此番也不用依賴那條罷工龍保護自己了。


    他練的虎虎生風,忽而猴型,忽而熊形,周鼎成正好過來,看著他練完,然後笑道:“我說兄弟,你這五禽戲可是練到家了,都練出型來了,你可悠著點,別把自己練成四不像。”


    況且笑了:“那我就成國瑞了,也就沒人再敢追殺我了。好,這就是我的目標。”


    周鼎成笑了:“你也真敢想。今天準備做什麽?”


    況且想想道:“一會去給老師請安,看看石榴和師兄,他們為我擔驚受怕的,也出了不少力,沒什麽可感謝的,隻能去看看了。”


    周鼎成道:“我說你別這麽小肚雞腸好不好,我跟小君不是不想出力,不就是那小子說你有大計謀,不讓我去找你嘛。”


    況且笑道:“我也沒怪你啊,你自己心慌什麽。”


    周鼎成臉有些發紅,這事算是落到況且手上了,動不動就得被他拎出來奚落自己一場,他現在倒真是後悔聽了小君的話。


    “小君呢?怎麽不見他了?”況且問道。


    “估計是躲在他的房裏練他的空空道法吧。這小子也鬧心著呢,好像他道門裏的人也在找他。”


    況且聽了,沒說話,這事隻能小君自己解決,別人幫不上什麽忙。不過那些人如果能找到小君,也就能找到他,他心裏真的在想,是不是應該迴南京武城侯侯府躲個一年半載的再說。但又不行,現在那個什麽都禦史盯上自己了,若是躲起來,不就一個妥妥的畏罪潛逃嗎?


    “況且,你跟我說句實話,隻要一句,你這次是不是故意讓他們綁你的?若不是,你難道沒有反擊手段嗎?”周鼎成問道。


    況且點頭道:“的確是我故意讓他們得手的,七殺倒也高明,弄出七個小混混引誘我上當,當時要是他們下手,真還未必能讓他們得手。”


    “這我就放心了,至少我良心上還能得到一些安慰。我當時就是這麽判斷的,所以沒有去找你。”周鼎成大鬆一口氣。


    況且一瞪眼睛:“少來,你的心早練的跟你那武當綿掌似的,還會受傷?別想在我這裏討得什麽心靈損失費。”


    周鼎成訕訕道:“這個我也沒敢想啊。不過啊,我倒是聽人說武城侯侯府裏可是有些寶貝秘藏的,啥時候帶我去開開眼界。”


    況且笑道:“大哥,您好歹也是經常出入大內的人,還能看上侯府的那點東西。”


    “話可不能這樣說,武城侯府當年可是分到一批古人字畫的,大內也沒你想的那麽多,太祖、成祖都不大喜好這些,當年各地收集來的古人真跡分給功臣家裏不少,後來這些功臣家被抄沒的都又歸到大內,可是其餘的功臣家裏還是有不少的。”


    “這個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再說吧,現在沒心情談這個。”況且甩給他個冷臉。


    好不容易抓到周鼎成一個把柄在手,他可不會輕易放過。


    “這個……當然,等你心情好時再說。另外,那個都禦史什麽的,你也別放在心上,他要是真的敢咬住你不放,想給你安個什麽罪名的,我來料理他。”周鼎成一拍胸脯,大包大攬道。


    “料理?你是說殺了?”況且大驚,小聲問道。


    周鼎成笑道:“這有什麽,那個刑部的總捕頭不也死了,說起來在鳳陽的那個護祖派的首領比這個方大人來頭大多了,說沒不也就沒了,誰能怎麽著。”


    況且不敢跟他繼續討論下去了,再討論下去就是密謀造反了。他心裏倒也詫異周鼎成的膽大包天,都禦史也是朝廷大員了,周鼎成真敢說殺就殺?不過他可沒這心思。


    吃早飯時,沒看到蕭妮兒,周鼎成問起來,況且說她在屋裏補覺呢,周鼎成也就不說了,小君也沒露麵,也沒人問,這小子身上的一切都太神秘了,若不知道最好別問。


    吃過早飯,況且就要去陳慕沙那裏,被周鼎成攔住了。


    “老夫子不是交代你了嗎,不能出門,要在家裏裝病,老夫子他們會來看你的。”


    況且有些為難道:“這樣好嗎?我不去看望老師,反而勞駕老師一趟趟來看我。”


    想想還是應該聽老師的,況且留住了腳步沒出門,都禦史若是真盯上了自己,現在門外可能就有監視的人,自己出去了也就無法裝病了。隻是想到這裝病等於自我軟禁,他的頭就又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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