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我們認栽,認倒黴。銀子我們出,隻是得寬限我們十天,我們好典當一些東西湊這筆銀子。”李榮堂心裏明白,今天想活著走出這宅子,不扒層皮是不可能了。他也認了,隻要能活命,什麽條件都先答應下來。


    況且假如開了殺戒,後果不堪設想,就憑這小子的鬼主意,即便上大堂,他也有辦法把死的說成活的。死人不會開口,李家人就是滅門絕後,也無法伸冤了。


    人在生死關頭才會明白,隻有命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浮雲。


    “不行,不拿出銀子別想走出這個大門。”況且一口拒絕。


    況且是不想節外生枝,什麽事一定要一口氣做完,等他們出去後,難說有什麽變化。送佛送到西,打人也就要打死,決不能留一口氣。


    況且不了解,一般的富戶人家中,還真是一下子拿不出一萬四千兩銀子來。李家雖然富有,可是店鋪不少,本錢都占著呢,流動資金並不多。


    “我們身上怎麽可能帶那麽多銀子啊。”李榮堂哭喪道。


    “那就先拿店鋪頂,以後有了銀子你們再贖迴去。”況且堅持不鬆口。


    “這樣吧,李家讓給我們幾個堂口,這筆銀子我出了。”


    左文祥一直想把李家一些地理位置優越的堂口吞了,此時機會來了,這痛打落水狗的事他最喜歡幹了。


    “還有啊,這四位鏢師兄弟我答應了,每人給一千兩銀子,這也得你們出。我最近手頭緊。”


    李家人心頭在滴血:你他媽的剛訛了我們一萬四千兩銀子,還說手頭緊,這真是不讓人活了。


    “出,我們出。”李榮堂是嚇破膽了,無論怎樣的條件都滿口答應。他隻想趕緊走出這鬼門關,至於以後的事,想都不敢去想。


    四位鏢師沒有拒絕,既然銀子是李家的,他們當然要拿,何況他們剛才都要動手了。這李家也算是得罪了,這筆銀子不拿白不拿。


    左家的家人後悔不迭,早知道自己也喊兩嗓子,做做樣子,不就跟著拿個千兒八百兩銀子了嗎?


    當下左文祥提出八個堂口,折合一萬八千兩銀子。其實這八個堂口總價至少在兩萬五千兩銀子左右,左文祥也是惡人做到底,這落井下石的事也是他的本行,他的買賣擴展迅速,正式得益於此。


    李家明知被左家痛宰一刀,隻得忍痛挨著,這已經不是大出血,而是傷筋動骨了。他們心裏這個悔恨啊,怎麽就鬼迷心竅,跑這兒來惹下潑天大禍!


    當下,李榮堂又簽了一份店鋪產業轉讓契約,因為需要中人,就讓蕭萬裏擔任了。


    “還有最後一件事。”況且輕輕鬆鬆地說。


    李榮堂聽到這話,直接趴到地上了,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怎麽還有啊,真的沒完沒了了嗎。


    “你們得給我寫一張認罪狀子,寫明先前我說的那些,你們認罪,也自願寫下認罪書,如果以後再滋事生端,這就是你們的罪狀。”


    這才是這重要的收官,輸贏就在這上。況且怕的是這些人出去後直接去鳳陽府喊冤,稱自己來這裏做客,被況且等人打劫了,還被迫退婚、低價轉讓店鋪等等,盡管可能性很小,卻不得不防一手。


    真要打上這官司,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最後結果很難預料,況且決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這想法李榮堂沒有,他的兩個兒子真的有,聽到況且的話兒,他們知道真是遇到對手了,最後一絲翻盤的機會徹底沒了。


    李榮堂親筆寫下一張認罪書,內容就是他們父子四人鬼迷心竅,誤信謠言,闖進況且的家裏想要把況且抓走,吃肉喝血以求長生不老,再把他全身內外上下製成一批仙丹來牟利。沒想到恰好遇到左家人和鏢局的人在此,他們被抓住,承認自己的罪過,自願寫下這張認罪書雲雲,如果以後再敢找況且、左家、震武鏢局三方人的麻煩,他們自願承認這些罪過並伏法。


    如果說那張退婚書是左羚和左家的保證,這張認罪書就是況且和四位鏢師的保證。


    這種認罪書跟婚約、房契一樣都具有完整的法律效應,李家以後真敢找事,隻要把這張認罪書遞上去,李家就要按上麵說的罪狀伏法了,沒地方喊冤去。


    左家父子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們剛剛得了大便宜,又是絕處逢生,卻一點高興不起來。這況且太可怕了,小小年紀怎麽做到這種境界,真是水瓢裏切豆腐,滴水不漏。


    左文祥自認老謀深算,城府高深,卻也承認他也不能在短短時間內想出這些招數來。人算不如天算,誰都難以把一件事做到完美程度,而況且輕輕鬆鬆便做到了。


    李家人如喪家之犬般惶惶而去,況且馬上換了個人似的,笑容可掬,一直親自送出門外,還拱手作揖:“幾位慢走啊,以後常來玩啊。”


    李家父子氣得一口鮮血噴了出去,還常來玩,誰敢啊,這就是他媽的閻王殿啊。他們就算活膩了,也絕不會再來了。


    李家四個家人攙扶著四個主子走了,有幾個路人看著這一幕,不明就裏,大為不解。


    “我說你看見了嗎,這李掌櫃跟幾個兒子來拜見藥王神醫了,他們怎麽激動成這樣,一個個痛哭流涕還口吐鮮血?見個藥王至於興奮成這樣嗎?”


    有人接茬道:“你懂什麽,他們一定是仙氣沾得過多了,身體承受不住,仙緣不是那麽好得的。”


    另一人很權威地解釋說:“告訴你們吧,這成了精的藥王根本不能亂吃,藥氣聞多了都會七竅流血,他們還算是輕的呢。”


    他們想再看一眼況且時,已經是大門緊閉了。


    “來來來,咱們坐地分贓。”況且迴到內宅院子裏,嗬嗬笑道。


    大家都笑了,這哪兒是神醫啊,比梁山好漢還兇猛呢。


    左羚嫣然笑道:“許兄,你不會行醫是業餘,主業是打劫的吧?”


    況且謙虛道:“牛刀小試,初戰告捷。”


    他研究了坑學,這還沒來得及挖坑,李家人就先給自己挖了個大坑,這可不能怨他。


    他先拿出八張一共四千兩銀子的銀票給四位鏢師,笑道:“四位大哥,這是你們的酬勞,該得的,拿著。”


    “許先生,以後我們哥幾個就跟你混得了,發財來的快啊。”一個鏢師接過兩張五百兩的銀票,真是笑開花了。這錢來得太容易了。


    況且卻不這樣認為,那時候這四位鏢師敢於跟他站在一起,刀都拔出來了,隻要他下決心,他們是真敢殺人。也就是說,假如有後果,他們也要擔著,所以這些銀子他們受之無愧。


    一千兩銀子對於一個普通鏢師算是一筆財富了,他們可不是李家兄弟、洛城雙驕那樣的大人物。


    左文祥把兩張一萬兩的銀票又還給況且,況且把手裏剩下的兩千兩的銀票找還給他們。左文祥沒接,笑道:“這就不必了,剛才那筆買賣我們已經大賺了,賺到的應該跟你平分呢。”


    “那是你們的手段,利潤也是你們的。一碼歸一碼。我隻要這一萬八千兩銀子,多一分都不取。”況且說道。


    “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左家欠你一個大人情,日後有需要的盡管說話。”左文祥收下銀票。


    他知道,況且這是明著要讓左家欠下一筆還不完的人情。他算來算去,沒想到卻被況且算進去了。


    這一局,他也徹底輸了,再也生不出套牢況且的心思,至於女兒跟況且之間的事,他也不多想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許兄,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一條命。”左羚淚眼盈盈,講了句實在話。


    “你不欠我任何情分,我是為我自己,你的事就是摟草打兔子,捎帶腳兒。”況且笑道。


    左羚覺得又好氣有好笑:“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讓我感動感動啊。”


    況且灑然道:“我真是為我自己,實話實說,你不用瞎感動了。”


    左羚也不爭辯,這種事都心知肚明,記在心裏就是,沒必要一定都在嘴上說出來。


    “我求大家一件事,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大家一個字也別說出去。”況且想了想說道。


    “你放心,沒人敢亂嚼舌頭的。”左文祥保證道。


    左東閣笑道:“兄弟,你今天這件事真是做得太高明了,老實說,我想都不想,你卻能做到。”


    左羚笑道:“許兄,幹脆你也別行醫了,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當山大王吧,我給你做壓寨夫人。”


    蕭妮兒實在忍不住了,補了一句:“我家公子早有主了,輪不到你當什麽夫人。”


    一個鏢師笑道:“許先生多幾個夫人未嚐不可,我們哥幾個跟著,大碗吃肉,大碗喝酒,論稱分金銀。”


    “妮兒,別當真了。說實在的,我也沒那本事,我現在的處境也不妙啊。”


    況且說著,心頭浮上陰雲。他給李家編的那套罪狀固然沒一個字是真的,但或許真有人想這麽想幹。


    另外還有躲藏在暗處的最大的危險,時刻籠罩在頭上,如果不是這些,他也不會被逼得突然發瘋,非要置李家人於死地不可。


    “沒事,老大,有誰想對你不利,先踏過我們的屍體再說。”一個鏢師信誓旦旦,都是一千兩銀子給刺激的。


    “還有我。許兄救我一命,我當然就是你的人了。”左羚昂然道,她倒是真心實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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