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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王妃鬱久閭氏正要離開的時候,一個宮婢攔住她。


    “奴婢奉皇後之命請王妃去昭台觀中。”宮婢俯身低首地湊近了月光身邊低語。


    月光不解地抬起頭。她還真不知道皇後有什麽理由留下她。雖然皇後是高王的女兒,但對她恐怕不會有什麽好感。


    恰好看到不遠處的長公主元仲華身邊也有一個宮婢正在低語,會不會說的是同一件事?月光這下放心了,想必是皇後想留下至親再說幾句話。那就隨意了。反正她迴大將軍府除了金丸射鴉這樣的遊戲也沒有什麽事。不像長公主元仲華還有小郎君。


    命婦們散盡了,隻有濟北王妃沒有走,像是有什麽事似的。


    趁著殿內宴罷正亂的時候,命婦們叩辭完了,誰都沒有留意皇後什麽時候離開了,也不知道皇後是不是已經迴椒房殿去。


    濟北王妃觀望不去,也沒有人理會她。


    月光盯著元仲華想知道究竟,恰好那宮婢一離開,元仲華也向她看過來。兩個人在目光交接的一刹那就心照不宣了。於是一前一向殿外走去。昭台殿的後身有木梯可直通上麵的昭台觀。


    昭台觀裏已經亂作一團。


    琅琊公主元玉儀躺在大床上捂著肚子止不住地呻吟。她麵色慘白,滿額是汗,發髻早就散了,頭發淩亂,首飾半墮……身上蓋著被子,但也能看得了來身子忽而蜷縮,忽而伸開,想必是難過得厲害。


    高陽王妃早就不再坐在繩床上,站得遠遠地看著,滿麵恐懼之色。


    太原公夫人李祖娥則是盯著元玉儀如是感同身受似地蹙眉捂著心口,以免自己也叫出聲來。她目中滿是大惑不解。


    小虎匆匆而來見到這場麵立刻把宮婢喚來,厲聲喝問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元玉儀的侍婢緹女看到小虎來了,也趕緊起身過來,她原本是跪在大床邊的。


    緹女說公主剛才一直無恙,隻沉睡了一會兒,等醒來忽然腹痛,而且越來越疼痛得劇烈,等太醫令再來看的時候就說公主要生產了。


    小虎沒說話,其實她心裏對緹女的話是半信半疑的。她知道元玉儀隻有七、八個月的身孕,未到產期,怎麽忽然就要生產了呢?再說,看元玉儀這樣子,並不像是要生產,倒像是要流產似的。


    小虎再看一眼高陽王妃和太原公夫人。她知道這兩位貴人對生產的事並不陌生。高陽王妃有過生育,太原公夫人雖未生育過,但也曾有孕後流產。看她們看著琅琊公主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什麽恐怖的事,何以都不近前呢?


    小虎問太醫令在哪兒。


    緹女說太醫令親自去煎湯藥。


    這時皇後已經來了。


    小虎把剛才得知的又迴稟了皇後。


    沒想到皇後立刻大怒。


    高陽王妃想起剛才皇後對華山王妃的態度就心裏發冷。


    太原公夫人李祖娥則是因為她奉皇後之命照看,莫名其妙就出了這樣的事,讓她實在煩惱不已又憂慮重重。


    皇後喝命速速去喚太醫令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又急又重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太醫令匆匆而入,幾乎是小跑到皇後麵前的。看他年紀已是中年,看樣子也是個性格沉穩之人,這時卻狼狽不堪。樣子甚是可笑,隻不過昭台觀內沒有一個人能在此刻笑得出來。


    太醫令剛跪下說了一個“臣”字,還沒有迴稟,就被皇後打斷。


    皇後怒斥道,“你不在此守著公主,擅自離開,若是公主出了意外,爾頭還在乎?”


    看樣子皇後是把元玉儀生產的事就全交給這個太醫令了。


    皇後如此圓滑,高陽王妃心裏明白,不由得又往後躲了躲。


    太原公夫人李祖娥倒未留意。


    皇後又怒斥道,“煎湯藥的事何需爾親自去?真是不知輕重。若是公主有失,必是爾耽誤所致。”


    太醫令聽著斥責,叩首不止。


    那裏小虎已經吩咐人去喚一應的產婆等人來,再準備生產之物。


    元玉儀雖躺在榻上,但她是清醒的,隻是她這時方才明白過來,原來她現在就要生產了。雖未足月,但早產並不是沒有先例。如果她真的生下一個小郎君,又在其生父大將軍高澄大勝西寇的時候,這豈不是錦上添花?來得正是時候?


    如果真的是個小郎君,她此後可保一生無虞,這是比高澄的恩寵可靠得多的保證。


    元玉儀心態全變,鼓足了勇氣。隻是未生產過,不知道別人生產時是否也像她現在這樣,肚子墜痛得厲害,而且自己也能感覺得到似乎在不斷有什麽液體湧出。這讓她覺得擔心、害怕。


    太醫令什麽都沒有對元玉儀說過。


    元玉儀在意識雜亂之中想起了曾經生育過高澄嫡子的長公主元仲華。努力透過眼前圍攏的這些奴婢去尋找。她希望在這個時候能得到一絲安慰。但是根本沒有找到元仲華在這兒。


    也許元仲華心裏就是忌諱她這個孩子的。再想起那些命婦們說的話,難道她的兒子會真的被她奪走?


    元玉儀顧不上再想太多了,劇烈疼痛襲來。事態已經到了她不可控製的程度。


    長公主元仲華和高王妃鬱久閭氏進了殿內。看到殿內的情景就都訝然了。怎麽都沒想到皇後請她們,看到的會是這樣的情景。元玉儀剛剛還好好兒的,怎麽忽然就要早產了呢?


    兩個人走到皇後身邊。還未行禮,就見太醫令抬起頭來,顫巍巍地看著皇後道,“殿下訓導甚是,臣有話迴稟。”看那樣子就好像是抱著必死之心似的。


    “有話就快說!”高遠君以為是太醫令是醫家,又要囉嗦什麽,便不耐煩地道。


    “琅琊公主的身孕本不足月,這是早產……”太醫令跪直了身子。


    “囉嗦!這還用你來說!”皇後高遠君打斷了太醫令的話怒道。


    “殿下!”太醫令情急大唿,其實他話剛開了個頭。


    “快說!快說!”高遠君已經煩躁不堪。


    “公主原本無大礙,不至於早產。今日入宮忽然早產必有原因。”太醫令終於大著膽子把自己的判斷說出來了。


    這話讓皇後安靜下來了。


    不隻皇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除了元玉儀痛得仍呻吟不止。但已經沒有人理會她了,隻有緹女一直在她身邊。


    皇後忽然轉頭看著高王妃鬱久閭氏。


    月光用弓打了元玉儀,這是誰都看到的事。難道就是這個原因才讓元玉儀出了意外?


    月光看到皇後這樣看著她,她也是聰明人,生育的事雖不懂,但眼前情景是看懂了,立刻就明白皇後是疑在她身上了。琅琊公主沒事還好,若是有事,那豈不是問題就出在她那張弓上嗎?


    月光一點不畏懼,抬頭直視著皇後。她當然不能在皇後還沒說話的情景下就把責任先自己承擔過來。


    皇後倒也沒有責問月光。


    一個宮婢從外麵進來,迴稟說:濟北王妃請皇後之命,想見一見琅琊公主。


    這算是提醒了皇後。濟北王元徽常常入宮拜見皇帝元善見,和皇帝及皇帝內侍近臣中常侍林興仁交往甚密。濟北王妃進宮的次數也比一般命婦多。雖然和皇後並不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但比起別人來總還是要相近。


    舞姬元玉儀就是濟北王元徽獻入宮中的。濟北王妃待元玉儀非常親厚。今日親見元玉儀被誤傷,要說不放心,想看看,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人情至理。


    皇後允許了。


    宮婢去傳濟北王妃進來。


    太醫令仍然跪在地上,又瞧著皇後大膽迴稟道,“殿下,公主之所以忽然早產是因為服了催生的藥……”


    皇後俯視著仍然匍匐腳前的太醫令,她目光尖銳冰冷,一字一字問道,“公主之前服的湯藥可是你開的方,親手煎的藥。”


    “臣不敢!”太醫令頓首不起地痛唿道。


    皇後剛想再問什麽,宮婢迴稟濟北王妃來了。皇後暫時拋下太醫令,抬頭見濟北王妃已經走到近前。便笑道,“王妃不放心琅琊公主?正好,太醫令說公主就要生產了,王妃正好親見。”


    濟北王妃笑著和皇後說了幾句不關痛癢的恭維言辭:什麽公主產育恰逢佳節,又是什麽國勢昌盛,大將軍正好大敗西寇之類。然後轉過身來看著高王妃鬱久閭氏半開玩笑地道,“高王妃的弓雖然打了琅琊公主,好在公主無大礙,倒催得胎兒趕著吉利時辰要出來了,也算是好事。”


    濟北王妃這話是明褒實貶,誰也能聽出來。她含笑看著月光,眼神如釘一般。


    沒想到月光還沒說話,皇後卻笑道,“是琅琊公主自己不小心。”


    皇後的語氣裏沒有疑問,完全就是定論。看似微笑,無端就讓人心裏發冷。


    濟北王妃不敢再和皇後爭辯,沉默不語。忽然看到太醫令跪在這兒,盯著太醫令看。


    皇後命太醫令起身迴話,語氣比剛才溫和了許多。追問道,“琅琊公主事前所服湯藥正是爾所為,爾究竟給公主服了什麽藥?”像是在純粹地探討什麽疑問。


    太醫令急忙辨道,“迴稟皇後,臣給琅琊公主所服是鎮定壓驚的湯藥,是臣親手所煎熬,現還有藥渣在,之後交給了宮婢,太原公夫人的侍女當時也在場,親口和臣交接了此事。但是琅琊公主若還進了別的飲食,是否其中不妥,也未可知。這催生劑的份量不小,所以公主才會這麽快就生變。”


    太醫令指向太原公夫人,命婦、宮婢們齊齊都看向李祖娥。


    李祖娥沒想到自己倒有了嫌疑,走到皇後麵前,“請皇後明查。”


    皇後還沒說話,一直躲在遠處的高陽王妃忽然厲聲道,“太原公夫人給琅琊公主喝了熱奶湯,是妾親眼所見。”她聲音裏顫抖得厲害。


    濟北王妃嫌惡地看了她一眼。


    皇後不悅地道,“無憑無據的話不可亂說。”


    高陽王妃卻好像沒看出來皇後要袒護二嫂的意思,又大聲指責道,“琅琊公主所進飲食全是太原公夫人帶來的,再無別人,妾並沒有動過任何飲食,就是妾的奴婢也沒有。”


    高陽王妃看起來甚是奇怪,就好像是她自己遭了人誣陷而急於推到別人身上來洗脫自己似的。


    元仲華忽然道,“高陽王妃,就算是飲食都是太原公夫人拿來的,也不能就說是太原公夫人下了藥。太原公夫人並無動機,為何要如此行事?”


    濟北王妃忽然道,“太原公夫人唯長嫂之命是從,難道不是動機嗎?”


    原本被問住的高陽王妃被提醒了,也跟著道,“太原公夫人與長公主交好,自然為長公主不平,恨不得琅琊公主胎死腹中。”


    這簡直就是情理不通。


    高王妃鬱久閭氏慢慢踱過來,看看高陽王妃,又看看濟北王妃,半笑不笑地道,“這豈不是滿口胡言?我也與長公主和太原公夫人交好,看爾等不入眼,難道也能一劍刺死不成?”說著一步一步逼近過來。


    雖然月光手裏並沒有劍,但她那說殺人如同兒戲的語氣倒真把濟北王妃和高陽王妃嚇住了。關鍵是有之前她對待華山王妃的前例在。這個蠻族公主出身的王妃什麽事做不出來?


    濟北王妃以袖掩麵,滿臉都是憎厭,沒再說話。


    高陽王妃也立刻住了口,往後躲去。


    皇後笑道,“太原公夫人不是這等有心機之人。”她看一眼大床,這時已經擺好了鬥帳,看不到裏麵的情景,裏麵有什麽人,但也大致能想到元玉儀這時正在裏麵生產。


    太醫令自然不能同產婆一樣也進去。


    皇後又笑道,“這孩子來得是時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算是意外,也是幸事。”皇後算是給這事做了結,又吩咐道,“天也不早了,濟北王妃年紀大了,不用在此白白受累。高陽王妃照顧了幾個時辰,也累了。都出宮迴府去吧。”


    高陽王妃算是鬆了口氣。


    濟北王妃倒好像並不願意出宮,但又不能不遵皇後之命。


    等這兩人都離去,殿內剩下的才真是可以在此時明白真相的人。


    小虎眼看著皇後的神色陰沉下來。


    一個宮婢進來,走到皇後麵前跪下來。


    “有什麽事,實話直說,不必再忌諱。”皇後掃了一眼殿內,目光從鬱久閭氏、元仲華、李祖娥身上一一經過。


    “迴稟殿下,琅琊公主之前隻飲了熱奶湯和太醫令的藥。”宮婢迴道。


    太醫令立刻轉過身來。


    月光看一眼婉兒。


    那跪著的宮婢又迴道,“太醫令的藥沒有異常,奶湯裏有催生劑,份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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