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org/


    華山王妃見琅琊公主元玉儀已經被命婦們簇擁著推到前麵來,恰在高王妃身後側。她禁不住扯了扯唇角,惡毒一笑,向月光走過來。


    “高王妃教訓得是。”她一邊說一邊往元玉儀身邊靠近。


    月光也不由轉過身來對著她。


    “柔然公主原本是要嫁過來當皇後的,可惜主上與皇後情意甚篤,不願廢後。所以公主才降為王妃。王妃剛才說的話,看來是沒做成皇後心有不甘。不知道這話要是讓皇後聽到了又會怎麽想?”


    華山王妃挑釁地看著月光。“聽說公主的阿姊倒是給西寇皇帝做皇後,最後還不是受冷落而身死?”


    月光大怒,她阿姊落英的事此刻從一個賤婦口中說出,格外刺激她。她完全控製不住自己地一腳便踹過來,怒喝道,“賤婦住口!”


    華山王妃這次事先已預料,立刻就向元玉儀身邊一躲。月光踢得不解恨,手上又是揮著弓打過來。華山王妃又是一躲。


    元玉儀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今日入宮會遇到這樣的禍事。在命婦們又喊又叫,忽而往前湧,忽而往退的混亂中,高王妃的那張弓掃過來,恰巧就打在她肩背上。既便有緹女扶著她,她還是沒控製住失控的身子,立刻就撲倒下去。


    緹女也被人推來推去身不由己。她努力去扶元玉儀,但沒接得太穩,跟著一起撲倒在地。


    當元玉儀撲倒在地上的時候,華山王妃看到了,大笑起來。


    殿內安靜了。


    這時所有的命婦都看著元玉儀。元玉儀蹙著眉被緹女扶著,她扶著肚子,蜷在緹女身上,沒有動。


    這下連皇後都大驚失色。她是萬萬不能讓元玉儀在宮中出事的。小虎已經命人快去請太醫令。


    那提著青釉壺的侍女看一眼濟北王妃。


    濟北王妃倒是很鎮定,專注地看著眼前態勢,沒有看那侍女一眼。


    倒是高陽王妃往前走了走,也格外地關注。


    月光沒想到自己打在了元玉儀身上。她倒沒有驚慌,想著不過是個外婦,又能如何?


    元仲華也訝然了。她剛才沒留神元玉儀,不明白她身重如此為什麽非要入宮來湊熱鬧,還要往前麵擠。


    正想著皇後怎麽還沒迴來,抬頭看到皇後其實已經迴來了,正往這兒走過來,滿麵的不悅之色。


    高遠君最怕的就是元玉儀出事。先吩咐人把元玉儀扶到供坐的大床上躺下等太醫令。


    命婦們人人往後躲,殿內幾乎鴉雀無聲。高遠君心裏確實是極不痛快,好好的冬至日,被攪得如此混亂血腥,她這個皇後還有什麽威儀?剛才又聽了華山王妃那些不該說的話,高遠君心裏勾起舊事,滿心生怨。


    看皇後四處環顧,滿麵怒色,命婦們紛紛跪下請罪。


    高遠君心裏明白,也隻能拿華山王妃出氣了。


    殿內匍匐一片,高遠君心裏恨極,隻能盯著華山王妃冷冷道,“長公主說得不錯,爾這等賤婦,不配為命婦……”話說到這兒,高遠君沉默了。


    跪在地上的命婦們心裏紛紛為華山王妃惋惜。好好的一個王妃,非要和長公主作對,弄得被廢,何必呢?


    華山王妃也知道自己必要受重懲,心裏也無話可說。


    小虎看皇後的神色就知道,華山王妃是保不住了。她再看一眼這些命婦,心裏就知道她們的心思,連她心裏都忍不住鄙夷。


    皇後高遠君這時抬起頭來,掃一眼這些命婦,淡然吩咐道,“將此賤婦拉出去杖弊。”


    殿內一霎時所有人都心頭震驚。原來皇後想的不是廢名位,竟如此嚴懲。


    華山王妃猛然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高遠君。


    高遠君麵色冰冷,並不看她。完全不像是她和濟北王妃私下裏拜見時的和藹樣子。


    華山王妃轉身想找濟北王妃,命婦眾多,她沒有看到,口中唿道,“王妃……”


    濟北王妃跪在人後一動不動,隻俯身低頭。


    倒是高陽王妃驚出一身冷汗來。


    元仲華和鬱久閭氏及李祖娥等人再抬起頭來時,見殿內已進來宿衛軍侍衛,來得好快。立刻將華山王妃拖出去,華山王妃猶自喊叫不止。


    皇後高遠君對喊聲充耳不聞,笑容滿麵地向元仲華等走過來,笑道,“長公主快快請起,”一邊感歎,“好好的亞歲,全讓這個賤婦給攪了。”


    她親自來扶元仲華,又吩咐人把高王妃和太原公夫人也扶起來。


    處置了華山王妃,宮婢們收拾眼前那些亂七八糟的首飾、假髻等物。皇後走到大床邊去看琅琊公主元玉儀。


    驚魂剛定的命婦們也一擁圍了過去。人人都想知道這個大將軍的骨血還保不保得住。


    皇後是拉著高王妃鬱久閭氏和世子妃元仲華一起去的,兩個人都不願意過去。月光是真的不在乎,元仲華是真的不想看。


    太原公夫人李祖娥也隻能跟著過來。


    元玉儀躺在榻上這時醒過味來才覺得肩背上痛得厲害。心裏真是恨透了高王妃鬱久閭氏,也沒想到她有這麽大的力氣。這時不方便又不能解衣細看,想必已經是青紫得不成樣子了。


    元玉儀肌膚細膩,幾乎遍身無瑕疵,真怕就此身上留下印記。倒還好,別的沒什麽反映。


    太醫令奉召急匆匆而來。正是從前在長公主元仲華孕中診脈的那一位。不等他見禮,皇後高遠君就連聲吩咐:快去瞧瞧公主。


    太醫令急切上前,跪下來給元玉儀診脈,仔細地望聞問切。反複思索、判斷,最後迴稟皇後說:公主無恙。


    太醫令這一句話價值千金。


    元玉儀顧不上肩背上的疼痛,幾乎都快喜極而泣了,大大地放下心來,頓時心情開朗。


    皇後麵上也滿是笑容,她總算是不用擔責任。忽然迴身看了一眼,隻見殿內已經打掃得很潔淨,便問小虎,何時開宴。


    皇後這一問題轉變得太突然,連小虎都一時沒適應。幸好她機靈,立刻迴稟說:諸事俱已妥帖,隻等皇後吩咐。皇後一瞬未停地立刻吩咐擺放宴席。這才又在宮婢們剛搬來的繩床上坐下,又笑著問了元玉儀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命婦們哪兒還管元玉儀現在這兒躺著。既然剛才的風波過去了,皇後也舒服了,不再發怒,那麽剩下的就隻有玩樂了。於是又都恢複了剛剛入宮時的心思,把華山王妃引起的那一場風波全都拋諸腦後,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元仲華出去更衣。


    高王妃鬱久閭氏帶著幾分無關緊要的好奇心看著眼前大床上的美姬。這時候元玉儀無恙,以她高王妃的身份,自然也沒有人再來追究剛才是不是她打了琅琊公主。她正好放鬆心情,近距離打量了幾眼這個在傳聞中大將軍至寵的外婦。


    倒是太原公夫人李祖娥在一側覺得無聊,又不便離開,正想著要不要也借口更衣先出去。


    命婦們的心思早不在元玉儀身上了,對她都視而不見。除了個別幾人。


    高王妃鬱久閭氏覺得此美人有種慣會取悅別人的心思想必是由來已久了。她同時又有種眼高於頂的做作,並希望以此而引人注目。這就是說,有某些東西,她自己是視為珍品的,可在別人眼裏不過玩樂。


    元玉儀見殿內情景,自己躺在這兒心裏並不舒服。除了皇後的一張虛假麵孔,早沒有人將她放在眼裏,完全對她失了興趣。借口不舒服跟皇後請辭,皇後然是隨口挽留。


    緹女說公主剛才在外麵站得久了受了寒氣。


    皇後笑說,“這個容易”,說著左右看看,一邊是高王妃鬱久閭氏,一邊是太原公夫人李氏。恰好李氏身後就是高陽王妃,元玉儀的長嫂。皇後一點沒沉吟就笑著煩勞太原公夫人和高陽王妃一起去看看有什麽熱湯來給琅琊公主祛祛寒氣。


    皇後心裏也明白,鬱久閭氏是不好支使的,而且剛剛那行事的做派,明顯脾氣太大,說不定什麽事不如意就又會脾氣上來,真不敢勞煩她。


    太原公夫人好支使,元斌妃本就長嫂算是至親,暫把琅琊公主交給她們二人照顧,就是在宮中真有了什麽意外,也沒人敢說皇後的不是。


    月光是推不開,高陽王妃想起剛才皇後對華山王妃的冷麵,也有話沒敢說出口,兩個人都領了命。


    宮宴終於大開,昭台殿內想必是花團錦簇。皇後移駕,命婦們也紛紛跟著去了昭台殿。


    昭台觀裏轉眼就空下來。隻有元玉儀躺在大床上對著窗外那兩盆綠萼梅。遙聞其香,隔窗隱約看到梅樹的影子,忽然覺得怪異無比,怎麽也不像剛才那麽賞心悅目。


    也許是因為此刻坐在她麵前的人不對。


    昭台觀裏除了殿角有幾個宮婢聽候傳喚就隻剩下高陽王妃與元玉儀獨對。


    殿內早把剛才那場風波的所有痕跡都打掃幹淨了。但元玉儀還是覺得氣氛古怪得厲害。要不是怕皇後不高興,她現在就想迴東柏堂去。


    皇後把她安置在這兒,交給了高陽王妃和太原公夫人就卸了責任。


    不管怎麽說,她肚子裏也是大將軍高澄的骨血。長公主元仲華也對她不聞不問,出去了就再沒有迴來,也沒有遣人來問候過她。


    還有打了她的高王妃鬱久閭氏。雖然不是直指著她來的,但就算誤傷也畢竟是她下的手。居然也拋開一邊不管了。


    眼前的高陽王妃一向對元玉儀沒有好感,此刻就好像是監管一般麵無表情又大模大樣地坐在剛才皇後坐過的繩床上看著元玉儀。倒好像防她逃走似的。看樣子就像是如果元玉儀有點逃走的意思,她必定抓迴來。


    高陽王妃自始至終沒有和元玉儀說過一句話。反正是她是奉皇後之間照看,隻要這個人活生生躺在這兒,那就沒有她的責任。


    樓梯上有響動。猜也沒有別人,應當是太原公夫人李祖娥。


    元玉儀像得救了一般探身去看。


    高陽王妃也漠不關心地轉頭看一眼。


    果然看到李氏聘聘婷婷地走來,身後跟著幾個宮婢,手裏都捧著東西。


    高陽王妃不管那宮婢,倒上下打量李祖娥。心裏覺得怪不得都說太原公夫人是美人,看來確實如此。隻是她的目光並不友善。


    月光其實也滿心地不願意。以她的出身,她的身份,以及她和元仲華的關係,她也實在難以喜歡元玉儀。最重要的原因是元玉儀以一個舞姬的微賤身份,卻能讓高澄獨寵,這才是月光心裏最難以接受的事。


    一直站在大床一側的緹女看到太原公夫人身後的奴婢們各自捧著食器,她知道娘子一大早起身為了進宮興奮至極,沒有好好進飲食,必定是餓了。


    月光的侍婢婉兒見緹女走過來,她也迎上去。婉兒深知主母的心思。她攔在緹女麵前,迴頭喚一個提著青釉壺的宮婢過來。


    “這是熱的奶湯,特用牛骨熬製。”婉兒簡短一句。又指了指後麵的宮婢,“太醫令也送了壓驚的湯藥來。還有皇後賞賜的飲食。”


    元玉儀正是又餓又渴,其實她也不想喝苦藥。


    緹女就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接了從青釉壺裏倒入陶碗中的奶湯。頓時牛骨的香氣四溢而出。


    高陽王妃始終未說話,也未伸手出來,連她的奴婢都遠遠站著。


    月光走過來,親眼看著元玉儀接了緹女手中的陶碗,一點沒有猶豫,慢慢地飲了個幹淨。


    昭台殿內的宴飲則正是酣暢的時候。


    雅樂奏響,鍾磬聲清悠悅耳。音色華貴而節奏輕緩,殿內的氣氛隨著音樂的節奏也輕鬆起來。


    皇後高遠君高坐在上,麵上微笑地看著殿內的一片歡慶。這讓她心裏很有成就感。從不受父母看重的女兒,到剛嫁入宮中處處生澀的皇後,再到現在主中饋遊刃有餘的宮中女主,她越來越明白權力和地位的重要。


    隻是一想到昭台觀中躺著的元玉儀,高遠君心裏就有點失落。她還沒有一子一女,這是最讓她焦急的事。


    高王妃鬱久閭氏和長公主元仲華的坐席比鄰。月光顯然是忘了剛才的事,反正她今日是極其痛快。


    元仲華對這宴飲的場麵好像無感似的。她既不在意飲食,也不在意歌舞。甚至後悔今日就不該入宮。


    這宴飲的時辰甚是不短。一直到日昳時才罷。


    皇後原本也就想著元玉儀這時無恙,可令人將其送迴東柏堂中,隻要一出宮,再有什麽事也與宮中無關了。心裏已經決定,無論如何再不許元玉儀入宮。總覺得她每次入宮都會生事。


    這時一個宮婢從外麵匆匆而來,走到小虎身邊低語了幾句。


    小虎立刻臉色大變,急趨上前,又伏在皇後高遠君耳邊低語了幾句。


    命婦們盡了興,也知道該出宮了,並沒有太多人留意到皇後的身邊的變化。


    隻有濟北王妃一直格外留心地盯著看。


    但是濟北王妃什麽都沒看出來,皇後雖然一瞬間收了笑麵上似是不懌,但很快就放平緩了。聽小虎說完了,擺了擺手,小虎便隨著那宮婢去了。


    皇後吩咐命婦出宮,又各自賞賜,命婦們也就心滿意足地叩辭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南北亂世之傾國權臣——高澄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沅汰原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沅汰原創並收藏南北亂世之傾國權臣——高澄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