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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村煙樹,遠山近溪,人丁蕭索……


    “秦州刺史府第大門緊閉,侯莫陳悅並未出來。【無彈窗小說網】城內隻是盤查極嚴,也沒有任何的兵士調動。”哨探答道。


    殺了賀拔嶽對於關中來說是驚天大事,侯莫陳悅敢做這樣的事,居然沒有任何的善後和下一步舉動,可見他事前並未計劃周密。一是侯莫陳悅並不是有腦筋的人;二是很可能侯莫陳悅也是受人指使,因此才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哨探好像又想起了什麽,急道,“隻是有兩次見刺史府第派人往東邊去送信。”


    “何以見得?”宇文泰追問道。


    “觀察日久,知道是侯莫陳悅近前極重要的人。跟著出城便見往以東的方向去了。”哨探迴道。


    往東,大半便是洛陽。但也不排除別處。


    宇文泰看了一眼於謹,此時忽然明白他為何建議直赴長安,不必死守上圭。不管成敗,上圭已成定數,而長安才是真正關係全局的樞紐。


    心裏有了計劃。不再遲疑,上馬揮劍大聲喝道,“聽我號令,日夜兼程,直奔長安。”話音未落他已經是策馬而出。


    上圭城外,煙塵滾滾,宇文泰率眾急赴長安,將上圭甩在了身後。


    高澄起身披衣,沒有看一眼熟睡中的侍妾,毫不留戀地出門而去。重重的關門聲驚醒了床上的姬妾李氏,床幄間空冷,已是不見其人影,李氏心裏歎息一聲,又重新躺迴了榻上。


    在大丞相府中煩躁地四處遊走。停下來時抬頭一瞧,居然又走到了馮翊公主元仲華的門外。夜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院門緊緊閉合。高澄剛要踹門而入,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停止了動作。憤然轉身,險些撞到身後另一人。


    “郎主。”原來是府裏巡夜的家奴。恭禮敬稱,好奇地偷瞄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心裏納罕世子為何深夜不眠,徘徊在世子妃門外。看世子披發中衣,一副極度不滿的樣子,不由得又多口一句道,“小奴去幫世子叩門?”說著又看一眼那緊閉的院門。


    “不要!”高澄斷然拒絕卻是極其委屈的語調,像是小孩子任性耍脾氣。轉身便走,一邊走一邊大聲怒道,“傳!傳!傳崔季舒來!主子憂心國事睡不著,他倒真是沒心沒肺!”話音未落人已經走遠了。


    家奴應聲便趕緊跑向外麵去傳世子之命。


    其實並沒有過去幾天,隻是高澄自己等得心焦有些沉不住氣而已。他深深明白牽一發而動全身,關中之變勢必涉及洛陽,甚至整個大魏。一個人沉思連連,甚至想到了宇文泰和長公主元玉英返迴關中時,他也曾經追至河洛。救宇文泰於險境之中,現在想來不知道算不算是放虎歸山。隻看今日關中是否有變,又是如何之變。


    高澄咳嗽了幾聲,這時恰恰門開了。抬頭看時,果然是崔季舒氣喘籲籲地進來了。


    “郎主。”崔季舒迴身關上門喚道。


    一進來便是一怔,天氣已和暖,這屋子裏怎麽忽然又燃起了火盆?讓人躁熱難耐。沒有點燈,高澄也沒有迴答他。崔季舒借著火光看到他坐在往日裏大丞相坐的榻上,支肘於迎枕上,手撫著額頭,又像是在低頭沉思,又像是睡著了。走到近前,看高澄束發,穿著寬身大袖的玄色衣裳,深夜裝扮得如此齊整,不知是什麽意思。


    “郎主,叔正來了。”又輕聲喚道。


    “上圭可有消息來?”高澄沒抬頭,直接問道。


    “沒有。”崔季叔聽到他聲音有點黯啞,暗裏仔細辨別。


    “大丞相可有消息?”高澄抬起頭看著崔季舒。


    “也沒有。”崔季舒看到他幽然閃著冷光的如綠寶石般的眼睛,眉頭微蹙讓人心生不忍,不由勸道,“世子也別著急……”


    “博陵處有什麽動向?”高澄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又問道。他站起身,忽然身子一搖晃。


    “郎主!”崔季舒忙上前扶住了他。心裏覺得奇怪,就好像一個活蹦亂跳的小男孩日日都精力無盡,突然變乖了,沒了精神。覺得有點不對勁。伸手一觸,高澄額上滾燙,心裏大驚,竟是高燒!


    “來人!”崔季舒扶著高澄,看他無力跌坐於榻上,便轉身向門外喚道,他是要命人去傳太醫來。


    “住口!”高澄怒道。他叫崔季舒來不是為了傳太醫,實在是為關中的事心裏焦急。


    然後還是有人被喚進來了。家奴剛進門,高澄便怒道,“出去!”家奴立於原地沒動,隻是迴頭看了看。


    “阿奴喚誰出去?”門外竟然傳來了大丞相高歡的聲音。


    “大丞相迴來了!”崔季舒頓覺心頭一喜,迴頭看看高澄,便急趨向門口處迎去。


    “阿爺迴來了。”高澄聲音陡高,也頓覺身子一輕,神清氣爽起來。


    果然見門開處父親大丞相高歡不急不緩,麵上微笑地走進來。崔季舒行禮恭迎進來。高澄也從榻上起身急迎出來。剛要說話,忽又聽崔季舒喚了一聲“二公子?”語調極是驚異。說著又是行禮。緊跟著,二公子高洋已跟在父親身後進來了。久不見麵,高洋長高了好些。越發的膚色黝黑,眼睛裏是和年齡極不相襯的深沉。他進來看清楚了情勢,方才默默地向著長兄一禮,沒說話,隻是跟在父親身後。


    “阿奴在洛陽已取我代之,又因何不悅,反倒如此氣急?”大丞相高歡穩健而入,昂然直上,高坐於榻上笑問道。


    “上圭久無消息,實在心憂。”高澄下首而坐,坦然直陳。


    二公子高洋默默在下侍立,一言不發,且低著頭。


    “世子憂心國事,焦慮過度,已是高熱不退。”崔季舒見大丞相沉吟不語,便迴道。


    “既如此,阿奴打算如何應變?”高歡問道。


    “若是上圭事成,便趁隙奪關中之權;上圭事敗,作壁上觀,以收取漁人之利。”高澄毫不猶疑地答道。


    “想得如此清楚還有何可慮者?”高歡反問。“阿奴究竟還是氣量未足。”


    “關中之地,人皆垂涎,若是有人捷足先登呢?”高澄反問。


    高歡一怔。


    高洋仍舊低頭不語,似乎父兄之論皆與己無關,隻有他心裏的事才最重要。


    崔季舒出神地細聽大丞相父子之議論。


    “二弟”高澄冷然喚道。高洋忙抬起頭看著長兄。“有何心事,如此專注?”高澄目中淩厲。


    高洋囁喏不言。


    “郎主。”外麵家奴的喚聲給高洋解了圍。


    “進來說話。”高澄不等父親說話便搶先喝道。


    家奴進來,高澄急問,“可是上圭有消息?”


    “迴稟世子,不是上圭。”說著,家奴向高歡迴道,“郎主,豫州刺史、濮陽郡公侯景在外麵候見。”


    這個消息比上圭來信更讓人驚異。高澄沒想到他迴來得如此之快。看父親表情,顯然也是早有準備,並不覺得此消息突兀。


    “快請。”高歡偏是語氣極緩地道。


    不一刻,侯景便跛足而入。進門便拜,口稱,“阿勒泰拜見大丞相。”說著又轉向高澄道,“見過世子。”


    高洋立於y暗處如同隱身。


    “請起,請起,一路勞苦,不必如此多禮。”高歡口中極盡客氣,笑容滿麵,高坐於上,隻虛抬了抬手示意侯景起身。


    “情勢急迫,臣雖事先稟於大丞相和世子,但事出急切,便權宜行事,未及大丞相之命便趕迴了,大丞相和世子勿責。”侯景謹慎迴道。


    “事出急切?”高澄卻立刻抓住了他話裏的漏d。“何事?”他轉向侯景卻能記得刻意收起了原本質問的淩厲目光,微笑著問道。


    侯景深知這位世子之威,他心思何等精明,自然看出了高澄的有意做作。但還是不動聲色笑道,“世子明察,臣還未及迴稟。”他是何等樣人,已經心思飛快轉動。既已不當心漏出口風,便說了也罷,隻怕越解釋越生事。於是轉向高歡正色道,“臣與世子早有議在先,世子又命陳元康將軍去博陵與臣密議,所以臣便奉世子之命送信給秦州侯莫陳悅,委婉相勸。後來怕事後有變,一直命人在上圭探聽消息。直到三日之前接到上圭密報,侯莫陳悅竟將關西大行台賀拔嶽將軍以征討靈州曹泥為題,誘到上圭取其性命!”


    侯景越說越激憤,聲高震宇,加之抑揚頓挫,將自己心裏的意外、忿忿、震驚……表現得淋漓盡致。但話裏用詞巧妙嚴謹,完全沒有他的任何責任,他隻是奉命,隻是奉命,謹遵世子之命。而且他也表達得很清楚,他對侯莫陳悅事先隻是委婉相勸,但勸什麽並不言明。而侯莫陳悅殺了賀拔嶽,絕不是他的意思。


    堂內一片安靜。靜得異乎尋常。所有人的目光都或直接或間接地落在了侯景身上。侯景看著大丞相高歡。高歡似乎不敢相信地怔住了。侯景從來沒見過大丞相如此神態。完全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侯景心裏忽然湧上極深的懼意,甚至極深的悔意。但此時隻能沉住氣看高歡的態度了。


    “賀拔嶽……”高歡一頓,瞪著侯景問道,“死了?”


    “世子!”崔季舒忽然轉向高澄失聲道。


    高澄狠狠瞪了崔季舒一眼,目光又不經意般瞟過侯景。侯景更覺身上y冷,忽然心生一念,暗自想到,鮮卑小兒日後絕不能共事。


    “哈哈哈哈……”大丞相高歡忽然大笑起來。所有人又都看向了高歡。高歡卻一躍而起,快步走到侯景麵前,居然雙手捧起侯景的麵頰,大笑道,“阿勒泰,汝可當真……當真是我的妙人啊。”


    誰都未見過精明、謹慎的大丞相如此失態。


    高澄也“騰”地座上彈起,笑道,“濮陽公真是公忠體國之臣,我甚服之。”


    崔季舒不敢c話。


    高洋一直立於暗處旁觀,竟然波瀾不驚。


    “賀拔嶽既死,關中誰來主政?”高澄問道。


    所有人聽了這話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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