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商晚晴什麽也不知道,隻是影影綽綽中有人影奔來奔去,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邊唿喚著。

    胸口鑽心似的疼痛令她忽然有種要放棄的念頭,不是要放棄掙紮,而是,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活著是為了什麽。

    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活著的目標和理由。

    可她呢?

    她活著和生存的理由是什麽?目標是什麽?

    當初,她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為了那神秘少年而活,小小年紀裏,她隻有一個堅定的目標,就是努力長大,等著那神秘少年來到她身邊。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信念一點點在動搖,

    生活著漸漸有了絕望,因為,她唯一生存下去的理由永遠都不再出現!

    隨後,她來到了蒙古草原,被埋葬在天山的冰天雪地裏。

    那裏沒有任何人,隻有她自己,還有圍繞在她身邊的精通靈性的動物。

    無意間,她在雪山深處,埋葬有十幾米深的雪山洞裏挖掘了血魔琴,從那時開始,她身邊又多了一個陪伴的人。

    漸漸的,本來絕望的心,有了依靠!

    不是人的依靠,是生命的依靠!

    陪伴她身邊的血魔琴很自然的散發出一種令人心安的氣息。

    她沒有深研究,隻是,好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一根浮草,緊緊抓住,再也不想放開!

    隨後,她遇到了那個強悍冷漠的男子——海都!

    她的心漸漸有了他的位置,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生活也增添了色彩。

    她的心也有了驛動,努力掙紮在夾縫中,想要找到她的出路。

    離開了那裏,仿佛也帶走了她鮮活的心,身邊沒有了那冷漠男子的溫柔,她隻覺得很冷,孤寂包圍著她,令她時刻掙紮在活與死亡的邊緣。

    大漠之旅,令她心頭有了新的執念,不再徘徊在兒女私情中,雖然,心底濃烈的思念令她悲痛欲絕,撕心裂肺。

    那一點點、一縷縷的思念慢慢腐蝕著她的心,令她沒有一刻的安寧!

    眼前黑暗彌漫,根本就看不到出路,腦海裏繚繞的是模糊不清的身影。

    她不知道那是誰,那是陌生的身影,離她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那不是海都的身影,也不是忽必烈的身影,更不是旭烈兀的身影。

    那他到底是誰?

    她不敢上前,也不敢移動半步,隻能任那黑影圍繞在她身邊,徘徊不定,但始終又看不到他的麵容,就連身體也是模模糊糊的,仿佛是鏡花水月,出手一碰,片刻消失!忽然,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在唿喊著她的名字。

    就在她轉身望向後麵時,陡得一股強大力量把她推進了聲音來源處。

    耳邊卻傳來陌生卻又柔柔的聲音。

    迴去吧!這裏不適合你!迴到他身邊!

    身子隨著她的喊叫墜入黑暗。

    啊商晚晴砰然坐起,牽動傷口,令她瞬間又蒼白了小臉。

    “啊,晚晴,你終於醒了!”失了淡定的聲音裏充滿喜悅。

    茫然抬眉,一時之間,商晚晴還不確定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旭烈兀焦急而又憔悴的麵容印入她眼底,她才清醒過來。

    “我……我睡了多久??”沙啞的聲音仿佛像車輪碾過一般,幹澀。

    看到旭烈兀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一股溫暖環繞在商晚晴胸口。

    有人關心,真好!

    “你已經昏迷了七天,迷迷糊糊的,總是在掙紮著,本王還以為……”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起身扶著呆望著他的商晚晴又繼續躺下去。

    眨眨眼,商晚晴確信自己沒有煙花,他,堂堂的王子,竟然會為了她一個普通女子,哽咽!

    紅了眼眶!

    伸出手,緩緩抓住正扶著她的大手,忍住胸口傳來的劇痛,她掀唇溫柔一笑:

    “你放心,晚晴定會活下去!”

    晦澀的雙眸頓時溢滿明亮,旭烈兀反握著手中的小手,溫柔的目光令商晚晴側過頭,微微閉上眼,不敢再看。

    真的怕,自己會沉溺在那雙溫柔如水,淡定從容如風的雙眸中!

    “本王相信你!現在,你好好休息!”

    點點頭,撫著胸口的疼痛,猛然想到藍月,心又是鑽心似的揪痛,令她急促的喘氣起來。

    “不要再想那麽多,有些事情,是本王的大意!”一雙大手溫柔的按在她肩上,令她慌亂苦澀的心頓時安穩下來。

    微笑著點點頭,閉上雙眸,漸漸又陷入沉睡之中!

    直到確定商晚晴已經沉睡,旭烈兀才轉身離開大帳,掀帳出來,外麵,已經站了好多人。

    拔都、拜住、孫紮克、速不台還有一直處在恐懼中的麥珂。

    旭烈兀淡定的目光一一掃過,最後停在麥珂身上。

    一股不易察覺的淩厲從他眼中劃過。

    “王子,她……她怎麽樣了??”拔都不自在的問,妖異絕美的臉上微露尷尬。

    旭烈兀沒有注意這些,隻是看了看他這些將領。

    現場的這些人都看到,商晚晴那義無反顧,為旭烈兀擋刀決絕的身影。

    那一幕,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從一開始對她的厭惡到現在的關心,心裏的轉變是需要時間的。

    也許,商晚晴也沒想到,自己挨了那一刀,得到的卻是這些蒙古悍將從心底發出的關心。

    “她沒事,剛剛有醒過來,現在又沉睡過去,現在,大家各迴個的崗位,一定要嚴密防守,絕對不可以再有類似情形出現,知道嗎?”

    旭烈兀淩厲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

    “是,王子!”

    “你,跟本王進來!”伸手指向麥珂,旭烈兀冷冷轉身,步向軍事大帳。

    端坐在堆滿文件的大桌後,旭烈兀冷冷凝視著對麵局促不安,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的麥珂。

    “本王從一開始就奇怪,單憑你們二人瘦弱的身子怎麽可能承受上萬軍人的糟蹋,現在,本王給你一個機會,從實招來!”

    他殘酷無情的話令麥珂本來蒼白的小臉更加無血色。

    撲通一聲,跪在鋪滿地毯的地麵上。

    “王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隱瞞,是她……是藍月威脅奴婢不可說出的……”她邊說邊磕頭。

    旭烈兀沒有半點憐惜,就在這時,拔都掀帳進來,深沉的雙眸布滿陰森和絕冷。

    “如果你現在不說,信不信本元帥活剮了你!”

    他的話令麥珂恐懼的癱瘓在地,無視額角緩緩流出的鮮血。

    她的生命在他們眼中根本不足輕重,他們所關心的,隻有小姐!

    意識到這些,她更加恐懼和害怕,匍匐在地麵,一個勁的磕頭。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旭烈兀趨於平緩的聲音在麥珂混亂的意識中漸漸清晰。

    “每到我們服侍各位大爺時,藍月都在他們身上施展一種迷幻之術,任他們自己沉醉在男女歡樂之中,而我們……隻是……隻是坐在一邊看他們自己表演……王子……饒了奴婢吧,藍月說,如果我不照著她所說的做,她……她就殺了奴婢……元帥,奴婢真的不知道,她會……會刺殺王子……”麥珂慌慌張張的哭泣著。

    二人相互對視片刻,拔都一把拽起麥珂的長發,狠狠把她拎到麵前,陰森的盯著快要昏過去的麥珂。

    “說,那卑賤的奴才到底是什麽人?”

    被抓緊頭發,麥珂不得不揚起頭,滿臉血汙,渾身劇烈顫抖著。

    “奴婢……奴婢隻隱隱約約聽到她自言自語說刺客派,其他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元帥……奴婢真的不知道其他了。”

    甩開她,砰的,麥珂瘦弱的嬌軀摔落大帳角落,卷縮著嬌軀,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想要活命的話,從現在開始,不得在小姐麵前胡言亂語,懂嗎??”旭烈兀冷冷睨視角落裏蠕動著的嬌軀。

    “是,是,奴婢一定會記住王子的話!”

    “擦好臉,下去吧!”旭烈兀擺擺手,厭煩的令她出去。

    慌亂的擦好小臉,麥珂跪在地上衝著他們二人磕了幾個頭,便起身搖搖晃晃的掀帳離去。

    “刺客派?”恢複淡定從容的旭烈兀掀唇輕笑。

    “亦思馬恩派穆斯林宗教國,本王沒先收拾你們,倒是自己先送上門來,有意思!”

    “他們熱衷於培養刺客專門刺殺敵對方的領導人,看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要去攻打宗教國的消息。”拔都冷冷的掀眉。

    “沒關係,他們的末日也快到了,等晚晴傷勢好了,我們就渡船阿姆河,不過,在水裏並不是我們的強項,一定要做好防範措施,否則,我們定會全軍覆沒。”

    “水裏??”拔都皺眉。

    “不錯,水裏,我們一定要做好被他們伏擊的可能。”靠在鋪滿貂皮的椅子後背,旭烈兀微閉雙眸輕輕歎息,

    拔都見他疲憊的樣子,眼中閃過不舍。

    輕輕走到旭烈兀背後,踏上柔軟的地毯,他低聲放軟了語氣。

    “旭烈兀,你太累了,我給你按摩一下舒緩舒緩筋骨。”

    “嗯,那就有勞堂兄了!”

    全身心的靠在椅子後背上,旭烈兀舒心的歎息。

    “每隻船都要預備弩箭手,尤其是鐵騎部隊,千萬不要失了防守,我們定要在穆斯林宗教國進行反撲時,度過阿姆河。”

    “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自從商姑娘昏迷之後,你就一直沒有休息,趁她現在已經轉醒,你還是稍微休息一會兒吧。”

    “也好,那,所有事情就拜托堂兄了。”

    拔都輕笑幾聲,眼底流動著流光溢彩,襯托著他妖異絕美的臉孔,顯得更加詭異莫測。

    他的陰柔此刻看起來卻異常的令人放心!

    在床上直直躺了快半個月,旭烈兀才準她下床。

    商晚晴身著厚重的披風,剛想掀帳出去,沒想到,旭烈兀卻進來,見她整齊的穿戴,不禁一怔。

    “你要出去??”

    “是呀,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呆在帳篷裏太悶,想要出去見見陽光。”

    旭烈兀笑著來到她身邊,替她係好胸前的帶子。

    “既然如此,本王帶你去個好地方!”

    還沒等商晚晴問出,旭烈兀輕柔的抱起她,直接出了帳營,在所有士兵注視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穿過樹林,來到一處環境優美,鳥語花香,還有冒著熱氣的泉水旁。

    透過臂彎,商晚晴驚喜的注視著冒著熱氣的泉水,仔細聆聽著周圍寧靜卻又沁人心脾的飄香。

    輕輕把她放在石座上,旭烈兀隨身坐在她身側,輕柔的摟著她纖細的腰肢,手指向泉水。

    “這個泉水,無論冬天還是夏天,一年四季不變,想不想泡會?”

    幽幽深深的目光靜靜盯著懷裏的女子,伸手拂過她臉側的發絲。

    緩緩搖頭,對於旭烈兀親昵的舉動,商晚晴不自然的僵硬著嬌軀,想要避過他拂過的手,可又怕傷了他的心,隻好,僵硬著嬌軀保持沉默。

    感覺到懷裏嬌軀的不自然,旭烈兀毫不在意的溫柔輕笑:

    “你們漢人的詩詞,本王很是喜歡。”

    “哦,王子也喜歡漢族的詩詞歌賦??”這倒出乎她的意料,商晚晴疑惑的抬首,望向對方,沒想到,在迴首的瞬間,卻陷入旭烈兀幽深,如深淵一般的黑眸,帶著溫柔,帶著眷寵,帶著苦澀,又帶著期待。

    那是怕被傷害的黑瞳,商晚晴微微震撼的移開目光,心在抽搐,那是被捅了一刀的感覺。

    “王子,你……叫晚晴何以承受??”

    “本王自願,你勿須多憂。”淡淡的語氣裏深藏著無奈,還有一縷縷破繭而出的掙紮。

    “你們漢族的詩詞裏有哪首詩可以表達本王此刻的心情??”旭烈兀開玩笑的打趣,隱藏在背後的雙眸卻泄漏出他的苦澀。

    商晚晴擰眉沉思,望著熱氣騰騰的泉水,心裏也是百般惆悵。

    “沒有嗎?”歎息從她頭頂飄入她耳裏。

    “不,有!”心疼痛的揪起,不忍心再拒絕眼前多情的男子。

    凝望泉水,她輕輕低語:

    來是空言去絕蹤,

    月斜樓上五更鍾。

    夢為遠別啼難喚,

    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

    麝薰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

    更隔蓬山一萬重。

    念到最後,商晚晴不覺淚流滿麵,為旭烈兀的癡情,也為自己那未有結局的愛情。

    這首詩是念給旭烈兀聽,也是念給自己聽。

    兩個同時失落的人靠在一起,想要找尋彼此心中的淚痕,可,到最後,原來傷的最重的還是自己。

    “不要再念了,本王已經記住這首詩。”輕輕擦去她小臉上的淚水,心疼的把她緊緊摟住,狠狠的揉進懷裏。

    “可是,晚晴傷了你,也傷了我自己。王子,晚晴該怎麽辦?該怎麽做?晚晴,真的放不下他!”

    窩在溫暖的懷抱裏,商晚晴把憋悶已久的傷痛此刻全部通過淚水宣泄出來。

    輕柔拍拍她瘦弱的肩膀,疼惜的撫摸著滿懷的青絲長發。

    如果,自己再狠心一點,再霸道一點就可以把懷裏的女子占為己有,在此刻,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撫平她滿心的傷痕。

    可是,他做不出!

    麵對著懷裏傷心欲絕的女子,他給予的隻是安慰。

    還有

    被退迴來的深情!

    那首詩,他忘不了,更忘不了懷裏女子在念詩時的神情。

    那麽的深刻,印入他心裏。

    撕裂攫住他跳動的心,哭聲絞痛他淡定的從容。

    猛地抓緊哭泣的雙肩,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旭烈兀濃烈熾熱的雙眸緊緊盯著她。

    一股鋪天蓋地的氣息失了商晚晴的魂,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刹那,他的唇已經覆蓋住她的。

    一股溫暖的氣息透過舌尖流入商晚晴冰冷的心。

    她沒有掙紮,隻是深深把自己埋入他懷裏,任淚水肆意流淌。

    鹹鹹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入緊貼在一起的雙唇。

    離開嬌唇,旭烈兀赤紅的雙眸埋葬著深深的欲望,失了往日的從容!

    手指輕輕劃過眼前嬌顏欲滴的紅唇,旭烈兀痛苦的閉上雙眸,再一次狠狠把她擁入懷裏。

    小手抓緊旭烈兀胸前的衣襟,靠在劇烈跳動的胸膛前,她低低的哽咽。

    自己該怎麽辦?該怎麽做?

    才能擺脫眼前的一切!

    她不忍心傷害任何人,可是,她的決定總是在無形中傷害了對方。

    對於旭烈兀的溫柔,她能夠接受嗎?

    那徘徊在心底的身影又該怎麽辦??

    他們之間,還有未來可言嗎?

    還有見麵的一天嗎??

    她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早已失了以往的冷淡,自己的心不知從何時起,要求的越來越多!

    在這陌生的空間,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隻有

    此刻

    她暫時對自己的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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