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音樂家協會]

    這是一個實力雄厚的組織,國內外都負有盛名,這裏不僅有著名的作曲、作詞、演唱、鑒賞、批判家,還有很多的研究古曲的老學究。

    “這是一本絕妙的曲子啊!”一個胡子長長的老年人捧著一疊蠟黃的紙張,“簡直是一首史詩型的篇章樂曲。”他不住地稱讚,臉上範出一陣喜悅。

    “老教授,這本簫譜好在哪兒?”趙凡向老頭問。

    “這是一首曲子,從風格、曲調看似乎在描寫一個國家或者城市部落的興起、強盛、衰敗的場麵,著實為力作。”老頭兒讚道又問“你從哪兒得來的?”

    “我的一個吹簫的學生拿給我的,他說是他祖上傳下來的。因為很少人懂得,他又沒學成,便讓我幫他。可是我也不懂工尺譜,便打擾老教授您了。”趙凡客套話說了一堆問:“老先生,您看能不能把它翻譯成五線譜呢?”

    “不好說。這本工尺譜的記曲分寸很特殊,很難翻譯。”老學究捋著胡子道:“這樣,你先把它放我這兒,我和北京的一些老同學聯係一下,我們試著幫你這個忙。”

    “謝謝老先生了,我們定會付很好的稿酬的。”趙凡笑道。

    可老頭卻擺手道:“不不不,我翻譯不要收費,我們這些人老人,該享什麽福都享了,能幫人多少就幫多少了,我們為你們翻譯也是為了我們這個門科有用處。”老頭兒樣樣是道。趙凡喜出望外忙謝道:“那真是太感謝了……”

    [市中電話亭]

    小龍將硬幣投入“投幣口”,拔通了陳光風公司的電話,是代理秘書接的。

    “喂,請問您是哪位?您找誰?”女人的聲音讓小龍惡心。李秘書為找小龍工作暫時由代理秘書來做,小龍當然不知道,他心裏又上想:女秘書,哼,我可真看透了他,他大聲道:“讓陳光風聽電話!”聲音嚇了女秘書一跳,聽這人聲音不太好,馬上將電話連入董事長辦公室“董事長,有人要您接電話。”這是請示。

    陳光風正為呂旭對他說的而在苦心思考,也無心聽電話道:“是客戶的話,就告訴他我不在。”

    “是個小孩?”陳光風一聽是小孩,馬上道:“接過來!”

    秘書一接工作電話轉切鍵,電話接了過去。

    未等小龍開口,陳光風便搶口先說了:“是小龍嗎?”

    “是”小龍口氣很堅決。

    “你在哪兒呢?我找遍了上海也找不到你。”

    “找我幹嘛,我是死是活,你不是不管嗎?”

    “這……是爸爸不對……”

    “你不必解釋,沒用!”

    “咱們不能好好談談嗎?”

    “可以。”

    “那什麽時候。”

    “最好馬上,我有事正要和你說,地點你定。”

    “那——好吧,在天緣酒店吧。”

    “……”陳光風放下電話,心裏又一陣涼意,先是呂旭的分析,再是小龍的冷漠,陳光風那份後悔之意又加重了幾分。

    [天緣酒店的一個高檔包間]

    陳光風聽了電話之後,馬上備車趕來,訂了這個包房,還弄了一桌子好菜,自己坐在那裏等著自己心愛的兒子。小龍打電話的地方離天緣酒店較遠,但他還是一股勁跑到了,急匆匆帶著火氣衝了進去。

    “哢嚓”包間的門開了,小龍一身汗水,臉上濕濕的,包括頭發也是。他走了進來,反手又把門關上。陳光風心一下子跳動了,久違的兒子又在麵前,上下打量著一身樸素的小龍。半晌,兩人誰也沒先說話,隻是呆著,陳光風歎了口氣心疼地說了句:“你瘦了。”

    “哼。”陳小龍冷哼道:“董事長,你隻關心自己,還沒有考慮過別人吧?”

    “我不正擔心你嗎?”陳光風一向風光,此時卻低聲下氣,“我不正關心我自己的兒子嗎?”

    “兒子?你有兒子嗎?”小龍用眼斜瞟著他,有意沒意地打量著他。

    “你這……”陳光風不太習慣。

    停了一小會,小龍突然問,“你下午找他跟他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他指的當然是呂旭。

    這嚇了陳光風一跳。他坐下道:“我向他打聽你的下落,沒做什麽。”

    “那,他臉上的傷怎麽來的?是不是你派人下手的?”小龍嚴厲地問。

    “胡說!”陳光風也氣了,他很厭惡別人誤會他。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小龍冷笑道,“你打他隻能讓我更恨你,隻能讓我欠他得太多。”

    “可是,我真的沒讓人去打他?”陳光風解釋。

    “那打他的那些人怎麽會知道他在南郊,而且還那麽巧,你們談完後,就有人打他?”小龍厲聲問。陳光風也沒話說,不作聲。

    “也許我冤枉了你,但這幾天我是看透了你:一切都以你自己為中心,全然不顧別人怎麽想。”

    “我算是後悔了?我缺少做父親的責任感,自你那夜跑出去,我就後悔了。”陳光風拍著桌子真的老態龍鍾。

    “後悔?你會嗎?我在電閃雷鳴中無助,你追來了嗎?沒有!我在醫院生死垂危,差一點迴不來,那時候,你設法找我了嗎?沒有!一次也沒有!”小龍一恨將桌上酒杯狠狠地摔了。

    “生死垂危?你怎麽了?”陳光風一聽這心裏更不舒服了,“你怎麽了?”他想過去看看他,但他不敢,他天生怕兒子。

    “托您的福,我還沒被車軋死。也多謝了呂旭,要不是他冒著欺祖負宗的危險賣了祖傳的竹簫,恐怕,現在我是躺在你麵前。”

    “你說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陳光風糊塗了。“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再說了。今天我隻想告訴你:呂旭是我的朋友,同學,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為了我,賣了簫,熬了夜,受了罵,挨了打,我欠他的太多了,現在他又病了,我不能容忍地再受到傷害。就算我求你,用我們所剩唯一的美好迴憶求你,不要再打擾他。否則,他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翻遍全世界也休想找到我,就算你找到了,也不是現在站著的我,我們情怨兩斷!”最後一個字讓兩人心中一震,陳光風心在滴血,小龍也在滴血,流了很多。兩人心靈上的傷口太大了,很難愈合了。陳光風是糊塗、後悔、痛心。小龍並非無情,他也不想這樣,可他不能再欠呂旭的了,他堅強,他要憑自己的實力證實自己不是個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他的反逆心理達到高潮,他要超越自我,自己去開拓自己的事業、天地。

    不顧陳光風的解釋,叫喊,小龍奪門而出……

    [大街]

    路燈亮了,整個上海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小龍內心十分痛苦,畢竟是自己的爸爸,對自己再不好,自己也是他心頭上的肉,不能割開。小龍想用狂奔消磨心頭的陰影,他痛苦不堪。冬日的冷風吹在他身上,他覺得並不冷,因為他的心冷,他認為心已經冷了,實際並不冷,那隻是失望、傷心。

    [半山坡小屋]

    呂旭醒來後,身上便如螞蟻啃咬過般疼痛,他感覺冷,從心裏頭向外擴散,自己感覺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中,不覺牙齒打起顫來甚至出了血。他緊抱著被子,想集取更多的暖意。可他沒做到,他將被子死死地咬住、抓住,用來作為掙紮的工具,他的臉更白得嚇人,腳也不住地亂蹬,看來,老病又發作了。好在這種現象持續不長,忍受了半個多小時的痛苦。呂旭逐漸恢複了正常,他倚在床邊,瞅著那盆水仙花,發呆了,他思考著什麽。

    屋外響起了開門關門的聲音,將呂旭從思緒中拉了迴來,是小龍迴來了。小龍神情疲憊地走了進來。見呂旭躺在床上看著自己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去找陳伯伯了?”

    小龍點點頭。

    “看來,你還是狠下心和陳伯伯斷絕關係。”呂旭掀開被子虛弱地走下床。“可我勸你別這樣做。”

    “為什麽?你可以為我賣簫挨打,我怎麽不可以這樣做?”小龍反問。

    “不值得。”呂旭道。

    “一條命值不值得?”小龍平靜地看著他。

    “我不了解你們到底變成了什麽樣,我隻不想看你跟我一樣,無家可歸。”呂旭走過來。

    “既然我們一樣無家可歸,那讓這個小屋成我們的家。”小龍拉著他的手說道。

    兩人麵對麵笑了,笑聲中有酸甜苦辣……

    [海邊陳家別墅]

    陳光風想到了什麽,他從呂旭和兒子的話中猜到了造成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他生氣。他把公司的事暫時交給總經理,火速趕到別墅,他要解決這一場家庭危機。“咣”他憤怒地打開了房間的門,正在化妝的陳家太太被嚇了一跳,見是陳光風,馬上風騷又起嬌勁問道:“老爺,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公司沒事嗎?”

    “你對小龍做了什麽手腳?”陳光風劈頭便問,口氣堅硬。

    “什麽呀?我怎麽敢對他做什麽手腳啊。”陳家太太手上粉筆一扔,狡辯著說道。

    “那你怎麽會被他打一巴掌,小龍再不懂事,也不會無緣無故去打人是吧?”

    “我哪知道。”陳家太太又拿出那種假相。

    “你不知道?”陳光風轉了兩圈,“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你明白的很!”

    “你明白你到底做了什麽。”他走上前幾步指著她問:“你這幾天是不是派人跟著我?你暗地裏又派人找小龍是不是?‘

    “我沒有!”陳家太太一轉身氣道。

    “沒有?”陳光風直起身猛然大聲叫:“你沒有,那我找那個孩子談完話,怎麽有人假借我的命令去找那孩子?這又是怎麽迴事?”陳光風口氣有點顫抖。

    這嚇了陳家太太一跳,心裏直在不停地蹦,事情敗露了。

    “你呀你。”陳光風點著她道,“平日為了你和小龍和好,我多方袒護你,想你一個大人,可以更好明白和小龍相處。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心裏這麽糟糕的毒婦。你把他趕走也該心滿意足了?可你還派人暗地裏找人打他,你是不是想把他殺了才甘心?”陳光風麵部在顫抖。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要不是今天有人告訴我,你還想瞞我什麽時候?”陳光風從懷中掏出幾張紙甩在床上道:“這是這座房子的產權,十萬塊錢支票及離婚協議書,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陳家的人,陳家中不會再有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陳光風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老爺。”陳家太太一聽自己的計劃落空了,什麽也沒有,忙爬過來抓住陳光風的腿央求:“別這樣,老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老爺,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沒用了,你把小龍逼得差點沒命,和我恩斷義絕,這個家被你的花言巧語給拆散了,你的話我再也不會聽。”腳一抬走出門,隻留下陳太太無助,隻有的慘哭,應得的報應。

    [別墅院外的轎車處]

    陳光風氣衝衝開了車門,衝了進去,對李秘書口氣不穩道:“迴公司!”

    司機開動引擎公司方向駛去,沒人敢說話。

    “李秘書。”陳光風對前麵的李秘書道,“有兩件事,你要馬上去辦,越快越好。”

    “董事長,什麽事?”李秘書轉頭問。

    “一”陳光風道:“你想辦法查查呂旭那把簫賣到哪兒了,無論花多少錢,買迴來。”

    “好的,我會立即去辦。”李秘書等著第二件事。

    “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你代替我處理,我需要一段時間和孩子溝通一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陳光風醒了醒腦子道。

    “好的。”李秘書正欲轉頭,陳光風卻又加一句:“還有,以後那個女人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她若找你,別理她。”

    李秘書停頓了一下答了一聲:“是”。似乎他在為一家人的前前後後而思考。

    [山間小屋]

    時值黑夜,小龍與呂旭經過這兩天的折騰,實在經受不住,疲憊不堪地睡著了。小龍在裏,呂旭在外。寂靜的晚秋,上海天氣並不太冷。在小山坡可以看到地上一片燈火通明,二人沒有心情再看。小龍與呂旭心靈上正受煎熬,對這華麗的夜景不太在意,也沒有心情去看。在這麽心情被亂雜的現實壓迫得緊急時惡夢少不了。呂旭的惡夢是常事:呂旭漫步在海邊,鹹澀的海風拂起他的頭發,吹動著他的衣服,他的心。他臉上的表情是帶有喜悅的,他夢想自己有一天真到海邊,現在他離海很近,可以很清楚、很真實地去看海。但他隻在夢裏去過。柔軟的沙灘、藍藍的海水、多彩貝殼,這都在腳下,再加上海鷗的鳴叫,風兒的輕喚,藍天白雲,真的好愜意。“孩子”一聲熟悉的聲音讓呂旭猛一迴頭。是呂江,他的父親,正站在海岸與海水相接之處,身上仍舊是一身樸素,皺褶的布衣,臉上的病容還未退去,顯出一股神秘色彩,呂旭又驚又喜,臉上從白色的蒼弱綻開了花朵:“爸爸。”呂旭叫道。

    “孩子。”呂江平靜地答道:“你也走上爸爸的路了。”

    “爸爸,對不起。”呂旭似乎很報歉。

    “不,你的責任還未完成,你沒錯,等你真的放棄了,才可以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呂江極為平靜也很神秘。

    “可我想不通為什麽?我現在已被弄得亂極了。我想,我是沒有能力了。”呂旭喪氣道。

    “不,你向往大海。大海有它的特點,它會有風暴的那一天,它會有陽光燦爛的那一天。海看上去是藍的,但它不是。記住,你的理想源頭是大海,爸爸也是大海的一分子,爸爸等你……”隨著聲音變得漸漸弱了,呂江的身影開始後退,並且漸漸模糊消失。呂旭心頭一緊,追過去,想抓住父親,但腳已踏入海水中仍舊沒有抓住,在他無助的叫喊中隻得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消失……

    “爸!”睡在床上的呂旭被夢中的著急驚醒,一身冷汗,大叫一聲直起身來。深吸著氣,迴想著夢中呂江的話,口中喃喃地叨著兩個字:“大海、大海……”額頭上的汗仍舊不斷地冒了出來。

    “幹嘛,大半夜的坐起身。”小龍被呂旭這一下驚醒也給弄醒了,睡在興頭上,鬧了起來,不免犯起了興子,當他把床頭的燈拉開時,他發現呂旭渾身是汗,神情怪異,當下心頭一驚,忙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他上前搖了搖呂旭接著問:“你不舒服嗎?是不是有病?”他手伸過來去探了探呂旭的額頭。

    呂旭沒阻止他,他隻是稍轉頭道:“我的歸根是大海,大海是我的最終歸屬。”

    “你說些什麽呢?我不懂。”小龍好奇。

    “沒什麽,睡吧,我隻不過做了個惡夢罷了。”呂旭突然笑著道。

    “你也睡吧,”小龍將他一按,“咱們都該睡了。”小龍將被子向身上一拉,“這兩天,咱們算把心事解決了。”

    “是,不過是暫時的。”呂旭眼直直地看著屋頂。

    “為什麽?”小龍騰的一下支起身。

    “父子之情難道就這麽容易簡單地斷了嗎?”呂旭話中帶著遺憾。

    “斷了就斷了,他這樣的父親,不如不要。”小龍跟著道。

    “他是有苦衷的,他那麽疼你,你不會多為他想想,畢竟他年紀那麽大。”呂旭勸說道。

    “別勸我了,我考慮過了。就憑他偏袒那個女人,他要別人打你,我決定還是分開了的好。”小龍又複躺下,聽得出他也不願。

    “或許,你錯怪了他,或者你沒有給他說清的機會呢?”呂旭轉臉輕聲問。

    “不管怎麽樣,話說出去了,沒有再收迴的可能,我後悔,也是我自己罪過。”小龍把頭轉向裏邊,不再麵視呂旭。

    “我應該再考慮考慮。”呂旭停了一下關上燈,歎口氣道:“不該分開的還是分開了。”他閉上眼,盡量不去想別的事,想脫下這沉重的包袱。

    小龍則睜著眼,斟酌著呂旭的話,想著自己是對還是錯。他的心也很亂,很痛苦。媽媽很早去世了,爸爸與自己又斷了關係,現在又離開了家,一個半大的孩子能接受嗎?不能,至少很難接受。小龍表麵很堅強,內心卻並不像表麵一樣,他畢竟在社會上的鍛煉還不夠多,還沒經驗,他在困惑。

    [上海音樂大學,四人的教室]

    四個人又聚一塊兒了,這一個月的分隔,四人根本沒有去練習什麽,都在沉思中,無心去拿樂器,沒有人真心投入地去練習。小龍更沒法,沒有鋼琴,他根本沒法練,這幾天除了看看簫譜,就是呆呆地在院中發呆,想著什麽;呂旭身上無名的病和生活及社會中煩心事也讓他無心去吹簫;玲玲和杜宇則為想不明白呂旭和小龍之間發生的事而變得“遲鈍”當然也沒有練習。這會兒,四個人站在趙凡麵前,用一雙雙內含無限懺疚和不解的眼看著這位既幽默又嚴厲,既平凡又卓越的神神秘秘的老師。

    “今天大家聚在一塊,主要還是為明年參加比賽的事,別的我不說,這一個月你們單獨訓練的結果怎樣,呆會我就知道。你們單個兒練習比集體訓練是差是好,對於你們參加比賽,有很重要作用。”趙凡對最左的小龍道:“貝多芬的《命運》。”

    小龍點了一下頭,鄭重地看了一下譜,習慣性地動了動手指,按下去。雖然一個多月沒摸琴鍵,他的琴聲一點也沒改變,還那麽悠揚感染人,讓人隨琴聲而思考。命運中的安排真是讓人值得深思。

    聽完後,趙凡沒有出聲,他指向玲玲繼續道:“鄭秋楓的《思鄉曲》。”玲玲點點頭,拉動琴弦,的確,這首曲子最容易勾起呂旭的心思,他感情的潮水在心裏嘭湃,玲玲嫻熟的手法也不遜色於任何演奏家。

    “杜宇,阿炳的《二泉映月》。”趙凡徑自對杜宇說。

    “噢”杜宇傻傻地應了一聲,調整了一下坐姿,把這首淒慘婉轉的曲子從二胡的弓和弦上“釋放”出來。說實在的,感染力的確讓人佩服。

    趙凡麵對著呂旭,待杜宇一拉完接著便說:“古曲《漁舟唱晚》。”

    呂旭平靜地端起簫,緩緩吹起來,曲中滿含那種夜晚蕩舟的意象,全然另一麵天地,另一麵洞天,也著實讓人佩服,四個人演奏完了,趙凡沒答話,他閉著眼想著什麽,四個人也沒敢問,過了一會兒,趙凡才睜開眼又說一句:“四個人一起來《良宵》。”

    四個人先是一愣,後是明白似的反應過來。才互相對一眼,擺好架式,合奏起來。這首《良宵》四個人在以前也合奏過,自是不會陌生。這會兒,鋼琴的悅耳,小提琴的明亮,二胡的悠揚和簫的低沉,交織成一片非凡的場麵,充滿了音樂氣息。

    過了會兒,“你們很奇怪。”趙凡站起身來到幾人跟前,“剛進學校,我對你們的個人演奏能力很震憾,對你們的合奏不是很滿意。這短短的幾個月,本以為對你們嚴格要求會把你們個人演奏能力再提升,以備明年比賽能拿獎項,但我錯了。你們現在個人演奏能力不但沒提升,反而更低落,更平凡,反而你們的合奏達到了這麽空前的效果。你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才讓你們改變如此大。”趙凡不動聲色地道。

    “趙老師,我們不懂。”杜宇糊塗地問。

    “很明顯,你們合奏的能力提升,個人演奏能力下降,說明你們已經是個整體,不可分割,少了任何一個都會影響你們每一個人的成績。”趙凡看著四個人繼續說,“你們這樣參加比賽是不可能有成績的。”

    “也不見得,既然我們一個人不行,四個人一齊上不就完了。”玲玲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地說了這麽一句。趙凡卻出乎意料地想到了什麽,他停了一下,反身跑了出去,又是留下奇怪加好奇的四個人,傻傻的。

    [上海東海岸]

    四個人結伴來到海邊,吹潮濕的海風,踏柔軟的沙灘。

    “呂哥哥,你說這次會有誰去比賽?”杜宇捏著貝殼問。

    “我哪知道,每個人都有25%的機會。”呂旭麵對海心中不免有些愴涼,夢中的一次次在海邊碰到父親,讓他對海更加向往。“你喜歡海嗎?”呂旭問身邊三個人。

    “喜歡啊。”杜宇搶著迴答,“我們徐州見不到海的,書上、電視上隻知道大海什麽樣子,什麽顏色。我盼望著來海邊親自看看呢。”杜宇臉上呈出喜悅。

    “我不喜歡,每年都有那麽多人在海上死了。”玲玲向海中投石頭,嘀咕著。

    小龍沒有迴答,呂旭卻接著說:“我在夢中經常夢見大海,我爸爸也在那裏,知道為什麽嗎?”雖然沒人答的出,呂旭便自己迴頭,他朝著大海道:“我爸叫呂江,再大的江海河流最終會流入大海,我叫呂旭,旭日總是在大海中升起,在大海中沉落,我爸和我離不開海,我爺爺也是。”他迴頭麵向三人笑道:“我爺爺叫呂海。”這笑臉讓人很不自然。

    “你們一家子真奇怪,你媽媽呢?她跟海有關嗎?”玲玲問,她並不知情。

    “玲玲姐,呂哥哥沒有媽媽。”杜宇輕聲拉了一下玲玲的衣服提醒著說道,玲玲聽後忙麵帶抱歉,慚愧地看著呂旭。

    呂旭見了,笑了笑:“沒關係,沒媽媽不也過來了嗎。”呂旭麵朝大海。“還有幾天就過年了,這麽波折的年過去了。小龍,你我都會過第一個沒有親人的春節。”

    “沒關係,我早想過了,今年春節到我們家過去,”玲玲聽後說,“我爸和我媽都想請你們呢。我跟他們說你們都孤身一人後,他們就和我說把你們三個還有張姨都請到我家過年。”不等幾人迴答,玲玲搶口道:“說完了,你們別迴絕我,這是命令!”一下子她話說絕了,幾人非去不可。

    三人靜了一會兒,呂旭笑道:“咱們去吧,給玲玲個麵子。”小龍也笑著點點頭。杜宇也笑道:“我迴去和我媽說。”他倒十分樂意。

    “比賽無論落在誰身上,咱們四個永遠是朋友。”小龍感到了友情的溫暖,不覺脫口,四人心意相通,紛紛莊重地、嚴肅地、真正地點下頭,四隻手摞在一塊,海風中多了四張甜蜜的笑臉。

    [上海音樂學院校長辦公室]

    趙凡坐在校長辦公桌對麵,校長是個年紀不算太老的音樂家,在國內外有知名度,也很有身份,辦公室擺設也很一般,除了書櫃、電腦、沙發、便是辦公桌了。

    “四個孩子中,你感覺哪個有實力?”老校長意味深長問趙凡。

    “都有。呂旭的簫有感情,缺點是感情不豐富;陳小龍原先缺點是他內心有恨,現在看來,恨沒了,怨卻有了;玲玲音樂中的感情太薄;杜宇的二胡太顯平靜,不適合表達大起大落。”趙凡分析著四個人的優缺點說道:“四個人都是有實力參加比賽。到底你選中了誰?”校長問。

    “為難就在這兒,我對他們的音樂了解了很多,從中也猜到了他們的經曆,可是我實在選不出誰應該比賽。”趙凡低頭道。

    “真的沒有突出的嗎?”校長接著問,趙凡搖搖頭。過了一會兒,校長問:“你對他們比較了解,你認為該怎麽解決呢?”

    “我一直也沒有解決的辦法,直到剛才玲玲說:一個人上不行,不如四個人一起上。我想,這次比賽的名額並沒有限製人的個數,它既是表演比賽,並沒有明說隻準一人,我想,他們四個人一齊上可以考慮。”趙凡說得挺興奮。

    “他們四個人怎麽同時比賽,你有什麽好方法?”校長問。

    “讓他們四人合奏。這一個多月我發現他們四個人心貼心,關係好得很,合奏的能力比個人還要好。所以,我覺得他們四個人一起上可以考慮。”趙凡道。校長點點想了一下又問:“那他們四個人怎樣把原先缺點解決?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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