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看來很吃這一套,哄著她笑道:“好好,我定然不會叫你在家苦等。⊙頂頂點小說,”


    旁邊的四姨娘笑著搭話道:“家裏還有我們陪著三姐姐呢,三姐姐若是不嫌棄,隻管來找我們玩兒,保證每日裏都逗得三姐姐開開心心。”


    老爺滿意道:“這樣就好。”他轉向一旁的大夫人,說道:“時辰不早,我該起程了。”


    大夫人微笑道:“老爺在外隻管放心,家裏有我,再說還有二妹妹幫我,我們雖然沒什麽用,也不會辜負老爺的信任,別讓這些小事壞了老爺的大事。”


    “嗯,辛苦你了。”


    辭別了大夫人,老爺又向夫人道:“大夫人喜靜,你多在旁邊幫襯著點,你的辦事能力,我一向信得過,你也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夫人笑道:“老爺都這麽說了,我就是舍了這一身,也得擔得起這一句誇獎。”


    老爺帶著車隊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一眾女人目送著他離開,直到漸漸消失在遠處。


    “都迴去吧。”大夫人說道,眾人應了,紛紛往迴走。


    秋水漫快速地掃視過一圈。


    大夫人依舊端莊,夫人站在她下首,兩人不時輕聲不鹹不淡地交談兩句。


    接下來是三姨娘,這時早就收起了柔弱,一臉趾高氣揚,誰也沒搭理,隻管眺望著遠處。


    四姨娘挽著五姨娘的臂彎,五姨娘依舊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似乎還不習慣這樣的大場麵,畏縮地下意識往後退半步。


    今日,還是再去一趟五姨娘那邊,這些天心理攻勢,秋水漫知道她的精神已經緊繃,隻要再加一把柴火,應該能撬開一道口子。


    她的念頭轉過,視線下意識地往五姨娘望去,卻不料五姨娘在那一瞬間似有察覺,同樣抬眼看向她。


    秋水漫向她微微一笑,五姨娘相一致受驚的兔子,慌忙把視線轉開。


    她動作有些不自然,挽著她的四姨娘自然發覺了,關切地問道:“妹妹怎麽了,怎麽突然打冷顫,可是身體不適,叫大夫來瞧瞧吧。”


    五姨娘慌裏慌張地搖頭,半響才找迴聲音,說道:“方才草葉上跳上一隻青蛙,嚇了我一跳,並不是什麽別的。”


    “你膽子也太小了。”四姨娘聽了她的解釋,忍俊不禁。


    兩人的動靜吸引了其他人,都停下來看他們。四姨娘把事情說了,眾人都笑了。


    三姨娘語氣裏帶著嘲諷,說道:“妹妹連小小的蟲豸都怕,這幅柔弱樣子也真是惹人心疼,隻是可惜老爺不在,看不到。”


    五姨娘臉色又白了一分,她也不敢迴嘴,隻是低著頭。


    大夫人保持著端莊,撥動著不離身的佛珠。


    秋水漫冷眼旁觀。


    四姨娘大概也沒想到一個笑話也能惹來麻煩,這時隻好笑著解圍道:“五妹妹膽子小,三姐姐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前些天得了一些菱角,等下給各位姐姐送些過去,不是什麽好東西,就是嚐個新鮮。”


    三姨娘哼道:“我不愛吃這些鄉下東西,你自個兒留著吧。”說著扭著腰走了。


    大夫人道:“你有心了,東西雖小卻也是一片心意。”


    夫人也笑道:“我倒是喜愛這些新長的,吃著嫩嫩的,比起燕窩人參,別有一番風味。”


    四姨娘笑道:“夫人喜歡,迴頭我就叫人送去。”


    “那我就偷一迴懶,好吃懶做,隻等著妹妹過來了。”夫人道。


    一時散了。


    迴到園子,夫人叫來秋水漫,說道:“等菱角送來,你去請四姨娘五姨娘過來,就說我備了酒席,請他們一同嚐鮮。”


    秋水漫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打算:“夫人要趁著這一場酒席試探他們?”


    夫人點頭,道:“五姨娘這些天的緊張,等於在昭告天下她與下毒之事有關。加上你施加壓力,我看堅持不了多久。”


    秋水漫讚同道:“四姨娘與五姨娘關係頗為要好,有同謀的可能。即使她與此事無關,也可以拉攏,這樣一來三姨娘就被孤立。”


    夫人笑道:“那賤人向來心高氣傲,仗著跟隨老爺的時間長,除了大夫人之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秋水漫接口道:“不過,如果夫人與其他人要好,她不屑與人示好,卻也不能忍受夫人比她強。”


    夫人笑眯眯地道:“就是這樣。即使不能拉攏四姨娘,也能挑撥他們的關係。”


    秋水漫讚道:“夫人好心思。”


    夫人睨了他一眼,道:“彼此彼此。”


    曉雲掀開珠簾,好奇地問道:“在說什麽呢?”


    兩人但笑不語。


    落日堡。


    蕭絕這幾日事務繁忙,常年累積的賬簿就已經是夠他勞心勞力,即將到來的富商們,也讓落日堡忙成一團。


    郡主看他難得露出疲態,心疼道:“這幾日辛苦你了,等這次聚會之後,就能放鬆一下了,到時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蕭絕不在意地說道:“不妨事,不過是一些小事,我還能撐得住。倒是郡主,女子本就不比男子健壯,郡主每日處理的事務不比我少,還望多多注意身體。”


    “你是在關心我嗎?”郡主笑得甜蜜。


    蕭絕道:“郡主是落日堡的主人,堡中人人都仰仗著郡主,自然是人人都期盼郡主安康。”


    郡主歎道:“人人隻看到我唿風喚雨的權力,一擲千金的財勢,卻不知一個女人,要撐起一座堡壘背後有多少努力。縱然有皇上的特外關照,我為落日堡付出的心血,一般人不能想象。”


    蕭絕深以為然,說道:“旁人不知,落日堡的人都看在眼裏。若不是郡主在,如今也沒有這番聲勢,大家也不能過上現在的生活。”


    郡主笑道:“好在現在有你,我也能把責任卸下一半。落日堡是我的心血,終其一生,我都要確保它能一如既往。”


    蕭絕表態道:“蕭絕定當竭盡全力,為落日堡做出一番貢獻。”


    “你有這份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當初我一見你,就看出你周身氣質,不是平凡之人。之後你出手幫我談妥拉扯了好幾年的生意,我知道自己眼光不差。”


    郡主看著他,說道:“每一次,我以為足夠了解你了,你卻總能表現得比我預期的更好,讓我對你充滿了驚喜。”


    蕭絕放下筆墨,直視著她,說道:“這其中,一半是郡主的威勢為蕭絕做事謀了方便,一般是蕭絕好運。郡主的謬讚,蕭絕擔不起。”


    郡主一笑,也不再堅持,隨口轉變了話題,問道:“上次給你的資料看過了嗎?這些富商一個個都精的像猴,不嚴陣以待,一不小心就被占了便宜去。”


    郡主恨恨得道:“去年一時不查,被多分去一份利,這筆錢拿來修繕南麵的舊損綽綽有餘。”


    她看著蕭絕,蕭絕知道她的意思,當下表態道:“郡主放心,這次讓他們都吐出來。”


    郡主這才重新露出笑容,說道:”我就知道你最可靠。”


    蕭絕一笑置之,拿起擱置的羊毫,飛快的落筆。


    郡主粲然一笑,拿出另一疊賬本,開始翻看。


    府中。


    流水小築之間,身影來迴晃動,佳肴美酒,美人在座。


    夫人笑道:“既然有現成的鮮果菱角,我想著我們姐妹也好久不曾一起聚聚,選日不如撞日,幹脆今日就偷得浮生半日閑,好好一飽口福。”


    秋水漫從侍女手上結果一個大盤子,裏麵裝了一個精致的酒壺,先給夫人倒上了一碗,晶瑩剔透,瑩白如玉,卻沒有酒味。


    碗壁上很快凝結起一層細小的水珠。


    夫人笑道:“這是用荔枝碾成汁水,加了其他水果,煮製而成。似酒非酒,又比一般的水果榨汁多添一份甘醇。做完了裝在壺裏放在冰塊中鎮著,甚是爽口。”


    四姨娘端起碗喝了一口,笑道:“果真清涼沁脾。還是夫人有見識,能想出這樣的法子。這樣的美味,我還是第一次嚐到。”


    夫人笑道:“我哪裏能有這等本事,這是花燈節在靜影庵嚐到的,我有些喜歡,就叫廚房學著做了。”


    她說出花燈節,靜影庵,別人尚且還好,秋水漫清晰地看到五姨娘渾身一顫,一抹驚惶在臉上閃過。


    夫人指著滿桌佳肴,笑道:“這些素盤,也都是靜影庵的出名的菜肴。上次老爺隻能帶一人前往,妹妹們不能一起去,錯過了。這次我特地叫人做了,比不上原汁原味,聊以自慰。妹妹們可別嫌棄。”


    四姨娘笑臉有些勉強,不過很快恢複過來,笑道:“夫人一向最得老爺寵愛,年年花燈節都隻帶夫人。妹妹心裏真是羨慕的很,聽說這花燈節,三日歌舞不休,讓人心向往之。”


    夫人笑道:“哪裏有這麽誇張,傳來傳去都變成胡說八道了。不過是多開一些花,瞧著還不如五妹妹精心養著的那叢芍藥。”


    她吩咐道:“把那個藕片給五姨娘嚐嚐。”


    曉雲應了一聲,把藕片夾到五姨娘麵前的碗裏。


    夫人說道:“這是我最喜愛的一樣,之前在靜影庵每日都少不了它,還為了貪嘴鬧了笑話呢。”


    她看向五姨娘,說道:“妹妹快嚐嚐,看看是不是也合你的口味。”


    五姨娘臉色蒼白,渾身都止不住微微發抖,去夾那藕片,夾了兩次才成功,猶豫片刻,咬了咬牙,混亂吞了下去。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五姨娘突然捂著肚子滑下桌子。


    四姨娘放下碗筷,驚訝地道:“五妹妹這是怎麽了,臉色如此難看?”


    夫人也驚訝道:“今日天氣炎熱,不會是中暑了吧?快去請大夫!來人,先把五姨娘送到我房裏去歇著。”


    很快又侍女過來,扶著驚慌失措的五姨娘離開。


    四姨娘擔憂道:“五妹妹身子羸弱,竟然在這種時候中暑,辜負了夫人一片美意,好在夫人一向寬容,不與她一般計較。”


    夫人笑道:“我心疼她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見怪。隻是今日的宴席也隻能就此散了,改日再好好請一次,以彌補今日之過。”


    四姨娘道:“我去看看五妹妹。”


    夫人道:“這時候大夫正在裏麵忙著,妹妹去了也幫不上,我那裏人手還夠,五妹妹就由我來照顧。等她好一點了,我再去四妹妹。”


    四姨娘隻得告辭離去。


    夫人收起笑顏,漠然看她走遠。


    秋水漫一同看著遠去的背影,問道:“夫人懷疑四姨娘?”


    夫人不答反問道:“你說她有什麽嫌疑?”


    秋水漫道:“五姨娘膽小,三姨娘膚淺,不堪為謀。隻剩下大夫人和四姨娘嫌疑最大。”


    夫人道:“這女人,原本以為隻是個青樓女子,有些小心思。越是相處,越是讓人看不透。”


    秋水漫道:“這世上可怕不是敵人,而是看不清的敵人。”


    夫人點頭,說道:“她越是表現得平常,隻能讓人更加懷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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