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掃煙囪孩子的喊叫


    震驚了一座座熏黑的教堂,


    不幸兵士的長歎


    化成鮮血流下了宮牆。」


    烏鴉在幹枯的枝椏上發出寒號聲,幾枚枯葉飄落,樹冠的陰影猶如荊棘般投影在地上,隨著日光的緩慢減退而愈發深刻,盡管泰晤士的河畔亮起了璀璨的燈火,而屬於平民的倫敦東區卻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死寂與黑暗中。


    “就是這兒麽?”安凝打量著眼前破落的小屋,矮矮的圍牆幾乎起不到任何作用,能看見屋外種著幾株盆栽,因為缺乏照料而有些枯萎,大門緊閉,仿佛空無一人。


    “是的。我問過住在這附近的朋友了,就是這裏沒錯。”伊萬小心翼翼地看了安凝一眼,“那個……安妮亞小姐,天色已經很晚了,您知道……紐漢區並不是個安全的地方,特別是到了晚上,如果您想要調查的話,不如明天再繼續吧?”


    她將傘柄在手中轉著圈兒,水珠順著傘骨滴在水窪中,“六名死者都是在午夜時死亡,白天調查有意義麽?”


    “可是……”伊萬有些苦惱,“您家人肯定會擔心您孤身一人在外麵吧?您有跟扈從約定好來接您的時間麽?還是需要我幫您雇一輛馬車……”


    “好了,讓角色扮演遊戲結束吧。”安凝臉上的笑意被冷漠所取代,不知從何時她手中多出了一把泛著銀色金屬光澤的精致左輪手|槍,冷冷地指著伊萬的腦袋,“我不是什麽迷路的貴族千金,你也不是在雨天指路的好心人,是麽?”


    伊萬的冷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他咽了咽唾沫,有些發抖地舉起手,“我、我發誓……我沒有任何想對您不利的意思……”


    “不然你也活不到現在。”安凝淡淡地說,“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談談吧,我受人委托調查工廠停工的真相,而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我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伊萬苦笑地看著眉心的槍口。


    “很好,現在你的酬勞升到了五十金幣。”銀色薔薇在手中靈活地打了個旋,收進了行囊中,安凝看了眼天色,此時已經完全入了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身份應該是一名扒手吧?”


    槍口離開了腦袋,伊萬鬆了一口氣,悄悄在褲腿上蹭了蹭滿是汗水的掌心,無奈地說,“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在這種雨天還徘徊在街頭,看人的時候先看口袋和行囊——雖然不是有意的,你已經不止一次地偷瞄我的錢袋了。”


    “抱歉,我……”


    “好了,我想你應該先了解一下你的工作內容。”安凝打斷了他的話,她總是這樣將話題的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我需要你去這戶人家偷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都可以。”她露出了狡黠而又神秘的微笑,“或許會看見些不太一樣的東西,希望你不要太過驚訝。”


    伊萬沒有退縮的餘地,隻能咬了咬牙,“我……我會死嗎?就像肯特一樣死掉嗎?”聰明的少年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部分真相,這個神秘的少女找到了殺死那六個人的兇手,而現在正需要他將那個兇手引出來,就像是釣魚的餌食一樣。


    安凝反問:“你怕死嗎?”


    “不,我不怕。”伊萬挺了挺胸膛,仿佛這樣可以證明自己的勇氣,隨後他又像癟了的氣球一樣,嘟囔著說,“反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大家都說我們這種人是倫敦的老鼠,活在下水道裏,以啃食別人掉落的麵包屑為生,要是死了能到天堂,或許我還能住在溫暖的大房子裏烤著火,死就死了吧。”


    說著,他用力戴了戴頭上的貝雷帽,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給我的墳上獻朵花行嗎?”


    “哦,可以。”


    “你這麽有錢,可以給我買大點的花束嗎?”伊萬認真地看著她,“讓其他路過的人都覺得我生前一定是個過得很好的有錢人。”


    “我還會在你的墓誌銘上寫‘伊萬少爺在享受了人生最美好的一切之後離世’。”


    “那就太感謝了。如果您還願意付給我那五十金幣的酬勞的話,請把它給漢斯大叔吧,他妻子生病了沒錢醫治,不過反正我死了,有沒有付我也不知道了。”


    說著,伊萬朝安凝點了點頭,他稚嫩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就像是下雨了要去收衣服一樣,無所謂傷感不傷感,隻是很簡單就能做到的事,安凝在這一刻覺得他是打心眼裏認為自己的命不值錢。


    伊萬不再多說什麽,他往後退幾步,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助跑幾步後撐著圍牆翻進了小院中。


    小院中靜悄悄的,雜草叢生,一切都是如此破敗,讓人無法想象這個屋子中竟然還住著人。


    他來到大門前,從腰間的口袋中掏出一把□□,和一個小小的滴管,他將滴管在門縫處滴了滴,然後將鑰匙□□鎖孔中,輕輕轉動一下,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他緩緩推開門,無聲無息。就連原本吱嘎作響的地板,在他的腳步下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屋子很小,散發著經年破敗的黴味,牆角處擺著一張木床,這棟屋子的主人正在沉沉的夢鄉中,月光透過窗子灑進室內,他掃視了一眼破敗的小屋,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安妮亞小姐說,讓他偷一件東西。


    那麽,偷什麽呢?


    身為盜賊的本能,他搜索了幾處最容易藏匿財物的地方,終於在空蕩蕩的壇子中找到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大概有四十銅幣的樣子,沉甸甸的,恐怕這就是房子主人唯一的積蓄了。


    這麽想著,他將錢袋係在腰上,輕手輕腳地順著原路返迴。


    經過屋主床邊的時候,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忽然覺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一般,這讓他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伊萬緩緩迴過頭,看向那張床,可被子依然均勻地起伏著,對方仍然在熟睡中。


    然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床後的那片牆。


    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影在牆上,而就在他的身後,是龐然大物般的黑影,它緩緩舉起鋒利的尖爪,朝他的頭頂落下……


    ……


    砰地一聲,伊萬重重摔在地上,千鈞一發之際他抱著頭蹲下了身,這使得他的腦袋沒有爆開,他顧不得渾身上下火辣辣的刺痛,飛快地爬起身,拚命向著門外跑去。


    身後,是沉重的腳步聲追逐而來。


    伊萬的嘴裏滿是腥甜的味道,眼冒金星,半個身子都沒了知覺,他拚盡全力衝破了那扇大門,與此同時,那噩夢般的陰影再次將他籠罩。


    他想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破碎的木茬飛舞著,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很緩慢,伊萬看見了那個少女,月光灑滿了她的肩頭,她就靜靜地靠著牆站在那兒,在看見伊萬之後,她的嘴角輕輕揚起,頭微微側了側,朝著他抬起了手臂。


    她的手中,是那把精致的銀色左輪。


    “砰!”


    靜止的時間線刹那間恢複正常,他隻覺得耳邊像是打雷般的轟鳴,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他終於再次摔在了地上,身後響起龐然大物轟然倒下的聲音以及痛苦的嘶鳴。


    平靜的埃爾提克街區被槍聲喚醒,漆黑一片的街道上,接連有燈光亮起,從熟睡中驚醒的人們披著衣服從窗子外探頭張望著,表情惶然不安。


    安凝放下手中的槍,聽到係統提示響起。


    [你已經完成了任務“午夜魔偶”。]


    [個人任務:完成三次賞金委托1/3]


    “簡直是一道送分題啊。”安凝聳了聳肩,將槍收迴行囊,對一旁爬起來的伊萬說,“看來我可以省下一筆買花的錢了。”


    伊萬揉著嗡嗡作響的耳朵,“我要求增加我的報酬,我感覺我的耳朵快要聾了。”


    “可以,我還會多給你一筆錢,讓你買一條新的褲子。”安凝瞥了一眼他濕漉漉的褲管。


    伊萬剛想說什麽,卻看到了躺在院子中的那個龐然大物,臉上卻浮現驚恐的神色,“那……那個東西還活著!”


    月光下,那個怪物碩大的身軀泛著黑色的火焰,猶如來自地獄般可怖,它的眼睛處也冒著血紅色的光芒,身上還有著針線縫合時猙獰的線條,像是某種從實驗室中跑出來的科學怪人,醜陋又嚇人,它的腦袋部分正冒著白色的煙霧,同時還發出滋滋的腐蝕般的聲響,它顯然還沒有死去,依然試圖站起來,發出一聲又一聲不甘的咆哮聲。


    “不用擔心,銀色子彈專治各種不服。”安凝看著那個怪物,踢了踢他身軀,“還真是個大家夥啊。”


    “它……它究竟是……”伊萬瑟瑟發抖地說,本來滿臉無所畏懼的少年此時像是個被鬼故事嚇得無法入眠的孩子。


    “這個問題,就需要它的主人來解答了。”安凝抬起眼,望著倚著房門口怯生生的人影,微微一笑,“你能告訴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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