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玉香為兒子申冤的路上,鄉親們有支持她申冤的,也有望而卻步的,還有落井下石的。但真相大白後,人們無不為趙玉香的冤死而感到惋惜,對她家的遭遇感到憤慨和同情。對劉鎖森今天祭慰趙玉香的活動,全村人給予了最大限度的支持和幫助。

    大隊劉書記看柱子娘在墳前擦著新立的石碑,走過去對柱子娘說:“柱子娘,這十幾年來,你是鐵杆的”保皇派“,劉翠翠這孩子一直也是你幫著帶大的,真不容易啊!”

    柱子娘說:“我出點力算什麽?趙玉香才叫慘呢!她30歲就守寡,好不容易帶大了兩個兒子,還沒等到享福就遭受天冤,自己也喪命在為兒子申冤的路上。”說著流出了眼淚。

    劉書記說:“唉,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鎖森身體怎麽樣。我聽說他的腿被打折過,腰也不行了,還瞎了一隻眼睛,基本喪失了勞動能力。”

    “太慘了!”柱子娘指著旁邊那座被挖開的墳丘,問道:“那具女屍怎麽給挖走了?”

    劉書記答道:“前些日子,縣公安局來人給挖走的,說是要重新立案偵察那個真正的殺人兇手。”

    “有眉目了嗎?”

    “昨天,我聽派出所長說,已經查出那個女人原是我省東部山區的,被人販子拐騙出來,走到這池塘邊時,她查覺上當後想逃跑,被人販子殘忍地殺害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偏偏趕上張玲玉那天犯病走失。”

    “那個殺人的人販子抓到了嗎?”

    “過了這麽久,上哪抓去啊?我聽說,已經全國通緝了。”劉書記答道。

    “真是造孽啊,十年了,那個罪犯又得坑害多少人啊?”

    “可不是嗎,製造一個冤案就等於放縱了一個壞人繼續危害社會。你聽說沒,縣檢察院把當時整趙玉香和劉鎖森的那夥人都抓起來了。”

    “劉鎖森遭受了這麽多的罪,能挺過來太不易了。所以他頭一迴來祭祀趙玉香,咱們得準備好一點才行。”

    劉書記又對柱子娘說:“對了,柱子娘,劉鎖森家原來的房子都收拾好了嗎?今後,他就得住那啊。”

    柱子娘說:“早就收拾好了,張玲玉的哥哥張振玉昨天又賠償了一些新式家具和鍋碗瓢盆,葉根英還給買了一台彩電,布置得像新房似的。”

    劉書記說:“當然得布置成新房,你沒看出來,劉鎖林和葉蘭英快辦喜事了。”

    二人正說著,隻見遠處一輛麵包車急駛而來。劉鎖林下車對柱子娘說:“二娘,現在開始吧?”柱子娘點了點頭。

    隻聽柱子娘對大家說:“鄉親們,祭祀趙玉香的亡靈馬上要開始了,請大家都站在趙玉香的亡靈前麵。”隨後又對劉鎖林說:“讓劉鎖森也穿好孝服在靈前站好。”

    這時,劉鎖森在翠翠的挽扶下,同劉鎖林,葉蘭英一排的站好後,柱子娘走上前來拿起桌子上的三柱香點燃後插在香爐裏拜了三拜後轉身對所有人大喊:

    “祭祀開始。首先請趙玉香的兒女們跪下,跟我拜三拜。趙玉香的兒女們磕頭,鄉親們鞠躬。一拜趙玉香生前為人正直,助人為樂,是我們心中的好姐妹;二拜趙玉香生前為了兒女,付出了生命,是兒女心中的好母親;三拜趙玉香為兒申冤,信念堅定,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

    大家按柱子娘說的做完後,每個參加祭祀活動的人都從靈前走過行禮、說上幾句話。

    山裏的風絲斷了,池塘的水紋平了,路邊的花草焉了,好象整個山村的空氣都停止了。隻有趙玉香墓碑前那三柱青煙線在人們的心裏向筆直的天空升騰著。把劉鎖森、劉鎖林、劉翠翠、葉蘭英和眾鄉親的祝福和思念帶向了趙玉香在天之靈……。

    祭祀活動結束後,鄉親們排著長長的隊伍向山下走去,隻有劉鎖森跪在趙玉香墳前說啥也不肯起來,非要獨自給娘守夜不可,在劉鎖森的一再堅持下,劉鎖林和翠翠不得不同意了。

    入夜時分,月光照著池塘和周邊的油菜地,微藍的月光,清澈的湖水,黃色的油菜花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劉鎖森一個人跪在趙玉香的墳前,說著,哭著,喊著。他的腦海裏不斷閃現出自己小的時候,娘對自己的嗬護;結婚以後,娘對家人的愛護。在他的腦海裏還不停的閃動著,娘領著翠翠千裏尋證,所經曆的一個個艱辛場麵,娘在獄中遭受非人待遇和為兒申冤的場麵。想到這些,劉鎖森積壓了十年的心酸和眼淚如潮水湧了出來。劉鎖森的悲情讓枝葉低頭,小鳥不叫,劉鎖森的憤怒,讓湖水碰擊,石頭斷裂。

    到了午夜時分,劉鎖林、劉翠翠,葉蘭英又跑到山上來拉劉鎖森迴去。劉鎖森說:“人家兒子能為娘守孝七七四九天,我守一夜還不行嗎?”

    劉鎖林說:“哥,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守夜。”

    劉鎖森說:“不行,娘是為我屈死的,我不給她守夜,我還是人嗎?再說明天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你的身體重要,我和翠翠、蘭英可都指望著你呢。”劉鎖森說著,推了一把劉鎖林,又對仨人說:“你們走,你們都給我走,讓我一個人陪娘說說話。”

    後半夜,山裏起風了,湖水在風的推動下使勁的拍打著岸邊的石頭,樹葉也被風吹的沙沙作響,紙灰也隨著風兒飄向遠方。在若明若暗的火光中,山下有一個人向池塘邊走來,她知道這裏,更熟悉這裏,這是她長年勞動過的地方,這裏曾有她的家和她的親人。

    張玲玉哭著跑到趙玉香的墳前,一邊磕著頭一邊說:“娘啊,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病鬧的啊。”

    劉鎖森想把張玲玉扶起來,張玲玉卻一把抱住了劉鎖森哭喊著:“鎖森啊,我對不住你,更對不起孩子和娘,我想你們哪!”

    劉鎖森不知所措地流著眼淚,過了一會兒,好像想起了什麽,慢慢地推開了張玲玉,說道:“玲玉,你的經曆我已經聽說了。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張玲玉說:“說心裏話,自從我清醒之後,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娘、你和翠翠。我原以為,你早已結婚生子了。迴來一看,才知道我的走失給全家人帶來了這麽大的災難,讓我下輩子變牛做馬來補償你們吧。我今天來看你,就想跟你說:我沒臉再在青龍縣呆下去了,我們村的人都說我是鬼,你們村的人都把我看成是掃帚星。大家都埋怨我,可是,我能去埋怨林彪嗎?”

    劉鎖森說:“這隻能怪你我命運不濟,你也是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啊!哎,不提它了。我聽柱子跟我說過,你現在有兩個結婚證,如果我堅持的話,你的第二個結婚證是非法的。你剛才說得對,你的確無法再生活在生你、養你的這塊土地上,過兩天咱倆到公社把離婚手續辦了,你就安心地在黃河邊上過日子吧。”

    “你真能理解我?我這也是萬般無奈啊!”

    劉鎖森說:“咱倆夫妻十年,能沒有點感情嗎?我希望你今後的生活安定、幸福!你就不用管我了,我什麽苦日子都能過。你迴到山東後,好好珍惜來之不易的平安日子吧”。

    張玲玉感激的說:“謝謝你,鎖森。我還想見翠翠一麵,可她說啥也不肯見我。”

    劉鎖森說:“翠翠這十年受的苦、遭的罪你是知道的,尤其是被你娘騙去後,在你娘家裏還不如一條狗,翠翠始終記著這個仇,始終忘不了那段日子啊。她從你二妹子家逃出來後,要不是齊老師遇到,說不定她也死在外麵了。”劉鎖森擦了擦眼淚,接著說:“當然,這事不能全怪到你身上。孩子還小,一時轉不過彎來,這兩天我勸勸她,等咱倆到公社辦離婚手續時,我把她帶去,讓你見一見。”

    張玲玉說:“女兒是我現在最大的心病,也許她要恨我一輩子了。臨來時,我娘讓我對你說她覺得很對不住你們家,當時她也是愛女心切,沒想到今天的結果,你能原諒她嗎?”

    劉鎖森答道:“雖然你娘的行為有些過分,但也不難理解。問題的關鍵是:司法部門是否依法辦案。至於說到原諒,實話跟你說,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麽叫生氣,什麽叫快樂了。十年的冤獄生涯,我心裏早就麻木了,已經沒有了愛和恨的概念。”

    二人說著,東方露出了曙光。張玲玉站起來說:“天快亮了,我得迴去了。鎖森,你能再抱我一次嗎?”

    劉鎖森慢慢地站了起來,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雙方都知道,這次擁抱是十年夫妻感情的擁抱。這次擁抱是十年磨難後的擁抱,這次擁抱更是永遠離別的擁抱。

    就在劉鎖森哭訴母親的同時,在縣城的一個角落裏也發出了哭天嚎地的聲音,那不是別人家,正是原劉鎖森案件專案組的成員李中華的家。

    劉鎖森的冤案真相大白後,當時參加辦案的胡有財、張建設、李中華等人一起被隔離審查,交待問題,等待審判。誰也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胡有財把問題一股腦兒的推給了張建設和李中華,張建設更是一推六二五,說全是李中華搞的刑訊逼供。在審訊中,胡有財一口否認“讓李中華轉告看守所長特殊”照顧“一下趙玉香”的事,說是李中華擅自作主。看守所長則證實:折磨趙玉香是李中華讓他幹的。張建設還證實,審訊趙玉香時,李中華幾次出手打的都很重,有一次趙玉香頂了他兩句,李中華就把趙玉香打得昏了過去,甚至說逼供趙玉香、耿寶權、何歪子等人都是李中華一人所為。這些人一下子把刑訊逼供的罪名全部推給了李中華,再加上上邊沒有人出麵替李中華說話,使李中華的精神徹底垮了。

    最近,李中華聽說,胡有財隻判一年有期徒刑,而自己要判十幾年。李中華一直想不開,後悔自己當初在劉鎖森的案子上為什麽不多長幾個心眼,怎麽能夠聽信他人,人家怎麽說,自己就怎麽幹呢,這不是被人家利用了嗎?到最後,為什麽別人把問題都推在自己的身上呢?我是不是聽領導的指示太積極啦?他越想越恨自己,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是叫苦不迭,自認窮途末路。終於,在昨天晚上,辦案人員同他談完話後,他趁看守不注意就用碗喳子劃開手腕上的大動脈,因長時間沒被發現,流血過多而死亡。

    李中華的母親和媳婦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丈夫做了什麽壞事,不知道好端端的兒子、丈夫為什麽要自殺。隻有母親和媳婦的哭聲伴著這長長的黑夜,在聽著又一個冤魂在訴說……

    中原大地夏收的最後一天,太陽在天高雲淡的藍色幕布映襯下,顯得那麽火紅,那麽嬌豔。在溫柔的陽光撫摸下,大地上的片片稻田、麥田金黃耀眼。尤其是那大塊,大塊的油菜地更是讓人眷戀。一片片綠葉隨風擺動,一朵朵鮮花向人們招喚,令人心情舒暢,激情滿懷。到處是一派歡歌笑語,到處是一片豐收的景象。

    在花月村的一片麥田裏,劉鎖林開著聯合收割機在收割著小麥。收割機過後一片片倒下的麥穗順著傳送帶進入了脫粒機,葉蘭英開著箱車把脫掉麥杆的麥粒拋進了自己的車箱裏。

    葉蘭英摘下脖子上的毛巾向劉瑣林搖著說:“瑣林,咱們快點幹,早點迴去準備、明天好去耿莊啊。”

    劉瑣林向葉蘭英笑了笑說:“知道了,我記著哪。”

    在地裏收割的劉書記、柱子娘、齊老師等人對十年以來劉家所發生的事情都曆曆在目,打心眼裏為鎖林和蘭英高興。

    柱子娘大聲說:“鎖林哪,你娘要是能看到我們今天這麽歡樂,一定會高興的。別忘了你和蘭英一定要給她生個兒子啊,了卻她的心願啊。”

    劉鎖林笑著看了看葉蘭英,對柱子娘說:“這事你問她吧。”

    柱子娘笑著說:“我問蘭英幹啥,那是你的事。蘭英那塊寶地不是你種啥收啥嘛?”說完引起很多人大笑。把劉鎖林和葉蘭英笑的麵紅耳赤。

    這時,從很遠很遠的地頭,劉翠翠跑了過來,舉著手裏一紙判決書說:“劉書記、二奶奶、齊老師、叔、嬸,胡有財刑訊逼供的官司判下來了。”人們都急忙的跑到翠翠身邊。

    劉鎖林看了後說:“法院怎麽判的?就胡有財判了一年有期徒刑,其它人都沒事了?”

    柱子娘說:“是啊,柱子不是說要以殺人罪起訴那個胡有財嘛?”

    劉翠翠說:“我爹手裏沒有證據,他們又把責任都推到自殺的李中華身上,公訴人和法官也沒有辦法啊。”

    葉蘭英說道:“那娘就白死了?這不太便宜他們了。”

    劉翠翠說:“現在的法製還不健全,製造冤案的人付出的成本太底!”

    齊老師對翠翠說:“翠翠呀,得饒人處且饒人,團結一致向前看嘛。我看,你家的冤也申了,仇也報了,國家賠償也快下來了,你是不是該找婆家了。”

    翠翠說:“不著急,就我這樣的還怕找不著對象。”

    柱子娘說:“翠翠的眼光可高著哪,恐怕咱村,咱鄉沒有啊。”

    鐵蛋子走過來說:“翠翠姐,你想找個什麽樣的丈夫,能告訴我們嗎?”

    翠翠仰起頭,笑著說:“反正不是你這樣的。應該是高高的,大大的,有知識,有文化的,還得長的帥氣的。

    劉書記說:“這樣的小夥子恐怕在咱們這方圓幾十裏地還沒有吧。”

    葉蘭英說:“你們不知道,現在翠翠可不是一般人了,都成了新聞跟蹤的焦點人物啦。她每天都能收到全國各地的求愛信,前天還收到華中政法大學直接招收的《錄取通知書》,馬上要成為大學生了。看把她美的,都快樂出鼻涕泡來了。”

    翠翠一扭頭,紅著臉說:“二嬸,你也跟著起哄。跟你們說實話吧,我得先拿到大學畢業證書,才能考慮對象問題。不理你們了,我去找我爹去。”說完,翠翠像燕子一樣向村裏飛去。此時,她甩開了悲傷,甩開了哭涕,甩開了人間不平之事,在歡笑的路上奔跑……

    柱子娘邊笑邊擦著眼淚,望著翠翠歡快的背影說:“苦盡甜來,人家是趕上好時候了。”

    一輛銀白色的麵包車停在耿莊耿寶權家的院門前,劉翠翠第一個跳下車來,一邊向院裏跑著,一邊高叫著:“耿爺爺,聶奶奶。”

    耿寶權、聶淑清攙扶著一個瞎老太太迎出了門。

    劉翠翠一麵向他們問好,一麵給雙方做著介紹。劉鎖森等劉翠翠一一介紹完畢,立即拉著劉鎖林、葉蘭英、劉翠翠給耿寶權、聶淑清和何氏跪下磕頭。劉鎖林跪著說:“我娘臨終囑咐我們,一定要到耿莊謝恩。今天,我們就是替我娘來感謝你們來了。”

    耿寶權和聶淑清上前拉他們起來,請他們進屋。劉鎖森又堅持多磕了三個頭,才與大夥一塊起來。

    劉翠翠問道:“咋不見何爺爺呢?”

    耿寶權對劉鎖森說:“唉,你何大叔從青龍縣公安局迴來後,就一病不起,沒幾年就故去了,隻剩下這個瞎老太婆了。我倆看她眼睛又瞎,一個人生活困難,就接她過來一塊過了。”

    劉鎖森一聽就痛哭道:“何大叔,您怎麽象我娘一樣,連報達您的機會都不給我留下。”轉過身來對何氏說:“您就是我的親娘,我一定像對待親娘一樣的養活您。”

    劉翠翠也說:“您就是我的親奶奶呀,我一定像愛我奶奶那樣愛著您。”

    耿寶權擦著眼淚說:“這苦日子總算出頭了,可惜你那個娘啦,她真是個好人哪,為了你們她連命都不要了,她要是能看到今天該有多好哇”。

    劉鎖森拉著耿寶權的手說:“大叔,讓你為我蹲了一百多天的監獄,我對不起你呀,你就是我家的貴人啊!”

    耿寶權邊擦眼淚邊說:“你就別謝了,那是我實事求是的良心證言。你能活著出來是你娘在天之靈保佑的哇。”

    聶淑清拉著翠翠說:“是我對不起你奶奶呀,在那個時候,我怎麽就糊裏糊塗的簽字了呢?現在想起來還後悔呢。”劉鎖森說:“大嬸,這事不怪你,都是那些人一手策劃的。當時,無論是誰也改變不了當時的局麵啊。”

    耿寶權說:“過去的事咱們就別再提了。劉鎖森一家人來咱家,是高興的事,眼看到中午了,淑清,快張羅酒菜,咱們邊喝邊嘮。”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氏、耿寶權、聶淑清和劉鎖森等人就象多年不見的一家人相聚,時而歡聲笑語,時而痛哭流涕,述說著十年的往事,憧景著美好的未來。

    耿寶權問劉鎖森:“你現在身體怎麽樣啦,聽說你在裏麵沒少挨打?”

    劉鎖森說:“經過三個月的治療和修養,外傷基本好了,隻是被打壞的腰還時常疼痛難忍。”

    聶淑清說:“聽說法院還能給你點經濟補償?下來沒有?”

    劉鎖森說:“說是能給點,但法院的人告訴我,不會太多,隻能保證我個人生活和治病所用。”

    劉翠翠問道:“耿爺爺,你也應該去申請國家賠償啊。”

    耿寶權答道:“我找人問了,現行法律沒有精神賠償,隻賠償直接經濟損失。你們想想,我得費一年功夫,最後得到百十塊錢賠償,別說律師的代理費,就是我跑道的路費都不夠啊!”……

    這頓飯一吃就是四個小時。劉鎖林因開車不能喝酒,一直保持著清醒,他看劉鎖森快喝多了,說道:“這次來有些感謝的話我們就不多說了,主要是想說說我們的打算。”說著劉鎖林拉過老太太的手,“我們已經把您認作娘了,今天就把您接到我家,同我哥住在一起,我們給您養老送終。”

    耿寶權趴在老太太的耳朵旁說:“老太太你聽清了嗎?”

    老太太流著淚點著頭說:“我沒兒沒女的,哪有這麽大的福分哪。有你們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劉鎖森帶著酒勁,說道:“娘,親娘,別客氣,你一會就跟我們走。翠,翠,你去幫奶奶收拾一下。”說著,劉鎖森從懷裏掏出一萬塊錢來,恭恭敬敬的交給耿寶權,說道:“我的賠償還沒下來,這是鄉政府發給我的困難補助,送給你們,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耿寶權推辭著說:“鎖森,我十年前出的是良心證明,你這麽做不是埋汰我嗎。拿迴去,你剛從監獄裏出來,身體又不好,還是你們留著用吧。”

    劉翠翠說:“耿爺爺、聶奶奶,十年前,我奶奶來這時,你們就救了她一命,又出《證明》救了我爹一命。你們的恩情是我們一輩子也報達不完的啊!”

    “對,對。”劉鎖森接著說:“大、大叔,這錢你們一定得收下,不然我對不起死去的娘啊!你們要是不收,我就跪著不起來了。”說完就跪了下去。

    耿寶權趕忙說:“你快起來,我身強體壯的,沒啥困難。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隻要你們都好,我就放心了。”

    這時,劉鎖林、葉蘭英和劉翠翠一起跪在耿寶權和聶淑清麵前齊聲說:“這是我娘(奶)的一片心意,你們就收下吧。”

    聶淑清一把摟過翠翠放聲大哭了起來,說道:“這可真是好人有好報哇。”

    看著聶淑清收下了錢,四個人才滿意的站了起來。他們哪裏想到,沒過一會兒,聶淑清就把錢悄悄塞進了何氏的行李裏。

    在耿莊的後山南坡上,一片雜草叢生的密林中,有一座小墳包在那裏靜靜的躺著。墳丘上的高草已經被牛和人踏得七扭八歪,許多棵小樹被砍倒,已經成了幹枝散落在墳堆的四周,連墳丘前那塊木板做成的墓碑,不但上麵的字跡看不清,還裂開幾道大縫子。不仔細看在墳丘腳下有三塊搭成門樣的石塊,誰也不能認為這是一座有著冤死人的墳墓。劉鎖林扛來了鐵鍬,葉蘭英拿來了鐮刀,把雜草割掉,然後把堆積下的黃土重新培上,立起一塊嶄新的木質墓碑,擺上了香火祭品,劉鎖森、劉鎖林、葉蘭英和劉翠翠跪在墓碑前磕著頭,流著淚。

    瞎老太太趴在墳頭上,手裏緊緊握著兩把土哭著說:“老頭子呀,孩子們今天來看你啦,你真是一個沒有福的人哪,你怎麽就等不到這一天呀。老頭子你聽我說,這輩子咱倆也沒個兒女,這迴可好,咱們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兒女,連孫女咱都有了。孩子們給你蓋了新房子,又給你寄去好多的錢,你現在是陰朝地府裏的富戶了。你聽呀!他們在你的跟前都喊爹和爺呢,咱也有人續香火啦。”說著、說著,她扶著劉翠翠站了起來,仰天大笑。這笑聲像一首古老的歌在墳丘上蕩漾,隻有墳丘裏麵人能聽明白。

    耿寶權流著熱淚對著墳上升騰起的香火和煙線說:“老哥呀,老哥,你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到這讓人激動的場麵吧,這迴你可以瞑目安息了,老太太有人養活了,你也有人給你捎錢了。”

    劉鎖林說:“爹,你放心吧,娘我們接走了,隻能把你留在這裏了,不過我們會定期到這裏來看你,將來有那麽一天,我們也把你請迴我們的村裏,讓我們永遠生活在一起。”

    天空滾動了幾聲雷,又有不大的雨點落下,聶淑清說:“連老天爺都感動得哭了。”

    雨過天晴,太陽出來後碧空如洗,大地上的萬物經過雨的洗禮顯得那麽清新。在萬裏藍天中有五顏六色的雲朵都向那個西方的巨大火球靠來,頓時,把大山、大河、大地、村莊、人心都染成了紅色,把大地烤的火熱、火熱,把人心照的通亮、通亮。

    耿寶權衝著大家高興的說:“今天你們來耿莊相聚,是知恩圖報。我希望你們今後要以德報怨,盡快忘掉那些撕心裂肺的往事,用平和的心態來珍惜今天,敞開胸懷去迎接未來。”

    劉翠翠仰慕在陽光下,向著太陽說:“我們今後的生活也要像這天空一樣,五彩繽紛,金色滿園。”

    葉蘭英和劉翠翠將何氏攙上車,劉鎖森和劉鎖林與耿寶權、聶淑清依依惜別後,銀白色的麵包車向著夕陽駛去。

    ——全文完——

    二oo六年九月於沈陽

    作者yf的e-mail: yfxjz@163

    本書法律顧問:趙群立,女,原籍哈爾濱市,1986年畢業於哈爾濱師範大學,2002年考取國家首屆法律職業資格,2005年正式成為執業律師。電子郵箱: qunlide71@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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