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市高幹住宅區內,一棟小樓的客廳裏亮著燈光。王大章拿起茶幾上的牡丹牌香煙點燃了一支,來迴踱完步子後,坐在沙發裏陷入沉思。濃厚的煙霧在王大章頭上罩著,煙霧中朦朧地閃現著一個大腦袋,一張刀條臉,一雙小眼睛,兩顆大板牙在眼前騰起的煙圈中顯得格外刺眼。

    王大章生於1927年,剛出生那會兒,爺爺王本善還是清泉方圓百裏遠近聞名的大地主,當地的老百姓都恨之入骨。每次佃戶借糧時,他都用小鬥出,大鬥進,所以老百姓給王本善起了個外號叫王大鬥。王大鬥家裏不但養活三妻三妾,還有十幾個家丁。窮人被他逼死、逼瘋、逼走的不在少數。尤其是北伐軍北上時,他還組織過民團狙擊北伐軍北進,後來死於花柳病。王本善過世後,王大章的父親王繼業抽上了大煙,十幾年的光景就把幾百畝地、幾輛大車和五十多間瓦房的大院抽得差不多了,家境逐漸敗落。到王大章成人的時候,王繼業也死了,隻留下兩畝水田和一套破爛不堪的大雜院。誰想因禍得福,解放軍打過來後,王大章家被土改工作隊定為貧農成份。因為劃定成份的問題,趙玉香的嬸子先後幾次到土改工作隊反映情況,認為王大章家劃為貧農成份不合理。此時,王大章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總是憋著一股勁兒。不過,王大章還真是靠著幼年的文化根底和貧農出身,全國剛解放就考上了某大學水利係。

    王大章一上大學就想拋棄老家的童養媳與一個漂亮的女同學處對象,還時常的想起漂亮的趙玉香。誰知自己的童養媳郭寶姹到學校大鬧一場,說自己是當代陳世美,差點兒讓自己丟了學籍。打那以後,王大章收斂起自己那顆騷動的心,努力學習,極積上進,不僅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還在大學入了黨。畢業後王大章被分配到嶺南市水利局工作,因聰明能幹又有文化,沒幾年就當上了科長。

    雖說工作順利,可家庭生活一直是自己的難言之隱。自己那個土媳婦郭寶姹不僅沒文化,缺乏情趣,還給自己生了一個半瘋半傻的兒子王曉勇。要不是領導總拿黨員標準要求自己,說什麽糟糠之妻不可棄,加上自己也得考慮政治前途,不得不湊合著過了下來。

    三年自然災害那陣兒,王大章負責一項水利工程的技術工作。建設工地距花月村不足五裏地。由於趙玉香家境困難,經別人介紹到工地幹點零活,從中也得到王大章暗中不少幫助。趙玉香一直認為王大章不記前仇,總有些感激之情。

    一天晚上,北風夾著雪花。趙玉香背著個大包袱從水庫工地往家走。在一個三叉路口遇到正在騎自行車的王大章,王大章滿嘴酒氣的說:“這不是花月大隊的趙玉香嗎?”

    趙玉香抬頭一看,說:“王大科長,您這麽大人物,咋還能記住我的名字?”

    “你是咱工地第一美女嘛,誰不知道啊?”

    趙玉香臉色微紅,說:“這麽晚了您要上哪啊?”

    王大章說:“我到各工地看看,正好順路。”說著下了車,對趙玉香說:“大姐啊,你把包袱放到我的自行車的後架上吧,我幫你推一段。”

    趙玉香也沒多想,就把大包袱放在自行車的後貨架子上,向村子方向走去。

    王大章邊推著車子,邊望著趙玉香說:“這些年的生活可難為你了。女人都像你這樣能幹那該多好哇。”

    趙玉香說:“我命裏注定就是一輩子挨累的命啊!”

    王大章說:“困難是暫時的,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趙玉香說:“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我和倆孩子都應該感謝你才對啊!”

    王大章說:“感謝我什麽呀?”

    趙玉香說:“你真是大人大量,不記前嫌。”

    王大章說:“陳糠爛穀子的事還提它幹什麽!”就這樣,兩人一路嘮著嗑。

    突然,王大章說:“累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說著,把自行車停在公路邊上的一座水井房前。

    趙玉香拿下包袱說:“那我先走了,兩個孩子還在家裏等著吃的呢。”說著背起包袱抬腿要走。

    王大章急忙說:“著啥急,陪我坐一會兒,咱們商量商量關於你家救助的事,我想在全工地發起一個捐助的號召。”

    趙玉香一聽高興地說:“那更得謝謝您了!等兩個孩子長大了,我再報答吧。”

    王大章迷眯起一雙色迷迷的眼睛說:“你想怎麽報答我呀!”

    趙玉香說:“你說怎麽報答我就怎麽報答,我請你去我家喝酒。”

    王大章說:“隻是你們村還沒把你家的情況報上來。”說著拉著趙玉香進了電井房。

    在電井房裏趙玉香還沒等找個地方坐下,王大章看著趙玉香那富有彈性的身軀,白淨的臉蛋,高高突起的乳房和圓潤的腰身,再加上日常就把趙玉香當作性偶像,於是借著酒勁將趙玉香撲到在地。撕開了趙玉香的前襟,正要解開趙玉香的腰帶,在趙玉香的臉上狂吻時,被趙玉香咬住了嘴巴子。在王大章疼痛用手捂臉時,趙玉香披頭散發的跑出來。她生怕王科長追上來就把自行車推到水溝裏,扛起包袱向村子裏跑去。再看王大章追出來,臉上、手上留下許多血印,尤其是嘴巴子上還有口咬的印跡。王大章下到溝裏推出來自行車後,一看車把歪了,車條也斷了幾根,無奈推著車迴指揮部了。

    令王大章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趙玉香就跑到工程指揮部舉報,說自己是強奸未遂。幸虧水利局長是個老紅軍,看王大章是個人才,又沒啥實際後果,就沒一棍子打死,隻給王大章一個記大過處分,下放到嶺南市水泵廠當了工人。

    王大章原想自己這輩子就算完了,誰知天無絕人之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開始又給了他一次命運轉折的機會。王大章密切關注中央文革小組的動態,拉起了嶺南市水泵廠紅色工人造反兵團。不但搶奪了水泵廠的權,還參與了江南市的搶班奪權的運動。經過一番腥風血雨的拚殺,王大章以工人階級代表的身份結合進了嶺南市革命委員會,並登上了革委會副主任的寶座。每逢王大章春風得意時,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兩個人。一個是父親王繼業,另一個就是趙玉香。前者抽大煙把自己抽成了貧下中農出身,後者無意之中把自己打入了工人階級隊伍。沒有這兩條,自己還真就沒有今天。此時的王大章又想起了他自己是怎樣坐上這市革委會副主任的位置上。

    1968年的春天,全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運動進入了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的關鍵時期。王大章看了人民日報轉載的《紅旗》第二期發表的姚文元的文章《工人階級必須領導一切》。文中引述了毛主席的話“黨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就是資產階級在黨內的代表人物。把他們篡奪了的那一部分黨、政、財、文大權奪迴來,這是一場資產階級企圖複辟和無產階級反複辟的嚴重鬥爭”。王大章看完後,發出一陣大笑,自己對自己說:“時機已到,準確把握,開始奪權”。

    在實行大聯合和三結合的運動來臨之時,王大章要奪權的想法和步驟在大腦中已經形成。

    這天,王大章秘密地召開了水泵廠紅色工人造反兵團隊長以上人員會議,對奪權前的準備工作作了周密的部署和安排。首先對廠裏的黨政領導和各造反派的頭頭實行抓捕和看管。然後召開奪權大會。在對水泵廠主要領導和各派頭頭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後,王大章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水泵廠大聯合委員會和廠革命委員會的一把交椅上,後又被結合到嶺南市革命委員會。

    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有幾個煙頭還冒著細細的煙絲。王大章在點燃另一支煙時,想起了張玲玉。在晚輩裏,張玲玉是王大章最喜歡的孩子。張玲玉被打成反革命那陣兒,由於自己正忙於搶班奪權,無暇顧及。後來知道她已經按著自己的想法嫁給了趙玉香的大兒子。他自言自語地說:“這樣也好,都成親家了,趙玉香就不會對自己的酒後失德揪住不放了。再說能時常見到趙玉香,說說話,嘮嘮嗑也無可非議了。”王大章一想到能和趙玉香正常接觸,占點便宜也不用擔心後害了。

    一想起張玲玉小的時候,自己帶著她玩耍的情景,王大章不由得掉出幾滴眼淚。王大章暗下決心,一定要殺了劉鎖森這個臭小子,為自己聰明美麗的外甥女報仇。可又一想,真要是殺了劉鎖森,趙玉香肯定恨自己,想占趙玉香便宜的事也就吹了。想到這兒,王大章不禁有些動搖。他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決定把砝碼壓向處死劉鎖森。

    這時電話鈴響了,王大章拿起電話低沉地說:“喂,我是王大章。”

    電話裏傳來市公安局魏局長的聲音:“王主任,張玲玉被害一案已經破案。”

    王大章問:“兇手是誰?”

    “就是張玲玉的丈夫劉鎖森。我現在還在縣裏,一會兒我和縣局的秦局長向您當麵匯報情況。”

    “好,你們到我家來吧。”說罷王大章放下電話。

    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小保姆趕緊跑去開門,門剛打開就聽到王桂花的哭嚎聲:“弟弟呀,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王大章一聽姐姐來了,出來迎接,說:“大姐,你冷靜一點兒,別著急,慢慢說。”一麵將王桂花讓進了客廳,小保姆上了一杯茶。

    王桂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玲玉可真是命苦啊!你得槍斃劉鎖森那小子。”

    王大章說:“現在公檢法製度剛剛恢複,你再怎麽著急,也得按司法程序辦啊。”

    “那得多長時間?玲玉去世到現在都40天了,還得多長時間才能報仇雪恨?”王桂花問。

    “快則半年,慢則兩、三年都說不準。”王大章說。

    王桂花不高興地說:“這麽長時間?公檢法不是歸你管嗎?”

    “市、縣的公檢法是我說了算,可死刑犯的終審權在省高級人民法院,我說了也不算。”王大章說。

    正說著就聽到外麵傳來汽車刹車聲,王大章趕緊說:“有人來匯報工作,你先上樓看看寶姹和曉勇。今晚就住這吧。”

    王桂花不情願地出了客廳。

    過了一會兒,小保姆帶著市公安局的魏局長和縣公安局的秦局長進來了。三人寒暄了幾句,魏局長就進入了主題:“王主任,今天是你限令一個月破案的最後一天,秦局長他們終於偵破了張玲玉被害一案,讓秦局長向您匯報。”

    秦局長匯報完破案過程後,王大章說:“劉鎖森殺人的動機是什麽?”

    秦局長說:“劉鎖森在鄰村有個相好的,叫錢紅,他們是小學同學,兩人早就私定終身。劉鎖森為了達到與錢紅結婚的目的,趁在池塘邊勞動無人時,掐死了張玲玉,並將屍體沉入池塘,製造張玲玉離家出走的假象,以達到與錢紅結婚的目地。這是對錢紅的詢問筆錄,請您過目。”

    王大章接過詢問筆錄,一邊看著一邊說:“是幾個人做的案,有沒有同謀?”

    秦局長說:“此案係劉鎖森一人所為。這小子看似老實,其實是蔫壞,事先他沒與別人商量。”

    王大章一邊交還詢問筆錄一邊問秦局長:“張玲玉的衣物找到沒有?”

    秦局長說:“死者的衣物都被劉鎖森扒掉用火燒了,這是對劉鎖森的審訊筆錄。”

    王大章看完筆錄後說:“好,好,鐵證如山。秦局長,這個案子辦得不錯。”

    秦局長笑著迴答:“哪裏哪裏,都是王主任和魏局長領導有方。”

    王大章清了清嗓子,站了起來,一麵踱著方步,一麵說:“現在是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關鍵時期,黨中央指示我們,要密切注意階級敵人的新動向,保持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這個案件的偵破是毛澤東思想的偉大勝利,是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重要成果。你們要大力宣傳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以震攝蠢蠢欲動的階級敵人。”

    魏局長說:“是,是,我迴去以後立即讓宣傳科的同誌整理材料,近日見報。”

    王大章接著說:“魏局長,現在檢察機關的職能由公安機關代理,你讓起訴科盡快辦理此案。還有,別忘了表彰破案有功人員。我看這次破案,秦局長還有那個公社的派出所長就功不可沒嘛。”

    秦局長說:“謝謝領導誇獎。”

    這時客廳裏的落地鍾“噹,噹,噹……”的敲了十下,兩位局長起身告辭。

    沒等王大章迴到客廳裏,王桂花和郭寶姹、王曉勇就跑下樓問:“大章,聽市局魏局長和縣局秦局長都說是劉鎖森害死了玲玉,還不槍斃劉鎖森嗎?”

    王大章說:“槍斃劉鎖森是早早晚晚的事,得需要一定的時間。姐,你們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

    王曉勇聽完大笑起來,說道:“槍斃人,好玩,真好玩。”

    王大章瞪了王曉勇一眼,嚇得王曉勇一流煙跑樓上去了。

    這時,花月村籠罩著一片陰雲。劉鎖森殺妻沉屍案已經傳遍了全村,有許多人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在花月村小學校的操場上,剛放學的孩子們正在做著遊戲。翠翠從教室的門裏走出來,邊走邊擦著眼淚。這時,有一些小同學圍了過來,口中念念有詞的念叨:“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你爹是個殺人犯,你也是頭臭爛蒜!”……

    有的拉著翠翠的書包帶罵道:“你爹是大壞蛋,你奶是老壞蛋。你是小壞蛋!”有些同學像是在說歌謠一樣連跑帶顛地唱著。

    有的小同學往翠翠書包裏裝石頭,也有的男同學往翠翠衣服裏塞毛毛蟲。還有的小同學往翠翠身上吐口水。翠翠和他們評理,這些小朋友就你拉我扯地把翠翠圍在中間打了起來。

    突然,有一個小朋友說:“老師來了,快跑哇!”同學們跑散了。

    翠翠滿身泥土的坐在地上哭著。

    從二年級研究室裏走出一個30歲左右的女老師,姓齊,她就是翠翠的班主任。齊老師走過來,扶起翠翠走進辦公室,為翠翠拍掉身上的泥土,又為翠翠洗幹淨了臉說:“翠翠,趕快迴家吧,千萬不要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同奶奶說,本來她就夠上火的了。明天老師狠狠批評他們。”

    第二天翠翠吃完早飯後,遲遲不去上學,趙玉香對翠翠說:“你今天怎麽了?趕緊上學去。”

    翠翠低著頭小聲說:“奶奶,我不想去上學了。”說著抽泣起來。

    趙玉香一看,忙說:“別哭,別哭,都怪奶奶,這幾天都為你爹的事上火了。”

    翠翠拉著趙玉香的衣角說:“不是的。好多天了,同學們都欺負我,說我爹是殺人犯,頭號大壞蛋。說你是老刁婆子,老妖精,說我是小混蛋,小妖精。我同他們評理,他們就罵我,打我。我不理他們,他們就往我的書包裏裝石頭和沙子,還有的同學向我身上塞毛毛蟲。”

    這時趙玉香才蹲下來仔細地看著翠翠,發現翠翠的臉上、胳膊上和手臂上都有新的舊的傷痕,身上還有被毛毛蟲蟄的一塊塊紅印。趙玉香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她對翠翠說:“大人的事挨著孩子什麽了,讓這麽點個孩子受這麽大的委屈,一個孩子哪能受得了這樣的窩囊罪。”趙玉香一把摟過翠翠,一邊哭著一邊說:“天哪,這是哪輩子造的孽啊!”

    祖孫哭了一會兒,趙玉香站了起來說:“不行,小孩子必需上學,你媽生前還想讓你上大學呢。”說罷強拉著翠翠向學校走去。

    剛到校門口,就被傳達室的打更老頭攔住,他對翠翠說:“校長通知了,你不用上學了。”

    翠翠一聽,立刻哭著說:“我要上學,我要和老師、同學們在一起。”

    趙玉香一聽也急了,說:“誰說的,我找他評理去。這樣做對孩子太不公平了。就算她爹有問題,孩子有什麽問題。”老頭說:“那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找校長。”說罷,向校長室走去。

    翠翠隔著花月小學的大門,望著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同學,聽著教室裏傳出的郎郎讀書聲,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打更老頭帶著翠翠的班主任走了過來。翠翠行了個禮,說:“齊老師好,我要上學。”

    齊老師對翠翠說:“乖孩子,你先在校門口玩一會兒,我和你奶奶談點事。”說罷拉著趙玉香進了傳達室。

    在傳達室裏,翠翠的班主任正與趙玉香談著,隻聽趙玉香說:“就算翠翠她爹是殺人犯,翠翠也該是可教育好的子女啊,怎麽就不讓上學了呢?”

    齊老師說:“香嬸,不是學校不讓翠翠上學,是最近有很多家長來找校長,紛紛要求轉學、轉班,說是不願意與殺人犯的女兒一個班讀書。學校實在沒辦法,才建議讓翠翠休學一段時間,等風聲過了,再來上學。請您體諒學校的苦衷。”

    趙玉香聽罷,出門拉著翠翠就急促向家走去。一路上,祖孫二人的眼淚灑滿衣襟。

    趙玉香領著翠翠在迴家路上,才發現有的鄉親見到她都不願和她說話,甚至有些人還特意躲著她祖孫倆走。趙玉香看到這一切立刻明白了。“看來鎖森真像公安人員和鄉親們說的那樣是殺人犯了。自己的兒子為什麽要害自己的兒媳婦、翠翠的娘呢?”趙玉香想著。

    村裏的天變了樣,地變了樣,人也變了樣。趙玉香感到大禍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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