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些什麽?”,獸神急切地問道。他知曉楚玄之所以和他說這些事情,必然是對他有所謀算。但是為了那一分玲瓏複活的希望,他還是心甘情願地跳坑了。


    楚玄輕輕一笑,“不若我們打個賭可好?我輸了,以我這一道殘魂為祭品,我的一切都會化為玲瓏魂魄重新歸來的養料。你輸了,就將你那不滅的本源交出來!”


    獸神眼中閃過一道寒色,“你想要我的本源?真是好大的胃口!隻不過,我的本源你消受的起嗎?”,說著,獸神的臉上閃過一絲譏諷。


    楚玄卻是依舊笑意吟吟,“我自是知曉你的本源是什麽,天地濁氣之源嘛。其中蘊含無盡戾氣,凡人靈魂一旦沾染,必然會扭曲墮落。但是,最不濟,我也就是下一個你罷了。”


    獸神冷冷地看著楚玄。


    楚玄卻是坦然與他對視,絲毫不為所動。


    良久,獸神才開口道,“你的靈魂能夠當做玲瓏的祭品嗎?你畢竟是個男人。”


    楚玄的樣貌再一次變得模糊,“我的靈魂質量很高,而且隻是一絲殘魂,隻要用一下陰陽轉化之法,完全可以使用的。另外,以你和玲瓏的巫術造詣,完全可以肆意改造我的靈魂。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我一點也不反抗的配合。”


    “好!”,獸神森冷一笑。“那麽,怎麽賭?!”


    楚玄笑了,笑得很開心。


    “其實,在鎮魔古洞的時候,我和我的同伴曾一起夢迴上古,見證了你和玲瓏聖女的恩怨情仇,而我自己更是附身在你身上,體會到了你的一切喜怒哀樂。”


    “說真的,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的執著與癡情,所以給你個機會,請用你真摯的愛意與不舍的依戀,來拯救陷入輪迴中的戀人吧。”


    周圍的白霧開始劇烈翻滾,變得漸漸濃厚起來,並且白霧的空間亦在一點一點地向外擴散。隨後,無數虛幻的影像開始浮現,天空、大地、山脈、河流、森林、動物……一個空曠的虛幻夢境世界編織成了。


    “我會搭建出一個大型的夢境世界。這將是一個輪迴的遊樂場。”


    “然後,無數因你而死的亡魂將會受到這個夢境世界邀請,一起加入這場遊戲。”


    一道若隱若現的大漩渦在空間中浮現,漩渦的另一頭連接著死靈淵下的無情海。有無盡的海水倒灌進來,填充進這個虛幻的空間。


    這種海水是一種奇特的物質。各種靈魂碎片糾纏混合化為海水,流質的思念情緒洶湧翻滾。這種介乎虛與實之間的物質,化為了這個虛幻夢境空間成長的養料,帶來一點點真實的可能。


    無情海邊那一道道失去神智、性靈蒙昧,充滿迷茫,不斷在海岸邊徘徊的亡魂似是感受到了某種召喚,紛紛奮不顧身地衝向海中,隨著海水的漂泊運動,前赴後繼地湧進大漩渦中。


    亡魂們從大漩渦中進入夢境空間之後,紛紛化為虛幻的人影,填充進這個空曠的虛幻世界,化為普通的凡人,漁獵耕作,生活作息,仿若生前活著一樣。


    “最後,我將以我自己為祭品,在輪迴中召喚玲瓏的歸來。”


    閉上雙眼,一臉肅穆,楚玄將右手腕的巫族咒印對準自己的眉心緩緩按去。


    那枚咒印仿佛生了根一般,烙印在楚玄的額頭。隨後,一道道隱秘的觸須自咒印中浮現,向著楚玄靈魂核心深處紮根。


    楚玄沒有任何反抗,強自忍耐著來自靈魂的非人痛苦。


    這一刻,獸神那冰冷的臉色終於動容了。不隻是為了楚玄那不留退路的狠辣而震驚,也是為了玲瓏即將歸來的緊張急迫。


    “我們的遊戲即將開始。玲瓏即將再次歸來,隻不過在時空中迷失的她需要你來喚醒她的記憶。如果你能喚醒她的記憶,並讓她心甘情願地跟你走,那麽你就贏了。如果不能,那麽就請你們一起永世沉淪吧!”


    “你可以強行離開,我留不下你。隻是,你將會永遠失去複活玲瓏的機會!”


    “請相信你們的愛情!然後,開始你的表演吧。”


    隨著楚玄最後一句話結束,楚玄的意識徹底跟靈魂失去了聯係,原地隻剩下一個美麗聖潔的女子身影。


    這一刻,楚玄已死,玲瓏歸來。


    這一刻,三卷得自各處的天書經文開始在虛空誦唱迴響,無盡神奇的道與理在夢境世界編織。


    這一刻,一道神秘的符篆浮現,令得楚玄那即將徹底消散的意誌高高升到天上,化為高高在上、無情無欲的太上天意!


    原本虛幻的夢境世界又開始飛速擴展,並迅速向著真實的世界狀況而演變……


    周圍滄海桑田的世界變幻並沒有吸引到獸神的注意,他的眼中隻有那麽一個人。他那顆早已失去活力的冰冷的心,仿佛再次鮮活起來。


    他想去靠近她,但忐忑的心卻讓他彷徨。短短的空間距離,不足十步之遙,卻仿佛間隔了整個天地。


    “玲瓏……”


    一聲輕輕地呢喃從他口中衝出。可惜,她並未像他想的那樣聽從唿喚而睜開眼睛。


    當他再也忍不住思念,去接近,去擁抱的時候,卻發現抱了個空氣。他這才驚愕地發現,她就仿佛是個幻影一般。


    這是必然的。


    她的本質還是一縷徘徊於時空縫隙中的亡靈,她的規則仍屬於這個虛幻的世界。


    她因這個夢境世界的存在而存在。


    不可接近,不可觸碰。


    獸神不敢置信地看著這道幻影,求之不得的悲憤幾乎令他恨欲狂。然後,在他急切的眼神中,拿到幻影漸漸縮小,並漸漸有了一絲絲實質感。


    女人的身影化為了一個幾乎實質般的嬰兒,出現在一個山洞裏麵。接著一道道虛幻的身影在她周圍浮現,他們將嬰兒抱起,和一群很小的嬰兒放到一起,仿若理所當然,似乎這個嬰兒本就屬於他們的世界。


    視角轉換,這看起來似乎是一個處於蠻荒文明的部落。亡靈們重新轉換出的人類,並沒有太多的智力。於是,在這裏就衍化出了上古之時的蠻荒文明,穴居野處,茹毛飲血。


    獸神想要做些什麽,但是他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是一般的幻影。等到冷靜下來後,他忽然幡然醒悟,原來……他自己才是幻影。


    眼前的人們在他們的世界裏,過著屬於他們的生活。而他,才是一個漂泊在時空縫隙中的幽靈,不可接近,不可觸碰。


    他靜下心來,專注地看著那個部落,那個嬰兒,眼睛一眨不眨。


    時間仿佛按了快進鍵。日月輪轉,春去秋來,代表時間的事物景象都飛速運轉。部落野人們的活動也都快速地幾乎化成了殘影,狩獵、飲食、繁衍生息……似乎是出於他們生前殘餘本能的影響,又或是某種神秘力量的引導,他們的文明進化的也十分快速。


    在這飛速流逝的時間中,那個嬰兒也在快速地長大。快速地學會爬行,快速地學會走路,快速地學會奔跑……似乎隻是短短的時間裏,從一個丁點大的嬰兒,就變成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孩,又漸漸地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


    直到有一天,時間的加速忽然停止了。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然後,他發現,他終於可以接觸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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