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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王女這種作法,無疑是自尋死路。


    隨她上山的這夥兒世家子弟中,有兩個新都府尹的庶子,一個上大夫高陽峻的庶子,另有新都通事常圶的庶子。


    四王女想借刀殺人,以為尋些身份低賤的庶子,倘若有事,便用這些個庶子隨隨便便一擋。隻不過……庶子低賤不假,不被族中看重是真,隻是她漏算了人心。


    她漏算了……這些世家子弟的阿父,不是身家顯赫,便是在新都有一方勢力。


    漏算了這些人平常趾高氣揚,在使心思耍手段上,哪個都是響當當的狠手,如今冷不丁被她砸了記“悶磚”,這些人會甘心情願麽?


    就算她身為王女,吃她的悶虧,再替她背黑鍋這種窩攮事兒,誰會咽得下?


    既然他們咽不下,不光安家死了兩個嫡子的帳要由她頂,說不定連她謀算害卜的事兒也會翻出來。


    窗外夜色濃濃,幾點寒星閃閃爍爍,仿似一隻隻冷眼,注視著人間。謝薑抬頭看了片刻,便垂了眸子,悠悠歎道:“雖然說生死由命,但是……她自家作死,本夫人也不能攔著不是?”


    斜刺裏忽然歎了這樣一句,不光是烏大一臉茫然,韓嬤嬤亦是一頭霧水。


    烏大眼角兒斜掃了韓嬤嬤,轉而向簾子裏努努嘴。


    韓嬤嬤眨眨老眼,想了一會兒,便輕手輕腳掀了簾子進來:“夫人,往後要怎麽做,難道就放任這個潑貨欺到頭上麽?”說著話兒,伸手揉了謝薑肩膀,揉不幾下,又蹲下身子給她捶腿。


    腿上唿癢癢,好似貓爪子撓了幾撓,謝薑忍不住笑起來:“好嬤嬤,想知道什麽不如直接問,別撓了。”


    韓嬤嬤收了手,訕訕道:“老奴心裏過不去,又不知道夫人是甚打算。”


    “你心裏尚且過不去,那些個大人們,就更吞不下這口氣兒。”謝薑扯了韓嬤嬤起來,細聲細氣道:“就算這些子弟是庶子,總還是頂了世族的姓氏。嬤嬤想過沒有,就算你最不喜的孩兒,你可以打可以罵,旁人要是欺他騙他,你會置之不理麽?”


    想了一會兒,韓嬤嬤肅然搖頭:“不會。”


    “就是這個道理。”謝薑轉眸瞟了眼簾子,又道:“倘若事發之後,四王女老老實實送了這些子弟下山,她指使安氏兄弟謀害本夫人,謀害不成,安氏兄弟又遭橫死這事兒,這些人會暗地裏嘀咕,但是不會出手去管,更不會挺身出來作證。”


    方才還有些明白,這會兒,韓嬤嬤又犯了糊塗。


    韓嬤嬤剛張了嘴要問,烏大在簾子外頭接了話:“夫人,仆愚鈍。”


    意思很清楚,烏大也沒有聽懂。


    謝薑沒有再開口。


    過了片刻,她起身在屋裏踱了一圈兒,一圈之後,轉眸看了烏大道:“十四擅潛匿,讓十四去看看四王女扣下來那一夥人,如今是什麽情形。去罷。”


    謝薑的聲音細細軟軟,聽起來仿如絨羽,然而……烏大卻偏偏聽出來一種篤定,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


    烏大不由眼瞼稍稍一抬,覷了眼簾內,一眼覷過,忙又躬下身子:“仆這就去叫十四,仆告退。”


    烏大躬身退了下去。


    待得這人的腳步聲漸去漸遠,謝薑掩嘴兒打了個小嗬欠,細聲細氣道:“嬤嬤怎麽忘了,人心,是最飄忽最難以琢磨的東西……且等著罷。”


    等著甚麽,她不說,韓嬤嬤嘴巴張了幾張,終是改了口道:“天色已晚,夫人不如上榻歇息罷。”


    謝薑細細“嗯”了一聲。


    老嬤嬤便喊玉京過來鋪榻,又吩咐寒塘端水服待謝薑洗了手臉,待一切弄妥貼,便放下帳幔:“夫人歇罷,今兒個老奴值夜。”


    謝薑撐到現在,早就是上眼皮粘下眼皮。此時聽了韓嬤嬤說話,便哼唧道:“嬤嬤不用值夜……外頭……嗯,有人守著。”


    嘟嘟囔囔說了半截兒,她便倦意上湧。


    聽得幔帳裏頭沒有了聲響,韓嬤嬤便放下紗幔,如此放一重退幾步,直至最後一重紗幔落下,老嬤嬤才轉身出了內室。


    彎月漸至中天,輝光冷冷籠了山巒樹木,亦籠了緩坡下這一大片房舍。


    靜寂的山道上,幾匹快馬漸馳漸近。


    過了照水林,九公子便緩下馬來,及至過了木轎,這人更是如踏月賞景般,放馬緩緩而行。


    遠山不由撇嘴,剛撇了半截兒,不妨九公子忽然迴頭看了他問:“常通事府上知曉了麽?”


    遠山嚇了一跳,慌忙中嘴角竭力向兩邊一扯,露出個似哭非哭的詭異表情:“那個,公子……鳳台趁常府婦人出來買吃食,在她身邊說了一通“閑話”。這婦人聽過連籃子都扔了……想必她急慌慌跑迴去,必定是迴去報信兒。”


    九公子眸光在這人臉上凝了凝,便又別過頭去。


    幾人溜溜達達進了半間亭,待仆役過來牽了馬,九公子便淡聲吩咐:“去瞧瞧四王女還有甚麽“好主意”要使。嗯。”


    這一聲嗯,九公子非但悠悠拖了長腔,幽黑的眸子更是一轉,輕飄飄從遠山臉上“刮”了過去。


    遠山瞬間打了個哆嗦。


    “那個……公子,仆去了。”


    遠山幽怨無比的躬身揖禮,禮罷,覷見九公子已是閑閑轉過屋角,不由直了腰埋怨東城:“你說你為甚要打賭,嗯?為甚要賭公子今兒個還會迴來?”


    “走罷,去看看四王女。”東城笑嘻嘻扯了遠山,這邊又迴頭招唿日晚:“走罷,公子去見夫人,咱們先去溜達一圈兒,等會兒再去後宛。”


    日晚忍不住上前拍拍遠山:“走罷,平素就你最知公子心意,怎麽這迴兒倒看不透了……走。”


    三個人拉拉扯扯,片刻便出了半間亭。


    這邊兒九公子閑閑踏上迥廊,木製地麵兒,就算他腳步放的再輕,仍是發出“咚咚”兩聲。


    “嬤嬤麽?我渴的甚了。”謝薑含含渾渾嘟噥了,又翻身睡了過去。


    這個小東西一向警醒,今天怎麽倦的這麽厲害?九公子緩步進了屋子,經過大案桌兒時,掃眼瞅見上頭擺了把陶壼,便以手背貼了,察覺內裏茶水溫溫,遂一手拎了壺,另隻手捏了瓷杯。


    屋子裏帳幔低垂,九公子一重重進去,待走到了榻沿兒,方探身問:“阿薑,飲茶麽?”


    這人的聲音低醇微啞,仿似響在耳畔。


    謝薑迷迷糊糊坐起來:“怎麽可能?做夢的罷……想是做夢了。”


    這種模樣……說不出來的矒糊可愛。


    九公子不由勾了唇角兒:“阿薑不是渴了麽?我倒了茶。”說著話兒,這人剛伸了手……謝薑“咕咚”倒在榻上,兩手一扯薄被,翻了身一卷,轉過去又睡。


    “嗯。”九公子頓時怔住。


    怔了片刻,這人轉眸看看左手陶壺,再瞟了右手半盞茶,默默看了半晌,索性仰首喝了茶水。待轉身將壼啊盞啊一丟放上案桌兒,迴過頭來便眯了丹鳳眼。


    九公子眯了丹鳳眼看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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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下章預告……九公子斜眸,眸光由四王女臉上輕飄飄一掃而過,看了謝薑道:“依夫人來看,這種人……”人字兒之後,這人悠悠拖了長腔。(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ahref=java:void(0);ss=rmendbtn>推薦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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