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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怔了半晌,韓嬤嬤端端答話道:“給娘子那本冊子上應該記了罷,錦繡公子···過了冬便是二十辰”


    “這不就結了,嬤嬤有甚好擔心的”謝薑兩隻小手一攤,慢聲細語解釋“他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我是尚末及笄的小孩兒,就算有氣···他怎麽找我撒?跟一個小孩兒置氣,難道不要名聲了麽?”


    韓嬤嬤張口結舌,雖然情知謝薑是無賴攪三分,一時又實在想不出來用什麽話反駁,便長吸了口氣,屈膝施禮道:“老奴知道了,老奴告退”


    謝薑擺手道:“嬤嬤歇著去罷,明天用過早食來正房,我有東西給錦繡公子”


    既然諸多事都已經想妥了,韓嬤嬤更沒有什麽話可說,當下又屈了屈膝,低聲應了是。


    這天下午紫藤院裏異常靜寂。


    到了天剛落黑的時候,魏紫又來了一趟,彼時謝薑正在外廳裏練字,寒塘便領她進了屋。


    魏紫襝衽施禮道:“奴婢見過小娘子”


    天黑了還讓丫頭到紫藤院來,顯然是有什麽事,謝薑將毛筆擱到青花點翠的筆洗裏,抬眼看了她問:“天這樣冷還讓你過來,阿至姐姐有事罷”


    廳裏也就玉京寒塘北鬥三個人,魏紫便放心答話:“大娘子使奴婢來,是告訴小娘子知曉······今兒個大娘子見過了家主,說的便是那一套說辭”


    魏紫上午來的時候便己特意叮囑過,此刻舊話重提,想來還有下文,謝薑垂眸思忖片刻,抬眼看了她問:“姨丈是怎麽處置雪姬的?”


    這麽快便想到王馥夜裏派人來的目的,顯然令這個丫頭大為驚訝,魏紫怔了一怔才想起來迴話道:“派去探聽消息的婦人迴稟···大娘子走後不過一刻,家主便命人將雪姬移去南邊的滿芳園子”


    滿芳園其實不是個花園,是三間石屋。屋子附近非但沒有花,確切來說連根雜草都沒有,隻有四堵丈高的石牆,圈著三間滿是青苔的石頭房子。王伉將雪姬扔到那裏去,顯然是準備任其自生自滅。


    同寮好友送的美姬,不管賣了還是殺掉都是給人治難堪,因此隻能用這種圈起來的方式。想透了其中的關節,謝薑便細聲問:“僅僅將她關起來·····阿至姐姐有些生氣罷”


    這句話不帶丁點兒疑問的意思,而是悠悠哉哉一句肯定。魏紫臉上訝異之色更甚,小心道:“小娘子猜測的是,大娘子心裏有些不岔,剛剛還在院子裏吵著去正院見家主,幸虧奴婢幾個攔下了”


    出了這檔子事兒,王伉鐵定滿肚子火氣,這種情況下王馥再過去吵鬧,無疑會成為他的出氣筒子。訓斥是小,說不定小姑娘拗的很了會捱頓打。


    謝薑細聲道:“你迴去同阿至姐姐說,就說?這種法子對大家都好,想來姨丈也是權衡之後才做的決定,她會明白的”


    魏紫施下標準的福禮,垂了頭道:“是,奴婢迴去一定說與大娘子聽,奴婢告退”


    仍舊是寒塘送她出了院門,這邊兩個人出屋,謝薑轉眸看了北鬥問道:“這兩天新月都做了什麽?”


    眼睛眨了幾眨,北鬥才想起來新月是哪個,忙低聲道:“這兩天她該吃吃該睡睡,不是在苞廚裏劈柴擔水便是窩在房裏,奴婢沒有見過她離開後院那四間屋子”


    紫藤院有兩三畝大,前麵一溜五六間正房,正房與鄰舍的石牆中間,有條寬約七八步的狹道。穿過狹道便是後院,後院四間石屋,兩間打通做了苞廚兼柴房,另外兩間便由韓嬤嬤四個人住。如今新月來了,便同北鬥寒塘擠了一間。


    後院半畝不到的地方,這人竟然憋了兩天都沒有動靜,謝薑心裏覺得不對。可要是仔細想想哪裏有問題,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謝薑當下便將這事撂在一邊,叮囑玉京、寒塘三個丫頭:“往後你們不用注意她,既然來了這裏,就是咱們的人,原來怎麽過的日子現在還怎麽過,記住了麽?”


    玉京與北鬥、寒塘三個低聲應了是,謝薑擺擺小手道:“收拾了罷,玉京···鋪榻罷,你們兩個迴後院去”


    天色黑了下來,北風卷得落葉飄飄旋旋,屋子裏一時寒浸浸的。三個小丫頭縮手縮腳收拾了筆墨,因今天該著玉京值夜,北鬥和寒塘便拎著燈籠迴了後院。


    送了兩個人出去,玉京又去查看了院門,見閂得妥當了才放心迴正房。謝薑己脫鞋上了榻,玉京將燈盞放在窗前的案桌上,搓搓有些發僵的手指道:“瞧這樣子,說不定明兒會落雪,不知道姨夫人什麽時候迴來?”


    崔氏已走了三天,剛才魏紫臨走的時候說了句,仆從捎信就這兩天迴府。也正因為算著崔氏快迴來了,謝薑才緊趕著送驕陽去王九那裏,要是崔氏在,一來做事不那麽方便,二來···當家主母不在府邸,小孩子搗鼓出來的事情,才好有個托辭。


    憑心而論,謝薑不想牽扯到王宅裏任何一個人半分,心裏的盤算她自然不會同丫頭們講,就算韓嬤嬤人老成精,也僅僅隻窺到一鱗半爪。


    這種時候玉京猛不丁提起崔氏,謝薑便放下手裏的書冊,看了她問:“怎麽忽然想起來姨母了?”


    玉京在榻前的鼓凳上坐下,低聲解釋:“大娘子院裏早就燃了碳爐,奴婢今兒個去外院領米麵的時候,見管事屋子裏也有碳盆···咱這裏許是給忘了”


    言外的意思,自然是崔氏在就不會忘。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開口。過了片刻,謝薑細聲吩咐:“明天你和北鬥倆個拿銀錢去市集,看看哪裏有碳,買些迴來用”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道“以後不管缺了什麽,盡管去采買,既便姨母或是大娘子問起,也隻能說是府裏管事拔下來的,記住了麽?”


    謝薑的語氣輕輕柔柔,妨似還帶著點軟糯的鼻音,玉京卻不由自主肅下臉道:“是,奴婢記下了”


    “去歇罷,這裏不需要服侍了”謝薑重又翻開書冊,垂下眸子去看的時候,細聲細氣加了句“櫃子裏不是有被褥麽,拘出去擱外廳用”


    呆站了半晌,玉京方輕輕應了是。第二天一大早,韓嬤嬤便來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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