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溪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人,夢囈般喃喃道:“飛鸞?真的是你?”

    飛鸞立刻開心地點點頭,連聲應道:“是我是我,李公子,我已經醒過來啦!”

    她歡快得像隻黃鸝,在李玉溪眼前活蹦亂跳,終於使他漸漸放了心,相信飛鸞真的已經複活——這一定是拜永道長所賜,他果然言而有信,將飛鸞救活了!李玉溪頓時激動得無以複加,喜出望外地問飛鸞道:“是不是永道長他救了你?”

    飛鸞聞言一愣,不大理解李玉溪的話——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她吃了永道士給的假死藥,所以才能從大明宮中脫身呢?如果這樣也算救的話,那的確是永道士救了她。於是飛鸞對著李玉溪點點頭,又開心地笑起來。

    李玉溪又驚又喜,隻顧著緊緊握住飛鸞的雙手,連傘也顧不得撐,任由片片飛雪落在自己與飛鸞的發梢上。

    “太好了,太好了……”他口中不停重複著,眼淚止不住地衝出眼眶。

    這時飛鸞伸手抹抹他的臉,嬌嬌軟軟地柔聲道:“哎呀,你的臉好冷。李公子,你是不是剛考完試?考得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飛鸞雙手的搓揉,李玉溪的臉漸漸紅起來,小聲地對她說道:

    “唉,別提了。我沒考好,今年已經落榜了。”

    飛鸞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有些難過,皺起眉歎道:“哎呀,那可怎麽辦才好?”

    她一臉認真地發起愁來,然而李玉溪卻喜不自勝地凝視著她,徑自笑得開懷:“管他呢,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了。”

    “嗯,那也好。”飛鸞點點頭,也不問李玉溪為何不在乎,反正她從來都不會反對他的決定,隻要他開心就好。

    飛鸞仰臉望著李玉溪,發現他比從前瘦了一大圈,猜想他一定是為了考試才辛苦成這樣,於是她不禁心疼起來,搖著李玉溪的手問:“李公子,你辛苦了一夜,現在餓不餓?我倒真的有點餓啦,不如一起去吃東西吧?”

    她一從夢中醒來,就迫不及待地跑出華陽觀來找李玉溪,此刻肚子正在咕咕叫呢。

    李玉溪聽見飛鸞的問話,恰似多年的行屍走肉終於迴過魂般,忙不迭地點頭道:“餓,當然餓!走,咱們吃東西去!”

    飛鸞應聲笑道:“好呀,不過那勝業坊的蒸糕、頒政坊的餛飩、輔興坊的胡餅、長興坊的畢羅、長樂坊的黃桂稠酒,你都已經帶我吃過了。”

    李玉溪笑著

    點點她的鼻尖,滿是寵溺地促狹道:“那又怎樣,你死而複生,咱們就算是又活了一遍,所以這些東西,咱們都得再吃一遍!”

    飛鸞開心得兩眼發光,桃心小臉在冬日暗淡的天光中散發出明媚的光彩,用力點了點頭:“好!”

    當下兩人交頭接耳了一番,便決定去勝業坊吃蒸糕——那是他們第一次在宮外相見時光顧的鋪子,自然意義非比尋常。

    李玉溪一路上都牽著飛鸞的手,進入蒸糕鋪子後他和飛鸞各點了一客蒸糕,然後入席坐下相視而笑。此刻這樣親昵地麵對麵,帶著恍如隔世的喜悅,讓二人之間甜蜜得如同蜜裏調油。李玉溪飲水思源,不勝感慨地對飛鸞道:“這一次,多虧永道長他幫了我們,我對他真是無比感激。不過……我也曾經答應過他,如果他可以讓你醒來,我就再也不會與你相見,讓你隨他去終南山修道呢。”

    “啊?”飛鸞聞言一愣,對李玉溪這番話大惑不解,苦著臉問道,“李公子,你為什麽要這樣答應他昵?”

    李玉溪低下頭,慚愧地囁嚅道:“沒辦法,誰讓我本事不濟……可隻要能讓你活過來,我、我情願和你分開。”

    飛鸞慌忙抓住他的手,堅定地搖搖頭道:“不行,我可不想與你分開。你知道嗎,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因為,就是因為……”

    飛鸞的臉忽然紅起來,一想到接下來要告訴李公子的消息,就羞得抬不起頭。好半天後她才拽著李玉溪的袖子,將他拉近自己身邊,附在他的耳畔悄悄說了幾句話。

    這一說不打緊,李玉溪驚得一跳,險些把桌案都給掀了!

    “什……什麽!”他喜出望外,恨不得把飛鸞抱起來轉幾圈,卻又緊張得不敢輕易碰她,於是隻能坐立不安地再一次求證,“你是說,你……懷了我的孩子?”

    飛鸞羞赧地瞧了眼四周的動靜,紅著臉對李玉溪點點頭。

    李玉溪高興得坐不住,於是詩人的浪漫思維一發散,竟然突發奇想、自作聰明地醒悟道:“難怪永道長他在你醒來後,還讓你來見我,他真是一個大好人!”

    飛鸞聽了李玉溪這句天外飛仙的話,如墜五裏雲霧——自己高高興興地告訴他懷寶寶的事,怎麽李公子他又扯上永道士呢?她有些不明白,但是也沒有多追問。這時李玉溪卻又拉起飛鸞的手,與她親密地十指交纏,低下頭輕聲道:“經過這段日子的大喜大悲,我也該大徹大悟才對。所謂功名利祿,不過隻是浮雲罷了,對我又有什

    麽意義呢?飛鸞,不如我和你一同去終南山吧。”

    “啊?”李玉溪的話令飛鸞猝不及防,她不由得睜大雙眼,驚訝地低喊道,“你,你想去終南山?”

    李玉溪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對,就像永道長說的那樣,我們一同修煉,一起追求神仙之道,不是也很好嗎?再者……我隻是一介凡人,如果想要更長久地和你相伴,也隻有修道這一條路可走,不是嗎?”

    他不想百年之後,成為她的曾經滄海、過往雲煙,所以他要為了她修神仙之術,求一個生生世世的圓滿。

    李玉溪的話中飽含著矢誌不渝的深情,惹得飛鸞眼眶陣陣發熱,於是她仔細想了想他的提議,覺得既然他不考科舉,而自己也不願意迴驪山,那麽去終南山修道的確是個好主意。雖然她自己還是有點怕那個永道士,可是如果有李公子陪在自己身邊,任何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吧?

    於是飛鸞欣然點了點頭,對李玉溪柔柔地笑道:“好,我們就去終南山。”

    當下兩個人高高興興地將蒸糕吃完,手牽著手,一路有說有笑地去華陽觀見永道士,向他說出未來的打算。

    永道士聽了他們倆的決定,當然是舉起雙手讚成,壞笑得兩眼彎彎像隻狐狸:“哎呀,你們兩個能有這樣的覺悟,實在是太讓我欣慰了,如果我那全師侄有你們一半的覺悟,我能少操多少心哪!”

    飛鸞和李玉溪還柬不及作答,這時候就聽背後傳來一道顫抖的聲音,帶著即將吐血的憋屈道:“什麽?你,你們……辛辛苦苦鬧了半天,卻要上終南山修道?!”

    飛鸞和李玉溪慌忙迴過頭去,就看見輕鳳此刻正站在他們背後,臉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原來她從昨天開始就待在華陽觀內,和永道士一起等候飛鸞醒來,可惜飛鸞兒女情長,一睜眼就拋下姐妹跑去找情郎了。現在好容易等到他們迴來,偏又給她帶來這樣的噩耗,真是讓輕鳳聽得險些吐血。

    永道士這廂卻一徑對輕鳳得瑟地笑道:“哎,他們的決定你可不能反對呀,我還等著你啥時候也覺悟了,跟著我們一同上終南山算了。”

    輕鳳白了他一眼,啐道:“去你的,我的真命天子在紅塵之中,這天下我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終南山啦!”

    永道士聽輕鳳說得這般篤定,卻是很不正經地嘻嘻一笑,故作神秘道:“小昭儀,話司不能說絕哦。”

    這一道一鼬正在耍嘴皮子,這時

    就聽原本安安靜靜待在一旁的李玉溪冷不丁開口,滿腧認真地望著永道士謝恩道:“永道長,這次飛鸞能夠起死迴生重新醒來,真是多虧了您為她采集天地精華。您的大恩大德,李某今生今世沒齒不忘……”

    他這一段沒頭沒腦的話,提醒了正在鬥嘴的永道士和輕鳳——他們倆曾經狼狽為奸,做過一件很齷齪的事,並且這件齷齪事還有一堆爛攤子沒有解決!

    這時果然就聽飛鸞“咦”了一聲,然後滿眼疑惑地看著李玉溪,已經半張開小嘴準備問個究竟。

    “啊哈——我終於想起來,要送給小狐狸補身子的千年靈芝擱在哪兒了!,永道士忽然扯起嗓子喊了一句,然後立刻指著李玉溪的鼻子道,“李公子,我這裏正忙著和小昭儀嘮嗑,你去幫我取來吧,就在華陽觀第三進廂房的左邊,一條抄手遊廊走到底,過了廊下垂花門,直接進右手邊的耳房,房中桌案上擺著一個木墩子,木埭子上長的那株就是千年靈芝。你直接把靈芝掰下來就行,不必連著木墩一起抱來了。”

    “哎?可是我還沒感謝完呢……”李玉溪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永道士打斷,期期艾艾著不肯動身。

    “你既然感謝我,不如就用實際行動來報恩嘛!”永道士沒臉沒皮地訕笑著,一定要指派李玉溪去做這件事,“你若連這點忙都不肯幫,我怎麽知道你的感謝是不是真心實意昵,對不對?”

    李玉溪覺得永道士的話挺有道理,於是便也不再推辭,乖乖出門去幫永道士取靈芝。輕鳳看著李玉溪傻乎乎地被支開,有些心虛地壓低了嗓子問永道士:“你指派他去拿靈芝,拉拉雜雜扯那麽一大堆,他能找得到嗎?”

    “沒事,這華陽觀他比我還熟。”永道士也壓低了嗓子迴答,對輕鳳使了個眼色,“別操心他了,咱們還有正事要辦。現在他和小狐狸兩個終於肯上終南山修道,我可不想和他們鬧翻,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輕鳳心領神會,立刻將飛鸞悄悄拽到一邊,對她柔聲安撫道:“哎,其實吧,你假死的事,我一直沒有告訴李公子哦。”

    “啊?為什麽?”飛鸞聞言吃了一驚,不解地望著輕鳳,有些埋怨地說,“姐姐,當初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說會把這件事告訴李公子,叫他不要擔心的嗎?”

    輕鳳一愣,立刻心虛地訕笑道:“哈哈哈,話是這樣說沒錯啊,不過難道你不覺得,假死這件事太聳人聽聞了嗎?當初我怕說出來會嚇著李公子,所以就臨時變了個說法,把這件事兒給瞞住

    了。你呢,就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善意的秘密,千萬不要說漏嘴哦。要不然萬一被他知道了真相,他一定會怪你行事魯莽,事先不與他商量呢!”

    輕鳳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聽得飛鸞傻乎乎地直點頭,她竟也沒問輕鳳當時到底是換了個什麽樣的說法,就這麽信口答應了下來:“姐姐你說得是,我不會說漏嘴的,放心吧。”

    輕鳳和永道士同時長籲一口氣,又不約而同地心想:這傻丫頭,真是太好哄騙了。

    於是飛鸞和李玉溪帶著永道士寫的引薦信,依依不舍地和輕鳳告了別,前往終南山宗聖宮找永道士的師父收留。至此大明宮中隻剩下輕鳳孤零零一隻妖精,雖然也算逍遙自在,但是總歸有些寂寞。終於到了某一天,她也看膩了李涵處理政事,於是猶豫再三,還是不由自主地隱身前往興慶宮,去找翠凰搭訕。

    而此刻興慶宮花萼樓中,翠凰看見了輕鳳,對她卻是愛理不理,態度比以前更加冷淡。輕鳳很明顯地感覺到了翠凰的變化,於是不禁心生疑竇,假意寒喧道:“哎,翠凰,你怎麽老是不迴驪山昵?姥姥們都在惦記著你呢。”

    翠凰淡淡瞥她一眼,終於開了金口:“我的事,何時輪得到你來管?”

    輕鳳訕訕一笑,搓揉著自己的衣帶隨口道:“我也不是愛管閑事,隻是好奇罷了。

    你前陣子為什麽忽然那樣對我說話呢?”

    翠凰聞言立刻反問道:“我忽然怎樣對你說話了?”

    輕鳳聽出翠凰話中帶刺,慌忙改口嗬嗬笑道:“哎,也沒什麽啦!隻不過你遲遲不願離開長安,是不是因為在這驪山之外,有了什麽牽掛呀?”

    輕鳳隨口的調侃卻令翠凰心中一沉,她不由得盯住輕鳳,警惕地反問道:“我能有什麽牽掛?”

    輕鳳皺皺眉,猜不出翠凰心底到底在想什麽,然而出於女子的敏感,她直覺翠凰心底一定已經有了一個人,隻是還在瞞著自己罷了。輕鳳左思右想,始終想不出翠凰這大半年來會與哪個男子產生瓜葛。要說這深宮之中唯一的男人,不正是她的男人李涵嗎?可是她心中明明白白地知道,翠凰和李涵幾乎沒有過接觸,那麽翠凰心底的人,到底是誰呢?

    輕鳳腦中驀然靈光一閃,出現了一張人臉,隻是這個猜想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輕鳳壓根兒不敢把那個人的名字直接說出口。於是她裝作改變話題,實則睹暗試探道:“我發現,那個花無歡似乎和你附身的這個杜秋娘,關係匪淺哪,嗬

    嗬嗬。”

    翠凰聽這話,原本平靜的臉上竟然瞬間現出憤怒之色,與往日的矜持淡定大相徑庭。輕鳳將翠凰的反應看在眼裏,知道自己八九不離十,多半是猜中了,於是不由得訝然驚唿道:“他,他可是個閹人!翠凰,你不會真的對他感興趣吧?”

    這話瞬間刺中了翠凰的心病,令她心情更壞。輕鳳話中的詫異讓她多少也體會到了花無歡的痛苦——當日花無歡被自己激怒成那副模樣,也是因為這種話太過傷人了吧?

    翠凰雖然惱恨輕鳳多嘴多舌,然而卻並不迴避自己喜歡上花無歡這件事,語帶不屑地迴應她的驚訝:“你這妖精,果然成不了氣候。想來你也不會明白,我們狐狸著愛起來,一草一木都愛得,宦官又有什麽愛不得?”

    翠凰坦蕩蕩的話令輕鳳張口結舌,一時競無言以對。好半天後她才吞了吞口水,虛張聲勢道:“好吧,你愛他便愛了,我也不好說什麽。但是花無歡這個人,居心叵測,你可不要因為喜歡他,就為虎作倀啊。”

    翠凰聞言卻冷笑著反問:“什麽叫為虎作倀?”

    輕鳳被她這話給問住,遲疑了半天才迴答:“嗯……我也不清楚他在背地裏都算計些什麽,反正他三番兩次跟我過不去,上一次我不是也差點被他害死?要不是有你出言提醒,我現在啊,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然而這話聽在翠凰耳中,卻是讓她心底一痛——如果沒有眼前這個黃輕鳳,自己又何需破壞花無歡的計劃,以至於後來不但讓他身受酷刑,也讓自己落到了如今這步田地……那一天她灰心失意,卻別無選擇地迴到杜秋娘的身體之中。後來她趁著花無歡向自己請安時,也曾直言不瑋地告訴他,自己仍然盤踞在杜秋娘的身體之中,並且對他承諾,自己會親自幫助杜秋娘達成心願——相信她的實力花無歡已經再清楚不過,如果他想讓整件事情事半功倍進展迅速,那麽她就定然能夠助花無歡一臂之力,即使談不上如虎添翼,至少也會比杜秋娘本人要有用得多。

    當時花無歡聽了她的提議之後,雖然並未明確表態,卻也沒有再堅持將她趕走,翠凰不知道花無歡留下自己是否能使他們之間的冷淡有一點轉機,然而她既然決定了要幫花無歡,就一定會全力以赴到底。同時她也不會忘了自己的目的——她要報複的,正是眼前這隻小人得誌、不知天高地厚,隻會沾沾自喜的小妖精!

    於是翠凰輕蔑地斜睨著輕鳳,冷冷笑道:“我是否會為虎作倀,這個無須你來過問吧?我愛做什麽

    ,都是我自己的事。”

    “那如果那個花無歡,他想對皇帝不利呢?”輕鳳有些不安地追問。

    翠凰看著輕鳳藏不住擔憂的雙眼,卻是漠然笑道:“那又關我什麽事呢?”

    “你……”輕鳳錯愕不已,卻隻能默默地看著她。

    翠凰瞥了輕鳳一眼,又冷冷地往下道:“還有你,以後沒事,就不必老跑到這裏來了,我並沒有把你當做朋友。”

    輕鳳聞言皺起眉,望著她喃喃道:“原來那天,你說的話都是當真的……你真的把我當做仇人?”

    翠凰偏過臉,不去看她:“我說過的話,向來算數。”

    這一下輕鳳徹底沒了主意。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悲慘,身邊剛走了一個姐妹,就多了一個敵人。於是她索性在翠凰麵前放開手腳,大膽地猜測道:“是不是因為你喜歡那個花無歡,所以無論他要做什麽,你都會一路幫他幫到底?”

    翠凰想了一想,懶得與她爭辯,於是徑自承認:“是這樣,沒錯。”

    這答案令輕鳳的心霎時掉到了穀底,她咬了咬唇,又再次向翠凰確認了一遍:“那麽也就是說,你現在真的已經是我的仇人了?”

    輕鳳的話令翠凰心底一顫,心中隱隱泛出些菁澀,然而她的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隻是將雙唇輕輕一動,吐出兩個冰冷的字:“沒錯。”

    一得到翠凰這樣的答複,輕鳳立刻起身後退了幾步,卻是毫無懼色、目光灼灼地望著翠凰道:“那好吧,既然你這樣決定,我也沒有辦法。你要幫助花無歡,我自然就幫助我的真命天子,隻是話先說在前頭,你可不要小瞧我!雖然我法術不濟,但是要論用心,我絕對不會輸給你!”

    輕鳳在向翠凰宣戰之後,立刻決定主動出擊。她想到的第一步,就是自己先要自強起來,得開始掌握朝政信息,這樣才能在風雲詭譎的後宮中立於不敗之地。輕鳳自詡自己還是有點小天賦的,於是她終於聞雞起舞,咬牙在嚴寒的初春起了個大早,陪著李涵一同上朝去。

    在紫宸殿上麵南而坐、朝見群臣的李涵,君臨天下的凜然威儀,真是神采英拔、迷人無比。輕鳳看得心猿意馬,差點忘了正事,神智沉淪前她慌忙甩甩頭,握著拳頭自我反省道:“不行不行,我可是來這裏辦正事的!一定要專心致誌才行,千萬不能被他的美色所惑,咳咳咳……”

    不過這一天的早朝,李涵的心情的確非常好,原來正是前陣子被他提拔的柳公

    綽,在他的管轄地太原府立了大功。

    原來在當地,早先迴鶻往大唐運貢物,或是與大唐邊境互市的時候,大唐人總是害怕迴鶻人詭計多端、伺機作惡,於是常常嚴陣以待,戒備非常森嚴。而柳公綽到了太原府之後,正好遇上迴鶻國趕來上萬匹馬與大唐互市,當天他隻派遣了一名牙將在邊境上迎接,這樣坦誠信任的態度令迴鶻人深為感動,於是這路上再也不敢恣意馳獵,侵擾百姓。

    這樣坦蕩蕩的作風,讓邊境內外一致稱頌,於是消息傳到天子明堂,也令李涵龍心大悅。

    輕鳳聽得連連點頭,又瞧見那日與李涵密談的宋姓大臣,如今已被李涵擢升為尚書右丞,她剛想繼續往下聽,這時候卻忽然覺得脖子上一緊,跟著她的身子競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量提起來,嚇得她花客失色,雙手在空中亂舞亂劃:“誰呀,是誰呀!”

    她忙不迭地慘號,卻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輕鳳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自己已經被拎出了紫宸殿,等她晃晃悠悠看清楚周遭以後,就發現自己已經停在了紫宸殿的殿簷上。而此刻站在她麵前的,正是大明宮的城隍神——後稷大人。輕鳳立刻縮了縮脖子,在後稷麵前現出原形,心驚膽戰地囁嚅道:“小女黃輕鳳,見過後稷大人。”

    後稷冷冷瞥了她一眼,嘴上卻仍舊掛著一絲千年不變的笑意:“小丫頭,你是不可以登上這座紫宸殿的。”

    “啊?”輕鳳聞言一愣,傻傻地問道,“為什麽?”

    後稷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朝堂神聖,還需要我向你解釋嗎?你一介妖畜,怎可肆意玷辱朝綱?”

    “啊?我隻不過是去瞧個熱鬧,這樣也算玷辱朝綱呀?”輕鳳目瞪口呆,咋舌不己。

    “當然算。”後稷淡淡瞥了輕鳳一眼,見她暗暗吐了吐舌頭,心下覺得好笑,於是又道,“你的妖氣陰濁,而朝堂乃是天下極陽盛之地,所以你絕不能踏上紫宸殿。”

    “哦,原來如此,那我聽大人您的話,不上紫宸殿就是。”輕鳳在後稷麵前乖巧地諂笑,可是終究忍不住討價還價,“不過延英殿我能不能去呢?”

    後稷唇角一彎,該大方時也不小氣,就事論事道:“那個我不管你,延英殿畢竟沒那麽神聖了。”

    輕鳳聞言嘻嘻一笑,立刻對著後稷拜了一拜,十分虔誠地答應道:“謝謝大人提點,小女一定謹遵教誨。”

    隻是這承諾頗有點有口無心的意思,輕鳳覷了個空,便立刻尾巴一

    掃,匆匆逃離了紫宸殿。

    在紫宸殿吃了癟之後,輕鳳垂頭喪氣地往紫蘭殿走,半路上卻忽然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地自語道:“哎呀,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呀,其實應該到興慶宮去看看才對。那個花無歡天天往那兒跑,其中肯定有什麽古怪。”

    說著輕鳳便立刻撒開腿,一鼓作氣又跑到了興慶宮的花萼樓。這一次她恰好看見翠凰附身的杜秋娘正在接受漳王的問安。那漳王年紀不大,尚未弱冠,可是舉止間進退有禮,笑容又溫文爾雅,看上去十分可親。加上他穿著身潔白的親王常服,整個人更是被襯得玉樹臨風,鍾靈毓秀。

    黃輕鳳在他身上依稀看到了昔日李涵的影子,心裏暗想道:“這位就是漳王李湊吧?李涵的異母弟弟,怪不得也這樣優秀呢。不過,作為皇帝的弟弟,太優秀可不是什麽好事呢。”

    因此她也多留了一個心眼,在暗暗吃了翠凰幾個白眼之後,便趁著漳王在杜秋娘這裏時,自己憑著靈敏的嗅覺,在興慶宮中迅速找到了漳王的宮室。

    漳王住的宮殿看上去並不華麗,不過他隻是個尚未弱冠的大男孩,宮室樸素點也並不令人感到意外。輕鳳倒是在他的宮室裏看到了許多卷冊和簡牘,案上還有寫了一半的文稿,輕鳳隨手翻了翻,發現文稿中的內容是君臣間的問策。

    “呃,也不知道他寫這個的時候,是把自己代入哪個角色哦?”輕鳳先是自言自語,卻忽然在刹那間恍然大悟,訝然驚唿道,“天哪,他們難道是在把他當皇帝來培養嗎?

    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原來如此……這個漳王就是花無歡和杜秋娘的秘密呀!”

    輕鳳得知了這個秘密之後,便若有所思地離開了花萼樓,返迴大明宮。待得迴到自己所住的紫蘭殿,她便躺在帳中開始想主意,看如何能夠幫助李涵除掉這個隱患。

    “我的法力可壓根鬥不過翠凰,和她作對,純粹找死,”輕鳳枕著胳膊自言自語道,一雙眉忍不住緊緊蹙起來,“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從花無歡著手了……”

    正所謂關心則亂,相信隻要打垮了花無歡,翠凰一定也成不了什麽氣候。如果翠凰真的在乎花無歡的話,自己一旦打擊到花無歡的勢力,她勢必也會跟著陷於被動。

    隻是花無歡這一派的宦官勢力似乎也很龐大,自己作為一個無權無勢的後妃,雖說是個昭儀,但近來連聖上都不待見自己,卻又該如何壓倒他們呢?

    片刻後輕鳳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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