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從她唇上移到了鼻尖,眉心,耳垂的那一吻讓她渾身戰栗。他的唇烙過她的頸脖,寬大的病號服扣子在他的觸咬下綻開,細白的皮膚突然接觸到空氣,以陌不禁顫抖。

    剛才以陌在急症室內說的那句話,雖然聲音很小,可陸韶遲還是聽清楚了。“有錢當然了不起。”她說那句話的時候習慣性低頭,眼中是那樣的哀傷無助。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第三次“遇見”她,那時候她已經幾天沒吃過飯,蹲在醫院門口,傻傻地在麵前立了個牌子,垂著小腦袋,那彷徨的樣子就好象立交橋下麵的等待工作的農民工。他走過去,牌子上寫著的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幾乎讓他站不穩——要飯。用以陌的話說,她是餓極了,找不到工作賺不到錢,才會跑去醫院門口要飯的。之所以挑醫院,是因為自己餓暈了好歹醫生不會見死不救。那天,她就是這麽拽著自己的衣角,望著他,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問他:“稻根藤先生,醫院看病能賒帳嗎?”那次之後,他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命中注定”。

    從一開始認識以陌的時候陸韶遲就知道,她是一個整天把錢掛在嘴邊說的女人。在和她拍拖之前,以陌總會說;“本姑娘生平最大夢想,就是被一個有錢帥哥終生包養!到時候他大筆一揮,寫張支票說‘去,這一億,拿去零花!’”說完這句話,她會一個人賊溜溜地笑,然後用獵人發現獵物得目光,盯著陸韶遲,看得他全身毛毛的。之後以陌說,她早就認準了他這個鑽石級別的王老五,也不嫌棄他奔三的年齡了,最主要是有錢,好生養。弄得陸韶遲哭笑不得,明明是他這隻大灰狼先看上她追求她,她卻偏偏要擺出一副守財奴得樣子來。他迷上了她偶爾流露出來的小得意,喜歡她毫不掩飾的虛榮,會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迷茫而心疼,不自覺地想保護她一輩子。他輕笑,原來,這就是愛。

    病床上的女孩已經睡著了,她向右側臥,蜷縮著裹起了被單。她的睡姿很不好,總會把頭埋進被子裏。陸韶遲歎了口氣,不厭其煩地幫她理好被子。

    哐!窗外閃電劃過,天空頓時亮如白晝,盛夏的雷雨總是很多。睡夢中的以陌聽到雷聲忍不住顫抖了下,將被子捂得更緊。醫院的冷氣溫度很高,以陌的額頭,脖子都沁出了稀薄的汗珠。陸韶遲輕輕地扯開她的被子,以陌突然地抓著了他的手,死死地。

    “打……打雷。”她呢喃著,似乎陷入了夢魘中。

    “我在這裏,我一直在這裏。”以陌一直都害怕雷雨,閃電的時候總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哪

    也不去。陸韶遲任她抓著自己的手,安慰似地拍著她。

    “你說過……不走的。”以陌手上的力氣更大,尖銳的指甲紮得他有些疼。他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麽,隻能坐在病床前陪著她。陪著她,從一開始他就不能走進她心裏,但是至少他能為她擋風擋雨,至少任何時候,他都不會主動放開她的手。

    “雲暮寒,你混蛋。”她含糊地詛咒了一句,眼角有些濕意。夢裏是他轉身的背影消失在風雨裏,還記得他許諾過,以後每個打雷的夜晚他都會陪在他身邊。可是,那樣一個雷雨之夜,她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個地離她而去,恐懼是那樣的深刻。她蜷縮在房間裏,瑟瑟發抖,那個發誓陪她過每個雨夜的人卻遠在渤海另一岸。雲暮寒,你混蛋!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

    ……

    阿啾!雲暮寒打了個噴嚏,誰在說他壞話嗎?不知道怎麽迴事,剛才那個急症室醫生指著他鼻子罵“有錢有什麽了不起”的時候,他居然會想起那個女人的臉。他心裏冷笑,那個口口聲聲說有錢沒什麽了不起的女人,其實是很貪錢的。

    記得有一次,在網吧門口,他的自行車給偷了,他們一路走迴去。看著穿梭來去的汽車,她恨恨地說:“有錢有什麽了不起的,等咱發財了,我要買兩棟房子,一棟用來住人,一棟用來養豬。咱吃飯每頓擺兩桌,一桌用來吃,一桌用來看。等咱發財了,我還要買齊所有顏色的bmw車,星期一開白的,星期二開藍的!星期三就開紅的,咱一個禮拜不重複!”她握著小拳頭,瞪著大眼睛,憤憤仇富的樣子,很是可愛。特別是那句咬牙切齒的“等咱發財了”,讓人忍俊不禁。

    當時,他還看笑話般地問她,到底他們該怎麽發財。那女人一臉小市民的奸詐笑容:“你不是會編程麽,而我以後一定會是出色的遊戲策劃,以後我們一起開遊戲公司,雙劍合壁,誰人可敵?等咱們的遊戲軟件發行了,就一起到學校門口賣盜版,一天賣它個幾百份!”那時候的他,被她傻乎乎的得意模樣輕易迷惑,所以才會愛到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會輸得一敗塗地。誰又會想到,安以陌真的會把錢看得那麽重,為了五十萬,輕易出賣了他們的愛情。分手之後,他甚至還期待著能接到她的電話,哪怕是一句後悔,一句挽留都可以。可是電話來了,卻隻是那樣淡漠的一句:“雲暮寒,那五十萬支票是你媽給我的,能不能還我。”瞬間,讓他所有的期待崩塌。她怎麽可以那樣的絕情,在分手之後隻問他要錢。

    雨下得滂沱,劈裏

    啪啦地打在落地玻璃窗上。窗戶襯不住雨珠,嘩啦啦的地一縷縷地往下墜。他望著在雨中的城市,突然覺得胸悶。嶙峋的水光,仿佛海麵上細微的波浪,悄無聲息地將他覆蓋,淹沒。金恩彩已經睡了,他卻定定地站在窗前。他是六年前認識金恩彩的,在夜總會。那時候的她帶著稚氣的憨勇,站在人群中低頭瞬間的樣子,很容易讓他想起以陌。金恩彩的睡姿不好,會踢被子,喜歡蒙著頭、側著身。或許就是那糊塗的一夜醒來,看到身邊女人蜷縮的睡姿,他才會和她繼續交往的吧。

    他有些憤憤,為什麽傷害的人,可以轉身走開。而被傷害的一方,卻依然選擇念念不忘。讓他最氣憤的是,每一次他告訴自己要去恨她,想起來的卻偏偏都是她的好。她的小聰明,她陰謀得逞時候的笑,她沮喪時候撅起的嘴,她害怕時候眼中如同驚鹿一般的惶恐……

    哐!驚雷響起。

    雲暮寒習慣性地轉身,卻發現身後的人早已經憨然入睡。他自嘲地笑了下,多少年了,每一次雨夜他都會不自覺地擔心。想那個笨蛋女人是不是又縮在角落裏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實。隻是,她一定不會再想起他吧。或許對她來說,把自己埋在鈔票裏就無所畏懼了!雲暮寒緊緊地握住了拳。

    “安、以、陌!你要的錢我已經給了你,可是你欠我的,還沒有還。”燈火璀璨的雲澤市在雨霧中朦朧了輪廓,雲暮寒一拳打在了玻璃窗上。

    ……

    “糟糕!”一大清早以陌就在病房內上演高分貝獅子吼,坐在床邊的陸韶遲一夜警覺,睡得本來就輕,她這麽一喊,自然就醒了。

    “怎麽了?”陸韶遲理了理外套,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地沒形象。

    以陌咻地一聲坐了起來,歪著腦袋,睜著小狗一般無辜的圓眼睛。怎麽了,她得想想,今天要幹什麽來著。陸韶遲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拍腦袋思索,以陌在迷茫的時候,就會露出這樣的神情,特別乖,一點也不像平日裏那樣地古靈精怪。

    “現在幾點了。”以陌雖然嘴上這麽問,可卻沒打算讓陸韶遲迴答她,她抓起陸韶遲的胳膊,扯起他的袖子就看。

    “糟了,九點多了!來不及打卡了,我的全勤獎啊!”以陌咬牙切齒。

    “你那110塊的全勤獎啊,真不是小數目。”陸韶遲抱胸在旁邊取笑道,以陌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不安慰她就算了,還幸災樂禍的。別人都說仁心醫院的醫生都是關心病人的模範,可在她看來,這裏所有的“稻根

    藤”都和陸韶遲一樣,都是外表斯文內心陰險的腹黑男。

    “反正你每個月都拿不到了,你幹脆當沒有這項獎金吧。”

    “陸、韶、遲!我要向仁心醫院投訴你!”安以陌小拳頭捏得劈裏啪啦,這個大灰狼,一直都希望自己被報社早日開除,從來不支持她偉大的狗仔工作!

    “那你向院長直接投訴我吧。”陸韶遲笑得更加無害。

    “你以為我不敢啊,我現在就投訴。可是……,院長好象是你媽媽。”安以陌抓了抓腦袋,從陸大醫生迷人的微笑裏,她感覺到自己好象又被耍了。

    “虧你記得,我不建議你和未來婆婆多交流一些。”

    “你……”以陌心裏悲憤,知道自己嘴巴上占不到他半分便宜。她眉毛一挑,心裏有了對策。

    “咿——”安以陌張大嘴吸一口氣,突然她用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以陌!”陸韶遲臉色一變,“我真該死,明知道你不能生氣還故意氣你。”

    麵前的女人眼中散過一絲狡猾的神色,看見陸韶遲上當,她有些得意。陸韶遲立刻明白,自己被古靈精怪的丫頭給耍了。

    “下次不要拿這件事情開玩笑。”陸韶遲的語氣有些冰冷,似乎還未從剛才的驚懼中抽脫。見他生氣,以陌吐了吐舌頭,乖乖地坐在他旁邊,時不時地用眼角瞟他。陸韶遲不再看她,起身拿起床邊的病情記錄翻開。以陌心道不妙,陸韶遲這個悶葫蘆,生氣了都是冷戰的。她連忙爬起來,屁顛地跑到他身邊。

    “韶遲啊,我覺得我最近身體好了很多。”以陌不及韶遲高,在他麵前蹦蹦跳跳的。韶遲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以陌不甘心地探出小腦袋,在他麵前張望著。

    陸韶遲不理會她,繼續低頭看手中的病情記錄。以陌的身體情況本來已經穩定,可自從上次金恩彩演唱會采訪迴來後,她就頻繁發病。這讓他不得不擔心,他不敢想,如果哪天以陌發病的時候自己不在她身邊,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活到三十歲,第一次愛上一個女孩,在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懂得愛情是什麽滋味的時候,以陌給了他最初的心動。和她在一起的溫暖,一旦開始,就無法結束。

    完蛋了,稻根藤鹿同學這迴來真的了!以陌耷拉著腦袋,像隻做錯事情可憐巴巴的小狗般蹭到他身邊。嘿嘿,她抬頭露出一個笑臉。陸韶遲愣了一下,這女人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嘿嘿嘿,以陌笑得小臉有些僵硬。陸韶遲搖了搖頭,每次

    討好他的方式都這麽沒創意,笑得這麽假。

    不理她?以陌索性一把拽過陸韶遲,點起腳,整張臉湊到他麵前。趔嘴,微笑。嘿嘿嘿!陸韶遲一時間有些恍惚,他看著麵前突然湊過來的小臉,心撲通地跳著。以陌並沒有自己以前認識的女孩子漂亮,也沒有那些名媛貴族的大家閨秀氣質,可她那雙大眼睛,卻清澈得不帶半點雜質。每次他注視到她眼睛的時候,都會被她目光中的純淨所感染。那是不被塵世汙濁的女孩,對她來說,沒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她是那樣地珍愛自己的生命,就是那樣不帶一絲陰霾的生命力讓他沉淪。如今,以陌就站在他麵前,用那無辜的目光注視著他。

    不會吧,還在氣?以陌知道陸韶遲脾氣其實很好,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拿自己的病開玩笑。這次她真是踩到警戒線了,她咬了咬唇,心裏正想著如何跟他道歉的時候,腰上突然一緊,一股強大的力道將她拉著更靠近他。在她腦子還沒轉過來的時候,唇上一熱,人已經在他懷裏。以陌有些眩暈,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麽,陸韶遲的舌就靈巧地趁虛而入。和他平日裏的溫文爾雅不同,陸韶遲的吻帶著霸道。他輕輕含著她的舌,糾纏,她微微有些吃痛,慢慢地適應著他的氣息。不知什麽時候,她已經被他抱到了病床上,強大的壓迫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韶遲才稍微放過了她的唇。

    陸韶遲看著麵前的女孩,長吻過後,她唿吸短促激烈,臉上飛著潮紅,眼神有些好奇,又有些怯生生。陸韶遲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的初吻。雖然和以陌拍拖,但是他從來沒有吻過她,擁抱和牽手就能讓他滿足,可這一刻,他卻發現,她的味道,真好。

    以陌被陸韶遲禁錮在病床上,有些不安地扭了下身子。她輕微的掙紮卻讓陸韶遲的身體僵硬了起來,以陌看著他,陸韶遲的目光深邃,讓她止不住的慌亂。她再如何不懂,也不會看不出,一個男人露出這樣的神情的時候,是想幹什麽!

    “韶遲。”以陌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哀求,她話還沒說完,陸韶遲的吻又一次落下,這次比之前要溫柔得多。哎,才第二次接吻,他就這麽熟練,看來男人這種事情真的是無師自通。他的吻從她唇上移到了鼻尖,眉心,耳垂的那一吻讓她渾身戰栗。他的唇烙過她的頸脖,寬大的病號服扣子在他的觸咬下綻開,細白的皮膚突然接觸到空氣,以陌不禁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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