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午飯,忽然一隊探馬來報,說大批楚軍的騎兵正朝下邑方向追了過來。這消息來得突然,卻又是漢王等人預料中的事,他們知道自己彭城大敗,已元氣大傷,加之諸侯兵馬有的降楚,有的逃迴封地,一時顯得勢孤力單,因此霸王定會窮追不舍,企圖一舉消滅對手。雖是預料之中,但卻未估計到對方來得如此之快,眾人都不覺為之一驚。?;

    漢王馬上召攏眾人說:“各位愛卿,我軍新敗,喘息未定,楚軍已尾隨而來,是戰是走,大家拿個主意吧。”說完用目光掃視眾人。

    樊噲高叫:“怕他何來,我們現在已有了幾萬人馬,殺他個迴馬槍,定可取勝!”靳強、曹參、周勃等將領都紛紛附議。

    “漢王,各位將軍,”張良開了口,“非是我張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眼下我軍新敗,疲於奔命,這下邑是小城小縣,難於同楚軍對壘,楚軍新勝,士氣高昂,乘勝追擊,他們誌在一舉消滅我等,若與之相戰,難有勝算,當避其鋒芒,迅速退守成皋、滎陽一帶,憑險而守,再四處收集征召兵馬,待兵多糧足之時,伺機反攻,定可獲勝。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陳平立即讚成:“子房先生言之有理,彼強我弱,當避其鋒芒,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待站穩腳跟,兵多糧足之時再與之爭戰,方可獲勝。”許多將領聽了都點頭稱是,也一齊表示讚成。

    漢王其實早已心中有數,聽大家如此一說,馬上拍板:“好,就這麽辦!”然後傳令靳強、薛歐、陳沛等人為前軍,率隊前行開路;命樊噲、傅寬、周絏、周勃、盧綰等人為中軍,隨同自己和張良、陳平、酈食其等人一齊隨後開進,又令夏侯嬰、紀信、丁夏、鄂南山等人為後軍,率領人馬隨後跟進,同時叫呂澤帶上家人和官員一齊撤離下邑同赴滎陽。

    小城一陣騷動之後,漢王帶著人馬迎著西方天空的太陽,直奔滎陽而去,一陣人喊馬嘶、煙塵滾滾之後,小城下邑孤零零地躺在地平線上。

    夏侯嬰會同紀信等人帶著幾千人馬緩緩跟進,隨時準備迎擊楚軍的追擊。他們都感到壓在肩頭上的這副擔子實在不輕,一個個都在心裏謀劃著一旦楚騎兵追擊上來的應對之策。

    “夏侯將軍,我們僅幾千人馬,又是疲憊之師,要是有一兩萬敵人追擊上來,我們即使拚盡全力,也難保障漢王和三軍將士安全抵達滎陽。我等戰死事小,而漢王和三軍將士安危事大,我們當有個應對之策呀!”紀信先開了口,坦言自己的擔心。

    “你說得對,漢王把這重任交給了我們,我們就得切切實實擔起這副重擔。漢王身係天下之安危,眼下強敵壓境,尾隨而至,憑我們數幹疲憊之師要擊敗他們確非易事,這也是我正在考慮的事。”夏侯嬰接上話說完,朝身前身後的將士們招唿道:“各位將士,大家都想想辦法吧,不然我們確實難以完成漢王的重托。”

    將士們聽了這話,都紛紛輕聲細語地議論起來,一時人聲四起:

    “霸王兵強馬壯,追得又急又快,萬一追上來,我們隻好拚命了!”一位將佐說。

    “拚命起啥作用,你把命拚掉了,霸王照樣追擊,那要我們殿後幹什麽?”另一個將佐反對說。

    “不拚命咋辦?軍令如山,為將者必當誓死效命,難道你能撒腿跑了不成?”又一個將佐說。

    “騎兵可以跑,可那麽多步兵兄弟咋辦?”開頭那位將佐說。

    “跑不贏就藏貓貓唄,你腦瓜子咋不會轉彎彎呢?”反對的將佐哂笑了一句。

    “藏貓貓,轉彎彎,轉彎彎,藏貓貓——”紀信在心裏念叨著這幾句話,心裏忽然一亮,歡叫道:“好,藏貓貓,轉彎彎!”

    夏侯嬰一半生氣一半玩笑說:“好什麽好!我們藏貓貓,轉彎彎,那漢王和三軍將士們咋辦?要我們在後邊幹什麽?”

    紀信笑嘻嘻地說:“夏侯將軍,我說的藏貓貓,轉彎彎,不是說我們自個兒躲起來逃命,而是說用辦法把楚軍引開,繞著彎子走,讓漢王他們安全撤離——用疑兵計呀!”

    “那你說說看,咋個用疑兵計!”夏侯嬰嚴肅地說。

    紀信又比又劃對他說了一通,夏侯嬰聽完先是一樂,後又一愣說:“這辦法真的行?楚兵真的會乖乖聽你的話?”

    “夏侯將軍,紀將軍說的法子行,楚軍定會乖乖地聽話!”身旁一位叫李必的將佐說。

    “將軍放心,這法子的確管用!”另一位叫駱甲的將佐也肯定地說。

    “你們咋能知道這法子管用?”夏侯嬰疑惑地問,他知道這兩人以前是秦軍的偏將,幾年前在白馬和曲遇大戰後投降過來的,作戰也很勇敢,可他對他倆說紀信的辦法管用說得那樣肯定產生了疑問才這樣問話。

    “將軍有所不知,騎兵追擊敵人,在荒山野嶺間往往憑借敵方人馬奔走留下的印痕來判定方向。過去我們在秦兵隊伍裏就是騎兵,這可是我們的老本行哩!”李必認真地迴答說。

    駱甲也說:“是呀,荒山野嶺間無人可以打探問話,隻能憑對方人馬留下的足跡和丟棄的旗幟軍械來判定對方逃去的方向,因此紀將軍在這上麵做文章是切實可行的”。

    “萬一對方識破了計咋辦?這可不能隨便冒險羅!”夏侯嬰又發了問。

    紀信說:“假戲真做嘛,做得愈真,敵人愈容易上當。再說了,楚軍已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我們把假的做得又真,他哪會去辯什麽真和假呢?”

    夏侯嬰立即下令:“好!全軍聽令,一切聽從紀信將軍指揮!”

    紀信拍馬出列,站到了一旁,下達了命令:“夏侯將軍、丁夏將軍帶領本部人馬,立即沿我軍西進方向前進,沿途除去人馬走過的足跡,收拾遺棄的物品,不得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直到三十裏後方可放心行軍!餘下人馬就隨鄂南山部將和我一道,朝正北方向行進,沿途要故意丟棄一些旗幟和其他物品,留下大隊人馬走過的痕跡,讓敵人好跟蹤追擊。”

    “紀將軍,這樣做你們豈不是太危險嗎?”夏侯嬰十分不安地說。

    紀信沉靜地說:“眼下形勢緊迫,我們不冒險,漢王和三軍將士就危險了,到時我們會相機行事的,你們放心好了!事情已迫在眉睫,大家快各行其是吧——後會有期!”說完一拱手,再迴頭招唿:“弟兄們,漢王和三軍將士的安危就全靠大家了!大家行動吧!”一拍馬,帶著將士們朝正北方向馳去。

    夏侯嬰望著遠去的紀信的背影,心裏一熱,暗歎道:“好一個忠勇的將軍!”隨即指揮人馬邊除去路上的印痕,邊向西邊方向徐徐奔走過去。

    紀信帶著兵馬向北邊奔走,沿途不斷丟棄軍旗和其他軍械,一路都留下了十分明顯的大隊人馬走過的種種痕跡。大約奔走了二三十裏地,紀信又派汪順、馬明、楊福帶上五十個兵士騎馬登上高山遠望;看楚軍是否沿自己這條路追了過來,如果不是這樣,命他們務必有意暴露目標,以引誘對方朝這邊追來。他下令完畢跟上隊伍繼續向北走去。

    汪順、馬明、楊福奉命行事,帶著士兵們登上了附近一座最高的山頭,隱身在樹林子裏,紛紛爬上大樹朝南邊的山溝裏觀察動靜。

    眼見一輪紅日漸漸西沉,莽莽群山全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晚霞裏。南邊的山溝裏一片寂靜,隻有一群群鳥兒從天邊飛了過來,悄無聲息地投入了山林中。晚霞漸漸暗淡,暮靄從四野籠了過來,一切景物變得模糊起來,最後完全隱沒在茫茫的夜色裏。

    當最後一抹霞光還依戀著西天時,汪順叫大家下了大樹,趁著亮光,把在林間已吃得飽飽的馬歸攏,沿著山路下到了比較平緩的半山腰,這兒既可以察看南麵溝裏的動靜,又可以順著緩坡奔上向北去的大道。

    大家手挽馬韁,坐在山坡上,靜靜地望著被夜色籠罩的南邊山野。人們心裏十分矛盾——希望楚兵不要過早出現,但又怕楚兵走了另一條道而沒有出現在這兒。

    汪順突然想起了主動誘敵的辦法,招唿大家說:“弟兄們,我們得主動誘敵上當。現在我們就馬上行動,就在這南麵坡上點上幾十個火堆,好讓楚軍老遠就看得見。坡上到處是茅草,割起來堆成幾十堆,再砍些老樹幹著火快又燃得久。大家就快動手吧!”

    士兵們立即分散開來,有的割茅草,有的砍樹枝,大約忙碌了一個多時辰,大家就地已砍下了幾大堆茅草和樹枝。汪順臨時又多了個心眼,讓大家在山腰上和山腳邊都分別堆了兩圈草堆,一旦點火,這兒儼然成了一座大隊人馬駐紮的兵營。

    “汪順哥,要是對方不朝這兒來咋辦?”馬明邊忙活邊問,他擔心這事白忙一陣。

    “我估計他們一時半刻還到不了,大概在半夜前後,他們的前鋒會到來的,天亮前主力估計也會攏了。這陣子除了留兩人值班觀察,其餘的人都休息吧!”汪順十分肯定地說。

    值頭班的是屈小君和劉二狗,其餘的人躺在柔軟的茅草上漸漸入睡。聽著眾人打鼾的聲音,兩人似乎已有了睡意。

    “二狗,你就在這兒看,我騎上馬向南邊山溝那邊去打探動靜。”屈小君站起身來望著遠處說。“萬一有了動靜,我打馬跑迴來,老遠學幾聲夜貓子叫,你就叫大家快點火,記住,千萬別睡著了嗬!”

    屈小君不管對方同意不同意,已轉身拉過一匹馬朝坡下走去,不一會兒,從夜色中傳來一陣漸去漸遠的馬蹄聲。劉二狗打起了精神朝前方望著,雖然他什麽也看不見。

    過了約一個多時辰,可劉二狗像過了幾十年,周圍除了草叢中的蟲鳴,偶爾從林中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啼叫和戰士們那熟睡的打鼾聲外,到處一片靜寂。有時他產生錯覺,誤把貓頭鷹的叫聲當成了夜貓子叫,全身一緊張,正要喊大家,一聽才是貓頭鷹的聲音。不過這樣也好,朦朧的睡意一下全沒了。他在想,這小君什麽時候才迴來呢?他該不會發生什麽意外吧?

    屈小君單人獨騎沿著來時的山溝一氣奔走了三十來裏地,他停下來翻身下馬,趴在地上用耳緊貼地麵聽了一會,什麽動靜也沒有。他正要起身,忽然從地麵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隆隆聲,他心中一驚,再凝神細聽,這聲音變得清晰了——楚軍追過來了,趕快迴去報信!他暗自在心裏說,立即上馬拍馬狂奔往迴趕。

    他一陣急馳,夜色中他分辯出戰友們隱蔽的那座馬鞍形山,馬上學著夜貓子大叫:“喵嗚——喵嗚——”在這靜靜的深夜,聲音格外響亮而恐怖。

    劉二狗正望著黑漆漆的遠方出神,忽聽一陣夜貓子叫,他一激靈,轉身大叫:“大家快起來點火,楚軍快到了!”

    汪順等人被這喊聲驚醒,問了幾句話,大家馬上行動起來,不一會兒,山腰、山腳處幾十堆大火燃了起來,火光一閃一閃的,照亮了那一帶山林。這時屈小君正好趕迴來。

    “大家快紮上幾個火把帶著,一旦發現楚軍,大家馬上點火,騎馬向北邊跑,引誘敵人追上來。”汪順下了命令,大家七手八腳,很快紮好火把。

    “聽,對方快追來了!”劉二狗喊了一句。

    遠處雜亂的馬蹄聲,人的叫喊聲隱約可聞,一長串見頭不見尾的火把組成的長龍蜿蜒在山穀中。

    “點火,撤!”隨著汪順的口令聲,大家點上火把,縱馬而去。

    山穀裏楚軍的先頭部隊早已發現一處地方火光一閃一閃的,後來望見一長溜火光消失在大山背後,他們料定必是漢軍在逃跑,於是打馬緊緊追了上來。追到山腳下,隻見一長串火堆餘火未滅,夜風一吹,火星四處飛散。

    為首的將領一聲:“追!”騎兵們馬上朝北邊衝了過去。遠處山穀中火光時隱時現,最後消失在茫茫夜色裏。原來汪順帶著大家沿著七彎八拐的山溝奔出了七八十裏地,眼見身後遠處楚軍已揚著火把追過來,於是都丟了火把,順著紀信他們丟棄軍旗器械的山路繼續向北撤去。

    東方天際啟明星困倦地眨著眼,天空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汪順一行人馬不停蹄正奔走在山穀間,忽見前麵樹林邊有人影閃動,汪順吩咐大家注意前麵似有情況。大家都提高警惕朝前走去。

    “汪順,你們這才來呀,情況怎麽樣?”隨著一聲招唿,張黑虎帶著一批戰士牽著馬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你們不隨紀大哥一起走,在這兒等啥?楚軍已隨後追上來了。”汪順說。

    張黑虎上前一拳擂在汪順的大腿上說:“紀大哥掛記著你們啦,特地派我們來接應你們哩!”

    “哎喲——你這見麵禮真叫人吃不消!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怕被楚軍包了餃子?紀大哥也太小看我汪順了!”汪順邊揉腿邊說。

    “嘿,你這是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了!紀大哥這樣關心你們,連個謝字沒有不說,還抱怨起別人——噢,紀大哥說了,讓我們再往前趕路,到前麵大河邊,我們就沿河南岸轉向西邊走,甩掉敵人,到滎陽去會合大部隊。”張黑虎笑著交待了幾句。

    “是哩是哩,小弟這就謝過紀大哥和你們喲!那就快趕路吧,不然一會兒楚軍追上來連你這條虎也包了餃子就不劃算羅!”汪順拱手笑哈哈地說。

    “去你的!”張黑虎一巴掌拍在馬腚上,馬朝前一蹦,險些把汪順顛了下來。

    “哈哈哈——”大家一陣大笑,隨即一齊上馬同汪順一行人朝北麵奔過去。

    太陽早已升起老高,汪順和戰友們一氣又趕了五六十裏路,來到了一處地勢較開闊的山野間,前邊果有一條大河橫在眼前,岸邊卵石累累,互相疊壓著,五顏六色十分好看。沙灘上雜亂的馬蹄印到處都是,也丟棄了一些旗子和軍械,四處散亂著。

    張黑虎首先下馬招唿說:“大家先坐下歇會兒,吃點幹糧,喝口水。然後我們就沿河南岸淺水處向西邊走,盡量不留下痕跡,讓楚軍從這兒渡河向北猛追吧!這可是紀大哥牽著楚軍鼻子走的好主意哩!”

    將士們紛紛下馬,張黑虎帶領的幾十個弟兄從馬背上解下了袋子,把幹糧分發到大家手中。人們就地坐下吃起幹糧來。

    一大群馬散在河岸草地上悠閑而有滋有味“噌噌”地啃起草來。一群水鳥在沙灘的卵石上飛來飛去,時而側著頭好奇地打量著這批不速之客。藍天上有幾隻鷹正盤旋翱翔飛向高遠的天空。

    汪順吃著幹糧,走到河岸邊掬起一捧清亮的水喝著,胸膛間一陣涼爽。他捧起幾把水抹著臉和脖子,腦子裏一片清爽,其他的人也一邊喝水,一邊洗臉,有的還互相潑水打起水仗來,河岸上一片歡叫聲。

    汪順洗完臉,站起身來,朝河對岸望去,他心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轉身問:“黑虎,要是楚軍追到這兒涉水過河後,沒看見岸上有人馬走過的痕跡,他們不住北追咋辦?”

    張黑虎哈哈一笑說:“這事呀,紀大哥早已給他們安排好了,不但對岸有留有痕跡,而且北去幾百裏地的路上都給準備了,到時就讓項羽那小子向北窮追吧!哈哈哈——”。

    “嗯,好主意!紀大哥想得真周全!”汪順由衷地讚歎著。

    大家休息片刻,立即上馬,沿著河岸水淺的地方涉水向西走,隊伍後邊十多個細心的兵士光著腳把馬踏出的蹄印全用泥和卵石填上,絲毫看不出有人馬順河向西去了的痕跡。直到走出七八裏後他們才上馬追上隊伍前行。

    楚軍先鋒一路連夜窮追過來,見沿途不斷有丟棄的物品和馬走過的印跡,於是不顧饑餓疲勞繼續追擊,快到中午時才趕到大河邊,見沙灘上蹄印四布,岸邊也丟棄有軍械,有的地方還散落有幹糧。幾個將佐一合計,估計漢軍定是涉水登岸逃了。這時他們已人饑馬困,也就地坐下吃幹糧喝水,也讓馬去啃啃草填肚子。休息了一會兒,將佐一聲吆喝,沿著河裏留有蹄印的地方涉水過河。這河雖寬,卻並不深,他們迅速登上對岸,一見岸上散亂的馬蹄印向北延伸,他們更是來了勁,留下十來個小兵作聯絡,大隊人馬又向北疾馳而去。後來大隊人馬也上來了,北岸聯絡士兵一喊話,數萬楚軍也涉水過河,如一股黑色的閃電向北猛衝過去。當他們追趕了幾天幾夜後,連漢軍人馬走過的蹤跡也全沒有,迎接他們的是沿途逶迤的群山,無邊的田野和散落的村莊,一打聽,百姓們都說除了看見你們這支隊伍外,這兒沒見過什麽漢王的部隊。桓楚、雍齒等人這才知道上了漢軍的當,隻好暫且把人馬駐紮下來,聽候霸王的命令。

    幾天以後,漢王統帥的隊伍同夏侯嬰帶領的部分人馬,先後到達了滎陽,夏侯嬰稟報了紀信率領一千兵馬向北誘敵,掩護全軍安全撤離的事,漢王和將領們一邊讚歎紀信的忠勇機智,一邊又擔心他們的安全。

    兩天以後,又有曹參、魏豹、周昌、任敖、劉賈、王吸和柴武等將領,幾經輾轉,帶著沿途收攏的人馬先後到達了滎陽。夏侯嬰向他們打探紀信一行人的消息,都說不知道。大家更是擔心紀信和所率隊伍的安全。當日下午,紀信帶領著一千多兵馬安全抵達滎陽,將士們都疲憊不堪,紀信整個人像瘦了一大圈,兩腮和項下的胡須似乎長得更密更長了,咋看之下頗似漢王模樣。

    紀信拖著沉重的步子,進到大堂上拜見漢王。漢王和眾人一見紀信歸來,忙問起路上情況,紀信作了迴答,還特別表揚了汪順等人英勇機智主動誘敵的事。

    “好,辛苦你們了!我三軍將士能安全退守滎陽,你和將士們都功不可沒啊!這正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嘛!哈哈哈!你們說是不是?”漢王十分高興地說。

    “對,紀信勞苦功高,又忠心耿耿,忠勇可嘉!可喜可賀!”眾人都誇讚道。

    “感謝漢王厚愛,感謝大家的誇獎,這次我軍能敗而振作,散而重聚,一靠上天護佑,二靠漢王盛德,三靠將士忠心,我紀信何功何能,承蒙大家抬愛!”紀信連連拱手謙虛地說。

    漢王捋著胡須笑道:“是呀,天不滅我劉邦,不然我們怎能突出楚軍重圍,從四麵八方匯集到這兒呢?天不滅我劉邦,不然我怎會有你們這批敗而不餒,散而複聚的文臣武將呢?嗨,天意呀,天意!”他說到這兒深深地慨歎了一句。

    “臣等誓死追隨漢王,忠心不改!”眾人都一齊說道。

    “我劉邦感謝大家啦!將來一統河山之日,我劉邦定不忘大家的汗馬功勞!”漢王一拱手說,“眼前我軍新敗,諸侯反叛,一時勢小力薄,為打開新的局麵,我打算放棄函穀關以東的所有土地,絕不占有它,如果誰和我共圖大事,那地方就歸誰!不知你們對此有何看法,都暢所欲言吧!”

    樊噲馬上開口:“漢王,那些地方都是將士們拚了性命才拿下的,這樣拱手讓給別人,豈不是太不劃算嗎?”

    “是呀,漢王,你要三思而行羅!”很多將領都表示不讚同。

    張良起身緩緩說道:“各位須知,正確的決策來源於善於審時度勢,漢王此舉意在收縮兵力,爭取共謀大事的人,從而以退為進,對抗西楚,待到時機成熟一舉滅楚而問鼎中原,實為上策。有失才會有得,就是這個道理。”

    張良見眾人都靜聽無言,繼續說:“微臣以為以下三人實可與項羽為敵,助漢王一統天下。九江王黥布本是楚的猛將,但他和項羽有私怨,弑殺義帝讓他背上了不忠不義的惡名,為此,他與項羽早有嫌隙,再加之他早有自立之意,因此上次項羽北上攻齊命他率兵出征時,他稱病不出,隻派幾千人馬助陣,項羽對他早有怨恨。漢王以土地相許,與之結成聯盟,黥布定會與項羽勢不兩立。再者彭越和田榮在河南一帶造反,彭越在梁地頻繁出擊,使項羽傷透腦筋。田榮雖敗被平原百姓所殺,可他的弟弟田橫很得民心,收募齊國散兵好幾萬人,四處出擊,已收複了齊國的好多土地,並立田榮之子田廣為齊王,龍且、範增留守攻齊,戰績平平,也使項羽大為火光。因此黥布、彭越都可成為我大漢盟友,牽製楚軍兵力,從而緩解我軍壓力。恰當時候可派人說動他們公開投漢,我軍勢力必然大增。至於漢王手下將領中,韓信將軍完全可以委以重任,讓其獨當一麵,開辟新的戰場。綜上所說,漢王如果真的要放棄關東天下,就不妨給黥布、彭越和韓信這三個人,讓他們去消耗楚軍兵力,隻要謀劃得當,漢王定可擊敗霸王,從而一統天下。漢王,各位將官,不知我這番話說得對與不對?”

    眾人聽了張良這通中肯的分析,都認為很有道理,紛紛表示讚同。

    漢王本就早有此意,一聽張良言之有理,想得比自己還透徹周全,於是高興地說:“子房之言正是我心中所想,而且說得更周密更全麵,好,就照此辦理吧!要讓項羽後院起火,看來還得先讓九江王黥布公開背楚投漢,這件關係到全局的差事誰樂意來承擔呢?”說完話就拿眼朝那班文臣望去。

    侍從隨何自投漢王以來尚無多大建樹,見機會難得,馬上應道:“漢王,臣雖不才,但願前往淮南說動黥布棄楚投漢,為漢王大業,臣即使斧铖加身、鼎鑊於前也絕不退縮!”

    漢王見他說得堅決,爽快答應:“好,這件事有勞愛卿了!隻要你能說動九江王發動軍隊公開背楚,這就是大功一件,讓九江王緊緊牽製住項羽的部分兵力,我們就可相機行事了!”

    隨何奉漢王之命,帶上厚禮,同漢王派出的二十個侍從於第二天出發,一行人直奔淮南而去。一路曉行夜宿,很快到了九江王駐地六安。隨何馬上四處活動,首選到太宰那兒作客,並送上禮物。

    見了太宰,隨何行禮後就說:“鄉野小民隨何迴鄉省親,因仰慕太宰大人儀容,特備薄禮前來拜謁,望大人笑納!”說完手一揮,侍從抬上禮盒。

    太宰微微一笑道:“久聞隨先生在漢王帳前效力,頗受漢王器重。此番前來,莫不是奉命前來遊說我等不成?”

    隨何說:“太宰大人明鑒萬裏,可欽可佩!但若要論遊說太宰大人,以我之才學未必能說動大人,可既受漢王之托,我隨何就隻好鬥膽了,萬望大人引薦,讓我拜見九江王,好一睹其威儀風采,則我心願足也!”

    太宰連連搖手,做出十分惋惜的樣子說:“不可不可,先生來得實在不是時候,九江王近日偶染疾病,不願見客,還請先生見諒!”太宰如此說話,是因為早與九江王商議過,一是西楚使臣早來催九江王發兵攻漢,九江王尚在躊躇中,二是正考慮是否與漢王暗中聯絡以求自立,因此就命太宰暫時不要讓隨何晉見自己。

    隨何料定其中定有緣故,亦不說破,於是說:“既是如此,我就不便打擾了。如大王一旦貴體安泰,請太宰千萬傳喚於我。好了,就此告辭!”說完帶上從人迴到館驛住下。

    隨何在館驛中,一連三日未見動靜,又探得西楚使臣早已到九江王處遊說多日了。他心下盤算了一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再遲延就於事不利了,不用險招,實難奏效。他立即喚上侍從,直奔太宰府而去。

    隨何與太宰見禮畢,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太宰大人,你可知你家大王和你們離大難不遠了嗎?事態已萬分危急,你卻遲遲不傳喚我,這是為何?”

    太宰有點吃驚,卻平靜地說:“先生如此危言聳聽,在下倒要請教一、二,你不妨直說。”

    “小民近日夜觀天象,見太白星小而有芒角閃動,幾乎夜夜如此,此象主戰事。我觀太陽偏北方,金星又在它的北邊,稱為“贏”,其天象主王侯不得安寧,用兵則進吉退兇,其芒角向北,用兵向北則吉。上天垂兆,九江王既不得安寧,當向北用兵,方能大吉大利,此乃天意而非你我人力可為啊!”隨何說了一通天象,明白地暗示九江王應向西楚用兵,以求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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