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都城彭城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王宮裏日日笙歌,夜夜飲宴,楚霸王已完全沉浸在雄霸天下,諸侯臣服的喜悅裏。雖然七月初已有北方田榮扯旗造反,驅逐所封齊王田都,扣押膠東王田市的消息傳來,但霸王並未放在心上,認為田榮是小小魚兒掀不起大浪。誰知這田榮愈鬧愈兇,不僅殺了田市,驅逐了田都,還把濟北王田安也殺死,一下吞並了三齊之地,自稱起齊王來。這且不說,田榮還鼓動彭越在梁地起兵反楚。另外那個很有名望的成安君陳餘也公開對抗,起兵打敗了常山王張耳,迎迴代王歇,擁為趙王,自已做了代王。

    當霸王正與群臣商議討伐田榮之事時,三秦之地連連告急,章邯自殺,翟王、塞王、降漢、鹹陽失守,三秦盡落漢王手中。這一連串消息差點把他震懵了。

    霸王大怒之下,召集文武大臣上殿議事,就是先攻擊北方齊王田榮呢,還是先打已奪取三秦的漢王呢?

    大臣們眾說紛紜,範增力主先打漢王,再攻田榮,另一部分人則意見相反。群臣爭論不休,霸王心煩意亂,一時也未作決斷。

    恰在這時,宮外來人報告:“韓王司徒張良派人呈來書信。”霸王立即傳了來人,接過兩封信。第一封是張良直呈霸王。於是霸王展開帛書用重瞳看了起來。上麵寫道——

    “韓國司徒臣張良頓首上言西楚霸王皇帝陛下:臣良蒙陛下厚愛,遣歸本國,得以葬故主,蹉跎歲月。臣仕途多桀,未敢思慮。雖遠處林泉,但臣心不敢一日忘陛下之隆恩。近聞漢王欲召臣事漢,臣力辭以疾,縱百召而臣亦無從之理。複有齊梁二國,亦來召臣舉事,臣亦堅誌力辭,二國已知臣無心於功名,不複來召。其後有檄書傳至韓國,其語言狂妄,意有圖天下之心。臣蒙陛下聖恩,既知鄰國作亂,安敢隱匿而不明言耶?臣料漢王之意,欲得關中,如約即止,無複有東來之意。若齊梁二國傳檄各國,必致天下紛亂,深為陛下大患。請即發兵先伐齊梁,製服其心,使無複恣肆,則大事定矣。如或漢王有他誌,乃轉兵西向一鼓可蕩平也。臣鄙見如此,惟陛下聖察。臣良不勝恐懼戰粟之至。”

    霸王看張良信中言語雖有為漢王說情之嫌,但他對北方田榮背楚行為的分折卻也並非全無道理。既有田榮檄文,不妨看看這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田榮到底胡說了些什麽。於是展開檄文看了起來。這不看則已,一看就不由得讓霸王怒氣衝天。檄文如是:

    “齊王田榮、梁王陳餘書拜諸王麾下:常言天下當有德者居之,德者而必盡大公,無德不足以居天下也,昔項籍、劉邦受懷王之約,先入關者為王,此乃諸侯盡知之也。及劉邦兵不血刃而取關中,必如有懷玉之約,則劉邦當為關中王也。然項籍自恃威武,置懷王之約於不顧,公開背約而左遷諸侯,又大逆不道,遷弑義帝於江南,項籍所為既為無德,又非大公,實為桀紂之流,亡秦之續耳!如此無德大逆之輩,非獨諸侯王國者當奉天征討,以誅暴虐,幾庶民百姓當告諸天地,人人可得而誅之矣!今專人敬奉檄文,早賜發兵,會合諸侯以共誅項籍,並明正其罪,以讓有德,則天下萬民之幸也。檄書到日,早為施行。”

    霸王看罷檄文,早已怒發衝冠,拍案大罵:“田榮、陳餘叛賊,竟敢如此狂妄無禮,不滅此二賊,我項籍誓不為人!速發兵北上,盡滅此二賊!”

    範增勸道:“陛下息怒,此事當仔細斟酌,不可中了張良的奸計。張良此舉明明有意為劉邦開脫罪責,並有意把檄文傳來以激怒陛下,意欲讓陛下 北上伐齊而放棄對劉邦的征討。但如今田榮、陳餘等賊勢日盛,如不及早征討,不僅北方盡失,還危及天下。因此當在北上伐齊同時,號令諸侯王加緊防範劉邦侵襲,並派一支人馬阻住其東進之路,如此方不失為上策。懇望陛下聖裁。”

    “陛下,亞父言之有理,千萬不可顧此失彼,讓劉季小兒詭計得逞!”鍾離味,桓楚,龍且等也紛紛進言。

    “陛下權衡孰輕孰重,北方三齊盡屬田榮,加上陳餘、彭越等也公開背楚,當務之急應全力伐齊方為上策。劉邦若果真是為實現懷王之約得了關中就止步則罷,若非如此,到時發兵征討也未為遲。”項伯如此進言,範增自然不滿。

    “陛下,北上伐齊固然刻不容緩,但防範劉邦東進也當立即施行,萬萬不能讓張良的障眼法壞了大事!”範增這話明顯是針對項伯所言。

    “好,亞父說得對,朕來個雙管齊下,朕親率兵馬,北上伐齊,平定叛亂,亞父立即傳我緊急文告,命各地諸侯王緊守封地,特別是西魏王豹,河南王申陽和殷王司馬昂,他們緊鄰關中,更要萬分小心。另外封韓地吳縣縣令鄭昌為王,以阻漢軍東進之路。再命蕭公角等扼守巨野一帶,則西楚之北也可無憂了!”霸王一番深思熟慮,作了番周密部署。

    正當霸王緊鑼密鼓準備揮師北上伐齊之際,忽然範增派在諸侯中的耳目前來密報:殷王司馬昂意欲起兵反楚投漢。消息是否可靠尚待證實,霸王和範增一商議就派都尉陳平率一隊人馬,假稱代霸王巡視殷地前往打探虛實。而霸王則率大隊人馬殺奔北方齊地而去。

    先說陳平率一隊人馬到了朝歌(今河南湛縣東北),與殷王司馬昂上下人等一番接觸,了解到殷王確有背楚之意,投漢與否卻尚無定論。陳平與司馬昂一番長談,要他審時度勢,切莫步田榮之後塵,到頭來成敗如何自當思量。司馬昂反複思忖,終於拍起胸口說:“請都尉轉告霸王,這殷王是霸王封的,我當以霸王之命是從。即使劉邦殺了過來,他如勝不了我司馬昂和手下兵將,我司馬昂是絕不會降於任何人的!”陳平僅憑三寸不爛之舌穩住了殷王,於是同一起前來的雷安、司空占率隊直奔北方與霸王會合。

    再說霸王北上伐齊,雖正值年頭歲尾(公元前205年正月),到處冰天雪地,天寒地凍,但霸王存了滅田榮之心,督促三軍將士奮力向前,因此一路戰事順利,克博陽,下臨淄,一路勢如破竹,齊王田榮大敗,退守到平原。田榮為了東山再起,在當地強迫征兵征糧,又兇狠殘暴,激起了平原百姓的憤恨,趁一個大雪紛飛之夜上萬的百姓們在十幾個壯士帶領下,偷襲了田榮駐地,乘亂殺死了他。按說這事該平息了,誰知霸王餘怒未消,縱火燒毀了齊國都城,一路殺人放火,平毀城池,要把齊地夷為廢墟,並立田假為齊王。齊地的人不服田假,霸王就縱兵屠城,燒殺擄掠,無所不為,如此一來激起了齊地人們的反抗。田榮之弟田橫聚集反田假的幾支隊伍打敗了田假,奪迴了城陽。田假隻好逃到霸王那兒去,誰知霸王恨他丟了城陽,盛怒之下殺死了他,然後統兵又向齊地殺去。孰料田橫很有號召力,深得民心,他號召齊地百姓奮起保衛家國,抵抗外來入侵者,於是霸王的兵馬就深深陷在齊地人民反抗的泥淖之中一時難以自拔。

    漢王探知霸王親自率兵北上攻齊的消息後,馬上與韓信計議進軍攻楚的事。恰好張良已從韓地歸來。君臣相見分外喜悅,漢王就於宮中設宴為張良接風洗塵。當漢王得知項羽之所以揮兵北上討伐田榮而置關中於不顧,全賴張良的兩封書信起了大作用,不禁感歎道:“子房,你雖不在我身邊,卻為我謀劃得如此周密,如此大恩我劉邦真是難以迴報啊!”

    張良道:“漢王,我早說過,你我雖為君臣,卻一見如故,情同手足。為你而謀乃我之心願,離褒中時我所說要做的幾件大事都已做完,今日幸會,心願足矣!”

    韓信起身離席向張良致敬說:“子房兄乃當世奇才,為漢王而謀真是天下之大幸!我韓信若無子房的舉薦,蕭丞相、夏侯將軍和紀信將軍的再三保舉,何能一展抱負?說不定我韓信又淪為淮陰一乞食者了!在此我借漢王的玉液瓊漿敬子房兄三杯,以表我韓信的真誠謝意!”

    “大將軍身負奇才,當有德者而用之,此乃天意!不然在楚三年項羽居然對你視而不見,也更不會有蕭丞相乘月追大將軍的千古佳話了啊!”張良笑嗬嗬地說。兩人都一齊大笑一氣暢飲三杯。

    飲宴畢,君臣們又一起商量起大事來。張良進言說:“漢王,如今韓王鄭昌把守韓地,但人心浮動,不如派人封韓庶子信為韓太尉,另派一支得力兵馬協助他收複韓地,則此地就會納入漢王之手,到時東向中原又多了塊跳板。”

    眾人都深以為計,漢王於是派酈商、周昌、陳沛率幾萬人馬,帶了漢王密令前往韓地,拜韓庶子信為太尉,並傳言說隻要他攻下了韓國,就封他為韓王。在酈商、周昌等人的大力協助下,未及一月,韓庶子信果然打敗了鄭昌,於是漢王封他為韓王。當然這是後來的事了。

    為安定人心,漢王擬定了兩件大事:三秦既定,為向天下人表明決心,定都櫟陽,並廢除秦朝的社稷,改立為漢社稷,這是第一件。第二件,下令把以前秦國的所有林園一律開放,允許老百姓去耕種,既有利於改善百姓生活,也有利於軍糧籌集。消息傳開,關中百姓皆大歡喜,無不稱頌漢王仁義,人心大為安定。

    當韓庶子信在漢軍配合下一舉攻克陽翟後,漢王與韓信馬上議定派兵直取河南王申陽。因韓國已盡屬於漢,河南王申陽的封地河洛地帶既暴露在漢軍麵前,又是東進攻楚最近的地方。於是樊噲、夏侯嬰、盧綰、紀信率軍開赴韓地,與酈商、周昌、陳沛等協同作戰,向申陽發起攻擊,拔去東進路上的釘子

    這申陽自以為兵強馬壯,又緊鄰西楚地界,於是與漢軍戰場上刀兵相向了。樊噲、曹參本是漢王手下的猛將,加之東歸心切,因此全軍上下無不奮力作戰,很快就奪下幾個縣城。這時申陽才如夢初醒,一邊向霸王呈送文告請求救兵,一邊加緊布防,準備與漢軍決戰。漢軍幾路人馬窮追猛打,勢如破竹,很快就攻到河南王申陽都城洛陽。這古城牆高池深,易守難攻,但漢軍攻勢如潮,霸王那兒自顧不暇,久久未見援兵到來,申陽此時才彷徨無計了。

    韓信召集眾將議事,如此每天要折損兵馬幾百,實非良策,和大家商討有何主意能迅速拿下洛陽城,為東向深入西楚腹地建立一個橋頭堡。

    “韓元帥,末將有一計,不知可行否?”紀信說道。

    “那你快講!”韓信其實早已想好計策,一聽紀信說有計,倒想聽聽這位幾次三番保薦過自己的將軍所想之計如何高妙,是否與自己想的相同。

    紀信說:“申陽穩坐城中不出,我們當用計引誘他出城,方好打敗他。”接著他說出了誘敵之計,眾人都說此計甚妙,切實可行。

    韓信一聽紀信此言,正如自己所想,心中不由暗暗稱奇:這紀信不僅能征慣戰,而且能文能武,胸有韜略,需要時尚可獨當一麵。他就紀信所說作了一些補充後就下達命令:

    “紀信、盧綰兩位將軍,速派一批出生自東海郡一帶的士兵,扮成百姓模樣,於城郊四處散布消息,說西楚已派黥布、項莊、桓楚等將領帶著十萬人馬星夜趕來,不日便可抵達。攀噲將軍和夏侯將軍兩天之後首批撤離隱蔽待命,待接到通知後再返迴城下圍而不攻。紀信、盧綰兩位將軍仍在南門駐守,引誘敵軍。一旦敵軍前來進攻或偷襲,戰到適當時候,佯裝不敵逃跑,沿途多丟棄軍旗、武器或車輛,讓敵軍深信不疑你們是倉惶逃竄。待敵軍進入包圍地帶,你們同周昌、酈商、陳沛之軍協同作戰,活捉申陽,到時城中之敵則不攻自破了。”

    “韓元帥,末將願留守誘敵,到時我未活捉申陽來見元帥,甘願領罪!”樊噲大叫道。

    “樊將軍為何不遵將令?你且說來。”韓信並未生氣,想聽聽這急性人的話。

    “元帥,我樊噲有十個腦袋也不敢不遵將令,你令我圍而不攻,看別人殺得痛快,心中實在憋得慌,因此想留下誘敵,到時也好痛快的幹一場。”樊噲快人快語說出了打算。

    韓信心中暗笑,口上卻說:“為將之道當唯命是從,圍城待命也事關大局,切不可等閑視之,如有疏忽,軍法難容!”

    樊噲一聽這話,又想起上次的教訓,萬一惹惱元帥,這腦袋丟了又怎能痛痛快快的幹一場呢?於是一抱拳道:“樊噲領命!”

    紀信當天就派出了幾批人四處散布說西楚已派出名將黥布、桓楚和項莊,帶著十萬人馬星夜趕來,不日便可抵達。這消息經百姓傳播,傳入了城中。起初申陽等人還不大相信,靜觀其變。等了兩天,隻見城下東門和北門的漢軍已紛紛撤走,首先撤離的是樊噲和夏侯嬰之軍。又過了一天,隻見西門的周昌和酈商、陳沛之軍已乘夜間悄悄走了。申陽馬上召集眾將商議說:“漢軍紛紛撤離,多半是怕我十萬援軍到來對他門不利,因此先後撤走了。城下兵馬已所剩不多,我們何妨今夜殺出城去,打他個措手不及,再乘勝追擊,待援兵到來,我們再全麵出擊,收複失地,這樣一來,我們不僅保住了封地,而且會讓霸王對我們刮目相看。”

    謀士吳名勸止說:“我們坐守孤城,隻聽傳言黥布等將軍率兵來援,無從證實,漢軍雖已紛紛撤走,恐是誘敵之計,讓我們出城攻擊,要是漢軍早已設下埋伏,到時他們大舉進攻,恐怕城池難保,我們豈不盡成了階下囚。大王當謹慎行事。”

    此言一出,眾將議論紛紛,有讚成的,也有反對的。殿中一時人聲嘈雜。

    “好了,大家別再猶豫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上天賜給我這麽好的機會,還遲疑什麽呢?今晚二更後,大開城門,以三分之二的人馬衝殺出去,可一舉破敵!” 申陽下了決心,眾將隻好聽令。

    二更天,寒風在刮著,雪在飄著。洛陽城大開城門,一聲呐喊,四萬餘人馬衝出城,直奔紀信和盧綰的大營而去。

    紀信和盧綰似乎也不太慌張,引著兩萬餘兵士立即迎戰,且戰且走,打鬥了一陣,似難招架,兩人拍馬便走,漢軍立即也撒開兩腿逃去。

    申陽立即揮動人馬追殺,少數逃得慢的被殺死,這樣一來,楚軍將士更是人人奮勇爭先,不顧一切地追殺過去。隻有部將齊泰動作緩了一步,並高叫:“大王,窮寇莫追,萬一對方有埋伏,豈不中了圈套?”

    “漢軍勢窮力竭,正宜一鼓而殲之,何來埋伏?”申陽提高了聲音大叫:“大家衝啊,誰抓住了漢將有賞!”說完一拍馬與手下偏將們衝了上去,似乎不如此就難泄心中幾天來被困被罵的氣悶和羞辱。申陽和將士後追出了一二十裏,見地上到處都是丟棄的軍旗和器械,更是來了勁頭,催動人馬向灰蒙蒙夜色中時隱時現的漢軍追去。追著追著,大概又追出了二十來裏,忽然四周一片鼓角之聲,夾雜著令人發怵的喊殺聲,震得楚軍心中一懍。

    “大王,快快迴軍,衝迴去!”齊泰心中暗叫:“果然不出我說料,唉!”口裏卻高叫迴兵。

    申陽也知中計,悔不該未聽齊泰之言,隻好掉轉馬頭向原路衝去。誰知四麵都是漢軍將士,迎上前來的是陳沛、酈商和周昌,已完全切斷了退路。而紀信和盧綰已經率將士從後麵殺了過來。

    楚軍進退無路,在漢軍的猛烈圍攻下早已潰不成軍,四散奔逃。申陽身邊除了齊泰還有十多員裨將隨從,幾經衝殺,又損失了三四名,更加勢孤力單,眼見逃出去已成泡影,心中淒然,陡然起了自殺念頭。

    “唉,想不到我申陽將做第二個章邯了!”申陽一聲悲愴的長歎,正要舉臂揮劍自刎,忽覺右臂被人緊緊拉住,迴頭一看見齊泰,並聽他說道:“大王何必輕生,漢王兵將雖勇悍,但漢王從不殺歸順之人,投了漢王還可以保住王位。”

    “申陽快快歸順,饒你不死!”四麵傳來漢軍喊聲。

    申陽暗想劉邦曾兵不血刃而入關,眼下又定都棟陽,深得秦人之心,於是高叫道:“申陽願意歸降!”說完人已翻身下馬,棄劍跪拜於地。齊泰等人也一起下馬棄了兵刃下跪。

    “各位快快請起,既然肯歸順漢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紀信邊說也下馬走上前來。盧綰、陳沛、周昌、酈商與眾將佐也收住兵馬趕來了。

    盧綰說:“漢王乃仁義之君,故能還定三秦,東向中原,你等歸順漢王乃識時務順天心,漢王定厚待你們!”

    “多謝將軍們的不殺之恩!我等願追隨漢王!”申陽抱拳道。

    酈商說:“不必言謝,快同我們趕迴洛陽,獻出城池,以表對漢王的忠心。萬一樊將軍一時忍耐不住攻陷城池,又少不得一番廝殺,於我們大家不利。”

    經他一提醒,眾將立即率領人馬向洛陽趕去,其時已將近四更天,雖風寒雪冷,但人馬一陣奔波都渾身冒汗。未到城下,老遠就聽見城下一片呐喊聲,顯見是樊噲等得不耐煩已發起了攻城。四位將軍和申陽一陣急馳已抵城下。

    “樊將軍,快下令停止攻城,河南王已歸順了,願獻出城池。”盧綰未到樊噲身邊就高叫。

    樊噲正挺槍騎馬觀戰,忽然聽到有人喊話,一見是他們來了,問:“此話當真?”夏侯嬰從遠處馳馬過來。

    “將軍神威,我等已歸順,將軍速下令收兵,願將城池拱手獻出!”申陽上前答話。

    “你這老小子早點歸順豈不更好,讓我等得不耐煩!”樊噲笑罵一句,傳令收兵。

    這一輪急攻,時間雖短,但雙方都已用了全力,故有不少死傷。申陽在城下一番喊話後,守將熊林立即命軍士大開城門,迎漢軍入城。

    “你們幾個倒殺得過癮,我圍在這兒幹著急,實在是憋不住了才下令攻城,誰知剛才動手一會兒,你們就來了。早知道這樣,我才不幹著種事!”樊噲邊走邊埋怨。夏侯嬰聽了隻一笑了之。

    “樊將軍也功不可沒啊,這城不是不攻自下嗎?”紀信笑著迴了一句。

    “下一次我再不幹這圍而不攻的買賣了,憋死人!”樊噲一揚鞭催馬進了城。

    “哈哈哈,就他性急!”盧綰笑道,眾人也一齊笑了,連申陽也不禁莞爾。

    漢軍攻下洛陽,申陽投降,消息傳到櫟陽,簡直是給劉邦注射了一劑興奮劑似的,馬上傳令召見申陽,命他依舊為洛陽王,申陽喜出望外,樂滋滋地迴洛陽了。

    韓信馬上召集眾將安排下一步進軍計劃:命夏侯嬰、盧綰、紀信三人率 旅由河南郡悄悄開進,對殷王司馬昂發起攻擊;命樊噲、曹參、周昌率部從臨晉(今陝西大荔縣等)渡過黃河北上,對平陽的西魏王豹實行圍而不攻的態勢。樊噲一聽,大為不悅,說:“韓元帥有令,我不敢不從,但可否把這差使調一下,我們三人去攻司馬昂,讓夏侯將軍他們三人去圍那個什麽魏王豹,這樣行不行?”

    “哈哈哈――”眾人一聽都不由一陣大笑。

    “這有啥笑人嘛,隻不過把差使調過個頭兒罷了!”樊噲仍一本正經的說。

    紀信正要說話,不料盧綰上前一步道:“樊將軍的話很有瞧不起別人的意思,好象隻有你才能去攻打司馬昂,我們幾個隻能去圍魏王豹,這不是門縫縫裏看人,把人都看扁了麽?”

    鄂南山此時已升為將佐,立在帳下,心中早已不滿但不便說話,一聽盧綰之言,也忍不住上前一揖說:“恕末將無禮,韓元帥軍令一出,我等當唯命是從。再者,我 旅數萬之眾自招募入了漢營,為漢王刀山敢上,火海敢闖,拓秘徑,下散關,取好田寺,攻廢丘,弟兄們個個爭先,從不畏縮,已有幾百個兄弟血灑戰場了,但從沒說半個‘不’字。要是今天突然改變任務,我幾萬弟兄實難咽下這口氣。哪怕他司馬昂是三頭六臂,天上神將,我們都要提他的頭來見元帥,否則我願軍法從事!”

    眾人都不由得注目於這個不太熟悉的將官,見他纏著裹腿,一臉剽悍之色,不覺又多看了幾眼,有的讚歎,有的搖頭,有的覺得此人未免張狂。

    紀信聽了鄂南山的這番話,又見眾人表情各異,明知有人異議,於是馬上說道:“韓元帥,各位將軍,將佐鄂南山話雖言詞激烈,甚至有點自誇之意,但他的話確實代表了數萬忠心漢王大業的 旅兄弟們的心聲。我紀信不會為他們貼金,也不會為他們護短,自我踏進山寨和他們接觸那天起,我就覺得他們是一群完全可以信賴的血性漢子。 家人有句口頭禪叫做‘寧做斷頭勇士,不作膽小的懦夫’,我希望韓元帥和樊將軍還是把機會讓給他們,他們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樊將軍,末將並非想和你這樣的豐沛元勳爭功,更不用說爭長論短了,將令既出,必當奉行。再者,那魏王豹也不是個好打整的人,樊將軍,仗有你打的,你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好了,幾位將軍不用講了,你們為漢王個個奮勇爭先,忠勇可嘉,實在令人敬佩。鄂南山,你可要記住自己說的話喲!”韓信十分高興的說。“末將牢牢記住了——不提司馬昂的頭來見,願軍法處置!”鄂南山既激動又嚴肅的說。

    “樊將軍,你就別著急了,大仗惡仗還在後頭,到時候你可別不吱聲羅!”韓信笑道。

    “謹遵將令!”樊噲嚴肅地應了一聲又道:“到時韓元帥別把我忘了嗬!”“哈哈哈—”全場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公元前205年的陽春三月,春意正濃,各種果樹已花滿技頭,爭妍鬥豔,連往年遲遲不肯解凍的洛河、涇水已在融融的春意中解凍了,厚冰層變成薄冰層,薄冰層化成了滿河春水,蕩著碧波一路歡歌向下遊跑去,流進了渭水,湧進了黃河。在這春暖花開時節,黃河浪濤千迭,驚濤拍岸,展示著黃河之水天上來的無窮無盡的威力和動人心魄的風采。

    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春日,樊噲、曹參、周昌奉命率軍從臨晉(今陝西大荔縣東)偷渡黃河,十餘萬漢軍一下踏進了西魏王豹的封地,迅速向北挺進,漢軍以秋風掃落葉之勢一路攻城奪地,所向披靡,很快就向魏王豹都城平陽(今山西臨汾)推進,這一下可讓樊噲過夠了攻城打仗的癮。漢軍雖攻勢淩厲,但軍紀嚴明,故西魏之地百姓都十分歡迎漢軍的到來。

    這支部隊很快就推進到平陽附近。這時魏王豹一邊組織調動兵馬守城,一邊向西楚告急求救。他滿以為憑都城雄偉,牆高池深,又兵精糧足,完全可以和漢軍對峙一段時間,隻要西楚救兵一到,到時內外夾擊,定可大敗漢軍,收迴失地。誰知漢軍一路如狂風暴雨席卷過來,到了平陽卻來了個圍而不攻。魏王豹心下也高興:讓你圍吧,哪怕你圍到猴年馬月,霸王援兵到日,就是你們大敗之時。

    殊不知此時的霸王正與齊地的田橫軍隊打成了膠著狀態,你白天攻我,我晚上偷襲你,田橫好象也很精通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疲我打,敵住我擾的戰略戰術,弄得楚霸王顧此失彼,疲於奔命,坐臥難安。這一來他更恨田橫,下決心不掃平齊地誓不收兵,因此他也無心顧及其他諸侯的安危了。

    樊噲也曾用誘敵之計,但這魏王豹似已吸取了河南王申陽的教訓,任你怎樣引誘,任你怎樣挑戰罵陣,他都來個靜觀其變,耐著性子嚴守城池,因此兩軍就這樣對壘著。這種情形似乎早已在韓信的預料中一樣。韓信在等待有利時機的到來,到時就見分曉了。

    這有利時機終於來了,這是夏侯嬰、紀信、盧綰所率 旅創造的。

    賨 旅在三位將軍率領下直撲河內。這支隊伍衣褲都穿著紅色漢軍服裝,唯有兩點不同的是他們的軍旗除了有“漢”字的紅旗外,每營前頭都是一麵黑色布底白色綿線繡成的白虎旗,這是漢王特許的,因為按 賨人世代相傳,他們是巴國後代,先祖巴王稟君死後魂魄化為白虎,這白虎徽記就成了巴人祖宗靈魂的象征,因此無論他們走到哪裏,都要把這白虎旗打到哪裏。按他們的說法是祖宗的神靈永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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