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天來,南鄭城街上不時湧來一批青壯年到城東漢軍大營報名參軍,一時間,分管接收新兵的夏侯嬰和紀信忙得不可開交,又是麵試詢問,又是分發服裝武器,又是編排部曲,還要訓話操練,真是忙得不亦樂乎。

    一天下午,夏侯嬰和紀信在抄寫花名冊,隻見門外一位壯漢走了進來。他長得身材高大,黑裏透紅的大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著一股機靈勁。登記的書吏尚未開口,那壯漢就毛遂自薦起來:

    “軍爺,小民範目,閬中人氏,早聞漢王仁義寬厚胸懷天下,今特來投效漢王。另外,小民還有重要事情稟報,可否讓我麵見漢王?”

    書吏一邊登記,一邊請示:“兩位將軍,新來範目說有要事稟報,可否讓他麵見漢王?”

    夏侯嬰和紀信再次打量了一下自稱範目的人,見他以十分期待的目光望著。夏侯嬰說:“你有事不妨直說,給我們說也是一樣,你就說吧!”

    “如果漢王真想招募一支刀山敢上,火海敢闖又能征慣戰的隊伍,那還是讓我直接給漢王稟報好了。”範目沉靜地說。

    夏侯嬰和紀信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說:“好吧,就隨我一同去漢王那兒走一趟。”說完,就帶著範目去漢王宮了。

    當夜,紀信被傳到宮中,漢王交給了他一項特殊差使,連夜挑選一批身強力壯本事高強的將士,明晨就帶他們出發,到巴郡南江上遊一帶山區去招募一支人馬。漢王交代了應注意的事後,讓紀信迴營準備去了。第二天一早,紀信帶領著一百多名將士挑上禮物,由範目作向導出了南鄭,步行幾十裏路後進入了崇山峻嶺中的峽穀。這兒高山聳峙,處處縣崖峭壁,大山腹地的漫坡上古樹參天,有的地方樹上粗壯的藤蔓曲折盤旋,交錯纏繞直達樹冠。林中時而閃現出頑皮的猴子的身影,它們從這個枝上一晃悠,一下就蕩到了另一個枝丫上,一眨眼又隱沒在密林中。各種不知名的鳥兒一聲聲啼叫著,似在彼此唱和,又像在唿朋引伴,叫聲時斷時續,時近時遠,使得深山老林顯得更加幽深神秘。

    峽穀中一條河流翻滾著浪花,沿著曲折的河床向下流去,有的地方河中心聳立的礁石把滾滾滔滔的河水一劈兩半,激流撞到礁石上,隻見浪奔波湧,雪白的水花卷了迴來,一片玉濺珠飛灑落激流中,甚是壯觀。

    將士們在範目的帶領下,順著河岸卵石灘向下走去,大家不禁嘖嘖稱讚這兒的山水真美。

    範目邊走邊向大家介紹說:“這南江沿岸峽穀和巴山一帶,都聚居著巴國的後代,也叫‘ 賨 人’。這是為啥呢?秦穆公派司馬錯率兵入巴蜀,先後滅了蜀國和巴國。巴國後代退守在深山峽穀裏,他們依山傍水建立村寨,聚族而居,男耕女織,自給自足。巴人無論男女都崇尚武力,十分勇悍,當時地方政府也奈何不了他們。直到後來,他們才以部族為單位向秦政府交貢賦稱為‘賨’,如‘賨布’、‘賨糧’等,所以人們又把巴人稱為‘賨人’。他們向來不與地方官府往來,除了向地方交貢賦以外,不受其他任何約束,更不會被征入伍,因他們結寨而居,人人強悍,又處在深山峽穀中,官府也難對付他們。傳說巴人祖先死後一般葬在高崖絕壁的深洞之中,之所以那樣做,一是傳說他們祖先死後化為白虎,又一傳說化為龍,才把他們葬在那兒,因此他們十分敬重老虎和蛇,崇拜神山、神洞,說那是他們先祖靈魂的安息地,任何人也不許去驚擾他們。他們還崇拜白石,說那是先祖遺骸所化而成。你們這次去了千萬要注意這些。我們今天要去的地方叫白虎寨村,那兒住著巴人千村八百寨的酋首和族長。與他們打交道,要經過比武試文才行。不過巴人雖勇悍,但稟性豪爽,說一不二,隻要你過了他們設的幾道關,就是上天入地他們都願意,幹啥都好辦。這迴去招募他們,一要看漢王的運氣,二要看大家的本事了!”

    “哪還用說,漢王是赤龍之子,紀將軍是天上太白金星,我們哩,當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了,保管沒問題!”汪順指手畫腳地笑著說。

    “那是,我們都不是孬種,這事十拿九穩,信不信打賭!”馬明拳頭一揮說道,不料他腳下踢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上,身子一歪,叫道“哎喲!”惹得人們哈哈大笑。大家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又走了幾十裏路。

    河水在一處突出的危岩絕壁下轉了個彎向右流去,大家進了一個更幽深的峽穀裏。在巨石聳立的河岸上,一條彎彎曲曲的天然石級路時隱時現,通向山腳和半山腰。山腰上,怪石嶙峋間,一座座用片石壘砌的堅固的房屋掩映在濃密的樹林中。要進入這片村落,必須經過緊靠山腳旁依山臨水而建成的石寨門,它由無數巨石修砌而成,十分堅固。寨門樓上插著一麵麵繪製著黑蛇的黃旗在迎風招展。

    “大家注意了,這是賨人聚居的村寨,都要記住昨晚和剛才講的那些注意事項,千萬要尊重他們的風俗習慣,不然鬧出了亂子就誰也走不了幹路。”範目提醒著說。人們都答應著。

    河邊停靠著大小不一的木船,大約有八九艘,纜繩係在岸上的石樁上,般沿上有幾隻水鳥悠閑地走來走去。一見人來,“轟”的一聲飛得沒了蹤影。河灘上一群小孩正在玩耍,老遠見有一批生人到來,唿的一下都跑進寨門裏去了。高高的寨牆上早有幾個漢子朝這批不速之客張望,又在指指點點,像在給同伴打著什麽招唿。

    唿隆隆一陣響,沉重的寨門己經關上,大家不覺一楞。

    “嗚——嗚——嗚——”人們正在奇怪,一聲聲號角驟然從寨牆上響起來,隨即半山腰上的各處村落裏也響起了號角聲,似在迴應著。

    “這是賨人在招唿他的族人,叫大家警惕了——有生人到寨外了。你們就在這河灘上休息,我和紀信將軍前去與寨牆上的人聯絡。”範目向眾人打完招唿,同紀信向寨門走去。

    “喂,上麵的大哥聽好哪,我們是漢王劉邦派來的人,有重要的事情與你們商量,請你們頭人出來在寨牆上和我們講講話!麻煩大哥你們哪!”來到寨門前,範目扯開嗓子向上麵說了起來。

    “好嘍,你們等著,頭人一會兒就來了。”從寨牆上傳來了迴話聲。

    “謝謝大哥你啦!”範目又高聲地迴了一句。

    這時,村落裏的號角聲早己平歇,從一條條曲折的山路上走來了一群青年男女,男的發髻高挽,用一方藍布緊束著,人人身穿短衣短褲,膝蓋以下至腳脖上,用藍布打著綁腿,腰上布帶緊束,都別著帶鞘的短劍,劍身長約一尺四五。這些漢子走起山路來十分輕快,看上去甚是剽悍。女的頭上挽著紅色頭巾,上衣的胸口和袖口上繡著各種漂亮的裝飾圖案,褲腳上也繡著花紋,他們有的挽弓背箭,有的手持山藤編織的盾牌,一點也不羞澀,說著笑著同男子漢們一齊上了寨牆,然後按男女站立在左右兩邊。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鼓聲震蕩在山穀裏,隨後又傳來一陣“嗚嗚”的號角聲。

    “頭人到——族長到——”寨牆上傳來拖長的吆喝聲。

    一個四十開外的壯漢和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並排登上了寨牆,壯漢裝束和其他男人有點不一樣的是衣服胸前繡著老虎的頭像。另外還多了一件黑布披風,襯著他那高大壯實的身軀,益發顯得威猛了。老人身著長衫,拄著一根山藤拐杖,臉色紅潤,精神矍鑠,一點也不顯老態。想必這兩人就是頭人和族長了。在他們身後,分站著十個彪形大漢,個個紮著紅布腰帶,也別著短劍,左手上多挽了一張山藤編織的盾牌,看那裝束和架勢,人人都孔武有力,威風凜凜。

    紀信在心裏想,說賨人崇尚武力,光看這副打扮和架勢,確實不假。不知道他們這麽做,是向外人炫耀呢,還是有其他什麽目的。

    “來人聽著,我們頭人和族長都己到了,有啥話就快說吧!”寨牆上傳來喊話聲。

    紀信馬上收住思緒兩手抱拳行禮,高聲說道:“在下紀信拜見頭人和族長,並向頭人、族長和父老兄弟姐妹們問好!漢王劉邦十分敬慕頭人和族長忠勇俠義又武藝高強,特派末將前來拜望,並送上微薄禮物以表敬意,望頭人和族長笑納!”手一揮,後邊河灘上幾十名兵士擔的擔,抬的抬,把裝禮品的箱子放在寨牆下一字擺開,除了名酒佳釀,金銀玉器還有裝飾精美的短劍長刀,鐵戟長矛,另外的十個箱子裏全裝的是黃金白銀。

    士兵們逐個把箱蓋打開,陽光下,那金銀玉器五光十色,那黃金白銀光芒閃爍,黃澄澄,白亮亮,十分炫人眼目。

    寨牆上分立左右的男女都驚喜地睜大眼睛朝下望著,但誰也沒吱聲。隻見頭人和族長彼此對望一眼,臉上卻不動聲色。

    頭人朝前跨了一小步抱拳道:“我代表全寨上下謝過你家主人!我們與漢王從不相識,素無來往,禮物就請收迴去,有什麽話快快講來!”

    族長接上話茬:“頭人說得對,漢王為何人,我們素不相識,更何況自古道無功不受祿,禮物就免了,有話就快講吧!”

    “頭人,族長,請聽在下一言,相逢何必曾相識,相逢即是緣。漢王劉邦乃上界赤龍之子,胸懷天下百姓,心地仁慈寬厚,為掃暴秦救蒼生,義釋苦役,揮劍斬蛇,高舉義旗於豐沛,四方壯士投奔,州縣百姓擁戴,人稱沛公,揮十萬正義之師,橫掃中原,縱橫南北,才得以揮師入關,兵臨鹹陽,秦三世舉國而降,暴秦終於灰飛煙滅。沛公仁義,廢除苛政,約法三章,秦民歡悅,天下誠服。會諸侯於灞上,論功封賞,封漢王統領漢中巴蜀,建都城於南鄭,施仁德於百姓,輕徭薄賦,憐貧愛苦,深受百姓擁戴。漢王為富國強兵,久仰賨家兒郎人人忠勇,個個善戰,因此特派末將前來,一則是與頭人、族長結為兄弟之好,二來是招募兵將,充實軍營,以保家衛國,除暴安良,讓百姓安居樂業,永享太平。在下鬥膽,這禮物雖微薄,但這是漢王的一片心意,萬望笑納,末將也好迴營交差。再者,頭人族長準允族人投軍與否,尚請斟酌,但禮物萬萬不可不收。在下言盡於此,請頭人族長示下。”

    頭人向族長一陣耳語之後,說:“聽將軍之言,這漢王確實是一位賢能之人,但我賨家人有賨家人的規矩,自先祖從三峽遷入內地以來,久居深山,男人打獵種地,女人紡線織布,都安守本份,與世無爭,從不與外人特別是官家打交道,可算自得其樂;因此我們仍當遵循祖訓,不與官家交往,請將軍轉告漢王,多謝漢王的美意!”說畢抱拳一禮。男人們顯得有些失望。

    “望將軍見諒,祖訓難違,我等實不願作不肖子孫,否則將來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族長捋著胡須說。男人隊列中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什麽。

    “頭人,族長,請聽在下一言,你們的祖訓無非是為了後代平安度日,家族興旺,子孫發達。想那漢王劉邦乃當世明君,敬老愛賢,體恤百姓,前來招募你們,就是敬你們族中兒郎的忠勇俠義心腸,希望他們為國效勞,建功立業,這樣不僅光宗耀祖,是你們家族的榮耀,而且更是國家之幸,萬民之福啊!此事還望你們多多考慮,多多考慮!”紀信仍不放棄,苦心勸說。

    此話一出,寨牆上的男子漢們喜形於色,大聲議論,婦女們也在交頭接耳,紀信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隻見頭人和族長又是一番小聲議論,像在商量什麽。紀信想,也許他們心有所動。

    “頭人,族長,在下還有一句話忘記了告訴你們,臨行前漢王曾再三吩咐,若是你們的兒郎前去投軍,可以免去家裏幾年的賦稅,立功者還可以加賞。這足見漢王對賨家人的看重,也完全表示了漢王對你們的一片誠心。望頭人和族長為你們的族人多多考慮吧!”紀信見時機己趨成熟,把臨行前漢王說的優撫政策也端了出來。

    “將軍,漢王如此看待我們族人,又有這樣的真心誠意,如果我們再拒人於千裏之外,那就太不盡人情了。”族長終於笑吟吟地迴話了。紀信和眾人不覺鬆了口氣。

    “但是,我們仍不能完全壞了祖宗規矩,既然要我族人投效軍營,還得照我們的規矩辦事,將軍你可答應?”族長接著補充了一句。兩旁的男男女女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好,就按你們的規矩辦事!那就請族長吩咐吧!”紀信覺得對方己鬆口,事情就己成功一半,於是爽快地答應了。

    “將軍聽好了——第一,你們挑選十個人同我們的勇士比武過招,這叫‘比武’,如果勝得了我們勇士一招半式,再說第二件事。第二,你們不僅要迴答三個問題,而且要同全寨上下的人對歌這叫試文,要讓大家滿意。如果你們過得了這兩關,一切事情都依了你們,否則,什麽都免談,就請將軍打道迴府,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將軍你可願意?”頭人擺出了賨家人的規矩。

    “好,就這麽辦吧!”紀信心中暗忖,這 賨人果然是崇尚武力的民族,不照他們的規矩辦,這事斷然成不了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於是爽然答應下來。

    “將軍痛快,就請挑十個人準備比武吧!”頭人也答應著。

    紀信馬上點了二牛、汪順、馬明、楊福、李誌文、張黑虎、歐陽虎、李小順、李文友、李成十個人、把他們召集一處,然後吩咐道:“這次比武關係到招募的成敗,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沉著應戰, 家人自古崇尚武力,人人英勇善戰,因此你們萬萬不可輕視對手,但是也不能過分緊張,自己亂了套。還要注意一點,千萬不要傷了對方,免得節外生枝。這就叫大膽沉著,有禮有節。看大家還有什麽話要說?”

    大家都說:“沒有了,照將軍說的辦就是!”

    說話期間,寨門早己大開,十個勇士簇擁著頭人,族長走了出來,後邊跟著大批青年男女,魚貫而出,在一處地勢較開闊的沙灘上列隊等候,並在河灘上豎起了六個木雕人靶。寨牆上不知何時又有男女兩隊站立在上邊,有的握劍擁盾,有的弓箭在手,一副臨戰的姿態。

    頭人見紀信帶著比武的人到來,一拱手說:“請將軍挑三個擲刀高手比試擲飛刀!”

    紀信暗叫慶幸,要是對方要十個人比擲飛刀,我方十個人雖能擲,但要獲勝卻難,因為其中有幾位弟兄還是半罐水呢!心下高興,嘴上點了人頭:“汪順、楊福、馬明出場比試!”

    三人應聲出列,走上前去。對方早己拉開架勢,站在離靶約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各執刀在手(其實比佩劍稍短而己)躍躍欲試。

    “第一場文鬥擲木人靶的雙眼、胸、腹,全擲中者為勝!開始!”頭人發了口令。

    對方三位勇士分四次把飛刀擲了出去,都一一擲中了指定部位,全場人都拍掌叫好。

    楊福、汪順、馬明三人一拱手道:“獻醜了!”話聲一落,隻見馬明先後飛出四柄刀,全都擲中部位,人們一邊叫好,一邊驚疑那兩人為何不動手。但隻見楊福、汪順雙手都各握一柄刀,一聲吆喝,斜身側步,兩人右手一揚飛刀出手,隨即身體左轉一圈,左手一揮,飛刀出手,隻聽“梆梆”幾聲響,兩個木人靶的胸口、腹部肚臍處都插著刀,全場人一齊叫好鼓掌。

    在歡唿叫好聲中,兩人雙手執刀,一聲大喝,雙臂一揚,又聽得“梆”的一聲,四柄飛刀都釘在木靶人的雙眼中,人們都看得呆了,半晌才一齊歡唿叫好,將士們高興得跳了起來。三個勇士神情有些沮喪,但心中佩服不由得豎起拇指誇讚:“好樣的,好樣的了不起!”

    汪順、楊福憨厚地笑著:“哪裏哪裏,獻醜了,多承誇讚!”

    頭人和族長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倆誰也沒料到漢王軍營中有這樣的高手,心中雖有些不快,但也很佩服。

    “紀將軍手下技高一籌,文鬥第一迴將軍勝!”頭人宣布了勝負,又說道:“文鬥第二迴開始——箭射活人頭手靶!”

    紀信和將士們一聽都大吃一驚,隻聽說射飛鳥走獸什麽的,這賨人咋的拿活人當靶子來比試了?出了人命怎麽辦?範目說:“將軍們不用著急,這射活人靶,一是要看你的本領,二是要看你的膽量,有道是藝高人膽大,他們怎麽射,你們也就怎麽射就是了。”

    “範兄說得對,藝高人膽大,平日大家射箭滿有準頭的,今天我們隻要膽大心細,沉住氣,定可既不傷人又能過關。大家有沒有信心?”紀信鼓勵了一番,又問了一句。

    “有!將軍放心吧!”其他十個人都異口同聲迴答。

    河灘上離人群約八九十步遠的地方己並排站了十個活人靶,他們之間相隔一丈遠,人人頭頂放了個比一般吃飯用的中號碗稍大的南瓜,兩手平舉,掌心上托著比拳頭稍大的小南瓜,個個氣定神閑,隻等弓箭手拉弓射箭了。

    “堂——堂——堂”三聲震耳的鑼響後,十個勇士都己搭箭拉弓,一陣弓弦響亮後,各自的三支箭先後射出,一支支利箭直朝十個人頭上、手上的南瓜奔去,瞬間穿瓜而過,落在了遠處地上,人們都一齊歡唿起來,頭人請紀信一同去驗靶,隻見個個南瓜中部不偏不歪正好有個箭穿的小孔,亮晶晶的南瓜油正從小孔滲出,滴在人們頭發上和手上。

    “佩服佩服!勇士們個個都是神箭手,真是後羿複生!”紀信一拱手讚歎道。

    “哪裏哪裏,下麵就該我們大飽眼福了!”頭人也客氣著,其實他心裏卻在想:這下就看你們的膽量和本事如何了!

    “頭人、族長,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讓我們自家兄弟樹靶?“紀信忽然心中一動。提了個要求。

    “請將軍恕我直言,不可以,這是我們賨人的規矩,不然……”頭人一口迴絕,心中冷笑,話未說完,那意思則你們不敢射就認輸吧!

    “好,就照規矩辦吧!”紀信說完大步走到比賽隊列前,向他們點了點頭,投以堅定而期待的目光,他們都領會了這目光,報以堅定的一點頭,隨即拈弓搭箭。

    “堂——堂——堂”隨著一聲“開始”鑼聲又響了起來。

    十名弓箭手一聽鑼聲,人人心無旁鶩,跨步抬臂,凝神屏氣,拉弓如滿月,一陣弓弦響,支支利箭都穿瓜而出,飛向遠處落了下去。人們一陣叫好,汪順為了弄個噱頭,射第三支箭時故意延遲一下,待眾人箭己離弦,他才麵向觀眾搭箭拉弓,再一個急轉身,覷定頭上目標一箭射去,不偏不歪正好穿瓜而出再飛落地下。果然贏得了一片喝彩和鼓掌。在姑娘隊列中一位漂亮女孩見汪順這動作心中又驚又喜,特別激動,不由得把目光投注在汪順臉上身上。見這個漢子一臉笑意,看似漫不經心,雙眼卻忽閃忽閃,透著一股機靈和幾分頑皮勁,結實的身板不胖不瘦,舉止利索,隻見到他兩手抱拳笑嘻嘻地說:“獻醜獻醜,取笑取笑!”姑娘見他那模樣心中又一陣激動,自己也說不清心中有啥想法。

    “十位勇士勝!我等佩服!”紀信為了使氣氛更友好,和頭人驗完靶後,這樣自動認輸。

    “將軍勝,將軍勝,你們技高一招。”頭人卻又客氣起來。

    “我隊未按規定時間射完箭,勇士隊勝!”紀信堅持著。

    “平局,平局,互無勝負,大家棋逢對手嘛!”族長這樣評判,倒也不失公允。

    “好吧,那我們可是占了便宜啦!”紀信笑著說。

    “現在宣布,第一場文鬥,官府隊勝!”頭人宣布了第一場比試結果,全場軍民都一陣歡唿,賨家人雖輸了,但他們崇拜那些武藝高強的人,覺得自己輸得心服口服,因此也高興地吆喝著。

    頭人馬上又說道:“第二場武鬥,雙方各選五人分別交手,贏多者為勝。比武場上刀劍無情,希雙方點到為止,以免發生意外。”

    紀信招攏十人正要點名出場,大家卻爭著要去。紀信擺了擺手說:“大家都別爭了。為了穩妥起見,我看就由歐陽虎、楊福、汪順、二牛和李誌文出場,歐陽虎大哥實戰經驗豐富,又武功高強,打頭陣,爭取來個開門紅,給後邊的墊墊底,鼓鼓氣。誌文兄老練沉著殿後,中間你們三個穩紮穩打,我看就能穩操勝券了!”張黑虎滿以為準會點到自己,一聽紀信的話後,不由得心中不滿,嘴也就管不住,嘟嚷道:“紀將軍,我張黑虎平日出生入死,哪迴沒有我,今天卻把我晾在一旁,這不成了豬尿泡打人不痛,可氣人哩!”

    “黑虎兄弟,你千萬別介意,要是讓你上場,我們贏了個滿堂紅,對方輸個精光,這麵子上人家難堪,萬一又來個橫生枝節,事情就複雜了。你呀,就省點力氣留著二天殺秦軍吧!”紀信這樣解釋著。

    “那萬一我們輸多了又咋辦?這舞刀弄劍的誰敢打包票就不會輸呢?”張黑虎反問。

    “這你可大放寬心了,對自己的兄弟我心中有數,比武當然有輸有贏,但最終我們會勝的,我對弟兄們有這個信心!”紀信拍著張黑虎的肩膀說,張黑虎聽了這番話也就默然了。

    “堂——堂——堂——”隨著三聲鑼響,頭人高唿:“比武開始!雙方上場!第一局向豹對歐陽虎。“

    對方上場的是一個虎臂熊腰的壯小夥,左手執盾,右手握刀,赤著雙腳,己拉開架勢。歐陽虎手握大刀抱拳一禮:“請!”向豹一鞠躬也道:“請!”話音剛落,他身形一閃,如老鷹撲食,左手持盾護身,右手揮刀閃起一片刀光直撲對方,歐陽虎不慌不忙,一挺手中刀接上了招,兩人立刻鬥在一起。場上刀磕刀叮叮當當,盾撞刀乒乒乓乓,眼前刀光閃閃,耳中刀聲響亮,兩人鬥得難分難解,眾人看得心驚肉跳。

    向豹人如其名,確如一頭強悍的豹子,縱躍如飛,一刀一盾砍砸削掃,刀盾並用,令人防不勝防,而且招招兇狠,上下齊攻,左右開合,刀揮處風聲霍霍,盾推來力敵千鈞,看來他也想誌在必得,爭取來個開門紅。歐陽虎也真如一頭猛虎,一把單刀掄得滿天刀影,在刀盾的合擊下左衝右突,蕩開刀,頂開盾,刀鋒急轉,削頸剁腹,攻防兼備,分毫不亂,在身形急轉移動中那單刀常滑向對方喉頸處,逼得向豹不得不騰挪身形,避開那險險的一招。

    向豹畢竟年輕氣盛,急於取勝,因此加快了進攻節奏,刀揮盾舞,人裹在一片刀盾的影子中直撲對方,在旁人看來,歐陽虎勢必難以招架。誰知他卻不急不徐,把刀舞起一片刀光,護住身子,不斷騰挪轉動身形,以虛避實,穿行在刀光盾影中。向豹這一番疾攻意欲誌在必得,因此是全力以赴,既兇狠又快速,恨不得一刀就削了對方的一隻手臂,或一盾就將對方砸他個仰麵朝天,誰知他卻犯了比武的大忌,欲速則不達,如此一來大大耗費了體力,一陣快速而兇猛的疾攻後,不僅沒有傷到對方一根汗毛,反而自己感到力不從心,動作也就漸漸慢了下來。

    薑還是老的辣,久戰沙場的歐陽虎卻不讓對方有喘息機會,身形不斷急轉移位,單刀在變換身形時總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去,弄得向豹一時左支右絀,手忙腳亂。亂中正好取勝,機會難得,歐陽虎趁對方書忙亂之際,蕩開對方的刀,身形急轉至向豹身後左側,左掌立掌如刀往對方左手腕一劈,向豹頓覺左腕又痛又麻,左手拿捏不住,盾牌從手中脫落,說時遲那時快,歐陽虎一聲虎吼,右手腕一翻,刀鋒外向,一屈臂刀背唿地抹上了對方頸部,向豹頓覺頸部一片冰涼,滿以為這顆人頭己將不是自己的,右手的單刀也不覺落在了地上。歐陽虎馬上收刀抱拳:“多謝承讓了!”像個沒事人一般。

    場上的人們無不大驚,紀信更是著急,頭人也又驚又急,兩人都不約而同朝向豹走去,一見向豹頭頸處無傷無血,隻是一臉蒼白,直楞楞地站在那兒,兩人才放了心。

    “歸隊吧!”直到頭人一聲吩咐,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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