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起伏,林木蒼翠。一條小溪從翠穀中蜿蜒而出。清溪兩岸,稻禾青青,蛙聲陣陣。

    山腳下竹林中兩間茅屋隱約可見。一對老年夫婦站在茅屋旁的樹陰下張望。

    一青年漢子扛著鋤頭,汗淋淋地大步朝通向茅屋的小路走來。他身材魁梧,方麵高鼻,漆黑的劍眉下一雙大眼睛透出機靈和憨厚,他就是年輕的紀信。

    “爹,媽!天這麽熱,你們不在屋裏涼快,出來幹啥呀?”老遠,紀信就向兩位老人招唿著。

    “信兒,早過晌午了,你怎麽這陣才迴來!快,迴家吃飯啦!”紀母心疼地說,歎著氣,紀父也歎氣。

    “好啦,好啦,這不是迴來了嗎?我也不是兩三歲的毛孩子,別這樣為我操心啦,我們都迴家吃飯吧!”紀信抹著汗水,快活地迴答著,向爹媽快步走去。

    紀信還沒攏屋,一群孩子從竹林那邊的小路上奔了過來,嘻嘻哈哈的。

    “信大爹,你這會才迴來呀,我們等你好半天哩!”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拉著紀信的手親熱地說。

    “信大爹,你答應給我編的花喜鵲呢?快讓我看看嘛!”旁邊一個頭紮丫角的女孩說。

    紀信一手摸著胖小孩的頭,說:“毛娃子,你等大爹是不是請我去你家作客呀?大爹可能吃啦,一頓就可以吃掉你家的那頭大肥豬喲!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哩!給我編的小花狗呢?”

    紀信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臉蛋,說:“桂花的花喜鵲和你的小花狗呀,全部長在竹子上哩,你們去拿吧!”孩子們都天真地朝他指的竹叢望去,一根根翠竹枝葉橫披靜靜地立著,除了枝葉還是枝葉。

    “信大爹騙人,信大爹騙人!”孩子們這才知道上了當,馬上叫了起來。紀信大笑,然後說:“我咋騙你們哪?這會兒呀,小花狗啦、小喜鵲啦,它們正在竹子裏悄悄地慢慢地長,一直要長到明天,它們就會都長出來了!你們耐心地等吧!”

    “娃兒們,你看你們信大爹忙到這陣才迴來,連水都沒喝一口,你們的小貓、小狗哇,明天少不了你們的!好不好?”紀母慈祥地說。

    “好哇,好哇,我們聽婆婆的!”孩子們歡叫著鑽進竹林裏玩去了。紀父拿來彎刀砍了一根嫩竹子坐在樹陰下劈竹劃篾片兒,這是為兒子編小玩意兒準備的。

    紀信舀了盆水放在屋邊的一塊石墩上洗臉洗手。紀母早已把飯端上了小木桌。

    “信兒,快來吃飯,過會兒你去看看紀祥大爺,聽說又犯病了,他怪可憐的,大兒子去修皇陵,去了幾年沒有消息,媳婦病死了,幺兒子也得急病死了!丟下爺孫倆苦熬著日子,不容易呀。”

    “好哩!吃完飯我就去!”紀信一邊吃飯一邊應著。

    “噢,你順便把那天磨的一升麵粉帶過去吧!”紀母又吩咐了一句。

    “紀大爺,婆婆,信大爹,我爺爺這會兒直呻喚,去看看吧!”門外傳來一個孩子急切的叫聲。

    “信娃,快去你紀祥大爺家看看!”門外隨即傳來紀父說話聲,“林娃,你別急啊!”

    “你看,說啥事,啥事就到,我們都一起去看看吧。林娃子,別著急,婆婆這就去。”紀母答應著。

    “媽,大熱天的,你就別去了,我這馬上就去!”紀信說。

    “多個人,就多一份照應,我們都去吧。”紀母說,轉身到後屋拿裝滿麵粉的木升子。

    紀信抹了抹嘴,從母親手中接過升子,快步出門,向孩子招唿著:“走,林娃!”兩人急急走了。

    “他爹,你就在屋頭歇著,我也去看看。”紀母招唿著也走了。

    “你去吧,看有啥需要,迴家來拿吧!”紀父應著,手裏忙著活計。

    紀信和林娃穿過一大片竹林,又翻了一個小山坡,往下走,到了一處竹林旁的茅屋。

    門大開著,屋裏傳來老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紀信進門就關切地問:“祥大爺,你哪兒不舒服?”把升子放到木凳上。

    “大侄子,唉,又給你添麻煩了!哎喲……這全身像火燙,喉嚨痛,吃不下東西……唉!”紀祥一邊喘息一邊迴話。

    “祥大爺,你別急,你喝開水不?我這就去燒水。”紀信坐在床沿問。

    “好吧,麻煩你哪!”老人應著,紀信進灶屋燒水去了。

    不一會兒紀母到了,紀信已端了開水放到凳上。

    “祥老弟,你咋啦?”紀母關心地問。紀信馬上代為迴話。

    “這病得去看看大夫,再拖,人就吃不消了。信娃,你去二牛家看看,他在不,叫他來和你一起把祥大爺抬到場上看病。”

    紀信答應著:“好吧,祥大爺,喝口水潤潤喉,好,我去了。”說完而去。

    紀母把碗送到紀祥手裏說:“祥老弟喝水,你呀,不看啥,也得想想你孫子林娃,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誰來照看他?聽老嫂子的話,等會兒他們過來就抬你到場上看病,千萬莫拖了!”

    “老嫂子,我真命苦,老伴早過世,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又好不容易給兒子娶了親,生了個孫子哩,又誰知 ……吭……吭……”紀祥喝了幾口水後說著,忽然一陣咳嗽,中止了說話。

    “祥老弟,你就別說了,這人哪,生下來就是吃苦的,當父母的生兒育女,盼孩子長大,等孩子大了,又要說男婚女嫁,準備帶孫兒孫女,咋不吃苦受累呢?你好歹有了孫子,又見到一輩人了。你看,我家信兒,都說他是什麽天上星宿下凡,算命先生說他是啥富貴命,可如今他快三十出頭了,連個媳婦都沒娶上。我家雖窮,但前後也有幾家人來提親的,可他總是東不成,西不就,還說什麽男子漢總得幹一番事業,這事就拖下來,為這事我和他爹不也整天操心嗎?你就自己寬寬心吧,孫兒還靠你呢?”紀母一旁勸慰著。

    “老嫂子說得在理,我聽勸就是。紀信侄兒的事你兩二老就不用操心了,既然他命好,娶媳婦還不是遲早的事,人們常說,有緣千裏來相會,緣分到了,媳婦自然就上門了。何況他又勤快又孝順,還熱心幫助左鄰右舍,這樣的好小夥咋能娶不上親呢?啊!”紀祥反倒安慰起紀母來。

    兩個老人正在互相勸慰,紀信和紀二牛已扛了架竹滑竿過來了。二牛長得很壯實,高個頭,紫銅色的大臉盤,生得濃眉大眼,一臉憨厚而又不失機靈。

    “祥大爺又病哪?來,坐滑竿去看病吧!大媽也在這兒呀!”二牛一進屋就逐個招唿起來。

    “這把老骨頭早該進土了,可它還這樣幹耗著,咳,如今又要麻煩你們了!”紀祥欠起身子抱歉地說。

    “信兒,這一百錢帶上,好看病抓藥。”紀母把一大把錢交到紀信手中。

    “老嫂子,你別……,我手頭還有看病的錢。”紀祥忙說。

    “你就留著買些好吃的補補身子吧!”紀母說完叫兩人抬起滑竿快出門,兩人剛把滑竿上了肩,正要抬腳,紀母附著紀信的耳朵小聲說:“別忘了給林娃子買個油餅什麽的。”紀信點點頭,一聲招唿抬著出門去了。

    紀母見他倆轉過竹林去遠了,把門掩上,招唿著:“林娃,上我家玩去,等你爺爺迴來你再過來吧。”因營養不良顯得瘦小而又臉色蒼白的林娃,順從地跟紀母走了。

    扶龍溝的山路上,兩個年輕人抬著病人,一步步朝溝外走去。

    藍天上,白雲間,一隻雄鷹正時高時低時快時慢地盤旋著,正與衝擊它的氣浪和風抗擊著,企盼飛向更高更遼遠的地方。

    夜,靜悄悄。一鉤彎月斜掛天空。夜空中星光閃爍。突然,一顆流星拖著耀眼的光芒滑下去。轉瞬即逝。夜幕中村落裏有時傳來幾聲狗叫,使山村的夜顯得更加靜謐。

    茅屋裏桌上燈光如豆,紡車聲嗡嗡,紀母就著燈光坐在紡車前紡線。桌子兩邊坐著父子倆。紀信正用靈巧的雙手把竹片兒編成一個個小巧玲瓏的翹尾巴喜鵲啦,頑皮的小貓啦。這些都是山裏孩子們的寵物,既然答應就要兌現,因此紀信這時正忙著呢。

    紀父抽著旱煙,一雙眼睛卻望著兒子那張英俊而帶稚氣的臉,又看了看桌麵上那一個個竹編小玩具,心事重重的歎了口氣說:“信兒,你都快三十歲了,可你倒象個三歲娃兒,除了幹活吃飯睡覺,成天樂哈哈的,不知你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沒有。我和你媽都是土已埋脖子的人了,盼著你早日成家,我們也就安心啦!唉,可這年月不是兵荒馬亂,征兵拉夫,就是三天兩頭派款派捐,拿啥給你成家呢?唉!紀父一聲長歎後又抽起了悶煙。

    “是呀,信娃,爹媽心裏疼著你,可又沒辦法嘍,我苦命的信娃……”繼母一陣啜泣,停止了紡線,用青筋暴突的手揩著渾濁的淚水

    “爹,媽,你們都不要難過了,隻要能養活你們,成不成家有啥重要。你們都不要再說這個事了,我現在沒成家,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嗎?你們就別再操這份心了!”紀信輕言細語地安慰著兩位老人。

    “信娃,人們都說你是天上太白金星下凡,算命先生說你三十六歲上有帝王之位。可哪知你這樣命苦啊!難道神仙下凡都要吃苦受難?你的命苦啊,我的信娃……”紀母嗚咽著。

    “媽,你怎麽又提起這事嘛?隻要你們有吃有穿,信娃就什麽都滿足了,啥命苦命甜的。”

    “信娃,你不知道哇,我和你媽結婚一二十年卻膝下無兒無女。直到你媽快三十多歲了才懷上了你。生你那天晚上真是又嚇人又喜人哪,那天晚上的事離現在已二十九年了,可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個難忘的夜晚點點滴滴在他腦海裏活動開了——”

    茅屋裏燈光搖曳,紀母躺在床上呻吟著,頭上汗涔涔,顯得極度疲倦而痛苦。

    紀父在床前搓著雙手,無可奈何地走來走去,一臉疲憊和無奈。

    紀母:“你說,我作了啥孽……哎喲!生了一天一夜,這孩子就是生不下來,哎喲……”

    紀父:“你別說這話,我們都沒有作孽,我們從來都行的善事,積了德的,孩子總會生下來的,你千萬別急,千萬別急啊!”

    “哎喲……疼死我啦,哎喲……你幫我一把呀!快……哎喲……”一陣劇痛,痛得紀母大喊大叫起來。

    “你忍著點,你可要挺住啊!我馬上去村頭李二娘家請他來一趟,你等著!”他迴頭望了望痛苦的妻子,掩上門快步奔小路而去。

    走了一會兒,繼母又覺疼痛難當,又大聲呻吟起來:“哎喲!哎喲!”一聲比一聲急。又一陣劇痛,使她一陣昏眩,腦子裏迷迷糊糊的。

    朦朧中紀母眼前出現了一片鮮亮的紫色煙霧,這好看的煙霧還帶著一股馥鬱的香氣,是那樣清醇芬芳,沁人心脾,紀母覺得自己在深深地唿吸著,想把這香氣深深地吸進肺腑裏。突然,漂亮的紫煙中出現了一個慈眉善目須發皆白的老頭兒,他笑盈盈的,右手拄著一根翠綠的斑竹拐杖,左手伸出大拇指頻頻向她晃動,一直笑眯眯地望著她,然後俯身朝紀母拜了三拜,突然那老頭兒箭步如飛直向紀母奔來,她本能地想讓開那飛奔過來的老頭,保護腹中的孩子,她卻怎麽也動不了,一陣劇痛,這種痛是一生中從未有過的,痛徹心肝,痛遍全身,她不由得一聲大叫,茅屋裏傳出了一陣嬰兒洪亮的啼叫:“哇……哇……哇……”

    紀母從朦朧中一下清醒過來,“孩子生了!”她的本能告訴她,眼前的一切景象全沒了,劇痛已大減,全身大汗淋漓,渾身乏力。小生命似在提醒母親,啼叫不止。她艱難的抬起身子,把滿身血跡的孩子抱在懷中,用滿是汗水的臉親著孩子。孩子漸漸停止了啼哭,用他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打量著母親微笑的臉龐。

    紀母也在仔細看著孩子 他圓圓的臉,胖乎乎的,眼睛大而明亮,一雙白胖胖的小手在不停地抓撓著,像要把什麽握住才肯罷休。多可愛的娃娃,長大了定是個壯小夥!紀母在心裏讚歎著,臉上蕩起幸福的微笑。

    “吱扭”一聲,門被重重推開,紀父領著李二娘滿頭大汗快步進了門。

    “孩子生啦!孩子生啦,生啦!”紀父一見眼前情景,又驚又喜地大叫起來。李二娘也驚得張大嘴望著床上的母子。

    “你小聲點,別嚇壞了孩子——-你猜,你走後剛才我看見了啥?你猜!”紀母一邊叮囑丈夫,一邊高興地問起丈夫來,分娩的劇痛和疲勞似乎在這一刻全消失了。

    “你看見了啥?快說!”紀父和李二娘異口同聲地急切問道。

    “你們想都想不到,我也想不到,簡直想不到的事!”

    “哎呀,你別拐彎子,到底看見了啥嘛?”紀父催促著。紀母就原原本本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了他們,最後補充說:“你們說,這事稀奇不稀奇呢?

    “真有這事?稀奇,真稀奇……”紀父滿臉高興喃喃自語。

    李二娘早已舀了溫水給孩子洗了身子,穿上衣服。聽到這話馬上接口說:“哎喲,你們交上好運啦!知道不,這白胡子老頭哩,就是傳說中天上的神仙太白金星,你兒就是太白金星下凡投的胎。大凡神仙下界投胎,不是金光萬道,彩雲朵朵,就是紫煙繚繞,香氣滿屋。你不是看見紫煙,聞起來還那麽香,還看見一個白胡子老頭嗎?那不是太白金星是誰?哎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們啦!你兒子將來要大富大貴哩!”李二娘手舞足蹈地說了一通,不知她從哪兒聽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傳說,然後又恭賀了一番。

    “神仙,太白金星,真的嗎?真的嗎?”紀父見母子平安本來就高興萬分,現在聽說兒子是太白金星下凡,李二娘又說得有板有眼,不禁又驚又喜地連連發問。

    “真的,完全是真的,你兒就是太白金星下凡投胎!這方圓百裏,遠遠近近,誰家生孩子見過滿屋紫煙,聞到那說有多香就有多香的香氣?更不消說見過手拄金龍拐杖的白發仙翁了,大嫂說她看見那仙翁向她飛跑過來,然後就生了孩子,這不是太白金星來投的胎是誰呢?”李二娘十分肯定地迴答著,不知是紀母說錯了,還是李二娘記錯了,把白胡子老頭手中的翠綠色竹杖說成了金拐杖。自此,由李二娘之口一傳十,十傳百,遠鄉近鄰的人們都說這孩子是太白金星下凡,日後必將大富大貴。

    紀父聽了李二娘的迴答,立即轉身朝著門外,雙手合掌於胸前,連連作揖,向上蒼表白著:“感謝老天爺,感謝上界天神,讓我紀家香火不斷。感謝老天,感謝天神,感謝,感謝!”

    屋外天上新月如鉤,繁星閃爍。銀河雪亮,橫亙南北。西方天空的金星閃耀著青白色的光芒,象一隻天眼在俯瞰夜幕下人間的各種悲劇和喜劇。

    屋內燈光搖曳,紡車嗡嗡,像在敘述一個遙遠的故事,漫長而幽遠。紀父一想到二十九年前夜晚紀信出生的事,內心就抑製不住激動和高興,此時笑意還留在他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

    紀父:“信娃,你知道嗎?給你起名紀信,字成,就是要你長大為人要忠信,講忠信之人必能成就事業,要你像太白金星那樣忠誠守信用,知道嗎?孩子!”

    紀信:“爹,娘!孩兒是不是神仙下凡並不重要,但我會像傳說中的太白金星那樣明辨是非,善惡分明,也會像他那樣忠誠守信用。你們放心吧,啊!”

    太白金星誠信忠義的故事自小就聽父親講了多少遍,早已耳熟能詳,他又何嚐不記得呢?

    紀母:“信娃,媽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也相信你是個有出息的人!”紀母知道紀信不願再想那個事,所以沒有說。但這個故事和紀信出生那天的情形,一直深深地刻在做母親的心上。

    原來紀信出生滿周歲那天,親戚朋友都來恭賀。紀家中年得子 ,又聽紀母和鄰居們那一通神奇的說法,親戚朋友們無不高興萬分,恭賀完畢,照樣要看小孩抓周。

    抓周一直是民間沿襲下來,用以判定孩子將來有無出息的儀式。

    在竹席的一端放了許多有象征意義的東西,如生活用品中的梳子、脂粉盒;讀書用的竹簡、木牘,仿製成打仗用的刀和生產用的工農具之類,這些仿製品小巧美觀,都用木頭做成。讓孩子爬上去抓,如抓到木梳或脂粉盒,就認為這孩子將來好打扮或好色;如抓了竹簡或木牘,就判定這孩子將來長後好讀書,一定能成材當官;要是抓了刀矛之類的東西,認為這孩子將會成為武將而顯貴。因此,人們很看重孩子 滿周歲時的抓周儀式,慶賀活動中,抓周也就成了一項必不可少的內容。紀母抱著胖乎乎的兒子,在眾人企盼的目光注視下,心中暗暗禱告:“老天和列組列宗保佑孩子能有出息一生平安!老天保佑!祖宗保佑!”然後把孩子放在竹席上,指著那些小玩意兒招唿:“信娃,乖兒子,快拿呀,快!她心裏一陣緊張,撲撲直跳,怕上蒼和祖宗不顯靈,讓孩子抓了那些預兆沒出息的玩意,她邊招唿孩子,邊睜大雙眼注視著小紀信雙手的動靜。

    小紀信一邊看著那些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東西,一邊伸出一隻胖乎乎的小手向前探著,像在考慮抓什麽好呢?

    人們都睜大雙眼看這個出生神奇的孩子真的能有奇跡出現。紀父、紀母更是屏住了唿吸注視著,他倆認為這一抓,孩子將來的命就決定了。

    紀信的小手向前伸了過去,碰了碰木梳,又碰了碰脂粉盒。紀母的心都快跳出喉嚨了:你咋的這麽沒出息!眾人有的搖頭,有的輕輕歎氣:咳,這孩子有啥神奇嘛!

    也許那木梳在小紀信眼中是半塊餅,他吃得飽飽的,不要,碰了碰就算了。也許那脂粉盒太滑溜,手一碰就離開了。嗬,那一排由竹片串起來的東西是啥?咋沒見過,黃澄澄,亮晶晶的,紀信的手直伸過去一把抓住,竹簡似乎太重,沒抓穩,一下就滑落了。紀母由高興到失望,人們也為之惋惜!

    小手又伸過去了,直接抓住了木刀。這刀小巧玲瓏,紅色的刀柄,亮亮的刀片,好拿好玩,這迴小紀信把它握得緊緊的,還搖了搖拿刀的小手,似乎在告訴父母和親友們:我要的就是這個呀!

    紀母終於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一把抱起兒子,不斷親著他那胖嘟嘟的臉蛋,一邊喃喃說著:“老天保佑!祖宗保佑!我的乖兒子!”兩行熱淚順著臉淌了下來。紀父臉上笑開了花,心中在感激上蒼和祖宗給了兒子好運氣。圍觀的親戚朋友們拍掌叫好:紀信有出息,將來是個騎馬當官的人!神,真神!紀母娘家的兄弟姐妹們更是連聲道賀:“恭賀姐夫姐姐,外甥是騎馬挎刀的武將,恭喜!恭喜!”

    這還不算稀奇。一個逢場的日子,兩口兒抱著孩子,去找遠近聞名的穀半仙算命。這穀半仙早已聞知紀信是神仙下凡的傳說,聽紀母報姓名和 生辰八字,又套問了孩子抓周的情形。眯著眼掐算了一陣,撚著八字胡說:“恭喜,恭喜!貴子生逢其時,他生在虎年,屬相尊貴,虎乃百獸之王,逢此年生者其命必貴!生的那天又屬辰,辰屬木,虎遇樹木則生,不論孩子將來有多少災難,他都無大礙。‘木’字添‘木’為‘林’三木則為‘森林’之‘森’虎遇森林不僅可安居樂業,還為百獸之王,這孩子將來必大富大貴!但也有一劫,‘辰’屬木,本是好運,但雙‘木’為‘林’,林下若有火,則必有火焚之劫,能否逃過此難,非我輩凡夫俗子所能判定,此乃天命所歸了。”

    穀半仙說到這兒,見紀信父母由喜而驚,又半眯著眼,伸出右手掐算一陣,睜開眼瞼作大喜之色說:“啊呀!這娃兒豈是一般之富貴,三十六歲那年正屬虎年,那年他有帝王之位,不過也有兇險,兩虎相鬥,必有一傷,若能逢兇化吉,他必有九五之尊,受世人萬代景仰,可喜可賀!可他又有克星就是你們那扶龍溝的稱唿。扶龍,扶龍,則是扶助他人登上王位,自己可享榮華富貴。也可能是自己被他人扶助登上王位,享帝王之顯貴,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此乃天機萬萬泄漏不得!不然上天降罪,我定大禍臨頭,難逃天譴,不過呢,貴子生逢其時,將來必能發達,定能顯貴!”

    紀父紀母聽穀半仙算命,一時喜,一時憂,特別聽到紀信三十六歲時將有帝王之位,但有兇險,吉兇難料,又屬天機,心中更是又驚又喜又怕,不過最後說他生逢其時,必能顯貴,這才定下心來,夫婦倆加倍給了穀半仙的算命錢,千恩萬謝後高高興興地走了。當時在一旁不少人也聽到穀半仙算命,因此,日後關於扶龍溝紀信長大有帝王之位的傳說連同他神奇的出生一樣不脛而走了。

    幾十年過去了,兒子已長大了,可這件事一直深深地刻印在他倆心上,成了老倆口一種慰籍和希望。此時說到紀信的未來,紀母更是信心十足地相信兒子定會有出息的。紀母想到這一切,不禁又說:“信娃,別人相信不相信我不管,可我是你媽,懷你生你養你,看著你長大,我相信你定有出息,而且是大有出息!”

    紀父也頻頻點頭說:“是啊,信娃,過去先生誇你孺子可教,是可造之材,聖人之書你沒有白讀啊!我們相信你!我們放心,完完全全放心啊!”

    燈光中,紀信臉上露出了憨厚的微笑 ,覺得父母得到了寬慰,自己也就快樂了,至於那些傳說他才不管哩,他深情地望這父母,笑意洋溢在他那紅潤的大臉上,蕩漾在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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