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本家是個武林世家。爹娘曾今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本名江馨月。我爹叫江峰!那在當時幾乎是武林中家喻戶曉的名字。可惜,如今,再也無人提起。

    據說,是因為一件寶貝,我們一家一百多號人慘遭屠殺,竟在一夜之間被人殺個雞犬不留,然後在一場大火之中飛飛湮滅。那年我正好七歲。我抱著裝有寶貝和劍譜的匣子躲在密室裏,聽著外麵的慘叫聲,蜷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爹娘在外麵,麵臨著血腥屠殺。與我在一起的,還有那比我小一歲的妹妹。

    她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安靜得很。我們一起聽著外麵刺刀劃破肌膚的聲音,大火燃燒的聲音。無聲的流淚。大火過後,等外麵一切都安靜下來。許久之後,我跟妹妹才開始從那幾近倒塌的密室裏向外挖掘。又過了許久才見到一點點的光束,最終,我們都逃離現場。那一片狼藉,深深印在腦海。

    我跟妹妹開始流浪乞討。懷裏揣著寶貝和劍譜,那寶貝是一顆藥丸,據說能延年益壽,有起死迴生之功效。妹妹雖然乖巧,但身子羸弱。我想把寶貝和劍譜賣了,給妹妹治病,又怕引來殺身之禍。想讓妹妹吃了藥丸,但妹妹堅決不肯,說是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才用。日子過得很艱苦,時常被其他乞丐欺負。一日,妹妹被人推下水中,死命掙紮。我立馬跳入水裏,忘記自己也是不識水性之人。

    醒來後,我躺在岸邊,全身幾乎不能動彈。緩過好一陣,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去尋找妹妹。我一路打聽都沒有結果,漸漸的失去了希望,昏了過去。次日後醒來,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差,很久都不能動一下,可我想要活下去,我不能相信妹妹已經死去,我要找到她,隻要我活著就還有希望。我花光了我最後一絲力氣將那寶貝吞了下去。然後便沒有了知覺。再次醒來,身上充滿了力氣,疼痛感也消失了。我知道這是那藥丸的功效。的確很好用。隻不過,這隻能救一人性命的藥丸竟然害的我全家喪命,實在是不值當。而現在,我隻想找我的妹妹。沿著河岸打聽,才知道原來幾天前真的有個女孩被淹死了,年紀跟我妹妹差不多。我第一次感覺到上天的殘酷,那一刻,我已絕望,想就此死去,可又不甘心。

    渾渾噩噩的過了很多天,最終我還沒能去死。也許我真的太膽小懦弱了,又或許我真的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我覺得自己可悲而又可笑。接下來的日子,我被人踢來踢去,買來買去。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活著,我身上的傷總是可以很快的恢複,身體也很健壯。就這樣過了五年,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五年了,我還是停留在7歲,仿佛我的時間從來不曾流失,也正因為被賣的太頻繁,竟然沒有被人看出來。我倒要看看上天到底想把我如何。

    幸運之神終於眷顧到了我。那年我的真實年齡是13歲,被當做7歲的孩子賣進將軍府,那人販子將我們運到京城,恰逢將軍府招人,我和另幾個看起來長的不錯的女孩被買了下來,大概是我們的麵容幹淨,沒有明顯的傷痕。在大院子裏住了倆個月,教了些基本的規矩。吃穿都還很正常,是這幾年遇到的生活中比較好的,不愧是大戶人家。這些日子裏,有個叫雪兒的女孩特別惹眼,很是活潑,跟大家都很快就相處的很熟,常常圍著我姐姐姐姐的叫喚。仿佛我又迴到了從前的快樂日子。

    再然後,我們被派去伺候這家的小姐,據說是從小癡傻,這兩年才剛被治好的,據說性格是有些怪異的。我們是被買進來的,以後就跟著主人家姓了秦。我叫秦小梅,而那個叫雪兒的女孩叫秦雪。夫人說,我們倆一個穩重,一個活潑正好適合照顧小姐。

    第一次見到小姐時,她才六歲,小小的,安安靜靜的,有些孤單和寂寞。對我們的態度淡淡的。她的樣子看起來讓我想起了妹妹,竟憐惜起她來。我偶爾自嘲,她是小姐,難道還需要我來可憐?隻是她的神情淡漠的不似她應有的年齡。我對她除了基本的照顧,更多了份親人的嗬護。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漸漸的對我依賴起來,也變得更為信任。雪兒也不知道從何時起與她玩得火熱,雖然我知道這是必然的。她雪兒像陽光一樣照進我們的心裏。真的是很難得,被賣了她還能一直快樂的活著。我們彼此默契的不談論過去的事情。也沒有人問起。在這生活的兩個月是幸福快樂的。我那些悲慘的過去似乎都離自己遙遠了。可是,我的身體,這個一直停留在我七歲的身體卻漸漸成了我惶恐的根源。如果一直不能改變,我就會看成異類,極有可能被趕出去。我渴望正常的活著。據說府裏有一個神醫,除了小姐,隻是一般人都很難見到。或許有希望治好它。

    小姐對這個神醫很是不屑,說他沒本事。但還是會每天過去跟他學知識。有一次,我偷偷跟了過去,被小雪發現了。她說,原來你想偷偷學醫呀!我沒搭話。後來,雪兒便跟小姐說,我們也要學功課,這樣才能當個更稱職的丫鬟。小姐當時很吃驚,“你們真的要學?,不會覺得無聊麽?辛苦麽?”事後,我們就跟著小姐學她所有要學的功課。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有活我們三個人一起幹,有吃的一起吃,雪兒經常小蝶小蝶的叫著小姐。再後來便都隻叫名字。

    那個神醫20歲的樣子,長的並不出眾。相處下來才發現他真的是個十分溫和的好人。溫和的與他的年紀一點也不相稱。當然,他的確喜歡胡亂瞎扯。但是,小姐無論弄壞他多少辛苦研製的藥物,他都隻搖搖頭,表示無奈。終於有一天我鼓起勇氣,跟他說了自己的秘密,希望他能有辦法讓我恢複正常。那天我唯一一次看到他正常嚴肅的表情,他說:“沒想到你也吃了那不老丹,小小年紀真是浪費。想當年,我一時好奇吞了這藥丸,哪知一晃十幾年年過去了,我仍是這摸樣,不得不常常更換住所,變換身份。我自恃醫術毒術高明,苦心研究十年,快要成功之時,又遇上你這小孩,真是天意,天意。”他歎了口氣繼續說:“我研製一份消除那藥丸藥效的毒藥,但不知道功效如何,不知道你敢不敢試一試?”我沒得選,我不想拖著這樣弱小的身子,活著這麽不正常,如果我能再長大些,或許又是另一方情景了。我點點頭。此後,我按著他的藥方吃了一個月他所謂的毒藥。

    從他的神情中,可以知道他也等這份藥很久了,誰能知道那份寂寞呢。他是真傻。他說:大不了我再多年青幾年好了。那天,當他決定把這份藥給我時說了很多。他說,他已經知道大概配方了,下一次不會花太多時間了,隻是那些材料比較難找罷了。他說這些似是在安慰我又似乎在安慰自己。他說,這樣永遠年輕的活著,他不敢交朋友。不敢在一處久留,這具身體有太大的藥用價值,連血也是百毒不侵的。且能與多種毒物相克。如果被人識出抓住將永遠活在黑暗裏當療傷的工具。他說,這世界真奇妙,世界上隻有本就隻有兩顆不老丹,居然就落在你我身上。世人爭得你死我活,而你我卻費盡心機想要消除它。可笑啊可笑!

    他沒有問我的來曆,藥的來曆,隻顧自己一個人述說著,仿佛許久不曾說過,不吐不快!

    那天之後,他又變成了從前的摸樣,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語。那之後,我看到的隻有他的孤單。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最無所求。好到讓我忘卻了我的悲慘以及仇怨和悲傷。

    我果然恢複了正常,身體有長高,和其它變化。那逝去的幾年被抹掉了。我從現在的身體以正常的速度成長。

    而他也在兩年後離開了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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