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朱圓章還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這一走三年多,他終是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卻寧肯自己還像以前一般的猜不明白。


    歎了一口氣的朱圓章,在倒完了兩杯茶之後,就緩緩的退到了顧錚的身後。


    而對麵的敏敏特穆耳,則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將麵前的茶水,端起來就喝。


    因為這茶水看起來很是特別,衝泡出來後,竟是帶著點春天的綠的顏色,隻是不知道入到了口中,是個什麽樣的滋味。


    “滋溜。”


    “呸呸呸!”


    “什麽東西啊!苦的我舌頭根都發麻了,呸呸!太難喝了!”


    而顧錚卻是在對方如此誇張的反應之下,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抿進嘴裏一口。


    “大師,你也別喝了!你在這鄉野之地,喝這般的苦澀的茶水,簡直就是委屈了你這般的人才。”


    “這南人喝茶水也怪,竟是不知道填些奶,糖,竟是就喜歡這般幹喝苦茶湯子。”


    “你在這種地方待著也太受委屈了,還是隨我去原大都吧。在那裏寺廟又多,高僧也多。”


    “到了那裏之後,你的佛法才能更精進,你們這皇覺寺的小廟的名號,才能更響亮不是?”


    “到時候我就說你是我們家特意請迴來的供奉法師,那些人就更不敢為難你了。”


    “要是你願意,我在大都中再劃出一個地方,給你另起廟宇也是要得的。”


    聽了敏敏特穆耳的話,顧錚卻是但笑不語。


    這位郡主壓根也沒看出來有任何信奉佛教的跡象,那麽她這麽熱情的邀請自己去原大都的原因,又是什麽呢?


    還沒等顧錚深思呢,他身後的朱圓章就幽幽的開了口。


    “無欲大師,既不會離開這裏,也不會跟隨郡主你迴原大都。”


    “反倒是郡主你,今天要留在這裏了。”


    “動手!”


    在朱圓章說完了這幾句話,趁著對方的人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他就將手中替顧錚拿著的象征著主持方丈的權杖,狠狠的往地上杵了一下。


    “嗙!”


    這一聲如同信號槍一般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從大殿的內外,一下子湧進來了三十十口子的人,將殿內的保護敏敏郡主的這一個小隊,給密不透風的圍了起來。


    而當這些人員都到位了之後,朱圓章才不緊不慢的開始脫掉身上的僧袍,露出內著的甲胄,帶著自己都為察覺出的點點得意與欣喜,就這樣氣勢十足的走到了顧錚的麵前,淺淺的施了一禮。


    “大師兄,無欲主持,師父,我迴來了。”


    “朱圓章不才,這就為主持大師,解決掉眼前的麻煩!”


    說完這句話之後,朱圓章一個轉身,就將頭轉向了敏敏特穆耳的方向,然後悚然一笑,就朝著後邊的弟兄們將手一揮:“你們還在等什麽?送郡主上路吧。”


    說完,竟是連半分的猶豫也無,是要在這大殿內,就將人給地拿下了。


    ‘當啷啷’


    幾個跟隨在郡主身後的親衛,怎麽可能就如此束手就擒?


    他們拔出彎刀,一麵朝著各個方向嚐試著突圍,一麵朝著郡主的方向大叫著提醒:“郡主,速速將信號彈引燃!”


    “保保將軍會派大軍來營救的。”


    “你們這等亂民,待到原朝大軍到來之後,定將爾等踏為肉泥!”


    誰知道在他們說出了這些話之後,朱圓章等人具是笑了起來:“哈哈哈,原朝人是不是傻?”


    “這大殿建造的密不透風,我們就算是在這裏邊瞪著眼,看著讓那郡主放信號彈,你以為她就能和在野外一般的,讓信號筒朝著天上發射而去了?”


    “別和他們這幫蠢貨廢話,果然原大都的貴族們,要更蠢上幾分!”


    這一句話等同於判定了這些負隅頑抗的原朝親衛們的死刑。


    須臾的功夫,這些睜著不甘的眼睛,死去的親衛們,就被朱圓章的下屬們,給拖到了大殿的一角。


    而隻剩下了在大殿中央,聽了親衛的建議,將信號筒給拿出來的,瑟瑟發抖的敏敏特木耳。


    “你你你們,想要幹什麽?不不要過來!”


    “啊啊啊,我還沒有大婚,不想被南人給糟蹋了啊!大師大師救我!!”


    說完竟是將手中的信號筒往地上一扔,直直的奔著顧錚所坐的位置,撲了過去。


    “好大的狗膽!”


    這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找到了依靠的敏敏郡主,就在這反撲的過程中,直接就被突然出現在她和顧錚中間的一條腿給阻撓了。


    而這雙穿著僧鞋的腳,竟是毫不留情的就將她踹翻在地,惡狠狠的踩在了她趴摔在地的脊背之上。


    ‘哢哢哢’


    因為腳底的用力,敏敏特穆耳竟是聽到了自己脊背骨頭所發出來的聲響。


    那刺骨的疼痛,讓她的腦子裏一陣的混沌,竟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果然,原朝人是個連女人都輕忽不得的民族。”


    “竟是到了這般的地步,還知道去挾持一個人質,為自己爭取點時間。”


    “不過郡主盡管放心,我隻要你的小命,像你這等樣貌的女人,就算是扒光了送到我的床上,我也硬不起來的。”


    這是真話,誰會對一張餅有反應。


    而隨著這聲話音的落下,承受不住壓力的敏敏特穆耳就昏了過去,而她手中被掩藏的很好的利器,就隨著她的昏迷脫離,而滾了出來。


    ‘咕嚕嚕’


    竟是她鞭子尾後的那個鐵荊棘,剛才如若讓這個郡主近了身,那下一刻起,被緊緊摟住的顧錚的脖子上,就會突然多了這麽一個利器。


    依然是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的顧錚,看著朱圓章有些嫌棄的將自己的踩著郡主的腳給拿下來,然後打算讓身邊的徐大給抬到大殿邊上把她給解決了的時候,突然就開了口:“阿彌陀佛,圓章不可。”


    就是因為這一句話,徐大那已經貼近了敏敏特穆耳的大刀就生生的停了下來。


    “噗。”


    聽到了這話的朱圓章,第一反應竟是笑了。


    他眉毛一挑,渾身的氣勢就鬆了下來,竟是帶著幾分擠眉弄眼,一臉的我了解的表情,朝著顧錚的方向蹭了過去。


    “師兄?大師兄?你不會是真看上了這個什麽麵餅了吧?”


    “哎呦喂,師兄我跟你說,這女人真的不好看,你不要見到一個比普通村民稍微順溜兒點的女人就動了凡心了吧?”


    “你要是真是想要還俗,那你也要挑一挑啊,我讓我那未婚的婆姨,給你介紹她的小姐妹。”


    “我和你說哈,她那小姐妹,那叫一個白,就跟咱們寺廟中的麵粉一樣,又細又滑!”


    還是吃食。


    但是被調侃了的顧錚,卻是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她的哥哥來了,你速速讓你的屬下撤離。”


    “若再是晚一點,這山上山下的出口具是會被這原朝的將軍給堵住了,到時候就算真的是佛祖降臨,也救不得你們了。”


    就在顧錚的這番話音落下,這些人半信半疑的遲疑之間,一個負責山下駐軍探查的小兵,就急匆匆的就朝著大殿內跑了進來。


    “不好了,朱將軍,前方留守的探查人員,在三裏地外,看到了有大隊的原軍人馬在靠近。”


    “為首的旗幟上,有一個大大的保字,應該就是那個讓各路聯軍都聞風喪膽的保保將軍。”


    “將軍,我們要速速撤離,否則不出半刻,下山的通路就會被人堵死了!”


    沒成想這個偵查小隊的人剛說完話,又是在大殿居中的顧錚,率先的開了口。


    “晚了,既是原朝的軍隊,自是騎兵先行。”


    “現如今你們隻有一種選擇,那就是將現在這昏迷不醒的郡主,作為人質,見機行事了。”


    再次將自己的提議說出口的顧錚,終於不用再說什麽我佛慈悲的假言假語。


    屁股坐在哪一方,就決定了腦袋的歸屬,他是吃飽了撐的,才會為敵軍的貴族說話呢。


    瞬間又開始了閉口禪的顧錚,就將眼睛緩緩的閉上,眼不見心不煩的,等待著朱圓章這個大麻煩的離開。


    誰知道,這些人裹挾著郡主,往下山的路上行了不過半程,須臾的功夫就又返迴到了大殿之內。


    “不行,前方已經有大批的火把燃起,大路應該是被堵截了。”


    “讓兄弟們速速的將這些原人的屍首簡單的掩藏一下,化整為零,融於夜色,穿過山林,翻到後山再再次集結。”


    “是,得令!”


    而下達完了這些命令之後,朱圓章才驚覺自己這次的歸來,仿佛並沒有為皇覺寺帶來任何的榮耀,反倒是替對方添了無比大的麻煩。


    但是這時候的朱圓章,已經充分的學會了壓抑自己內心的愧疚,並將厚黑學給發揮到了極致。


    他反倒是帶著一臉羞愧不忍的表情,站到了顧錚的麵前,深深的一拱手,做著賠禮到:“師兄主持,此次是圓章釀下了大禍,反倒是要累的皇覺寺大難臨頭。”


    “師弟我能力有限,人員不足,原本想著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些原人處理掉,抹清痕跡,轉移視線。”


    “讓那些原人們認為是這境內的陳姓起義軍所為。”


    “可是誰成想,這些原人們竟是來的這般的快,是師弟我的失誤,才造成了此種局麵。”


    “但是在人民大義,抗擊原人的反抗麵前,朱圓章我,也隻能對師兄你說一句對不起了。”


    “是我連累了皇覺寺,連累了這皇覺寺上上下下的僧人們。”


    “師兄,為今之計也隻有你隨我一同走了啊!我們從後山懸崖攀爬下去,再由蜿蜒山道穿山而行,翻過這溝渠野嶺,到前麵的山頭時,再做商議吧!”


    這一番話說的是情真意切,隻是如果顧錚不是那般的會洞察人心的話,可能也就被朱圓章的表演給騙過了。


    他隻是擺了擺手,苦笑著拒絕了朱圓章:“師弟,這些都是因緣際會。”


    “你是從皇覺寺中出身的當世主,自然我們皇覺寺中的人,就要承擔你身邊的因果。”


    “我乃皇覺寺的主持,如果我一旦隨你一同離去,那麽原軍自會認為是我皇覺寺與你合謀。”


    “那麽到時候,不要說這皇覺寺上下十餘號的僧人的性命不保,這寺內對我等皆有養育活命的師父的性命不保,就是這皇覺寺所涵蓋的鳳陽縣周邊的十多餘個村落鄉鎮,那諸多的百姓的性命,也是要保不下來的。”


    “這連坐之法,在原朝人的眼中,本就沒有什麽規矩可言。”


    “更何況,是這種宰殺起來如殺雞烹狗一般的南人百姓呢?”


    “所以,這皇覺寺上上下下,誰都可以走,但是唯獨有一個人不能走,那就是我顧錚。”


    “所以師弟,你我相交雖隻有半年多,我對你也無半分的溫言細語。”


    “為了讓諸位師弟們能有一席所長,我更是對大家嚴苛無比。”


    “諸位師弟對我這個大師兄,心存不滿,我也是認得的。”


    “但是在這裏我還是要懇求師弟一件事。”說到這裏,顧錚第一次從坐著的蒲團之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給朱圓章施了一個禮:“師父他老人家,年歲以高,不宜受到過多的驚嚇。”


    “隻希望師弟在下山的途中,能將師父帶下山去。”


    “而後山之中的百姓,也多是你身後的隨從們的親眷,如若有能力,請一並帶他們走出困境。”


    “至於”顧錚又轉頭迴顧了一圈,聞訊而來的其他的師弟們,繼續說道:“這些師弟們的能耐你也知道,他們願意離去的,就帶著他們一並走吧。”


    “如此艱險情況,能活得一人,也總是好的。”


    而當顧錚說完了這一番仿佛是遺言一般的話語時,他身後的這幾位師弟們,具是齊生生的說道:“大師兄,我們不去,你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


    “我們知道自己的能耐,但是與大師兄同生共死,一同護衛這座寺廟的心還是有的。”


    師兄弟中隻有一個十分的猶豫,那就是朱衝二,他看了看自己的同胞弟弟,又看了一眼讓他又懼又畏的大師兄,就將腳步不自覺的挪到了朱圓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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