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也就沒有要隱瞞的部分了。


    水馨倒也沒有主觀的去描述她對枯榮真君的感想,隻將這位的言行複述了一遍。開打之後的事情,真君們可以說比她更了解。


    她隻在最後嘴快的說了一句自己的感想——或者也是申辯,“晚輩是真沒想到,枯榮真君會以分身前來,發現蹊蹺之時,還以為可能是位真人……”


    否則她絕對不會那麽作死的,絕對不會!


    但她也忍不住腹誹——當初是誰告訴他,分身不常見的?誰!?


    “誰說他來的是分身。”


    直接將牽雲城嚴真君給拉來了落雲山的攬月真君道,“他來的是半身。”


    水馨一下子迷茫了,“半身?”


    “所謂的分身呢,都是我們用外物煉製的——對了,心魔也是外物——可以把神識、力量塞進去,也能把力量取迴來,挺容易的。”攬月真君和藹的解釋。


    盡管這個解釋,讓其他的真君們也紛紛對她側目而視——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


    “丟了分身,也頂多就是一部分神識會遭受不可挽迴的損失。力量總能養迴來。”攬月真君對別人的視線,更加的視若無睹,“半身可不一樣,從自己身上割下來的,割了多少就是多少,割下來就拿不迴來了。枯榮這次的損失可真不小……”


    說到最後,攬月真君自己都疑惑起來。


    分身的損失,其實就遠比她說的更嚴重。


    但若和半身的損失比較起來,卻又真的微不足道。哪怕枯榮真君隻是割裂了一個金丹級的半身——所以他們之前沒發現,而且一旦用了意境化實,半身也就支撐不住了——但不管什麽層級的半身,損失掉了,本體的根基,都會嚴重受損!


    根基損傷的彌補,可比一切其他的內傷,都難千倍萬倍。


    所以,這其實也是一幹真君們,最大的疑問。將水馨叫來,也是希望,從水馨的證詞中得到蛛絲馬跡。可惜……似乎沒有。


    不過,攬月真君這麽一說,水馨就一下子嘴快了。


    她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思議,“就算是壽元將盡,枯榮真君也沒必要做到這地步吧!”


    用一個半身,難道就是為了來殺她嗎?


    “什麽?”嚴東流真君皺眉道,“誰說枯榮的壽元將盡。”


    “是啊。”顧清城真君也道,“枯榮是元嬰中期,也就是兩千多吧?木係功法本就長壽,枯榮之道又是奪命不奪魂,當初受到的天罰也不重,怎麽都該還有幾百年好活……林水馨,你真的覺得,枯榮的壽元將盡?”


    水馨眨眨眼,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啊,她哪裏知道!


    她就是嘴快!


    可嘴快都嘴快了,顧清城真君的態度也不錯,水馨認真想了想,還是迴答道,“當初在堆雲仙坊的時候,出現的那個木雕,讓我有種厭惡的感覺,仿佛理念衝突。”


    說到這兒,並沒有人嘲笑她——一個引劍修士也敢說和元嬰真君理念衝突?


    水馨基本放了心,就說了下去,“但這次枯榮真君出現,親手使用枯榮之道,是循環,是一體,反而沒有那種厭惡感了……但是,也許是因為正麵接觸過意境的原因,枯榮真君也確實是向我用了一次意境渲染,雖然他展現的是‘枯木生春’這樣的意境,‘生機瀕臨滅絕’的感覺卻也沒有消失。所以我就本能覺得,真君的壽元將盡了。但這或者是意境帶來的錯覺?”


    畢竟層級相差太大了。


    水馨到底不是很確定。


    她也沒有答案。


    之前還勇敢隱瞞了自己一些小心思的她,這會兒卻有些驚悚的發現,她說完之後,整個“議事廳”居然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看著她,卻沒人表達意見。


    過了一會兒之後,這次事件的主導人顧清城真君才開口道,“知道了,你先出去休息吧。”


    也完全沒有解惑的意思!


    水馨有些遺憾,卻也不算奇怪——也許,這些真君已經從她的話裏,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吧。


    真君之間的事情,是不會告訴他們詳細的。


    之前就是了,她知道攬月真君去找了嚴東流真君,還知道嚴東流真君幹脆就參與到了天隱觀的攻打之中。


    這一切都在“身邊”發生,可除此之外,牽雲城到底和那個上古宗門有什麽牽扯?那個峽穀墓群還剩下了什麽?雙方有什麽交流什麽交易?


    她一無所知!


    就是三宗六派裏認識的人,也多半一樣。


    水馨走了出去,看見了帶著俘虜等在外麵的費融。費融期待的看著她。


    然而……


    “好像沒說讓你現在進去。”水馨還是無情的戳破了費融的幻想。


    自覺遭受池魚之殃的費融垮下了肩膀,除了繼續等待,他當然也不會有別的辦法。


    至於水馨,她離開議事廳一段距離後,這段時間和她打過架又沒結仇,還沒跑去落雲仙坊的修士,通通圍上來了——


    再怎麽打聽,也不會有這個當事人知道得清楚啊!


    就是往日裏沒什麽交情的修士,這會兒的態度竟也大有變化。


    一腦袋官司的水馨這才有些反應過來——


    鳳凰閣的事,哪個也沒有大肆宣揚。所以直到這一次,她在元嬰真君的手下撐到了救援,真有些一舉成名天下知!


    不過,倘若水馨知道,在她離開之後,議事廳的情形,想來也不會有任何高興成名、高興不被人小覷的心思了。


    &


    水馨並不是唯一一個被趕出門的。


    她隻是第一個。


    水馨離開後,顧清城敲敲椅背,道,“行了,不是元嬰的都出去吧。”


    之前壁花似的杵著二十來個真人呢。


    全都被算在裏麵了。


    但比起水馨,這些人肯定還要更識趣。見自家宗門的真君沒有反對的意思,很快就一個個消失不見。


    等到這批人走完了,嚴東流真君才冷笑一聲,“又一個天眷者。”


    紫霞門沈真君——沈櫻的爺爺卻道,“已經看過了,氣運不夠。”


    以紫霞門和水馨的糾葛,如果不好說長輩出手幫著殺人——沈氏一係也不好這麽做——那麽,確實是最有理由去看水馨氣運的門派了。


    頓了一頓,沈真君又道,“氣運也是異於尋常。”


    雲渺真君答得很快,“那就是半個天眷者。”


    鳳凰閣來的是鳳蕪真君,一直端茶不語,聞言卻露出了幾分複雜的表情。


    是啊,要打天隱觀,知道了那個神秘組織,開始調查,就很難不注意這個作為引子,引出了諸多線索的小小引劍修士。


    注意了,就很容易發現不對。


    這種“走哪哪出事,自己卻總有好處”的詭異運氣,看都不用看了,就是天眷!


    鳳凰閣可是差點就將這位天眷者收歸麾下了。偏偏……


    “不到千年。”昆侖宗的謝真君歎息道,“哪怕是半個天眷者……”


    軍神山展真君則道,“兵魂!”


    藏劍閣宋真君立刻接了一句,“所以?”


    “嘿嘿。”展真君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把她收進軍神山不行嗎?”


    宋真君冷哼了一聲。


    弈情穀尤真君慢條斯理的道,“何必如此心急。”


    “那是。”展真君道,“反正你們弈情穀也不收兵魂。何況……”


    他看了看在座的真君中,看著最年輕、最翩翩公子的尤真君一眼,“兵魂算是玲瓏心的克星了吧。”


    “行了諸位。”謝真君連忙喝止,“就是完整的天眷者,隻要出現了,就是天道意誌……”


    “總而言之呢……”攬月真君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盤萬花城的點心,一邊吃一邊說,“想要殺了她,那還是自己出手比較靠譜。如果不想殺了她,小展想的也沒錯嘛。”


    一眾真君們都不吭聲了。


    雖說攬月真君沒有一個大門派作為倚仗,但她的修為輩分擺在那兒。而且說話正中紅心,一針見血,真君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搭話。


    發現這麽半個天眷者,也才不久。


    該怎麽對待她,還真沒有決斷章程——再說了,枯榮不都已經出手了麽?


    那其實就是一次試探。


    他們的出手,事實上是慢了半拍的。枯榮真君的半身,卻把那一擊的大半力量,都集中到了水馨的身上。


    正常的修士,就是不死,也該在那一擊裏蒼老,失去大半壽元,須得等人彌補。


    然而,明明慢了半拍,她卻愣是用自己的力量撐住了,而且領悟了枯榮的意境,毫發無傷!


    和天眷者應有的表現一樣。


    哪怕是當初林雲瑞的時候,也不是滿修仙界都要殺他的。現在這個林水馨,就更是肯定會有人要保——顧清城的態度就不能更明顯了——


    哪怕是真君要殺,那就一定能殺得死麽?


    再者說,殺天眷者,這就是違逆天道。


    一千年前的修士們不在乎。


    但現在的修士們,已經不敢不在乎了。


    “天道有漏洞。”顧清城在一片寂靜中說道,“畢竟驟然改變不久。這時候出現天眷者,為了什麽很明顯。比起這個,先說枯榮吧——他壽元將盡,有人質疑嗎?”


    這話又讓氣氛凝滯了一會兒。


    真君們當然能聽出來,顧清城這番話中的威脅之意——什麽人會想要殺了天眷者呢?當然是那個組織的人最急切。所以,會動手的人身份要說嗎?


    “半個天眷者,不代表能感知壽元的情況。”忽地,宋真君開口了。


    展真君這次沒有抬杠。


    “天道漏洞,逆天之舉。”謝道君若有所思,“若是這樣,壽元衰減,也是常理。”


    這就是在說,枯榮真君受到了額外的天罰了。


    “如果考慮到身為天眷者對天道好惡的必然感知,她說了厭惡的本能——這麽說確實有道理。”沈真君道。


    嚴東流真君之所以要提起天眷者的話題,就是這個道理了。


    水馨是萬萬沒想到的——她的證詞到底可信不可信,是否有力,在這些真君們的眼裏,其實取決於她是否有天眷者的身份!


    這會兒她正被人拉著脫不了身,已經將經過給重複了差不多三遍。


    而可憐的費融則站在議事廳外等得滿心憋悶,卻又無處述說。誰讓連他自家的長輩都忘了他呢?弈情穀來的尤真君,不幸是情宗的。


    還好,等到最後,總算有個真人來領人,卻不是將他往議事廳裏麵領。


    費融忍不住了,問這位金丹真人,“……是要到何處去?”


    “哦,裏麵已經散了。”這位真人很平淡的說,“是雲真君說,那靈器有些意思,讓你領人去問問。不過估計你還得等等,雲真君正在和顧真君說話。”


    費融眼睛都直了!


    雖說他也早有耳聞,逍遙宗應該就屬雲真君和顧真君的關係好。但是……


    水馨到底說了些什麽啊?


    施真人肯定是得了命令才喊得他,結果到頭來,他竟然完全被忽略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枯榮真君的出現,將真君們給刺激了。


    又或者,戰力確實已經充足——不說金丹真人吧,元嬰真君,就已經是三宗六派各來了一人。加上攬月真君,牽雲城嚴真君,以及另一位老牌的元嬰中期,現掌管著一個小門派的原散修劉真君,十二位真君到場,差不多也是能聚集的極限了。


    三宗六派也不可能真君盡出。


    而小門派的真君們,門派既然沒有這個實力瓜分隱天秘境,加上結靈蠱的事情,也是來不了或者不想來的。


    這一次的事件過後,很快,攻打隱天秘境一事,就進入了緊鑼密鼓的籌備階段。


    至於落雲仙坊那次襲擊的後續,就沒有真君過問了。


    當然了,攬月真君和顧真君不但留下了枯榮真君的半身,顧真君還在那個半身殘留的一點兒力量、凋零意境吸收的丹藥等物的力量,混雜在那些倒黴修士失去的生命力裏,給一股腦兒返還迴去了。


    以真君來說,做得算是足夠,誰還會去關心後繼呢?


    唯有水馨,還是打聽過一些——


    顧逍說那是一場大機緣,是真的沒錯的。不少修士得了那些光點,不但毫發無傷,還治愈了不少舊疾暗傷。甚至有那麽一兩個,壽元反而似乎得到了增強。就更不要說,原地還長了好些靈植幼苗了。


    當然,也有幾十個倒黴蛋,平白損失了許多壽元,卻沒有得到彌補的。


    但他們可是卷進了元嬰之間的爭鬥啊,沒有丟命就是最好的了。何況,他們損失的壽元,並不需要延壽丹藥,還有一些丹藥可以彌補——畢竟不是正常流失。


    又有了前麵的幸運兒做對比,就是憤恨、咒罵、不甘,也並不能引來多少同情之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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