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一再證明,古人一樣很喜歡吃瓜,一樣喜歡陰謀論。


    當佛道竊取國運的謠言出現後,就以驚人的速度傳播。


    短短幾天洛陽城人盡皆知,並以最快的速度向大明各地方傳播。


    一開始大家都是當笑話來聽的,什麽竊取國運,扯淡呢。


    然而很快就出現了證據。


    夏商周為什麽國祚綿長?因為沒有佛道。


    為何漢朝之後,難有三百年王朝?因為佛道出現了。


    什麽,你說是巧合?


    好,那咱們再說新證據。


    西漢皇帝壽命都還算正常,平均壽命在四十一歲。


    東漢佛教出現之前,皇帝壽命也都還算可以。


    可自漢明帝迎來佛教之後,東漢基本都是兒皇帝,很少有長壽的。


    東漢皇帝的平均壽命隻有不到三十歲,是曆朝曆代最短的。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佛教這個外來宗教,在華夏大興。


    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佛教在竊取氣運嗎?


    還有道教,也不幹淨。


    漢末黃巾之亂,張角是什麽出身?


    道教啊。


    他為什麽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因為他竊取的蒼天氣運,試圖改朝換代。


    隻不過大漢氣數未盡,他的行動失敗了。


    三武一宗為什麽要滅佛?


    就是發現了他們在竊取國運,試圖反抗,隻可惜都失敗了。


    為何曆朝曆代的造反者,大多都假托佛道之名?


    就是為了借助宗教竊取國運。


    大明天子和佛教的淵源不用說了吧?


    之前是多麽的崇信佛道,重修了當初出家的於皇寺。


    新的寺廟占地千餘畝,無比的奢華。


    還將寺院的名字改為了龍興寺。


    可是為何今年皇帝一反常態,開始打擊佛道?


    再想想太孫,先是重病差點就沒了,後來又墜馬受傷。


    墜馬受傷的時候,都牽動天象了。


    現在想想,太不正常了啊。


    很可能就是佛道在吸取大明朝的氣運,傷到了皇位繼承人。


    若非天降賢臣,保住了太孫的命。


    你們想想啊,若太孫沒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相關的證據越來越多,說的有鼻子有眼。


    連當朝天子都牽扯進去了,就算意誌在堅定的人,都不得不產生懷疑。


    大家懷疑的結果就是,謠言傳播的更廣,更加的深入人心。


    如果大明朝的天子不當人,或許百姓還不會說什麽。


    甚至還會詛咒幾句,最好趕緊被吸死。


    可經過一輪又一輪改革,大明的政策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寬鬆。


    尤其是推行廢除人頭稅,攤丁入畝之後,朱元璋在百姓心目中就是聖人。


    朱雄英主導的教化工作,雖然才初步展開,可也有了一定的影響。


    至少百姓都知道,大明比曆朝曆代都要好,對朝廷也有了認同感。


    現在竟然有組織想竊取大明國運,簡直罪不可赦。


    這哪是竊取大明國運,這是在斷我們老百姓活下去的希望啊。


    ……


    當然,很多時候百姓的思想確實容易被輿論左右,可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會權衡利弊。


    不至於無腦的原地開始反佛道。


    一來傳言畢竟隻是傳言,朝廷這不是還沒發話的嗎。


    二來,就算佛道兩教竊取國運是真的,那也不是我們老百姓能招惹的起的啊。


    還是等著看上麵的反應吧。


    但即便如此,佛道兩教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


    百姓雖然不會全信謠言,也不敢得罪佛道,可至少他們能管住自己的腿不去燒香。


    之前朝廷打壓佛道兩教,都沒能阻止大家去燒香。


    現在,因為這則謠言做到了,去廟觀上香人數銳減。


    很多和他們保持良好關係的權貴官僚,都開始私下詢問,到底是不是真的。


    佛道兩教徹底慌了。


    他們自然知道這是皇帝在敲打他們,可這個敲打來的也太猛烈了。


    這是準備一棍子將他們敲死嗎?


    佛教的行動很迅速,一邊派人求見陳景恪,表示臣服。


    一邊派了個代表去道教那邊。


    見麵就是一通質問:你們自己想死別連累我們,趕緊拿出一個章程平息朝廷怒火。


    否則別怪我們不講道義,出手幫助朝廷對付你們。


    此時道教各派話事人,腸子都悔青了。


    為啥要消極抗爭?這下真求錘得錘了。


    但聽到佛教的質問,他們也很不爽。


    我道教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佛教置喙了?


    就想要迴懟。


    然而聽到後半句,頓時就熄火了。


    最了解你的人裏麵,肯定有你的對手。


    對道教最了解的,莫過於佛教。


    若他們真的幫朝廷對付自己,後果很嚴重。


    雖然明知道佛教再說氣話,可還是讓他們心生忌憚。


    再加上這次確實是自家連累了對方,心中也有些理虧。


    最終還是強忍怒氣,好言好語的將人給勸走了。


    然後大家就找到張宇初,你不是說要找陳景恪請罪嗎?咋還沒去?


    張宇初也很無奈,我早就投遞拜帖了,問題人家不見啊。


    不過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表態以後就睡在陳府門口了,直到見到正主的那一天。


    他說到做到,立即來到陳景恪家投遞了拜帖。


    這次被拒絕之後,他沒有離開,而是在大門一側的空地上席地打坐。


    不吃不喝不動,以此來表達自己的誠意。


    ——


    這個謠言自然是陳景恪派人傳出去的,後續的各種所謂證據,也是他弄出來的。


    目的自不用多說。


    對於他用這一招,老朱倒是沒說什麽。


    但對於他竟然把本朝和太孫都扯了進去,老朱還是很氣憤的。


    ‘哐哐哐’給他屁股來了三腳。


    陳景恪慘叫一聲,一個箭步躥出宮門下班迴家了。


    到了宮門口就見到徐達在不遠處朝他招手。


    他立即就猜到是為了什麽。


    兩人沒有騎馬,就這麽並肩走在大街上。


    徐達說道:“階梯性征收田稅,伱總是能想到他人想不到的方法。”


    陳景恪謙虛的道:“不過是靈機一動罷了。”


    徐達歎道:“此策一出,你就將天下人都得罪光了啊。”


    陳景恪笑道:“得罪就得罪了,他們又能奈我何?伯父您不會也恨我吧?”


    徐達卻沒心情和他開玩笑,說道:“你真的就不為自己考慮,不為後人考慮?”


    陳景恪指著天空的夕陽,說道:“他在指引著我。”


    “以前我沒有那個能力,隻能在心裏想他,然後躲在暗處自我安慰。”


    “現在有了這個能力,良心讓我無法再裝傻。”


    徐達看了一眼天空,滿臉的疑惑。


    什麽意思?


    陳景恪沒有解釋,而是笑了笑說道:“您真以為我沒考慮過?不過是效仿王翦和蕭何舊事罷了。”


    為了滅楚,秦國動用了六十萬大軍,是大秦半數的軍隊。


    換成誰當君主,都會產生疑慮,這支軍隊的統帥會不會造反。


    王翦作為軍隊的統帥,他是怎麽做的呢?


    向始皇帝討要美女、錢財、封賞。


    始皇帝果然不再懷疑,放心的將大軍交給他指揮。


    劉邦在前線打仗,蕭何在後邊幫他看家。


    他心中也同樣有疑慮,蕭何會不會背叛他?


    所以他時不時的就派人去打探蕭何在做什麽。


    蕭何得知此事後是怎麽做的呢?


    貪汙、侵占民田,主動敗壞自己的聲譽。


    劉邦聽聞此事,果然放下心來。


    說白了就是通過自汙來自保。


    徐達自然知道此事,表情很是凝重的道:


    “你想自汙我能理解,可也要有個限度吧?”


    “文明治軍,你將軍方將領得罪了個遍,現在又將權貴官僚士紳全得罪了。”


    “若……你就隻有死路一條啊。”


    陳景恪自然懂他的意思,將這麽多人都得罪了,現在皇帝保他,他還能活著。


    皇帝要是不保他,他除死無二路。


    還要小心皇帝拿他的頭去平息眾怒。


    長歎一聲,陳景恪輕聲說道:“我就是在自救啊。”


    徐達愣了一下,陡然明白過來。


    左右一國的未來,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從走上這條路開始,就沒有退路可言了,隻能將一切都寄托在皇帝的信任上。


    一旦皇帝不信任他,就算他人緣再好,也隻有死路一條。


    如果皇帝信任他,就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陳伴讀。


    想通了這些,徐達長歎口氣,說道: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何還要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陳景恪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


    “如果有一個改變世界的機會放在眼前,您願不願意去做點什麽?”


    徐達爭辯道:“那也應該盡量保全自己。”


    陳景恪笑了笑,說道:“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二選一,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也曾捫心自問,是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做一刹那的英雄。”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不曾感受過光的溫暖,本可以安心的享受黑暗。”


    “事實上一開始我確實選擇了前者。”


    “成就自己,順便為國為民做一些小事,自我陶醉一番,還能在青史上留下一筆。”


    “可我畢竟見過陽光,良心讓我情不自禁的走上了後一條路。”


    一開始他就是想保護自己的家人,後來想做點什麽。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迴頭看看,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徐達聽的雲裏霧裏,什麽太陽什麽光?


    但他隱約有些明白,陳景恪應該是見過什麽人,受過什麽恩惠。


    是那個人引導他走上了現在的路。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動。


    莫非就是傳授陳景恪知識的人?


    雖然大家都保持默契不問他的老師,可誰又能不好奇那個神秘人是誰呢。


    能教出陳景恪這樣的弟子,他又該是何等的驚才絕豔。


    如果能請他出山……


    這樣神秘又強大的師父,讓陳景恪為之崇拜並效仿,是完全有可能的。


    徐達很想問一句,那個太陽是誰。


    最終還是忍住了。


    有些秘密一旦掌握了,即便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收場。


    “盡量保護好自己,盡量不要讓在意你的人傷心難過。”


    陳景恪笑道:“我知道,謝伯父關心。”


    徐達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裏出現一絲內疚:


    “允恭的事情是我安排的,你不要怪他。”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陳景恪卻聽明白了,說道: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您無關。”


    徐允恭作為魏國公繼承人,本應該在洛陽結交各種權貴,可他已經兩年沒迴來過了。


    一開始陳景恪並沒有想那麽多,以為就是去曆練的。


    後來才明白,是為了躲開自己。


    剛想明白這一點,他確實很難受,很憋屈。


    後來漸漸的想通了。


    路是自己選的,怪不了別人。


    不論任何人,和自己走的太近都會受到皇帝的猜忌。


    關鍵是,自己選擇了遵守‘臣道’,主動降低在皇帝心目中的危險性。


    其他人在知道自己的打算之後,就更不會向自己靠攏,那簡直就是往火坑裏跳。


    徐允恭是魏國公繼承人,妹妹徐妙錦還是未來太孫妃,身份更加敏感。


    徐達讓他離開洛陽,疏遠雙方的關係,就成了必然。


    不過,徐達也隻是希望雙方保持一個安全距離,並不是絕交。


    所以將四子徐增壽送進了洛下書院學習。


    在朝堂上,也一直支持陳景恪。


    從政治角度來看,這完全沒有什麽問題。


    可徐達畢竟不是天生政治家,更何況陳景恪還救過他的命。


    所以他心中是充滿愧疚的。


    陳景恪表現的越是善解人意,他就越加的內疚。


    陳景恪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轉移話題道:


    “陛下說要找勳貴們談一談,不知道是什麽結果,反對的人應該很多吧?”


    徐達收拾情緒,搖搖頭說道:“陛下親自開口,就已經代表了他的態度,誰敢反對?”


    陳景恪一想也是,最怕老朱的不是別人,恰恰是離他最近的這些人。


    “僅僅是不反對還不行,若沒有大家的支持,這條法令很難推行。”


    勳貴是當前最大的地主,天下人都在盯著他們。


    如果他們不支持,那這條法令就毫無用處。


    徐達說道:“你放心,大家都很支持這條法令。”


    “等法令頒布,諸位國公會第一時間將手中的土地處理了。”


    陳景恪見他不像是說謊,又沒有絲毫的不情願,很是驚訝:


    “陛下給了你們什麽好處,竟然讓你們如此配合?”


    徐達神秘的道:“不可說,不可說啊。”


    “反正這個好處很大,大到能讓我們支持陛下的任何決定。”


    說到這裏,他鄭重的道:“所以,你有什麽想法就盡管拿出來。”


    “隻要是對大明有利的,我們都會全力支持,並將所有反對聲音壓倒。”


    陳景恪更加好奇了,老朱到底開了什麽條件,竟然讓這群勳貴如此賣命?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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