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民隻是翻看了幾頁,就被裏麵的內容所震驚。


    他知道陳景恪出手肯定不同凡響,但怎麽都沒想到,比他想的還要厲害。


    此時他心中就隻有一個想法,難怪敢稱之為形學。


    此書一出,陳景恪就可以自稱為形學鼻祖了。


    這還真不是誇張。


    陳景恪在這本形學基礎書裏,提出了很多新概念,並給出了許多新的設定以及公式。


    比如角的定義。


    中國很早就對角有了認識,比如觀測天象,就經常用到這個概念。


    民間工匠也離不開角。


    隻是在民間並不叫角這個名字,而是叫倨勾。


    但百姓隻知道有倨勾,卻不知道倨勾的度數。


    而在數學上,也同樣並沒有清晰的‘角’概念。


    反倒是道教,對這方麵的研究更深一點。


    但道教研究這玩意兒,是為了方便畫各種符籙圖案,而不是為了研究算學本身。


    所以,相關研究也就僅止於此了。


    沒有形成係統,也沒有進一步發展下去。


    其實中國很多學問啟蒙都很早,但可惜就可惜在,沒有繼續深入。


    陳景恪在這本書裏,詳細闡述了角這個概念。


    並提出了很多定理。


    比如,三角形內角和是一百八十度。


    比如,等腰三角形兩底角相等。


    這些還隻是比較常見,比較淺顯的定理。


    稍微深入一點的,坐標係概念,更是屬於首創。


    嗯,這裏隻能委屈一下笛卡爾了。


    ……


    總之,隻是粗略翻了一下,程一民就再次被這本書的內容所折服。


    也為陳景恪的學問所折服。


    陳景恪等他合上書籍,才笑道:


    “如何?”


    程一民用敬仰的語氣說道:


    “陳伴讀學問之深厚,程某心服口服。”


    “你的心胸氣度,更是讓我折服。”


    算學隻能算是在前人的基礎上推陳出新。


    這門形學,完全可以看做是開山立派之作。


    雖然很多內容,也是在前人的基礎上總結發展而來。


    但前人隻是零碎的發展,且不成體係。


    陳景恪將其梳理成體係,還首創了很多概念。


    更何況,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和是不是開山立派,並不衝突。


    諸子百家,哪一家不是在前人思想的基礎上,總結實踐得出的?


    也不妨礙他們以創始人自居。


    所以,陳景恪完全當的上是開山鼻祖。


    這是程一民最真實的想法。


    他並不知道國外已經有了《幾何原本》,但這並不構成什麽影響。


    而現在,陳景恪竟然將這本書貢獻出來,給大家一起研究。


    雖然他還是開山鼻祖,但功勞遠不如自己獨立出書大。


    等於是他將自己的學問,屬於自己的聲譽,無償的分給了大家。


    或許他對算學圈子有要求,可是和貢獻比起來,他所要求的東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這種心胸氣度,讓程一民徹底折服。


    陳景恪很滿意這種效果,笑道:


    “我可不是為了讓你誇我啊,此書能不能吸引算學大家加入?”


    程一民肯定的道:“能,太能了。有此書在,天下算學高手,任憑你挑選。”


    “那就好。”陳景恪笑了笑,話鋒一轉道:


    “但這次讓誰加入,咱們就要好好甄別一番了。”


    程一民嚴肅的道:“伱放心,我心中有數,絕不會再讓上次的事情重演。”


    陳景恪點點頭:“這次的組織形式,要和上次的區分開。”


    “一定要將純粹的算學愛好者維護好,他們才是算學的未來。”


    “至於別的,也可以一些招進來,讓他們當管事都無所謂。”


    “但絕不能將核心研究交給他們,至少不能讓他們一個人負責核心研究。”


    “防止將來有人退出,導致他負責的那一塊要重新去做。”


    技術圈子,隻要掌握核心技術的人在,就散不了。


    陳景恪已經計劃好,等形學書籍編寫完成,就正式開始物理化學方麵的研究。


    之後,他又將鋼筆、新式作圖和測量工具,使用方法告訴了程一民。


    “這些工具,都是我請宮裏最優秀的工匠製作而成。”


    “你們仿製的時候,就以它們為標準,減少誤差。”


    因為看過一些形學的內容,程一民更能明白這一套工具的重要性,小心翼翼的將其收起。


    “還有長度單位,我也進行了統一。”


    “從古人傳下來的長度單位裏,挑選了一些作為標準長度單位。”


    “為了方便計算,我挑選的都是十進製單位。”


    “裏這個單位,我們就按照兩百丈來計算,半裏為一百丈……”


    “先在我們自己的小圈子裏使用,將來視情況看能不能廣泛推廣……”


    研究過算學,程一民自然知道,統一測量單位的重要性。


    更知道十進製百進製優越之處,自然不會反對。


    將這些東西介紹完,兩人又商量了一下形學編纂組如何組建。


    這一次,他們搭建了嚴謹的組織框架,明確了各個職務的權力和義務。


    拿定大體框架,具體的工作就要靠程一民去做了。


    不過還好,有算學編纂組的底子在,找人變得非常方便。


    他直接從上一次合作的人裏麵,挑選了幾個還不錯的,作為自己的助手。


    大大減輕了工作量。


    而且已經返京的邱廣安,也會抽空過來幫忙。


    陳景恪也沒有再和上次那般,當一個純粹的甩手大掌櫃。


    時常抽空出宮,親自參與建設,讓大家習慣自己的存在。


    又進一步提高了效率。


    陳景恪要重新組建算學小圈子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開。


    算學圈子裏的人,自然非常高興,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加入。


    尤其是計官體係,給予了最高關注。


    之前算學圈子解散,少了這個紐帶,還沒有正式建立起來的計官體係,再次成為散沙。


    說的難聽點,在衙門裏放屁都不響。


    沒人喜歡過這種日子,尤其是品嚐過好日子,再重新落魄,大家更難忍受。


    所以,他們對這個圈子的關注度是最高的。


    打心眼裏希望,這次的圈子能維持的久一點,


    但也有少部分人,心情很複雜。


    當初想爭奪話語權,結果好處一點沒落著,反倒惹了一身騷。


    關鍵陳景恪突然就成了準駙馬,地位更高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和他鬧不愉快了。


    總之就是倆字,後悔。


    外界對算學小圈子重建,反應並不大。


    基本很少有人關注。


    如果說有,那就是儒生了。


    他們嘴上嘲諷陳景恪天真,被背叛了一次竟然還不吸取教訓。


    但心裏卻再次提高了對算學的重視程度。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算學隻是一門應用學科,在思想領域和儒家不構成任何競爭。


    儒生重視,也隻是覺得算學抱團了,以後不能隨意欺負了。


    也就僅此而已了。


    別人怎麽看,陳景恪是懶得理會的,隻要不跳出來阻止,隨便別人怎麽說。


    因為有算學編纂組的底子在,這一次的小圈子組建速度非常快。


    半個月後,組織架構就正式完成,形學編纂組開始投入研究中去。


    辦公室,看著外麵大廳裏,正埋首學習形學的數十名算學高手,程一民高興的:


    “應天府周圍的算學大家,都已經被邀請過來。”


    “外地還有一些,我也已經寫信邀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趕到。”


    “到時形學編纂組才算真正完全。”


    邱廣安頷首道:“不錯,陳伴讀的形學確實高明,我都忍不住想來這裏,跟著大家一起學習了。”


    陳景恪笑道:“那可不成,你要是來這裏學習,戶部怎麽辦,到時候陛下可不會饒過我的。”


    邱廣安打趣道:“沒關係,讓八公主替你求求情就好了。”


    陳景恪很是無語,怎麽都喜歡拿這事兒開玩笑。


    看來不把媳婦娶迴家,這個梗是過不去了。


    “算了,不和你說了,我去給大家上課。”


    形學即便是對算學大家來說,也可以看做是一門全新的學科。


    靠他們自研,效率低不說,還容易出問題。


    所以隻能陳景恪這個‘開創者’親自上陣,先將一些基礎知識交給大家。


    然後再讓他們做進一步論證和研究。


    看著他的背影,邱廣安讚歎的道:


    “比起當初,陳伴讀成長了許多啊。”


    程一民深以為然的道:“是啊,現在的他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


    “最可喜的是,他的心沒有變。”


    邱廣安沒有說什麽,隻是點點頭表示認可。


    陳景恪處理算學小圈子的手段,並不算高明。


    大家都能看的出來,他想將不聽話的人踢出去。


    隻是這個圈子,是靠他的學問才組建起來的。


    所以沒人能指摘什麽。


    真正讓邱廣安刮目相看的,是這一次小圈子的重建過程。


    陳景恪親自參與,各種手段用的非常嫻熟。


    既凸顯了自己的地位,又不讓人反感。


    和上一次的榮譽總編纂不同,這一次他是真正的小圈子領頭羊。


    所有人,都是凝聚在他的大旗之下。


    不知不覺間,陳景恪竟然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


    這讓邱廣安不禁有些恍惚。


    現在陳景恪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年輕,還沒到扛旗的時候。


    否則,此時的他已經可以拉一批人馬,打出自己的旗號了。


    不過這也是他的優勢所在。


    時間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可以慢慢布局。


    太孫伴讀,駙馬,未來不可限量啊。


    隻可惜,自己年齡大了,或許等不到那一天到來了。


    算學小圈子很快就步入正軌。


    陳景恪親自授課,學生全是算學大家,所以進程非常的快。


    隻用了不到一個月,基礎方麵的知識,就已經學的差不多了。


    陳景恪已經準備著手,進行下一階段教學。


    算學小圈子外的事情,他也在關注。


    改革如火如荼的進行。


    軍方按照計劃,一個軍一個軍的放還民籍,此時已經完成三分之一的工作。


    預計兩年內完成全軍轉型。


    不過軍功的重新審核,已經完成了六七成。


    最遲年底會拿出完整的名冊。


    也就是說,今年過年朝廷必然會進行一次大授勳。


    可以說是萬眾期待。


    行政方麵的改革進程就更快了,鄉官已經基本就位。


    不過配套的吏員,還需要慢慢選拔。


    但一個問題也隨之而來,官不夠用了。


    即便將恩蔭官全都填進去,又通過舉薦從民間遴選了一批,缺口也非常大。


    於是吏部就請旨,讓一部分舉人直接出仕吧。


    舉人也是可以出仕的,但一旦授官也意味著,不能再參加會試。


    所以,隻有放棄考進士的舉人,才會選擇直接出仕。


    而且一般隻能當輔佐官。


    如果當主官,最多能做到縣令一級。


    恰好現在缺的就是大量輔佐官,正好適合。


    朱元璋也是沒辦法了,隻能同意。


    這才勉強緩解了官不夠用的難題。


    不過這並非長久之法,還是要培養更多後備官員才行。


    朱元璋已經下旨,明年二月將再舉辦一次恩科。


    時間很快就進入到了八月份,陝西、河南等地普降大雨。


    對於缺水的兩地來說,這本是一件好事。


    然而雨水也導致黃河水位暴漲,於是在開封決堤了。


    所幸,這次決堤的地方,正好在黃河新河道的下方。


    這一帶的居民,大部分都被遷走了。


    沒遷走的,居住點地勢也比較高,所以並未造成多大的人員和財產損失。


    而且,為了減少黃河改道帶來的風險,白英在黃河上修建了一道巨大的水閘。


    一點點增加放水量。


    同時利用適量的水,搞‘束水攻沙’,衝刷新河道。


    此次下方有決堤,他就將位於上方的閘門打開,減少下遊水量。


    然後率領修建黃河的役夫,不慌不忙的趕過去,將缺口給堵上了。


    等到這邊的口子堵住,再將閘門落下來一些,控製水流量。


    一場本應該造成重大損失,並被鄭重記錄在史書上的大事件,就這樣戲劇性的結束了。


    朱元璋及群臣得到消息,無不感到震驚。


    然後就是欣喜。


    朱元璋下旨對白英進行了表彰,同時還調撥糧食,犒賞了所有參與的役夫。


    但群臣並沒有高興太久,很快一個消息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送入應天。


    黃河役夫中爆發了疫病,已經有數千人感染。


    陽了,現在感覺人都是飄著的。這一章寫了七個多小時。


    真的很無語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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