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總是那麽出人意料。


    正如毛驤,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為了求生的行為,反倒加速了他的死亡。


    就在那天下午,朱元璋給他下了一道密旨,將錦衣衛精銳抽調入京。


    準備對李善長及其黨羽進行抓捕。


    為了防止走漏風聲,必須秘密行動。


    毛驤沒有任何懷疑,反而非常的興奮。


    查出李善長謀反一事,總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來了吧?


    這樣皇帝就不會放棄自己了。


    而親手拿下李善長這個文官第一人,肯定能震懾住那些不識趣的大臣。


    一想到這裏,他就有些興奮和迫不及待。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準備抓捕李善長的前夜,禁軍突襲了錦衣衛衙門。


    毛驤當場被亂箭射死,還有數十人被殺,其餘一百餘人被抓。


    毛驤直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麽被放棄的會是自己。


    難道不應該是李善長嗎?


    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朝廷的動作實在太突然,手段太激烈,就連最恨毛驤的文官,一時間都失了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之前百官彈劾了那麽多次都沒用,皇帝為何突然就對毛驤一黨動手了?


    事前沒有任何征兆。


    不搞清楚緣由,他們心中也難以安穩。


    很快他們就得知了‘真相’。


    早朝,朱元璋拿出了高達四尺的一摞紙,全部都是毛驤的罪狀。


    “毛驤得知咱在調查他的罪證,就狗急跳牆。”


    “未經咱的允許,將錦衣衛精銳秘密抽調入京,準備對咱不利。”


    “……錦衣衛中不乏忠勇之士,將此事密奏與咱。”


    “於是咱就假裝不知道,給他來了個關門打狗。”


    ……


    “看了這些罪證,咱才知道,他竟然借著咱的名義,做下如此多人神共憤之事。”


    “實在該殺……”


    朱元璋一番憤怒的發言,道出了毛驤被殺的緣由。


    大家自然不信什麽狗急跳牆之說。


    但也都有了猜測,肯定是兔死狗烹,拿毛驤當替罪羊。


    不過那又如何?


    毛驤死了,他的黨羽也大多被抓。


    這就足夠了。


    不,這簡直就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於是,群臣一起讚頌:“陛下聖明。”


    此消息傳出,天下人無不拍手稱快。


    當街燃放煙花爆竹者不在少數。


    去祭祀長輩的人也忽然變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清明節到了。


    之後朱元璋對錦衣衛進行了清理,又有四百餘人被抓。


    被查抄出來的財物加起來有一千餘車。


    其中光銅錢就有數百車,金銀珠寶、古玩字畫不知凡幾。


    查抄出來的土地,多達數千頃。


    以至於民間出現了一個順口溜:毛驤跌倒,朝廷吃飽。


    朱雄英特意跑出來,去看被查抄出來的財物,眼珠子都綠了。


    “這毛驤,真真是可惡至極,竟然比我還有錢。”


    陳景恪很是無語,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是財迷啊。


    不過這倒是一件好事,想來他應該對海外的財富很感興趣。


    說起來,不知道去調查島國金銀礦的人到哪了,這都兩年多了,還沒消息傳迴來。


    難怪都說,海洋強國不是造幾艘船,招募一些水師就能成就的。


    別的不說,就這海圖、洋流、季風等等,沒有幾代人也休想摸清楚。


    大明離島國才多遠,還有他提供的方位圖,這都兩年了還沒信兒。


    更遠的國家,還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呢。


    朱雄英看著前來接收財物的戶部官吏,目光裏充滿了不舍:


    “哎,這麽多寶物,入了戶部倉庫多可惜啊,應該放在內帑才對啊。”


    陳景恪失笑道:“誰說可惜,賣掉換成錢糧,還可以賞賜給臣子……”


    “放在內帑才沒用,除了看還是看。”


    見朱雄英依然一副心疼的模樣,他就笑道:


    “真想要?以你的身份,截留一部分放進內帑,沒人會說什麽的。”


    朱雄英有些意動,但還是搖了搖頭道:“算了,國家自有法度。”


    “況且你說的也對,放在內帑除了好看也沒什麽用,還是放在國庫好。”


    陳景恪心下很是滿意,雖然有點財迷,但還是知道輕重的。


    “走吧,徐老大估計快到了,咱們要是去晚了,他又該抱怨了。”


    兩人來到城南一處十裏亭,等了兩刻鍾左右,徐允恭帶著人馬出現。


    見到朱雄英和陳景恪親自來迎接,他非常激動,眼眶都濕潤了。


    朱雄英嘲笑道:“哈哈,沒看出來伱老徐還這麽多愁善感。”


    陳景恪無奈搖頭,朱雄英太年輕了,還無法體會到離別之情。


    一直等在旁邊的杜同禮,直到這時才上前行禮道:


    “陳伴讀。”


    陳景恪看著他,笑道:“杜兄,許久不見。見到你春風得意,我也很高興啊。”


    杜同禮感激的道:“皆蒙陳伴讀照顧,某方有今日。”


    他確實感激陳景恪,尤其是這次毛驤一黨被抓,錦衣衛被從上到下清理了一遍。


    更是讓他戰戰兢兢。


    這次整頓是係統性的,不管是不是毛驤一黨,都在被清算的行列。


    身處錦衣衛這樣的機構,很難保持手腳幹淨。


    如果當初沒有脫離錦衣衛身份,這次大概率也難逃一死。


    哪像現在,在稽查司可謂是風光無限。


    手中的權力一點都不小,走到哪別人都是笑臉相對。


    兩相對比,讓他更加感激陳景恪。


    深感這條大腿是抱對了。


    而且消息比較靈通的他,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陛下將八公主許配給了陳景恪。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妥妥的駙馬爺。


    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所以,這條大腿一定要抱牢了。


    陳景恪雖然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隻能在心中默默的為杜同禮哀悼了三秒鍾。


    希望寶鈔稽查司,變成稅務稽查司的時候,你還能這麽想。


    朱雄英多會來事兒,早知道杜同禮是陳景恪的人,很是給麵子的過來鼓勵了幾句。


    把老杜興奮的骨頭都輕了好幾斤。


    這可是太孫啊,竟然也知道咱老杜。


    祖墳冒青煙啊。


    花花轎子眾人抬,徐允恭也說道:“杜員外郎乃稽查司虎將也。”


    “精通探查之術,又通算學。若沒有他,我可能還要半年才能迴來。”


    杜同禮連忙謙虛的道:“徐郎中過獎了,都是您領導的好。”


    陳景恪從這話裏聽出了端倪,問道:“很難查嗎?”


    徐允恭點頭道:“沒有幾個人願意將自己的財富暴露在外,更不願意暴露在朝廷眼皮子底下。”


    “還好我們調查地方經濟的目的,是為了估算寶鈔發行量,沒有引起太大的抵觸。”


    “若是為了收稅,我們幾個能不能活著迴來都不好說。”


    “即便如此,那些大戶也藏的一個比一個嚴,想獲得準確數字太難了。”


    朱雄英歎道:“辛苦你們了,我會向皇爺爺為你們請功的。”


    徐允恭感激的道:“我代兄弟們謝過太孫了。”


    徐允恭這次離京,是為了巡視地方。


    一檢查新鈔發行情況,二完善稽查司建設,三就是配合當地稽查司,調查地方經濟情況。


    他幾乎是一個府一個府的在跑,除了雲貴這些偏遠的地方,足跡踏遍了大半個大明。


    “最難查的還是江南,這裏宗族觀念太重了,我們時刻處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也正是因此,才將這裏放在了最後。”


    “本來我還想著,要在這裏耗上幾個月。”


    “哪知道官吏漲俸之後,變得一個比一個積極。”


    陳景恪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漲俸還是很有用的嗎。”


    徐允恭搖搖頭道:“和你想的有些出入,他們這麽積極,倒不是為了報答朝廷的漲俸之恩。”


    “而是怕朝廷不了解當地情況,濫發寶鈔,導致他們手裏的寶鈔貶值。”


    陳景恪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竟然還能這樣。


    想想也是,以前一個月才幾貫錢的俸祿,隨便伸伸手就撈迴來了。


    現在是十幾貫幾十貫,一年下來就是幾百貫。


    意義就不一樣了啊。


    為了不讓自己的俸祿貶值,他們必須和朝廷合作。


    就算不方便得罪那些大戶,也最多是不聞不問,不會製造困難。


    有了地方官吏的配合,事情自然就變的簡單多了。


    徐允恭繼續說道:“以前我隻知道北方困苦,南方才是朝廷的賦稅重地,但對這方麵認識並不是很清晰。”


    “這一次親自調查過才明白,南北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陳景恪點點頭,歎道:“所以朝廷才會冒著天大的風險,讓黃河重迴故道。”


    “有了黃河提供的水源,再將淮水水係梳理好,北方才能自給自足。”


    “到時候江南八府的稅也能降下來了。”


    聽到他提起江南八府的稅,眾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朝廷規定,大明的私有土地是畝稅是四升,但江南八府的稅是八升。


    至於原因,朱元璋說當年這裏的人支持張士誠,所以要對他們進行懲罰。


    一開始陳景恪也以為是這樣,和朱元璋接觸多了才知道並非如此。


    所謂懲罰,不過是朱元璋找的一個借口罷了。


    真正的原因是,北方太窮了,隻能加大對南方的壓榨。


    可是又不能明著說,否則百姓肯定不願意。


    隻能借口,你們當年支持張士誠,這是對你們的懲罰。


    雖然這個理由依然扯淡,但也能勉強說的過去。


    若黃河改道真的能讓北方恢複生機,下一步就是找個機會,將八府的稅降下來。


    當然,這些都還隻是計劃,隻有三兩個人知道。


    迴到城內,三人約好明日再聚,就暫時分別。


    徐允恭要帶著人去匯報工作,而陳景恪和朱雄英則要繼續去學習處理政務。


    來到李善長辦公的地方,發現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見到朱雄英到來,似乎才鬆了半口氣。


    陳景恪和朱雄英自然知道是為什麽,心下暗笑,麵上卻不動聲色。


    毛驤一黨被清算,和李善長並無關係,他也沒有太深的感觸。


    以他今日近日的地位,頗有種坐看風雲變幻的意境。


    然而很快他就淡定不起來了。


    他的外甥丁斌失蹤了,同時失蹤的還有一個家奴。


    一開始他還沒多想,隻以為丁斌是出了什麽事,連忙派人去尋找。


    直到李存義著急的找上門,說那個家奴是胡惟庸家的,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將李存義罵了個狗頭淋血。


    這種危險的人,不滅口就算了,竟然還包庇?


    你腦子進水了?


    然而罵人已經解決不了問題,必須要將人找到。


    兩人到底去哪了?


    或者說,是誰將他們抓走了?


    他們猜到或許是皇帝,可又沒膽子去問。


    李善長在憂慮之下,竟然病了。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兩好兩壞四個消息。


    好消息是丁斌的下落打聽到了。


    壞消息是被,他被錦衣衛抓走了。


    第二個好消息是,他被毛驤折磨死了。


    壞消息是,不知道有沒有招供。


    這些消息是毛驤的一個手下,為了戴罪立功主動招認的。


    同時交代了很多罪行,丁斌和那個家奴的消息隻是其中之一。


    他們被毛驤給秘密擄走,經受不住嚴刑拷打死了。


    屍體也被沉了河。


    至於別的,那個手下因為級別太低,並不知情。


    對於李善長來說,堪稱坐過山車。


    他對詔獄的手段相當了解,對自己的外甥更了解。


    根本就不信丁斌能熬得過詔獄酷刑。


    所以,他肯定是招了。


    但具體招了什麽,又招了多少?


    毛驤有沒有將口供上報給皇帝?


    李善長自己判斷,十有八九是沒來得及。


    否則以皇帝的性格,不可能沒有任何動靜。


    這時,他又想起了皇帝在朝堂上說的話:


    毛驤未經允許,擅自抽調錦衣衛精銳進京,圖謀不軌。


    當時大家都認為,這是皇帝找的借口。


    此事李善長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有沒有一種可能,毛驤確實是私下抽調精銳進京的。


    其目的是為了抓捕自己,搞一個大案子出來。


    怕走漏風聲,又或者是他想給皇帝一個驚喜,並沒有將此事上報。


    然後皇帝誤會了,以為他圖謀不軌,就將他給圍殺了?


    越想他就越覺得可能性很大。


    想到這裏,他恨不得揚天大笑。


    殺的好啊。


    然後另一個問題接踵而至,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


    口供會不會落到皇帝手裏?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從挽救嫡長孫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見月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見月明並收藏大明從挽救嫡長孫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