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看到上帝關上門,卻沒注意他開了一扇窗。             ----------序言

    我離開了那個公園,離開了死裏逃生的雪兒。

    我知道雪兒背棄孩子而獨自逃生的行為並不屬於背叛,而且我也沒有責怪她。但是,她的改變卻讓我無法接受。現在的雪兒變成了一隻世俗的母貓,她隻是為了食欲和性欲而活著。在她心中,已經不再有對理想的憧憬,或者說,已不再抱有理想。她又做迴了一隻逆來順受的家貓。現實給予了她什麽,她就接受什麽,沒有任何的怨言。

    其實,雪兒隻是選擇了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高尚的東西隻有高尚的人去追求,平凡和庸俗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但是在我心裏始終都追求著一個夢,一個擺脫命運、擺脫世俗的夢。我隻需要一個足夠大的空間,加上一個知心的伴侶。我隻想在自己的空間裏和自己的伴侶做我們想做的事情。這就是我的夢想,也正是這樣的夢想使我一次次在現實中煎熬。

    我並沒有責怨雪兒,隻是感到無奈和失望。我又重新迴到了孤獨的世界,對生活沒有奢求。

    離開了那個公園之後,我像孤魂野鬼一樣遊蕩在這個城市裏。也許我的離去會讓雪兒很失望,但我們真的無法再迴到過去。我無法接受那個陌生的雪兒,更無法把性與愛隔離開來。

    盡管我逃避雪兒,但我對她的思念依舊沒有減退。我還是在想念著當初那個純真的雪兒。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嬌媚,這些雖然都一去不再複返,但都永遠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我要將這份思念深埋心中,那是我最美好的記憶。

    現實的殘酷讓我徹底的絕望,我寧願活在自己的迴憶和想象之中。

    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想要什麽,也始終堅守著我的夢。但知道又怎樣,它太遙遠,遙遠得我隻能在夢裏看到。我不想再去爭論是與非,也不想再與野狗進行無謂的戰爭,更不想與命運抗衡。生與死對我來說,已沒有差別,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離開城市的喧鬧,找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每天傍晚,太陽漸漸的收了他通黃的光線。而我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我的心如枯井,對自己的未來不抱任何希望。無論這個世界多麽光明,但我都覺得刺眼。我開始討厭這個城市,厭惡街道上的嘈雜,厭惡灰突突的空氣,厭惡耀眼的光線,厭惡人事的險惡。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孤獨的我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空虛。

    最後,我想起了那個幽暗的下水道。在那裏,我絕境逢生,被蛋殼救活,而且和蛋殼渡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我決定重新迴到那裏,在那裏,畢竟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那些瑣碎的塵事。

    當初,我是因為對生活的向往而離開了這裏。如今,因為對生活的絕望,我又重新返迴到這片幽暗的下水道。這裏寂然無聲,對我來說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我迴到了下水道裏,心裏平淡得像杯清透的白開水。

    下水道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還是那樣的灰暗與安靜。深褐色的牆壁上依舊掛著點點水珠,結實的管道上麵附著一層薄薄的鐵鏽。在我離開之後,好象沒人來過這兒。這裏還是空蕩蕩的,隻有下水管道和那些野狗的骸骨。當初他們是因為追殺我而掉進來的,如今已成了一堆白骨。不知道他們的靈魂是否得到安歇。

    我趴了下來,躺在冰涼的水泥台階上。下水道格外的幽靜,隻有偶爾的滴水聲。這裏沒有城市的喧嘩,沒有世俗的恩恩怨怨,沒有塵世間的是是非非。

    我疲倦地閉上雙眼,很快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我好長時間沒有睡得這麽踏實了。我覺得自己精神爽朗、神清氣爽。在這樣的環境裏,我的心如止水,不再覺得失落。這幾天一直纏繞我的空虛也蕩然無存。

    我以為我會混混沌沌地活在這片下水道裏,與世隔絕。然而,我的生活又重新添滿色彩。

    在來到這裏的第二天,當我平躺在水泥台上,仰望頭頂的井蓋時,忽然,我聽見不遠處傳來吱吱的聲音。那分明是老鼠的叫聲,但是我沒有理會他,依舊躺在那裏。我沒有心情去在意那隻無聊的老鼠。

    然而,那隻老鼠一直發出奇怪的聲音。我猛然一驚,覺得這聲音是那麽的熟悉。我坐了起來,疑惑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走過去。

    走到了一個下水管道的麵前,那吱吱聲格外的清晰。聲音就是從這裏傳來的。當我緩緩探下頭,準備弄清這一切時,突然一個灰色的身影蹦了出來。

    我被嚇得退了幾步,迷惑地站在原地。我看清了那確實是一隻老鼠。而那隻灰色老鼠向我撲了過來。他居然在我的身上跳來跳去。

    此時,我體會到一種熟悉的感覺。我仿佛迴到了過去,迴到了和蛋殼在一起的日子。

    我轉過頭,看著那隻老鼠。當看清眼前的一切時,我的臉上露出了格外的驚喜。果然是蛋殼!那隻救過我命的老鼠,那隻溫順可愛的小生命。蛋殼還是那麽可愛,她瘦了許多,顯得更加嬌小。我高興地撲了過去,和她嬉鬧在一起,不時用舌頭親吻她那溫柔的臉蛋兒。

    原來,蛋殼一直沒有離開這段下水道,隻是躲在一旁。看我離開之後,她才出來,繼續在這裏生活。當蛋殼看到我又重新迴來時,心裏充滿了歡喜。剛才隻是她的惡作劇,因為她看到我悶悶不樂,想讓我開心起來。

    我和蛋殼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我們的笑聲灌滿了整段下水道。就這樣,我有了新的夥伴。我和蛋殼一起生活在這段幽暗的下水道裏。

    我們在下水道裏相依為命。每天,我們一同在下水道裏消磨時光,一同去尋找食物,一同閉上雙眼進入各自的夢鄉。

    雖然蛋殼的出現對我來說是個驚喜,但我還是心灰意冷。蛋殼也很快察覺到我與以前的不同,我顯得很沮喪。蛋殼並不知道我所經曆的一切,但她已經猜測到我在外麵的世界裏,經受了沉痛的打擊。她竭盡所能地讓我愉悅,讓我對生活充滿信心。

    然而,我早已心如枯井,對自己的未來不抱任何幻想,也從來不作重返社會的美夢。

    蛋殼沒有強迫我怎樣,隻是盡量的讓我開心。她可愛的麵容一次次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總是把最陽光的一麵呈現給我。蛋殼還是那麽的可愛,那麽的溫順,那麽的貼心。

    與世隔絕的生活讓我體會到了久違的舒心。我覺得在整個世界裏,隻剩下這一段幽暗的下水道,隻剩下我和蛋殼。我隻希望安穩地生活在這段與世隔絕的下水道裏,把自己的理想深藏在心底。

    我和蛋殼相依為命,形影不離。我們已經成為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盡管我和蛋殼貓鼠殊途,但是我們心靈相通,我們彼此總能給對方帶來快樂。那是用心的交流。心靈上的共鳴可以超越一切。

    對於我來說,每天和蛋殼生活在一起,那就是一種快樂。在這個世界上,我不再覺得孤單與寂寞,至少還有蛋殼陪著我一起麵對這冰冷的世界。

    時光的流水洗禮著滿負傷痕的我。隨著時光的流逝,再加上蛋殼的陪伴,我慢慢地忘記了過去。那些往事猶如遠處的山巒一樣隻供我來迴望,卻揭不起任何的傷疤。

    我和蛋殼在這片下水道裏生活了很久。我心靈的傷口已經漸漸愈合,我完全接受了那破碎了的理想。時間在我的大腦中已經失去概念,我隻在乎有蛋殼陪在我的身邊。

    我和蛋殼的感情一步步升華。一種絕對超絕的真情在我們的心中開始萌發。

    每天,我和蛋殼都一同去尋找食物。在尋找食物的時候,蛋殼總是喜歡走在我的前麵,像是在為我開路。而我也願意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麵,這樣我可以對她有足夠的保護。蛋殼在前麵走路一扭一扭的,那興奮而天真的樣子,很是招我喜歡。每天晚上,蛋殼都睡在我的懷中。我把嬌小的蛋殼放在臉旁,而且時不時用舌頭親吻她那柔軟的皮膚。她乖乖地躺在我的懷裏,感受著我身體的溫暖。在睡夢中,我們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唿吸,甚至可以體會到彼此的心跳。蛋殼在睡覺的時候居然有打唿嚕的習慣,而她的憨聲是那麽的微弱。我並沒有對她的唿嚕聲感到討厭,反而覺得那聲音非常美妙,聽上去讓我感到舒適。每晚我都在蛋殼輕微的憨聲中進入夢鄉。

    蛋殼喜歡在我身上跳來跳去,喜歡和我嬉鬧,喜歡爬在我的懷裏入睡。她對我沒有任何的戒備,更沒有絲毫的恐懼,她把我當成生活的依靠,當成心靈的依托。看著蛋殼可愛的樣子,我寧願一直陪在她身邊,保護她,愛護她。

    我不知道我和蛋殼的這種情感應不應該用愛來形容,但是,我們深深地體會到了彼此心靈上的嗬護。

    雖然沒有性的衝動,但是看著蛋殼可愛的麵容,我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被撞動著。那是一種清幽而婉馨的消魂,那是一種超越世俗的情感。

    我已不再顧慮那些俗化的東西。盡管我和蛋殼是老鼠與貓,是一對天敵,但是,我們之間有著一種無法比擬的感情,那種感情已經近似升華到愛情的偉大。

    我知道我和蛋殼之間不會發生什麽,我們沒有語言的交流,更沒有性的接觸,但是,我們已經漸漸成為了彼此的精神支柱。隻要和對方在一起,我們的內心就會一片欣喜。真正的交流是用心去體會的,而不是靠話語,更不是靠身體的接觸。

    我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算蛋殼什麽也不能給我,但至少給我帶來了靈魂上的寄托。

    如今的雪兒可以給我身體上的滿足,但是,我已經感受不到我們的愛意。我寧願選擇和蛋殼這樣純精神上的情感。理想的意境和現實的氛圍簡直南轅北轍,當初的雪兒已經離我遠去,而我隻能將這份思念深埋心中,讓純真的雪兒永遠活在我的心靈深出。

    我從來沒想過的是,我對愛情的渴望居然體現在一隻老鼠的身上。但我已不在乎這些,我要繼續堅守自己的信條,至少也要將無法實現的這場夢做到最後。

    然而,這樣叛逆的情感在這個殘忍的現實中,到底會掙紮多久?我隻希望我和蛋殼能永遠生活在這段僻靜的下水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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