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屍餐五怪”圍著赤蠅問了許久,並無惡意,赤蠅稍覺寬心,問道:“你們可曾見過我師姐?”


    那禿鷲問道:“師姐?她長什麽模樣?若是身上肉多,早被那些猛獸毒蟲殺了。”


    赤蠅忙道:“她瘦的很,年輕的很,模樣很是漂亮,諸位師兄若知她下落,還請知會一聲,小弟感激不盡。”他想這五怪原先是人,眼光當不會太差,而此行千人之中,唯有杜西風、海飛淩兩個少女尚算美貌,如此一提,他們或會有線索。


    眾怪一聽,紛紛驚唿道:“不錯,可真有這麽一位,她與白麵和尚那些傳人在一處。”


    赤蠅大喜過望,忙作揖道:“還請帶小弟去見她。”


    眾怪答應下來,領路出發,行過明堂大殿、高樓巨塔,來到一間偏僻佛堂之中,隻見杜華宗、杜西風、杜飄蓮、海飛淩等數人被綁得嚴嚴實實,側躺地上,一見這五怪迴來,驚恐之極,厲聲尖叫。


    蝸牛喊道:“佛門淨地,莫要喧嘩,否則驚擾佛祖,罪孽不小。”


    海飛淩靜了下來,見到赤蠅,驚喜交加,喊道:“師弟,師弟,你怎地與這些...這些怪物在一塊兒?”


    赤蠅身子一顫,說道:“這幾位師兄並非怪物,各個兒英俊瀟灑、氣度不凡,乃是長生不老的屍餐五仙。師姐可是嚇得厲害,竟然看走了眼?”說罷連連朝她使眼色。


    海飛淩甚是聰慧,聞言立時開竅,點頭道:“是啊,我可真是昏了頭了,一時看錯,還望諸位大仙恕罪。”


    當真是禮多人不怪,那五仙聞言皆喜,笑道:“你們兩個小娃娃,可還懂些道理。”


    赤蠅趁勢說道:“我師姐一時糊塗,冒犯諸位師兄。但眾師兄寬宏大量,豈會介懷?不如將我師姐放了如何?”


    馬陸蟲身子扭動,示意讚同,說道:“好。她既然與你是師姐弟,那與咱們也是親戚,咱們怎能為難?”身子一鑽一卷,海飛淩身上繩索立斷,身法快的出奇。赤蠅竟看不明其中形影。原來這五怪乃數百年前世上聞名的高手,被白麵禪師收服為徒,他們武功本就極高,這幾百年困在此處,卻也並未生疏。


    海飛淩劫後餘生,激動莫名,猛撲到赤蠅懷中,哭喊道:“好師弟,多虧你啦,多謝你啦。”


    赤蠅心下輕視。暗想:“師姐畢竟武功低微,膽小怕事,何必哭成這副熊樣?但她比不上我武功通神,也是難怪。”嘴上卻安慰了幾句,將自己先前丟臉模樣忘個幹淨。


    杜飄蓮見海飛淩脫困,心生指望,喊道:“淩妹,淩妹,還請你替我說情,救我一救。我...我今後絕不負你。”


    杜華宗也道:“赤蠅恩公。你若再救我性命,我...我一家奉你為主,我....我將我寶貝女兒許配給你。”


    杜西風紅著臉道:“是啊,赤蠅哥哥。我早就喜歡你啦,你若替咱們求情,我....我這輩子非你不嫁。”其餘眾人也聲嘶力竭,苦苦求救。


    赤蠅心中突突直跳,暗想:“我若救了他們,這一家人可纏上我啦。”但在此當口。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幾位師兄,他們既然是白麵祖師爺的徒子徒孫,豈不也是親戚?”


    那禿鷲笑道:“你這小兄弟,當真冥頑不靈,六師弟難道什麽都沒教你麽?他們既是白麵和尚的傳人,那便是咱們的外衣外皮...”


    赤蠅一時摸不著頭腦,問道:“什麽外衣外皮?”


    蛞蝓歎道:“六師弟傳了你功夫,卻沒傳你諸般訣竅,啊,是了,它小子被趕出廟門,自也不知後事。罷罷罷,咱們與你說個明白吧。”


    赤蠅與海飛淩絕無心思聽什麽來龍去脈,但眼下又不能拋下眾人而去,赤蠅心想:“說不定咱二人聽他們說話,他們一時高興,起意放人呢?”即刻說道:“洗耳恭聆諸位師兄指點。”


    蛞蝓在地上盤旋一圈,高抬腦袋,說道:“數百年前,咱們師兄弟蒙白麵和尚收徒之後,瞞著他老人家,偷偷習練血肉縱控念與殺生屍海劍兩門神功,漸漸走火入魔,身形變化,師父知道之後,也是無法可救,便讓咱們留在廟中,他與六師弟外出找尋化解之法,一去數十年而不返。等他迴來之後,六師弟卻並不在旁。而他老人家已身患重病,須得靜養。


    他將咱們五人召集在身前,說道:‘我體內鎮壓一可怕妖魔,名曰‘蛆蠅’,時時刻刻撕咬我心,磨煉我體,我雖當世無敵,但終究難以為繼,即日便將閉關,找尋降魔之道。你們成了這副模樣,也是暗合天意,無法可想,不如替我鎮守此山,莫讓任何邪徒生人靠近。’師父又施展妙法,叫做‘屍香大陣’,以此陣法召集天下食屍之蟲獸,匯聚此山,受咱們五人統領,不讓人來,也莫讓人走。”


    赤蠅忽然精神恍惚,好似想起了什麽,心道:“我...我記得那場景,就與眼下情景相似,這五個...五個怪人,就在我麵前,有什麽人.....有什麽人在說話....”但那聲音好不模糊,他也聽不清楚,仿佛是一場轉醒便忘的噩夢。


    蛞蝓又道:“咱們哀求師父:‘師父,咱們這副模樣,可不能出門啦,若被山外村民瞧見,那可不得了,定會驚動朝廷,派大軍前來剿滅。’


    師父歎道:‘唉,說來此事也是我不好,若我嚴加督導,也不會讓你們陷入如此境地。我武功雖天下第一,但為人處世,豈能圓滿無缺?’咱們這師父武功雖高,但總愛自吹自擂,嘿嘿,天下第一,又豈能自封....”


    海飛淩稍稍消去懼意,輕拍赤蠅,小聲道:“師弟,那白麵祖師爺也老是自稱天下第一呢,但人家有真才實學,你可是真正大言不慚。”赤蠅失魂落魄,無言以對。


    蛞蝓再道:“當下師父偷偷指著院子裏那另外幾個同門禿驢說道:‘這些人之中,有幾人生性卑劣,為非作歹,又練了我所傳的‘驚露心法’,他們身子清潔而不腐,髒腑卻肮髒無用,你們當將其餘善人驅逐出門,留下這幾大惡人,鑽入他們體內,吃盡髒器骨骼,以他們為衣裳皮囊,不久之後,便能行動自如,與常人無異。但切記不可對善人下手,否則必遭反噬。’”


    赤蠅與海飛淩心驚肉跳,此刻方才領悟,驚唿道:“你們....你們要將這幾人吃了?”


    蛞蝓昂首扭身,朗聲說道:“這幾人之中,有五人髒心爛肺,乃是極壞的惡人,六師弟難道瞧不出來麽?咱們入內之後,便能變迴人形骨骼,與這皮囊相配,這叫心體同一。”


    赤蠅急道:“他們....他們不過有些怪心思,並非不可救藥....”


    海飛淩也道:“不錯,諸位前輩明辨是非,還請高抬貴手....”


    禿鷲怒道:“咱們若是高抬貴手,今後可不用見人了!你大可放心,咱們鑽體之後,尚會自行決斷,若那人當真不壞,咱們也不會動手,否則自討苦吃,何苦來哉?”


    那白蟻體型最小,性子最急,高高飛起,跳到杜飄蓮腦袋上,高聲笑道:“這位小姑娘,這人先前被咱們捉住,曾將你推出當做擋箭牌,此事可不假吧。”


    海飛淩顫聲道:“他...他當時....”原來她先前與杜門一家奪路而逃,那杜飄蓮見馬陸蟲追的近了,將海飛淩一推,撞向那巨蟲,幸虧那蜈蚣嗅到她身上赤蠅氣味兒,方才住手,否則她此刻已性命不在。她想起此事,心中遲疑,無法作答。


    杜飄蓮等人聽得清楚,隻嚇得心膽俱裂,屎尿齊流,他尖叫道:“師妹,師妹,我當時鬼迷心竅,對你並無惡意,我求求你啦.....”白蟻再不停留,身子蜷縮,從他嘴中鑽入,杜飄蓮嗚嗚亂叫,身子急震起來,體內鮮血如瀑布般流出,不多時便排個幹淨。那白蟻在杜飄蓮體內笑道:“妙極,妙極,好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得花些功夫,吃幹淨這些碎骨爛肉。”


    海飛淩眼前一黑,仰天便倒,赤蠅將她扶住,慘聲大叫,想要嘔吐,但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那禿鷲找到杜華宗,尖嘴在他腹部一劃,扯出髒器,杜華宗當即喪命,他縮翼一鑽,登時隱沒。其餘怪人也各自施展手段,挑選惡人鑽體。刹那之間,這佛堂中景象慘絕人寰,宛如屠宰場一般。


    赤蠅與海飛淩緊緊相擁,瑟瑟發抖,等至夜晚,哀唿聲、碎骨聲、咀嚼聲方才停歇。


    隻聽杜西風哭喊道:“赤蠅哥哥,救救我,快救救我。”


    赤蠅奇道:“你....你還活著?”


    杜西風道:“他們....他們殺了爹爹、哥哥、師伯、師兄,快救我,求求你啦。”


    赤蠅恍然大悟:“他們是和尚,不是尼姑,鑽不了女子。”忙將杜西風鬆綁,拉她站在一旁,杜西風嚇得遍體無力,赤蠅無奈,隻能將她抱起。


    隻見杜華宗緩緩起身,臉色慘白,身上各處皆是鮮血,他尖聲說道:“還得將肚子縫上,唉,這身子好生擁擠。”


    那正是禿鷲的聲音。


    其餘四人相繼站起,望向杜西風,目光冰冷,赤蠅隻覺這目光之中殺機暗湧,令人膽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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