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燕然聞言忙道:“大哥,他就是你的師父,那位覺遠禪師麽?他怎會到了這裏?”


    張君寶陡見師尊,心中激動驚訝,險些向覺遠跪倒磕頭,但蒼鷹高聲厲喝道:“讓開了!”掣出長劍,刺向那老僧胸口,潛運夜影離形神功,劍勢快極,如飛光一般。覺遠隨手擋住劍招,輕道一聲:“咄!”宛若仙佛低語,一時地動山搖,蒼鷹與歸燕然耳中巨震,目盲神顛,登時一齊暈倒。他們兩人內力雖然深厚,但在這老僧麵前,直如芥子須彌,毫無用處,竟被他輕輕佛語降服。


    張君寶身子一顫,登時醒悟過來,袖袍一抖一拉,將歸燕然、蒼鷹與莫憂一道送上半空,登雲升天,刹那間已被送走。他稍稍分神,覺遠已一掌拍來,此掌一出,天地間一片空寂,萬物噤聲,氣流停滯,乃是佛門絕學“琉璃藥師掌”。張君寶使出“真武通天掌”功夫,掌力匯成漩渦,紛紛紜紜,消消聚聚,將覺遠掌力化解一小半,反震一小半,自己以內力承受一小半,隻聽霹靂般一聲巨響,兩人倏忽分開,朝後倒飛出去,又突然凝立於樹尖不動。


    覺遠神色平靜,張君寶目光茫然,這一師∵,一徒,一僧一道,一佛一仙,各自默然不語,似在評判敵手功夫。過了良久,覺遠說道:“你們為何要劫走妖仙化身?”


    張君寶摘下麵具,露出真容,說道:“師父,是我,我是張君寶!”


    覺遠朝他望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我從未收徒,但施主武功高強,老衲生平罕見。”


    張君寶心中揪緊。想起昔日養育之恩,教導之德,曆曆在目,怎能相忘?他想:“莫非這老僧並非師父?師父言語粗俗,舉止豪邁,與這老僧絕不相同,但除了師父之外,天下哪還有人武功如此厲害?又長得與他這般相像?”他苦思許久,心念已定,暗道:“無論怎樣。先將師父製住。否則他一旦追趕,二弟、三弟性命難保。”


    想到此處,他身子晃動,刹那間來到覺遠身旁,使出“天琴雲弦掌”,掌中凝聚陰陽,暗藏乾坤,劈向覺遠後背,那老僧隻覺張君寶掌力剛柔並濟。剛似天崩地裂,柔如九天大水,不敢怠慢,再度擊出佛掌。雙掌相碰。兩人身子又是一晃,罡氣擴散,樹木紛紛摧敗粉碎。


    張君寶盤旋落地,抬頭相望。見那老僧並未追擊,他察覺到師父武功雖強,但運用起來卻頗為生疏。否則自己萬萬敵不過他。心想:“他亂了心神?手下留情?不,似是走火入魔,因而招式猶疑。我得設法速戰速決,以免他迴過神來,那便萬事休矣。”


    覺遠陡然化作一道灰影,落在張君寶麵前,手臂晃動,虛影漠漠,當真如千手觀音一般,正是佛門絕技“無量佛掌”,每一掌中皆蘊有龍象之力,擦著就死,碰著便碎。張君寶聚集內力,雙足連踢,乃是自創招式“螣蛇繞空”,身子旋轉起來,當真如同遮天蔽日的長蛇,與覺遠撞在一塊兒,拳對腳,影托風,浩浩蕩蕩,紛紛翼翼,緊密至極。


    頃刻間千招已過,張君寶見覺遠手段愈發淩厲,暗想:“不可拖延,唯有拚死一搏!”賣了個破綻,引覺遠出掌來攻,覺遠心神迷糊,果然中計,貿然出手相功,張君寶袖袍一縮一卸,險險擋住這勢大力沉的一掌,同時逼出畢生功力,又一招“天琴雲弦掌”拍出。


    覺遠中招,哇地一聲,嘔出一大口鮮血,胸口骨骼盡斷。張君寶隻覺敵人內力反震迴來,自身真氣空虛,難以支撐,也是鼻中流血,眼前一黑。張君寶自藝成以來,從未遇上過如此厲害的對手,經驗稀疏,不知這等相鬥,真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一擊得手,但反而身受重傷。


    就在此時,地麵支持不住兩人相鬥,轟隆巨響,嘩嘩震動,陡然間裂開一個大洞,兩人落足不穩,一同掉落下去。被千萬斤的巨屍砸下,一齊失了蹤跡。


    ——


    蒼鷹深陷昏迷,閉氣不醒,然而睡夢之中,隻聽見烏鴉嘎嘎亂叫,如同吊喪曲子一般,昏暗中湧起血光,出現一尊頂天立地的大佛,大佛麵無表情,俯瞰蒼鷹,但蒼鷹卻覺得這大佛在隱隱發笑。


    蒼鷹聽飛蠅怒喊道:“我管你是達摩還是覺遠,老子已經練成了蛆蠅屍海劍!非神非魔,非人非天,修羅附體,刑天助力!老子一劍宰了你!”


    大佛不為所動,隻是悠悠舉起手掌,朝飛蠅壓了下來,霎時有如天塌雲崩,將飛蠅壓得嚴實。飛蠅厲聲慘叫,但卻難以動彈,聲音漸漸衰弱消逝。


    蒼鷹心想:“覺遠的佛法乃是飛蠅的克星,連他都不敢與這老僧對峙。”他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什麽都顧不上了,隻覺自己快要溺斃,等他沉到地獄深處時,感到渾身劇痛,眼睛一睜,忽然醒來過來。


    他拍著腦袋,心想:“那覺遠一邊要壓製飛蠅,一邊要與張君寶過招,如此勝負難料,不知此刻鬥得怎麽樣了?”


    他站起身,發現不遠處躺著歸燕然與莫憂,他們身在一座懸崖邊上,四周怪石嶙嶙,樹木折斷,草毯枯折,想來是被他們三人落地時壓塌的。而遠處霞光萬道,赤雲追陽,海麵被染成緋紅色,正是海上日出的奇景。


    蒼鷹精神一振,心想:“若那覺遠獲勝,必然追上來捉拿莫憂,若是大哥占優,他也應當過來找咱們。可眼下毫無動靜,或許兩人皆身受重傷。咱們得找地方躲藏起來為好。”


    他走到歸燕然邊上,見歸燕然慢慢轉醒,他矮身將其扶起,隻聽義弟低聲問道:“大哥呢?那老僧呢?”


    蒼鷹說道:“大哥自有辦法脫身,那老僧再如何鐵石心腸,也是他的師父,萬萬不會傷他性命,咱們先明哲保身,找一處妥善藏起來再說。”


    歸燕然雖然內力遠勝蒼鷹,但蒼鷹身經百戰,負傷無數,恢複傷勢起來卻大大不如,他想起那老僧的功夫,嚇得沒頭沒腦,說道:“我聽大哥說起他師父,總覺得他言過其實。誰知今天一瞧,才知道自己坐井觀天,見識粗陋至極。”


    蒼鷹又背起莫憂,此人眼下體重不過二十斤,負在肩上,有如無物。蒼鷹怕他死了,探他鼻息,雖然微弱,但毫無中斷跡象,他放下心來,深吸一口氣,轉眼精神抖擻,快步趕路,翻山越嶺,攀岩淌水,終於找到一座山洞,鑲在岩壁之中,裏頭有些猿猴,見他到來,嚇得一哄而散。


    蒼鷹將兩人安頓好,替歸燕然運氣療傷,歸燕然知道蒼鷹內力頗不如自己,反而替他擔心,說道:“二哥,你先打坐運氣,替自己醫治吧。”蒼鷹笑道:“老子雖然內力不強,但說道死裏逃生,迴魂健體的本事,你卻遠不及我,你大可不必擔憂。”


    不多時,歸燕然內息漸漸平複。也是他剛剛被覺遠“金剛獅吼神通”震亂氣脈,以至於真氣走火逆流,但傷勢並不嚴重,稍加調理,複原如常。他一躍而起,問道:“咱們這就去找大哥吧。”


    蒼鷹說道:“不忙,大哥他定無大礙,況且咱們縱然前往,又能幫得上什麽?眼下最要緊之事,便是想法喚醒莫憂,令他吐露島上真相,理清頭緒,再行定奪。”


    兩人再看莫憂情形,不由得直皺眉頭,心頭沮喪無比。此人模樣,當真如死了十年的老屍,渴死餓斃的冤鬼,若非有鼻息有脈搏,任誰見了,都道他早已死透。


    蒼鷹心想:“此人說死未死,說生不生,或許是體內經脈全數閉上了,也不知如何打通?”想要向飛蠅求助,但那昔日不可一世的妖魔,此刻卻裝聾作啞,想來是被覺遠佛法壓製,竟就此昏死了過去。他無可奈何,說道:“燕然,你抵住他大椎、靈台,我走他丹田、膻中,你以陽氣鼓蕩督脈,我以陰力掃清任脈,待打通任督二脈,再打通其餘十二路經脈。”


    歸燕然急忙依言施為,兩人一齊運力,一個使出玄夜伏魔功,一個催生夜影離形法,歸燕然內力浩瀚磅礴,勢如破竹,蒼鷹將內力化作千絲萬縷,如細蛇般從穴道閉塞處鑽過去,兩個時辰之後,便疏通了阻礙。幹屍身子一震,腦袋似乎動了動,但依舊毫無起色。


    蒼鷹滿頭大汗,又想從十二經脈著手,但隻覺得加倍艱難,原來人力終有窮竭,他們二人雖然已是絕頂高手,但莫憂生死不知,經脈或斷或閉,若要讓他蘇醒,絕非一天一夜所能成事。


    蒼鷹急躁起來,罵道:“他媽的,這不男不女的怪物!要死就死得幹淨,要活就活的爽快,這般要死要活,當真折騰人!”


    歸燕然忽然想到:“大哥,莫憂他怕海水!一遇海水便渾身乏力!但他此刻沉睡不起,我看咱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將他拋到海水裏試試?”


    蒼鷹大喜,忙道:“賢弟此計大妙!這叫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當即快手快腳將莫憂背在身上,出了洞窟,左右張望一番,所幸此地離海灘不遠,海風從遠處吹拂而來,令人神清氣爽,心頭舒暢,兩人心中生出指望,於是躍下山崖,揚長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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