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寶見歸燕然滿臉不信,嘴裏嘖嘖稱奇,而蒼鷹卻神態如常,卻已信以為真,於是歎息一番,又說道:“當時我年紀小,不懂師父武功深湛,委實罕見罕聞,又見少林和尚被師父揍得灰頭土臉,一個個兒憋屈的要命,心中隻覺得這些和尚當真窩囊,這麽多人,連一人都奈何不了。


    少林眾僧與我師父拚鬥了整整一個月,始終取勝不得,對我師父由憎轉驚,由驚轉懼,由懼轉敬,到得後來,少林方丈竟親自出麵講和,希望我師父投入少林寺中,當一位精研武學的長老。結果我師父對他不理不睬,當麵喝酒吃肉,脫光了僧袍睡覺,方丈和尚著實無奈,退出小屋,從此不再招惹他。


    全寺上下將此事視為奇恥大辱,下了嚴令,誰都不許泄露機密,如此一來,那兀兀特爾盜經之事,自也不為人所知了。”


    歸燕然心想:“如此說來,卻也沒了對證,到底不知真假,姑且隻當神怪故事聽了。”於是又道:“後來大哥怎麽離開少林寺了?”


    張君寶道:“後來有一日,我師父突然對我說:‘君寶,有麻煩了,有一大群惡人要來擾亂佛門清淨,殺我★,佛門弟子。這些人都是我的晚輩,我可以揍他們,但也得救他們一救。’


    我聽得莫名其妙,問道:‘師父,惡人在何處?’


    師父道:‘三百裏之外,深山老林中。蒙古貴族領過來,誓要複仇奪經文。走吧,走吧。咱倆師徒一場,我帶你去見見世麵。’他也不要那些家什,將我扛在肩上,招來一支燦爛奪目的仙鶴,當做坐騎,如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恍惚間。百裏山路,一晃而過。我當時嚇得鼻涕眼淚直流,躲在師父背後。一動都不敢動。”


    蒼鷹眼睛一亮,問道:“仙鶴?你師父招來了仙鶴?”


    歸燕然聽蒼鷹語氣震驚至極,不免留上了神,問道:“大哥。這仙鶴又什麽古怪?”


    蒼鷹朝張君寶望了一眼。果然見張君寶滿臉敬畏,又聽他對歸燕然說道:“劍經有雲:劍上有靈,化之為芒,劍芒分三類,萬獸七彩劍、三昧真火劍、虎鶴白光劍。燕然,這一虎一鶴乃造化之極,天道之劍,據說千古以來。能運用這白色劍芒者少之又少,更莫說修成虎鶴雙形劍法之人了。我師父能招來這白光仙鶴。隻怕真是古之劍仙,羽化脫俗之人。”


    歸燕然摸著下巴,隻覺荒誕不經,打了個嗬欠,草草答道:“了不起,了不起,後來呢?”


    張君寶從衣兜中摸索一番,取出兩張麵具來,這麵具看似尋常,一貓一犬,模樣可愛滑稽,說道:“我師父帶我來到一座山坡上,替我戴上那貓麵具,自個兒戴上狗麵具,說道:‘看為師裝神弄鬼,嚇唬嚇唬這些惡人!’說完直跳下山,等候片刻,果然見到前方旌旗飄搖,人馬如海,浩浩蕩蕩朝這邊走來,人數三千有餘,我認得那些人皆穿元兵裝束,長槍大劍,圓盾鐵網,軍容整齊威武。


    我師父大吼一聲,聲震山穀,像是地龍高吼,他說道:‘苦海無涯,迴頭是岸,你們從哪裏來,便迴哪裏去吧!’


    那些元兵嚇了一跳,當先一位將軍模樣的人怒道:‘你是什麽人?膽敢在此攔路?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師父說道:‘我知道你叫赤術達利木,是兀兀特爾的兄弟,對麽?你們此去少林,便是為了替兀兀特爾報仇雪恨!’


    那將軍吃了一驚,似乎怕少林寺提前有了防備,嚷道:‘不錯,我大哥前往少林寺禮拜,久久不歸,定是被你們少林僧人害了性命,我赤術要替兄長討迴公道,將少林寺夷為平地!’


    我師父說道:‘你可知我是誰?’


    赤術搖頭道:‘我自然不知,誰知你是哪兒來的瘋和尚?你若與少林無關,還不快閃到一旁,否則咱們殺你這禿驢,與碾死螞蟻無異!’


    我師父哈哈大笑,聲入雲霄,漫山遍野,震得那群元兵各個兒臉上變色,馬兒嘶鳴亂叫,我師父說道:‘我乃達摩,正要彰顯佛法,度化你們這群俗人!’話音未落,他人已不見,我也沒瞧見他身影,隻見到元兵登時倒了一大片,倒真像是被風吹飛的螞蟻一般。


    我站在山坡上,驚得合不攏嘴:隻見東麵元兵掀在地,西麵元兵丟盔甲,南邊各個無頭腦,北麵紛紛臉麵腫。有人抽刀出來,不知砍誰,有人張弓射箭,無的放矢,有人舉盾抵擋,連挨嘴巴,有人拚命撒網,隻往自己人頭上招唿。全數哇哇亂吼,卻不過是徒呈英雄。暈暈乎乎,戰戰兢兢,迷迷茫茫,不知去向。


    其實這群元兵本就是臨時拚湊的,蒙古人中有不少人虔心信佛,得知要去攻打少林寺,心裏老大不願,此刻又突然遇上我師父這麽個蒙麵太歲,自稱達摩,神通廣大,頃刻間嚇得心膽俱裂,哪裏再敢猖獗?一爬起來,頭也不迴的往來路逃竄,一轉眼功夫,竟跑的幹幹淨淨,一個不留。雖然他們在師父手下吃了大虧,但最終卻無人死去,我師父手段之高,真令人匪夷所思。


    我師父打跑敵人之後,大笑三聲,迴到山坡上,一語不發,又將我背起,駕鶴升天,把我帶到一座高山上,山上有一座洞穴,懸空臨危,山風勁吹,竟找不到下去的道路,他說道:‘君寶,你我師徒緣盡於此,從今以後,你需得獨自闖蕩江湖,領悟武藝。這座山叫做清竹山,乃是為師昔日安家的地方,師父這就走了,你好自為之。’


    我急的大叫:‘師父,師父。你糊塗了?我自己一個人在山上,怎麽下得去?’


    我師父也不理我,當真瘋瘋癲癲。糊裏糊塗,就此揚長而去,難覓蹤跡,時至今日,我依舊沒有找到他。


    後來我在那山洞中找到許多書卷,有佛法,有道經。稀奇古怪,聞所未聞,可見我師父昔日涉獵廣泛。學究天人,隻不知為何成了這麽個粗俗隨性的莽和尚?我鑽研洞中經文,不知不覺,功力漸深。懂法悟道。武功慢慢高強起來,終於在十四歲時下了山,從此一人闖蕩江湖,直至今日。”


    歸燕然愣了半天,眼睛眨巴眨巴,問道:“大哥,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這話說給別人聽。隻怕沒人會信。世上焉有人能獨鬥三千元兵,自己毫發無傷。敵人也不損性命?莫說三千甲士,便算勝過三百尋常武人,那也是武功蓋世的高手了。”


    張君寶深深唿吸,露出自嘲笑容,說道:“我原本也以為自己發夢生幻,當不得真,後來我武藝練得高了,隱隱覺得也並非難以辦到之事。”


    歸燕然奇道:“大哥,你是說:你自己便有這等萬夫莫敵的本事?”


    張君寶舉起酒杯,笑道:“我沒試過,自也不知,但這等虛無縹緲之事,咱們何必爭論?喝酒,喝酒!”


    歸燕然驚訝一番,很快便平靜如常,飲酒吃菜,興致勃勃,蒼鷹卻忽然說道:“大哥,你可知你師父當日為何離你而去?”


    張君寶聞言一呆,說道:“或許他....覺得我累贅,又或者他神誌不清了吧,我近些年來,也不再迴思此事了。”


    蒼鷹說道:“你可曾想過,若是你師父繼續指導你功夫,將他的本領傾囊相授,你能夠達到如今這般境界麽?”


    張君寶身子一震,深思許久,說道:“萬萬不能。”


    蒼鷹大笑道:“不錯,正是萬萬不能。武學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便不能再指望‘學’,而是得想法‘悟’,若能領悟大道,算是度過了劫數,自能脫胎換骨,一舉超凡脫俗。你師父之所以棄你而去,並非嫌你厭你,而是生怕耽誤了你。”


    張君寶激動萬分,與蒼鷹碰了一杯,喜道:“賢弟,你可真是我的良師益友,上次碰上你,你點我看破迷障,救我於心魔之中,這次聽你一席話,又解開了我多年心結。愚兄身無長物,貧困潦倒,唯有敬你一杯酒,以示滿腔敬意!”


    三人全都高興,放開酒量,開懷暢飲,一直喝到酒家打烊,這才醉醺醺的付賬出來,張君寶飄然而去,蒼歸兩人各迴家門,悶頭睡去不提。


    第二天一早,蒼鷹酒醒,隻覺屋外有些異樣,似有人探頭探腦,惴惴不安。他一躍而起,推門出去,正想喝罵找事,看清那人背影,立時悶不做聲,躲在一旁,心中十分雀躍,心想:“燕然的冤家對頭來啦,我且不動聲色,暗中助他成事!”


    那邊來客不是旁人,正是蘇芝環蘇大小姐,隻見她身穿百褶粉紗裙,梳著玲瓏雙環髻,青春窈窕,楚楚動人,花枝招展,美貌秀雅,麵帶嬌羞心竊喜,探頭探腦愛意深,不知情郎家何處,意欲相問膽又蒙。


    她猶豫許久,終於在對門輕敲幾下,歸燕然開門一瞧,驚唿道:“環環姑娘,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蘇芝環見到是他,狂喜過望,滿麵通紅,嗔道:“怎麽了?你不歡迎我來?”


    歸燕然迴頭往家一瞧,隻見一片狼藉,家徒四壁,委實見不得人,他雖然是個木頭性子,但也知道待客之道,不敢暴露家醜,悻悻說道:“姑娘,裏頭寒酸,也沒坐的地方,咱們就在外頭走走吧。”


    蘇芝環見到歸燕然,一顆心跳得幾欲破腔而出,管他是貧是富,根本毫不在乎,聽他這般說,立時乖乖笑道:“如此甚好,你到哪兒,我便跟到哪兒。”也不顧及,挽住歸燕然手臂,歸燕然老僧一般人物,隻覺不自在,卻也無法拒卻,便與她沿街前行,漫無目的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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