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冷靜下來,覺得那匕首隱隱傳來內力,厚重雄渾,與她先前所表現出的功夫截然相反。他心想:“這女人果然隱瞞了身手,她和迫雨有什麽打算?”


    穀霞見他一動不動,咬咬牙,說道:“你自尋死路,可別怪我下手無情。”手臂微顫,正要割斷蒼鷹喉嚨,蒼鷹雙手垂在腳旁,手指一掀,使出蛆蠅屍海劍的“寸勁”功夫,僅微微挪動半寸,單憑一根手指,登時使出全身力道,手中鐵鏈嘩啦一聲倒卷上來,那秤砣砸向穀霞麵門,穀霞啊呀一聲,匕首往後縮了半尺,擋開鐵鏈,蒼鷹趁勢捏住她胳膊,一招“倒拔垂楊柳”,將她摔倒在地。


    他用力極大,竟毫不憐香惜玉,穀霞背部著地,崩地一聲,痛徹心肺,蒼鷹正欲點上她的穴道,但穀霞忽然使出巧妙掌法,招式飄忽,虛實難測,蒼鷹一時不察,胸口中掌,登時倒飛出去,他雙足踏地,隻覺胸口一股濁氣充塞心肺,唿唿兩聲,急忙搖手道:“別打了,別打了。”


    穀霞怒道:“你這奸猾色目人,我今天不殺了你,誓不為人。”


    蒼鷹見她是女子,又意欲拚命,拚鬥之心立時消退,全然】≌,提不起興致,怏怏說道:“你自己身上患著重病,就別逞強鬥狠啦。”


    穀霞大驚,怒道:“你怎麽知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蒼鷹說道:“你力氣雖然大,但手卻在發抖,已呈頹敗之勢,你自己不知道麽?”


    穀霞捏住手腕,自行體察,隻覺確有發顫的征兆,但抖動極為微小,莫說外人,她自己也極難察覺。她一咬牙,一跺腳,挺起匕首,喊道:“先殺了你,省得煩心。”


    蒼鷹見她來勢不善,頓時火冒三丈,一抖龍首虎尾鏈,說道:“你這臭婆娘,當真蠻橫的要命,這空望峰又不是你家開的鋪子,憑什麽你能來,我不能來?你若真想挨揍,我把你揍得鼻青臉腫,讓你十天八天別想出去見人!”


    穀霞怒叱一聲,正想廝殺,卻聽洞外傳來吵鬧之聲,兩人同時愕然,穀霞瞪眼說道:“是你的同伴?你招這麽一大群人過來做什麽?”


    蒼鷹聽人聲嘈雜,人數約在百人左右,思索片刻,登時明白過來,他說道:“是先前那些被神女趕出映月台的人,他們見我們過來,便沿著那條密道跑上山啦。”


    穀霞急忙道:“不可能!我當時開啟魂石的時候,除了你這小賊之外,並無人窺探。”


    蒼鷹說道:“我也並未見著人,但說不定映月台上的人並未死絕,有人在地上裝死,見到咱倆的舉動,跑出去報了信,也未可知。”


    穀霞抿住嘴唇,怨恨的朝蒼鷹望了一眼,正想跑出去將那通路切斷,但聽得聲音已來到近處,彷徨片刻,說道:“咱倆躲起來!莫讓他們發覺了。”


    蒼鷹點點頭,伸手一摸,立時在漆黑中找到一處凹陷山壁,穀霞見他對此處比自己還熟悉,心中驚訝,不及細思,兩人一同鑽入小洞中,這小洞頗為寬敞,令人分立兩側,絲毫不顯擁擠。


    穀霞低聲問道:“你怎麽知道這兒有小洞?”


    蒼鷹說道:“行軍之道,首看地勢,老子當兵當了一輩子,一進這山洞,就瞧出周遭的隱秘之地了,怎料到你這愛偷襲的婆娘居然從背後動刀子,老子小心一世...”


    穀霞急道:“別嘮叨啦,他們來了!”


    隻聽洞外有人慘叫,聲音一路墜下山穀,直至悄無聲息,剩餘眾人小心翼翼的摸索半天,終於鑽入洞窟之中,眾人喘息許久,有一書生打扮的青年喊道:“少了幾人?”


    又一青年說道:“大約死了三十人左右,他們太魯莽,走的太急,全都掉下山崖啦。孟投奇,都是你的錯,是你非要咱們冒險跟那兩人跑上空望峰,此乃神女聖地,不得允許,不可擅闖,你如此大膽,可要把咱們全都害死啦。”


    那書生怒道:“兆曼環,老子又沒用刀逼你們上來,那裝死的小子這麽一說,你們不全都急的跟嫖·妓似的?老子不過是順應民意,登高唿喊,你們便這麽一窩蜂的跟過來啦,這能怨老子麽?”他情急之下,言語粗魯,與他文雅打扮截然不同。


    兆曼環嘿嘿笑了幾聲,說道:“那小子可真夠機靈,居然想得到這一出把戲,但那小子自己沒膽闖進來,偏要引咱們一同上山,結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先跌下山崖摔死啦。”


    穀霞聽到此處,心想:“果然如這十嬰所料,那些倒地之人中,確實有人蒙混,我也忒莽撞了,居然毫無察覺,不過這十嬰不也是如此麽?”


    孟投奇歎了口氣,忽然笑道:“那位金黃胡子的裝死小子是哪家的朋友,我怎地從未見過?”


    蒼鷹聽到金黃胡子,身子一震,隱隱覺得頭皮發麻,他暗想:“是那人嗎?是那人故意引他們上來的?”他心中忐忑,但又覺得興奮莫名,先前的恐慌不翼而飛,剩下的唯有無盡的渴望。


    那是殺戮的渴望。


    兆曼環說道:“甭管那麽多啦,你非要問這做什麽?”


    孟投奇笑道:“為了這位未戰先死的兄弟,咱們不如在此立誓,既然已經沒有退路,咱們便要同仇敵愾,同心協力,闖入那光明頂,將其中的金銀珠寶一搬而空。”


    兆曼環笑罵道:“你這豈不是多此一舉?要我說,咱們索性將其中的仙女仙童全都宰了,自個兒留下來享福。”


    又有人喊道:“宰了多可惜?不如將她們留下來,分給大夥兒當老婆!”


    眾人一聽,笑得奸·邪妖·淫,醜陋萬分,有人說道:“若是擒住那明王神女,咱們可要輪流喂她,讓她嚐嚐咱們百洞百寨好漢的滋味兒,嘿嘿,她煞費苦心的折騰了這一百多年,咱們便一次讓她吃個飽。”


    蒼鷹聞言大怒,捏緊拳頭,氣得渾身發顫,恨恨想到:“屠殺淫·女,世所不齒,那是蒙古韃子才做得出的禽·獸舉動。這些人一個個兒冠冕堂皇,想不到內心醜惡,令人發指,老子....老子殺光他們....”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默然,想來是攝於神女積威,再無人敢出言冒犯。過了許久,孟投奇說道:“神女武功非凡,神通廣大,極不好惹,要我說,咱們得小心行事,偷偷得殺人放火才行,依我看,不如先從此地出去,等待夜深人靜,再動手襲山,這光明頂太平了一百多年,定然守備鬆懈,無人設防,就算神女武功再高,在睡夢之中,還不是任咱們擺布麽?”


    兆曼環說道:“不錯,孟兄此計大妙。”眾人商議妥當,各個兒雀躍興奮,臉上皆露出野獸般的神情。


    蒼鷹隱約想起,自己曾無數次見到這般表情。在勝利之前,在危難之前,在狂歡之中,在絕望之中,當人的情緒徹底宣泄出來,即便是飽讀詩書之人,融於滾滾濁世,被千萬人惡念感染,心中惡意,直是無窮無盡,深不見底。


    便在這時,借著洞外星光,隻見一人搖搖擺擺朝這邊走來,解開褲襠,隨意摸索,似乎想找山壁撒尿。蒼穀二人躲藏的山洞極為隱秘,被拐角夾住,若視線角度不對,本也察覺不到。但那人手臂一路摸索,突然間,他摸了個空,碰上了穀霞臉頰。


    那人啊地吼叫起來,喊道:“鬼!有鬼!”


    穀霞出手極快,一劍刺破那人喉嚨,當場擊斃,隨後衝出洞窟,蒼鷹見狀,無奈之下,唯有跟她出來。周圍眾人霎時圍了過來,點起火把,裏三層外三層,將兩人團團困住。


    孟投奇喊道:“那黃金胡子說的便是這兩人,這女子喬裝易容,想不到竟是個大美人兒。這位色目兄弟,你也真是好福氣啊。”他想這兩人既然勾結,關係自然不同尋常,方才藏身在角落,肌膚相貼,隻怕豔·福不淺。


    兆曼環肅然說道:“這女子知道如此神奇的密道,定然是光明頂的奸細!咱們萬萬不能放過她。”


    眾人一聽,立時紛紛喊道:“不錯,不能放跑了她!”


    穀霞神色傲然,冷冷說道:“就憑你們這些下三濫的功夫,也想擒住我穀霞?真是癡心妄想。”


    兆曼環嘻嘻笑道:“癡心妄想?你倒說說,咱們如何下三濫?又怎麽個癡心,怎麽個妄想?”


    餘人齊聲大笑起來,有人說道:“老子此刻心願,便是找個女人睡上一覺,我這胳膊酸的,腿疼頭暈,沒一處對勁兒,隻怕中了光明頂的毒,隻有光明頂上的娘們兒那鮮嫩多汁的身子才能解毒。”


    孟投奇一轉頭,對穀霞說道:“姑娘,你看看?咱們這麽點小小願望,不知仙女妹妹能否點頭答應?”


    蒼鷹突然出手,連點穀霞身上三處穴道,穀霞低哼一聲,站立不穩,靠在蒼鷹胸口,她怒道:“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蒼鷹大聲道:“這位孟兄說的不錯,我被這女子騙上了山,被她用匕首相逼,困在牆角之中,若說大夥兒當中誰最深受其害,非我十嬰莫屬。我這便將她交給諸位,任由處置,隻求大夥兒爽快之餘,不要忘了給我留些殘羹冷飯。”


    孟投奇哈哈大笑,說道:“十兄太謙讓啦,你如此誠心,咱們大夥兒,誰敢搶你這頭一炷香?”


    蒼鷹將穀霞推上前,手臂驀然一顫,鐵鏈悄無聲息的飛繞而來,彎鉤刺入孟投奇胯下,撲哧一聲,孟投奇怪叫一聲,痛苦倒地,血流如注。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蒼鷹一鬆手,穀霞朝前一躍,匕首飛出,擊滅火把,奪過一柄長劍,在兆曼環腦袋上捅了個窟窿,她拉上蒼鷹,喊道:“跑!”兩人施展身法,頃刻間衝入洞窟深處,將眾人甩在了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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