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燈火通明,拳風腳影,四處掃蕩,聲震屋梁,迴轉不休。


    九嬰與刺邪和尚正鬥在一處,隻見刺邪和尚掌風如雷,招式剛猛,身手迅捷異常,九嬰空手與他交戰,掌法時而如涓涓溪流,時而又如同山間野火,正是他從九嬰水火劍中變化而來的功夫。


    九和郡主武功低微,瞧不出兩人強弱之勢,望望江堂王神情,見他麵色焦急,連連哀歎,發出惋惜之聲,似乎九嬰正占據上風。但再看看蒼鷹神色,卻見此人雙目呆滯,望著大廳牆角某處。


    九和不明所以,順著他目光望去,隻見不知何時,那兒竟突然多了一人。那人倚牆而立,裝扮古怪,頭戴一張虎頭麵具,戴著蒙古軍官的頭盔,身披大氅,穿著一身灰布長袍,身材高大,瞧起來頗為雄壯,偶然之間,此人竟隱隱透出一股莫名威勢。


    除了自己與蒼鷹之外,大廳上眾人對此人竟毫無反應,仿佛並未察覺到此人到來。


    便在此時,九嬰躲過刺邪和尚招式,雙手一圈,左掌斜引,右掌一劈,刺邪和尚猝不及防,脖頸被九嬰擊中,一時唿吸急促,踉蹌幾步,麵色漲得發紫。@%,


    九嬰退開兩尺,笑道:“承讓,承讓。大師武功深湛,我心底甚是佩服。”他武功遠在刺邪和尚之上,雖是空手迎敵,但兩人交手不過二十來招,他便已然穩操勝券,其後不過是裝腔作勢,留他些顏麵罷了。


    江堂王臉色難看,但畢竟他肚量驚人,鬱悶片刻,隨即大笑起來,說道:“這位耳先生武功如此高明,不知可有投效朝廷,為家國效力之意?”


    九嬰朝九和郡主望了一眼,見她眼中滿是期許之色,他有心敷衍,從而拖延時光,當即躬身說道:“我身在草莽,心係天下,如有機緣,自當效犬馬之勞。”


    九和郡主立時心花怒放,江堂王也大喜過望,他走上前來,正欲握住九嬰胳膊,但忽然眼前閃過一道影子,那虎頭怪客陡然現身,攔在兩人正中。他輕功高明至極,竟如朝霧遊動,又似螣蛇隱現,堂上眾人武功盡皆不弱,竟無一人見到他如何出現,如何邁步,又如何躍入場中。


    九嬰大吃一驚,後退半步,問道:“大膽!你是何人?為何擋住王爺去路?”心中卻想:這人是誰?輕功出神入化,我竟不知他到來。


    方才他與刺邪交手之時,心知對手武功遠遜,自己有勝無敗,稍稍專注比武,但卻不停分神查探四周,觀察附近異常,若見火勢一起,立時便需隨機應變。以他身負神通,便是蚊蠅浮遊,飛雪飄落,也難逃他的耳目。可此人卻如同鬼怪般陡然從大堂中冒出來,自己卻一無所知。此時他心中震驚,實在非同小可。


    江堂王從此人背後探出腦袋,望了一眼,霎時高興異常,拍著虎頭人的肩膀大笑道:“義弟,你怎地來了?”


    那人一張臉隱在麵具之後,瞧不出喜怒,他緩緩轉身,朝江堂王躬身行禮,說道:“大哥,別來無恙。我得知你來到西域,怎能不前來拜見?這些人身份不明,你得提防著些。”


    此人聲音含含糊糊,漢語中帶著西域口音,似乎是一位西域人士。


    江堂王陡然見到結義兄弟,兼之又得了兩位武藝高強的手下,心頭歡喜,正想命人端上美酒,慶賀一番。忽然間,隻見屋外火光衝天,聲囂驟響,有一士兵匆忙來報,他惶急喊道:“啟稟王爺,大事不好,有數百土匪騎馬衝入府中,正在到處放火搶掠。”


    此地都護火魯拉嚇得心驚膽戰,連忙喊道:“這裏是城中要地,這些土匪怎麽會找到這兒來?”


    江堂王臨危不亂,當下對手下百夫長說道:“切兒迴,你領兄弟前去迎戰,如遇抵抗,格殺勿論。”切兒迴領命而去。


    他又命火魯拉領人去滅火,都護府內水源充足,應對周全,此時火勢不大,應當不難撲滅。


    蒼鷹佯裝驚怒,喝道:“這些賊人如此大膽!竟然追到這兒來了?”


    九嬰也一拍大腿,怒道:“這些賊人陰魂不散,在我們兄弟兩人手下吃虧,竟然有膽報複,王爺,隻怕他們正是衝著郡主而來。”


    江堂王沉吟不語,過了片刻,說道:“來人,將郡主送至安全之處。”


    突然又見府中管事跑來,他慘叫道:“王爺,王爺,後院樓台起火!”


    江堂王一陣恐慌,拉住此人手臂,喊道:“胡說八道,賊人明明在大門口,怎麽又能跑到後麵放火?”


    管事搖頭道:“我也不知,隻怕...隻怕都護府內混入細作了吧。”


    江堂王咬牙切齒,喊道:“你持我令牌,去本地駐軍之地調動援軍,莫要耽擱,越快越好。”


    管事應了一聲,快步衝出大堂,九嬰對江堂王說道:“王爺,我倆與這些土匪交過手,應付起來頗有心得。如王爺答應,咱們這就出去與土匪交戰,好歹也要砍下十幾個賊人腦袋,算是獻給王爺的見麵禮。”


    江堂王正六神無主,一聽這話,登時大喜,說道:“兩位好漢如肯助我,那自是萬事無憂了。”蒼鷹與九嬰齊聲領命,轉過身去,正要並肩出府,隻見一人掙紮著從門口跑了進來,此人容貌蒼老,神情兇惡,渾身滿是血跡,行動極為虛弱,他衝江堂王喊道:“王爺!有賊人將....將那哈薩克女子劫走了!咱們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江堂王雙目圓睜,瞪著眼前老者,大聲道:“弘吉剌,你說什麽?”


    來人正是王輝,他被李書秀饒過性命,心中怨恨,支撐著從密道中爬出,匆匆忙忙趕來此處告狀。他喊道:“那些賊人借口比武,引開咱們,為的便是劫走那女孩兒!”說著伸出雞爪般的手指,指著身旁的蒼鷹與九嬰。


    江堂王頃刻間明白過來,他怒道:“原來是你們兩人搗的鬼!”


    兩人何等機警,一見情勢不對,身形一閃,如騰驤般衝出大堂,全力運功,瞬間衝過草地,眼見便要躍出院子,忽然隻覺身形滯澀,仿佛被十多條長索卷住一般,可瞧瞧身上,卻什麽都沒瞧見。


    九嬰罵道:“是什麽鬼東西?”一時無法動彈,被硬生生拽到地上。蒼鷹抽出手來,在九嬰身前虛劈一劍,九嬰登時擺脫束縛,便在此時,他聽見身後有人說道:“你方才做了什麽?你怎能破了我的真氣?”


    來人聲音模糊,正是江堂王的義兄,那位虎頭怪客,他語氣極為驚訝,似乎蒼鷹那一劍竟能解開九嬰身上束縛,故而遠超他想象之外。


    九嬰迴過身來,抽出水火雙劍,雙目凝視此人,雙足叉開,暗合乾坤之道,紅劍在前,藍劍在後,擺出一招“水深火熱”的架勢。


    蒼鷹厲聲喊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九嬰武功極強,自從藝成以來,未嚐一敗。聽蒼鷹這般說,心中傲氣頓生,說道:“咱們一同走!我不會拋下你不顧。”


    蒼鷹又揮出一劍,看似空斬虛劈,但九嬰隱約覺得他似乎斬斷了身上無形的鎖鏈。


    虎頭怪客一時唿吸凝滯,垂首沉思,須臾之後,他說道:“你能以劍破氣?”


    蒼鷹不答,身子緊張的發顫,他雙目瞪大,盯著此人不動,瞧他模樣,與以往的飛揚跋扈、勇猛莽撞的神態截然不同,仿佛老鼠見著貓鼬一般。九嬰微覺奇怪,但也無暇細問,雙劍一動,使出一招“冥火燒天”,劍影虛晃,頃刻間劍勢漫天而來。


    虎頭怪客揮出一掌,掌力未至,九嬰已覺唿吸不暢,胸口仿佛被大鼎抵住一般難受,他連忙變招,雙劍在胸前一擋,耳朵中聽到“嗡”地一聲巨響,仿佛身邊炸響了一道驚雷。他虎口巨震,鮮血直流,如落崖之石般飛了出去。


    他落在草地上,神情恍惚,渾身一時脫力,雙劍拄地,慢慢支撐起來。微微唿吸一口,胸口隱隱作痛,所幸並未受到重傷。


    蒼鷹長嘯一聲,長劍朝他劈來,九嬰登時醒悟,低頭躲閃,劍光晃過,斬向他身後人影。九嬰心中驚恐,刹那間想到:此人身法似電,竟能在頃刻間來到我身後,這虎頭怪人是誰,世上怎能有這等可怖的高手?


    那人身形不動,單手隨意抵擋,彈開蒼鷹劍招,似乎他對蒼鷹的劍法頗感興趣,因而刻意逗弄,蒼鷹全力以赴,隻攻不守,劍招變化無方,令人目不暇接,但在此人麵前,卻毫無施展餘地。


    瞧了十招之後,虎頭怪人歎了一聲,手指在蒼鷹劍柄上一彈,蒼鷹長劍並非神兵利刃,巨力傳上劍身,登時裂成幾截。蒼鷹臨危不懼,飛身一托一揚,無數斷刃朝虎頭怪人身上飛去,虎頭怪人雙手虛抓,瞬間將碎片全數擊落。


    九嬰吐出一口濁氣,正想加入戰團,那怪人手臂一揮,九嬰隻覺無數繩索登時將自己層層纏住,那繩索來去無蹤,竟似是以真氣凝成的一般。九嬰使勁兒掙紮,但那真氣長索韌性十足,他撐了半天,終於被真氣牢牢製住,摔倒在地。


    他心中絕望,暗道:罷了,罷了,我九嬰真乃井底之蛙,不知世上有這等神通,這是我狂妄自大,自尋死路,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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