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說:“我過去看看你吧。”

    佳期不肯答應:“太晚了,再說你自己又剛摔了一跤,你是病人別到處亂跑。要不我明天晚上去看你,我給你帶餛飩。”

    他沒有再堅持。

    第二天佳期還是照常去上班,因為她們小組正跟一個重要的case,大把的事情要做,整個小組都忙得人仰馬翻,她不太好意思請假給同事增加負擔。

    同事們都很關心她的傷勢,因為看起來十分嚇人。吃午飯的時候周靜安批評佳期:“你竟然去追劫匪,你看看你這傷,你說你這種行為,到底該叫勇敢,還是該叫愚蠢?說你笨吧,你有時候心裏頭不知道有多少彎彎,說你聰明吧,你常常又蠢得無可救藥。”

    佳期說:“徐時峰也經常這樣說,哎,你跟他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周靜安就像是吃到薑一樣直皺眉頭:“拜托!少在我吃飯時提起那種男人。”

    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人就是互相看不順眼,每次佳期在徐時峰麵前提到周靜安,徐時峰就說“你那個毒牙閨密”。

    而一提到徐時峰,周靜安就說他斤斤計較、小氣刻薄。

    他們三人曾經在一塊兒吃過一頓飯,結果隻有佳期一個人埋頭大吃,徐時峰與周靜安則你一言,我一語。從檸檬汁應不應該加糖一直爭執到現代社會男女權益是否真正平等,字字含沙射影,句句綿裏藏針,明槍暗箭槍林彈雨,起承轉合冷嘲熱諷,佳期吃甜點的時候,兩人已經就美國在韓的軍事部署問題激辯到白熱化的程度,戰況之烈實在令佳期歎為觀止。徐時峰倒罷了,反正他是靠耍嘴皮吃飯的,在法庭上不知多能侃侃而談,最擅長把證人繞暈了套辭。而周靜安那天的表現實在令佳期刮目相看,能跟徐時峰鬥嘴而旗鼓相當完全不落下風的女人,佳期還是第一次見。結果周靜安根本不接受她的崇拜,十分不以為然:“這算什麽,想當年赴新加坡,我可是我們學校代表隊的一辯。”

    佳期越發崇拜,隻差沒要求周靜安給自己簽名。

    下午的時候佳期忽然請假去派出所辨認嫌犯,周靜安十分驚詫:“電視上不是說這種案子近期頻發,提醒廣大市民提高警惕嗎?這才第二天呢,辦案效率這麽高了?”

    佳期說:“派出所打電話說,是嫌犯今天一大早去自首了。”

    周靜安更意外:“這麽窮兇極惡的嫌犯,會突然良心發現乖乖自首?”

    到了派出所,負

    責接待佳期的警察同誌很熱情,先請她坐,又倒了茶給她,最後取出證物:“你認一下,這串佛珠是你的嗎?”

    佳期認出正是老麥送自己的那串菩提佛珠,當時散落了一地,此時竟然一顆不少地被裝在透明的證物袋裏,連那根斷掉的繩子都在。不由感激:“是我的,謝謝你們這麽細心,一顆顆幫忙找迴來。”

    警察同誌笑了一聲,說:“這是那嫌犯自首的時候帶來的——這串珠子,他敢不一顆顆找迴來嗎?”

    佳期有點疑惑,總覺得他像是話裏有話。

    認人的過程就像電視上的鏡頭,隔著玻璃指證哪個是搶劫傷人的嫌犯。佳期覺得納悶,因為不過一夜之間,那嫌犯竟也受了傷,耳朵上包著紗布,手上也纏著紗布,竟然跟她傷得一模一樣。嫌犯的麵貌特征明顯,佳期一眼就認出了正是那個搶匪。

    認完人出來後,警察又特意告訴她:“等案子了結,佛珠才可以還給你。”

    佳期說:“沒關係。”

    那警察倒又笑了一下,才說:“你放心,重要物證我們一般保護得很安全。”

    佳期這才覺得那佛珠可能不尋常,一時卻也沒深想。從走廊出來正好經過一間大辦公室,幾個警察在一塊兒說話,中間那人捧著茶杯口沫橫飛,正說到:“你們甭瞧那珠子不起眼,是老金線菩提,就那四顆蓮花象牙記子,全城你就找不著第二串來。但凡稍有點見識的,沒一個敢不認識那珠子……”

    佳期不由放慢了腳步,隻聽那人講得繪聲繪色:“他們講究的是三刀六洞,但聽說老麥傳下話來,說自己這個妹妹道上原本沒人認識,不知者不怪。所以就隻叫那賈猴子照樣劃了他自己兩刀,一刀在耳上,一刀在手上,然後就叫他上咱們這兒自首來了……”

    佳期如聽天方夜譚,沒想到那粥店的老麥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物,怪不得總覺得他舉止之間氣度不凡,頗有舊時俠風,沒想到竟是隱於市井的傳奇人物。而自己這條命,竟然是靠那串佛珠給撿迴來的。

    她僥幸了半晌,從派出所出來,就給阮正東打了個電話。原本想請他幫忙替自己向老麥道謝,誰知阮正東的手機關機,又打病房的電話,響了許久都沒人接。

    她覺得有點奇怪,但想或許是做治療去了,也沒太在意。看看時間不早了,就去超市買了菜,又迴家包了餛飩煮好,才提著保溫桶攔了部的士往醫院去。

    那層病房一如既往的安靜,她敲門沒有人應,

    試著扭了扭門鎖,也是鎖著的,於是走迴護士站去問:“請問1708的病人是做治療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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