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海手上的銀針一個反光,我不由閉了下眼睛,心裏是緊張的。因著之前沈羲遙在這坤寧宮裏用膳,多是禦膳房送來,在端上來之前已經試過是否有毒。今日卻不同,張德海試也就不足為奇。即使我之前想到了,可是真的看到那銀針,心裏還是一驚。

    銀針探進了碗中,片刻後取出,依舊是光亮無比,發著熠熠的光彩。我一笑,眼睛裏是小小的不悅,起身從張德海的手中拿過那隻粉彩蜜蜂牡丹紋碗,手指感受到了碗上微熱的溫度。我稍俯身將碗輕輕放在沈羲遙的麵前:“皇上,快用了吧,有些涼了呢。”我的眼睛一眨不眨,沈羲遙看了一眼張德海,似乎是責備的說到:“這是做什麽,難道薇兒會害朕不成?”張德海連連告罪,我卻平和的坐下對沈羲遙說:“依臣妾看,皇上不僅不能怪張總管,還要褒獎他。這膳食是最大意不得的,即使是臣妾這裏,也是該試的。”我說完拿過張德海手中的銀針,緩緩的站起身,帶著端莊的笑,將那銀針一一探入桌上的菜中,小心的旋轉著再拿出,銀針無一例外的依舊閃著光芒。可是我在心裏對自己說,若他真的是信任的,早就會阻攔我此時的舉動了。可是,他沒有。心中是有些失落和苦悶的,可是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邊試一邊跟沈羲遙隨意的說著:“這道是羲遙你最愛吃的一品天香,臣妾特意讓他們做出,就是不知和禦膳房做的一樣不一樣。”針拿了出來,又探進另一道菜中:“這個是花好月圓,臣妾經曆了喪父之痛,幸得皇上在身邊,臣妾心中萬分的感激,就吩咐他們做了這個有彩頭的菜,希望皇上能喜歡。”……沈羲遙看著我,他的眼睛裏閃著光,那是一種欣喜的光芒,還有一絲的狡黠。

    桌上的菜試了一圈,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僅剩的酒壺上,有些緊張,手心都發出了細小的汗水。沈羲遙看了我一眼,一擺手:“朕說了,不用的。”我搖了搖頭,揭開壺蓋:“皇上,既然試了,自然是要都試過的啊。”

    “薇兒,太醫來瞧過了。怎麽說的?”沈羲遙在張德海小心布菜的同時一邊看著桌上的珍饈美味,一邊問我。我偏了頭用金筷夾了一片蓮藕在盤中,手停了下,目光對上了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嫣然一笑:“皇上,臣妾沒有大礙,隻是在明鏡堂裏受了風寒而已。”我淡淡的說著,夾起藕要送入口中,突然腹中一陣疼痛,手一抖,那潔白的藕片就掉在了金玉鑲邊的瓷盤中。沈羲遙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就要拉我,他的目光裏是擔憂,我額上滲出細小的汗水,卻強忍著拿起酒壺,站起身:“皇上,”我給了他一個寬心的笑,

    將酒壺中的陳釀梨花白倒入麵前的一對金鏨花梅花式杯中,那白色透明的瓊漿在被斟入杯中時發出丁冬悅耳的聲音。我的眼睛看著自己左邊的那杯,心裏稍有些猶疑,可是還是將那隻杯子遞到了沈羲遙的麵前。

    “皇上,”我舉起酒杯:“臣妾敬皇上一杯,以示臣妾心中感激之情。”我說完一飲而盡,沈羲遙看了看我,一笑,一仰頭,那杯中酒就盡數被他飲下了。我和雙眼滿含著真心的笑意緩緩坐下,看著滿室的燈火輝煌,又看了看身邊沈羲遙的側臉,那張臉在柔和明亮的燭光下顯得不真實的俊美和溫和,沒有了皇帝的戾氣,多了一份書卷之氣。如果不是心中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我是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人,是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

    可是,他是皇帝。我提醒自己。他要為他完全的掌權,為他的江山掃除一切的障礙,那些阻擋他前路的人或事,無一不是要被除去的。這是一個帝王必須做的事,可是,我卻無法接受。畢竟,那是我的父親。

    不由打了一個顫,腹中的疼痛又漸漸襲來。我強做著笑,和沈羲遙說著話,心裏卻擔憂起來。那太醫說的落胎,不會就在今日吧。不,不能,隻要過了今夜,什麽時候都可以。可是,就是今夜,就是此時,不行!

    東暖閣裏要已放置了四個暖爐,裏麵在我之前離開時親手加進了香粉,燃起來有著馥鬱的香氣。整個東暖閣裏此時如同春天的百花園,暖意濃濃,花香襲襲。再加上大紅的顏色布置,還有隨處可見的金鳳和龍的圖樣,端莊大氣之中也帶著些許的促狹意味。

    “知道麽,遇到你之後,我心中想的最多的,不是你是誰,而是不論你是誰,是妃嬪,是皇後,還是仙子都好,我隻想與你在經年之後,一同並肩觀望世間風月後的花好月圓。”沈羲遙攜了我的手坐在東暖閣深處那張鳳床之上,他的目光如同清晨最明亮的陽光,他的笑仿若夏日裏映照在一池碧波上的明媚太陽,還有他的手,帶著令我感到恰倒好處的溫暖,溫柔輕緩的撫著我的臉龐。漸漸的,他的眼底升上一層醺醺的醉意,那醉意逐漸的加深。當我看到那漆黑的眸子中的光亮突然消失,輕附在他的耳邊柔聲到:“可是,沈羲遙,在你對我父親下毒手的時候,你可想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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