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高祖迴宮,怒意未平。呂後聞女婿為捕,急來告之道:“張敖已納魯元公主,必不肯謀害婦翁,此當貫高所為,非張敖之罪也。”高祖怒道:“使張敖據有天下,豈少汝一女乎?”呂後道:“妾聞廷尉所說:貫高雖經數審,並未一言及於張敖,陛下不可不見。”高祖道:“此不過壯士不肯背主也。”呂後道:“事關重大,宜深查之。”高祖亦然,次日招眾臣道:“趙王密謀行刺於朕,事雖畢現,然貫高獨身攬罪,不肯相招。朕思此壯士也,寧死不屈,唯知之者,以私言問之,方知真情。眾公誰願一試?”中大夫泄公道:“臣與貫高同鄉,素知其人,乃趙之義士也,生不背諾。臣願往問之。”高祖令其即往。泄公入獄至貫高竹床之前,見貫高仰臥床中,遍體鱗傷,已是奄奄一息。泄公輕喚其名,貫高張目視之,認得是泄公,欲起身見禮,隻是身子不能動彈。泄公使其仍臥,與訴家常,歡若平生,相語甚蜜,遂問道:“公為張王代罪,受苦如此,果如今古忠臣之風。”貫高道:“公言謬矣!柏人之事皆我與趙午所謀,張王實不知情也。非是如此,前時吾言皇帝不禮張王,勸之反漢時。張王即齧指流血,誓不相背,實乃長者也!”泄公尚疑,複問道:“張王果有謀乎?”貫高歎道:“人情豈有不各愛父母、妻子者?今吾三族皆以此論死,豈以存吾王而舍吾親哉!實是吾王不反,吾輩背而行之,反牽帶張王受罪也。”乃具言當初柏人密謀之事。泄公聞之道:“非以公言,皇上必錯罪張王也。”遂辭貫高,具以其聞報予高祖,高祖方信,令赦張敖之罪。泄公複諫道:“貫高能自立然諾,乃忠直之臣,望陛下亦赦免其罪。”高祖道:“朕已知原委,請公入獄赦之。”泄公複入獄告貫高道:“張王已出,足下亦赦也。”貫高喜道:“吾王果出乎?”泄公道:“然也。皇上重足下之忠,故赦足下。”貫高道:“吾體無完膚,所以不死,為說張王不反也。今張王已出,吾責已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殺之名,有何麵目複事皇上!縱皇上不殺我,我何以無愧於心乎!”言畢,以頭斛牆而死。泄公泣之,迴報高祖。高祖感其忠,遂令厚葬。

    卻說高祖前時征東恆過趙,張敖曾獻趙姬侍之。高祖行過漁水之歡,自顧去了,不料趙姬自而有孕。張敖不敢使居內宮,乃別築宮室以為居。及貫高等事發,趙王母子兄弟,並宮中美人皆為連坐,盡以械係之,囚於河內。趙姬亦在其中,乃告獄官道:“吾曾為皇上幸寵,已懷龍子,望赦之。”獄官正直,聞之不敢怠慢,遂入告高祖。高祖尚在怒中,罵道:“賤婦欲以此攀貴也!”不予理睬,反責了獄官一通。及獄官返時,趙姬已生子。獄官以高祖之言相告,趙姬不肯死心,自思辟陽侯審食其深得皇後之寵,若通關告之,高祖必信。乃盡散家財,托其弟趙兼備厚禮,求審食其相告呂後。審食其得賂,因見呂後言之。呂後聞此事,甚為嫉妒,不肯上告高祖,審食其亦未強爭,反使趙姬人財兩空。趙姬悲奮,遂自殺。獄官泣之,遂奉其子麵君陳之。時趙王已赦,高祖甚悔,憐之,令呂後為其母養之。呂後獨妒美人,不妒其子,遂欣然受之,取名劉長。後來此子長成,為淮南王,竟錐殺審食其,報了當日不諫之仇。此事自有諸史記敘,自是不表。

    卻說高祖既赦張敖,複招入道:“汝雖有忠心,然不能約束屬下行止,不可謂無過也。且除王號,徙為宣平侯,以為責罰。”張敖拜謝,高祖仍以魯元公主事其如故。張敖感其恩,遂薦田叔、孟舒等十人相漢,高祖試其才,漢廷臣無可出其右者。高祖大喜,盡拜為郡守、諸侯相。

    酈商諫道:“張敖為宣平侯,趙地不可一日無主,請陛下擇賢者而立之。”高祖乃徙代王劉如意為趙王,酈商為趙相國共往任之。時劉如意正在關中,遂與酈商一同赴國。不一月,酈商上書道:“趙王年幼,臣不習趙地風俗,恐獨力不能佐。願擇一人助之,共扶幼主。”高祖然之,問群臣誰可擋之,有人道:“陽夏侯陳豨為代相,久居河北,又是皇上故人,可當此任。”高祖大喜,遂招陳豨迴長安聽封。

    卻說陳豨乃宛朐人也,初從高祖舉事於豐、沛,素有賢名,因與高祖有舊,常為遊擊將軍,與高祖別地而戰。張耳定趙,陳豨居代地為守。及劉喜為代王,不聽陳豨之策,為韓王信所逐。後高祖收迴代地,封劉如意為代王,複以陳豨為相,因代王年幼,日居關中,實擁諸侯王之權。陳豨少時常稱慕魏公子無忌,及為將守邊,禮待賓客,從者甚眾。及聞高祖相招,連夜飛馬入關聽封。高祖拜陳豨為巨鹿郡守,領趙、代二國相令,以鎮河北。陳豨拜謝,留居一日。

    且說陳豨素敬淮陰侯韓信之能,常以師禮事之。今既至關中,遂往韓信府上辭行。韓信接著,見禮,茶罷,韓信摒開左右,挈其手步於庭院中,仰天歎道:“我有一言,欲言於公,卻不知公能聽否?”陳豨道:“唯聽將軍之令。”韓信道:“公之居者,天下精兵之處也,而公為陛下之信幸之臣也。若人言公反,陛下必不信;再言,陛下乃疑之;三言,陛下必怒而率兵而擊。不信我言,可以吾、燕王、韓王、趙王事為鑒,公以為如何?”陳豨道:“將軍之言是矣,吾將何為?”韓信道:“公若聽我言,舉事於外,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陳豨道:“謹受奉教。”韓信道:“今日四下無人,言出吾口,入君耳,休泄於外。時勿至,勿輕動。”後陳普有詩道:“良日登壇計策行,酸醎甘苦共杯羹。不須握手師陳豨,修武高眠已合烹。”陳耆卿有詩歎道:“赤族誠非漢道洪,違時賈禍亦緣公。最憐老卻從陳豨,不道先曾辟蒯通。”

    當下陳豨一一聽了,不敢久留,乃辭高祖,自去赴任。方至邯鄲,一人入見,乃王黃之使。原來韓王信為匈奴之將,引兵往來犯漢邊境,數為陳豨分兵所阻,知不可力取,便使王黃說誤陳豨。王黃聞陳豨身並趙、代二相,故寫信來說之,書略雲:“漢帝嫉賢妒功,不能容人。足下受命守趙、代,兵權在握,自統一方,久之,必為漢帝所疑,輕則免官左遷,重則殺之除患。為今之計,唯背漢而立以免禍。公舉事趙、代,馬邑應之西南,海內可定,中原可圖。若遲疑不定,坐以待斃也。”陳豨得書,尚在猶豫。其客程縱道:“漢帝性多疑,遇事能忍,有怨常銘於心,人莫可知之,不可不防。今王黃既有信來,可與盟之,以備後患。公可招聚人馬,以防有變。”陳豨從之,乃迴信王黃,暗約為友,自於邯鄲開館招納賓客,為布衣之交,屈身客下。海內聞之,皆來趙地相會,隨之者千乘,邯鄲官舍皆滿。此處且按下不表。

    卻說高祖自封劉如意為趙王,戚夫人每日啼哭,欲以劉如意易為太子,高祖隻得招張良問之。張良道:“自古廢長立幼,取亂之道。今朝中文武,心向太子。若立少子,不能服眾。若陛下萬年之後,太子不能登其位,臣不知天下大勢如何,亡秦教訓,陛下不當忘。況太子賢而無過,廢之無名也。”高祖然之,遂不議此事。戚夫人畏呂後之剛,多設計欲除之,呂後深恨,隻因不為皇帝所寵,不敢有所動,自此二夫人怨恨益深,高祖亦不能解,日甚煩惱。

    一日,符璽禦使趙堯入宮,見高祖悲歌自語,悶悶不樂,太子、近臣在側,不知所措。趙堯知其所以,便近身問道:“陛下為何龍顏不悅?”高祖道:“吾之心事,非汝等可知也。”趙堯笑道:“臣非但能知,尚能為陛下解此憂也。”高祖動心,遂起道:“汝且說來。”趙堯道:“請摒左右。”高祖乃令太子及侍從退去。趙堯複笑道:“恕臣直言,陛下所以不樂,非為趙王年少,而戚夫人與呂後有隙,備萬歲之後而趙王不能自全乎?”高祖道:“我私憂之,不得其解。”趙堯道:“陛下可獨為趙王置一相,貴而有望,及呂後、太子、群臣所敬憚者,此愁即可解也。”高祖沉吟道:“公言極是,吾念亦是如此,而群臣誰可任之?”趙堯道:“禦史大夫周昌,堅忍梗直,大公無私,自呂後、太子及大臣素深憚之。以故滿朝文武,獨周昌可為也。”高祖大悅,遂使人招周昌入內宮,與其道:“吾以趙王、太子母不合之故,煩公周全,請屈為趙相。”時亦有趙人方與曾謂周昌道:“君之史趙堯年雖少,然奇士是也,君當重用之,日後必代君之位。”其時周昌笑道:“趙堯年少,刀筆之吏耳,無此之能也。”及高祖招之,使為時相,周昌方信前時方與之言,遂泣伏於地道:“臣初起從陛下,日不曾離,陛下為何中道而獨棄之於諸候?”高祖撫其背道:“吾深知此乃左遷也,然吾私憂趙王,非公之外無可以全之者。雖不得已,請公勉為其難也。”周昌隻得從之。於是高祖拜周昌為趙相國,即日赴任,由趙地換迴酈商,拜為右丞相,駐櫟陽為太上皇護衛,因備胡兵之襲。周昌去後,高祖撫禦史大夫印道:“誰可以為禦史大夫乎?”孰視趙堯,忽然大笑道:“除卿之外,無人可任也。”遂以趙堯任禦史大夫。

    不說趙堯如何一日得貴,卻說周昌就道奔赴趙國,一路之上,隻見車馬紛紛,盡往邯鄲來投。周昌喚來問之,皆言是往代國依附陳豨者。周昌心中懷疑,待行至邯鄲時,卻見陳豨府上人群擁擠,城中驛館亦是人滿為患,周昌暗咐:“陳豨擅兵於外,賓客眾多,但若有變,其勢難遏。”即不先見趙王劉如意,卻暗自使人四下打聽陳豨近日所為。歸者來報道:“陳豨自佩兩國相印後,每日招兵買馬,攏賢聚士,鄰縣糧草皆為之囤於代地,不知何故。”周昌問:“陳豨現在何處?”報道:“其常住代地,邯鄲賓客中若有賢者,即取往代地為官。”周昌大驚,急轉轅還至長安,見高祖奏道:“陳豨獨攬兵權,陰養力士,恐有不軌之舉,請陛下查之。”高祖令人複案,陳豨賓客居代者諸多不法之事,多連帶陳豨責任。周昌請發兵擊之,高祖不以為然,笑道:“天下紛紛之時,類我者數十路,而陳豨獨從於我,足見其忠心。今雖有過,我若責之,似我不能容人。公且去之,我自有打算。”周昌見多言無益,依舊赴趙為相,日夜提防不提。

    卻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已至漢十年秋七月,太上皇壽劉執嘉終,崩於櫟陽。高祖發喪,赦櫟陽死囚以下,葬於酈邑,更名新豐,更建萬年陵以為紀念。原來太上皇自居關中,思想故鄉風景,心常不樂。高祖知其緣故,乃命巧匠照依故豐,建造此城,遷豐人來居住。凡街市、屋宇,與豐裏一般無二,縱是雞犬也能認得各家之門,當時自是使得太上皇大喜。今既已崩,葬於此地,即如落於故土一般。諸劉及梁王彭越皆來送葬,淮南王英布、長沙王吳臣路遠不至,亦發使慰問,高祖因之遣使往代地招陳豨。

    卻說陳豨自別韓信,遂有反漢之意,乃大招人馬,得文武數十人相佐,其勢甚大。前時高祖使人查案其賓客之事,陳豨私下略覺,乃暗使賓客往王黃、曼丘臣處相通,因漢無所動,亦不敢先動。及太上皇駕崩,漢使來請,陳豨愈恐,不敢赴會,乃稱病不往。使者去後,陳豨自思漢帝早晚必來伐之,倒不如先發製人,尚不至於被動難防,加之手下慫湧,雄心徒起,乃自稱代王,拜程縱為丞相,張春為大將軍,侯敞為大司馬,高肄為都尉,陳武、綦勿卬、尹潘、乘馬郗為將軍,一麵使人連合王黃、曼丘臣,一麵舉兵攻趙。趙之黨羽群起唿應,於是常山、襄國皆降。陳豨兵至上黨,郡守任敖分兵奮力堅守,令人飛報邯鄲。相國周昌見事情急迫,乃寫救書,令流星快馬往關中求救。

    高祖聞報,設朝聚文武道:“陳豨謀反,早現端睨。朕念其故舊,視作不見,欲使其知錯悔改,複作良臣。不想今日終反,甚失朕之所望也。”蕭何出班道:“陳豨伐漢,有四失:以臣犯君,失理也;趁喪來伐,失義也;以弱擊強,失勢也;以暴擊仁,失德也。有此四失,必難得民心,眾背親離,終不能成勢。願陛下急擊勿失,切莫放縱孤容,免成大患!”高祖然之,遂起二十五萬大軍,以陳平為參軍,陳涓為護軍,周勃為上將,樊噲為次將,酈商、灌嬰、靳歙、陳武為將軍,並關中將佐數十員,即欲起程。陳平道:“陳豨門客眾多,勢及河北、河東,非韓王信可比。願陛下招齊、梁、燕、趙四路諸侯共討之,以早定戰事。”高祖然之,遣使分往各諸侯處相招,共會於洛陽。齊王劉肥聞之,使相國曹參、將軍傅寬引十萬人馬首先來會。兵馬一到,曹參先來見駕,高祖大喜道:“又見曹公,朕甚歡喜。”遂解玉帶賜之,曹參拜受。不一日,梁王彭越稱病,使奚意為將引三萬兵來合。高祖不悅道:“梁非邊遠,梁王怎敢不親率兵來?”欲叫人責之。陳涓私勸道:“韓王信、陳豨方反,請陛下勿要再樹強敵也。”高祖乃止。

    後燕王盧綰遣使至,願與皇帝會於趙地,高祖遂起兵往邯鄲進發。至邯鄲,周昌出城接入。高祖問周昌道:“反軍何在?”周昌道:“本攻上黨,聞陛下親引軍至,皆退守常山。”高祖笑道:“陳豨不知南據邯鄲以阻漳水,而北退欲守常山,吾知其無為也。”乃令將軍王吸先引一軍往上黨,以援任敖。周昌道:“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其郡守、尉不得其力,請誅之。”高祖問:“郡守、尉從反乎?”周昌道:“未也。”高祖道:“既未反,乃力不足拒亂,無罪也。”遂不斬之。問周昌道:“今大軍已至,願趙軍為先部,可擇壯士為將。”周昌選四人入見高祖。高祖見之罵道:“豎子能為將乎?”四人見高祖身後皆是國之名將,無不自慚,伏地請罪。高祖各封千戶,以為將軍,卻不令為將出戰。四人拜謝而出,左右不解,皆問高祖道:“昔日從入蜀、漢,越關伐楚之臣,尚未盡得封賞,今四人得封如此,立何功也?”高祖道:“此非汝等能知也。陳豨造反,趙、代之地多歸其所有。我已傳檄四方,征集天下之兵,尚有未至者,今獨邯鄲之士可用,我何惜此四千戶而不以此慰藉趙善子弟。”眾皆稱善。高祖又問道:“樂毅可有後人乎?”周昌令趙人尋之,得其孫輩樂叔,高祖乃封之樂鄉,號華成君。於是趙地軍民感高祖之德,爭為高祖效死力。

    安民方畢,人報陳豨軍出常山,有複犯邯鄲之意。高祖大怒,引軍直取常山。兩軍相會,於野地布下陣勢。高祖出馬道:“喚陳豨答話!”陳豨聞之,策馬出陣。高祖怒道:“朕待你不薄,為何背義謀反?”陳豨道:“足下不能容人,先擄楚王,後誅燕王,遷韓易趙,大封本家,非賢君長者也。陳豨非是欲反陛下,實欲為生,望陛下勿有怨意。”高祖道:“定秦平楚,汝非功居人上,非朕寵愛,焉有今日?”乃揚鞭指陳豨軍道:“陳豨為我之近臣,甚有信義。因代地為吾之所急,故封其為列侯,以相國守代,不想今日與王黃等劫掠代地!官吏、百姓非有罪也,能去陳豨、王黃來歸者,皆赦之。”軍士聞之,登時散去三、四成。陳豨大驚,謂左右道:“休聞他言,有擒劉季者,寡人與其平分天下。”陳豨將陳武聞之,拍馬揮刀而出,漢軍陣上,靳歙掄刀出迎。二人交馬,戰約二十餘合,不分勝負。周昌策馬至棘蒲侯陳武身邊道:“陣上與靳歙交鋒者,姓陳名武,現為反賊,與此賊同名諱,有辱將軍威名也。”陳武大怒,拍馬出陣大喝道:“妄名反賊休走,且留人頭予你陳武將軍。”言畢,與靳歙雙戰敵將。彼陳武抵敵不住,撥馬迴陣。陳豨軍皆丟盔棄甲而走。高祖揮軍掩殺三十裏,方才鳴金收兵。陳武歸營,高祖道:“今日之戰,將軍一往無前,功勞居首。”陳武道:“臣聞賊將亦名陳武,羞與同名,故一時激奮,勇過常時。”高祖笑道:“朕隻知卿乃柴將軍也,如何與敵寇同名?”遂大賞之。

    陳豨兵敗,退守襄國,敗軍四麵奔迴,傷亡極多。丞相程縱道:“漢軍勇而眾,我獨力難支,不如約馬邑來援,分兵據守,曠日久戰,方可擊退漢軍。”陳豨從之,一麵約王黃來援,一麵分兵拒敵。正是:東拚西湊拒強敵,眾寡懸殊敗已定。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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