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漢王逃至下邑地界,背後龍且、季布二將追趕甚急。正在危難之時,前方突出一支人馬,為首一人:方麵大耳,粗眉魚目,正是呂氏長兄呂澤。漢王急唿道:“王舅速來救駕!”呂澤讓過漢王,擺開人馬,攔住季布。季布不識,舉槍問道:“來者何人?”呂澤也不答話,迴顧軍中道:“蟲達何在?”身後一將,跨馬掄刀而出,乃呂澤愛將蟲達也,曲城人氏,英勇善戰,當下與揮刀季布戰作一團。戰到二十餘合,不分勝負。龍且引後軍至,拍馬助戰,呂澤令郭亭、郭蒙兩兄弟出陣來敵。楚軍後隊忽然大亂,原來是張良與召歐、樅公二將一路尋找漢王而至,從後襲擊楚軍。龍且、季布見漢王人馬複合,楚軍又遠來疲勞,料不能硬敵,遂引軍退去,迴彭城繳令。

    呂澤見楚軍已退,收迴人馬,時呂釋之也在其軍中,便一齊來拜見漢王。漢王人困馬乏,稍作答禮,便傳令部下就地歇息。夏候嬰引子女二人經過,漢王麵有愧色,不敢正視。奚娟來見,言忠義十八士已折十四人,漢王聞之,更添了幾份傷悲。少時,張良亦來見,漢王喜道:“子房一來,寡人不複憂矣!”張良見禮已畢,站立一傍。漢王踞鞍而依,謂張良道:“寡人連日苦思,料楚勢方強,非一漢可撼之,必並海內人傑共同舉事,方可成功。然寡人觀眾諸候,無可與共事之人,看來漢興無望也。”張良道:“未必如此!以臣所知,尚有人傑,蓄力未發,若不以利示,便無人與大王分憂也。”漢王聞之,尋思良久道:“寡人欲捐函穀關以東為賞,以破項羽,不知誰可與寡人共建大功也?”張良道:“九江王英布,驍勇善戰,楚之梟將,與項王有隙;魏相彭越,與大王有舊,秦亡而未得封,受齊王將令反於梁地。此二人可急使也。而大王之將,唯韓信獨擋一麵,可屬大事。大王若要捐地,捐此三人,楚即可破也。”漢王然之。張良道:“大王方敗,自尚難保,如何行計?今下邑距彭城近,項羽之軍上馬即到,眼下宜速離此處,出梁地,至虞城暫住,將散兵收迴,再議此計。”漢王遂選一萬健卒,暫由李必、駱甲二人率領,守住下邑之營,以阻西楚兵來追。自與呂澤、呂釋之並張良、夏候嬰之輩,連夜往西而退。此乃漢王二年四月之事。

    卻說龍且、季布引軍方退數裏,遇見龍且副將周蘭引軍至,報說拿得漢王父親與夫人。原來審食其自與任敖失散,便護送太公、呂氏抄小路尋找漢王,不料轉過山頭,正遇周蘭一軍迎麵而來。軍士見此一行人衣著華貴,行李不少,便欲劫其財物,審食其急道:“我等乃漢王家室,休要亂來。”楚軍聞之俱驚,不敢造次,乃解見周蘭。周蘭驚疑不定,便將此事報予龍且。龍且大喜,即迴彭城獻予項王。項王得報大喜道:“若以劉季父、妻為質,必亂其心也。”急令押來相見。審食其先至,拜項王道:“大丈夫不謀人父母,不淫人妻妾。大王雖與漢王爭天下,然老者、婦者皆無罪也,望大王憐之。”項王道:“寡人與漢王結為兄弟,雖義向不同,豈能因而害其家人。”遂好言安慰,將劉太公與呂氏安置住下,遣人侍奉,衣食不少。

    周殷諫道:“齊地之亂,因劉季之故而不能盡平,當以一虎將東拒,以防有變。”項王然之,乃以龍且為鎮東將軍,周蘭為亞將,引軍十萬鎮守定陶,以防齊國有變。龍且領兵去訖。項王遂遣細作往西打探漢王消息。

    卻說漢王退至虞城,為漢將武虎接入城中,漢王將敗軍之事相告,武虎便詔諭亡敗之軍。離散者聞漢王在虞城,紛紛來投。王陵、周緤亦著保叔孫通和戚氏尋來。漢王見文官皆在,將佐不缺,更得愛妾安然而歸,大喜,乃聚眾商議後事。文武聞之皆至,漢王巡視眾臣,見尚有十餘謁者隨身,遂問道:“寡人欲連合英王共伐項氏,何人願為寡人出使九江,使英王背楚助我。”眾人麵麵相覷,無人敢應。漢王發怒道:“如汝輩者,不足與計天下事者。”忽一人出班道:“不知大王所謂如何?”漢王道:“誰能使九江王發兵背楚,留項羽於楚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萬全。”隨何道:“臣請試之!”漢王大喜,乃令隨何為使,更遣隨從二十人,共往九江而去。

    到了六安,隨何尋驛館住下,備禮來見太宰賁赫,備訴來意,求見英布。賁赫入王府相告,英布方與項王有隙,便欲見隨何,大夫朱建道:“今漢王方敗,從之不利。楚、漢相爭,大王宜報觀望之勢,待二虎一傷,再乘其敝,掃滅餘者,一成霸業。”英布從之,遂不與見。隨何居三日不得見,因說賁赫道:“英王所以不見隨何,必以楚為強,以漢為弱之故,此亦是隨何所以來九江之由也。請賁公轉告英王,且容隨何進見,與英王言明道理。若所言是英王願聞者,請英王聽之;若非英王所願聞者,使隨何等二十人伏斧質於淮南市上,以明背漢而與楚也。如以此不聞不問,與事之無益也!”賁赫然之,複言之於英布。英布乃令二十力士,手持利斧,袒背立於兩邊,傳隨何來見。

    少時,隨何至,見此情形,麵無懼色,仰天大笑一聲,昂然而入。英布不解,問隨何道:“汝不過一介書生,為漢王存亡至此,何敢張狂如此?”隨何偷看英布,見其聲雄勢猛,儀表不凡,心道:“黥布一生英勇,素不服人,不激不可成事。”遂笑道:“人由英王英名蓋世,勇猛不亞項王之右。今日見之,名不附實也!”英布怒道:“寡人縱橫天下,豈是浪得虛名?當初寡人輕騎救陳,兵討景駒,獨迎義帝,孤軍渡漳之時,劉季麾下,尚不見如公之輩也。”隨何道:“臣一書生,為大王利害而來,大王既不懼,何以力士持斧而壯膽?若為天下人所知,豈不笑大王之怯也!”英布羞愧,叱退斧手,賜其上坐,誠聽其計。隨何道:“大王與項王俱列為諸候,大王北麵抵稱臣事之,必以楚為強,可以托國也。項王伐齊之日,身負版築,以為士卒先。大王當悉淮南之眾,親身自帥而為楚軍先鋒。今乃發四千人出齊,自坐守六安以待其成,試問北麵而臣事者,當如此乎?漢王戰於彭城,大王為項王未出齊之臣,宜悉淮南之眾,日夜會戰彭城下,以盡為臣之道。今淮南托撫萬人之眾,無一渡淮者,且暗自拱手觀其勝敗。試問托國於人者,當如此乎?大王負空名以相楚,而欲依強自托,臣竊以為不取也。然大王所以不背楚者,莫不以漢為弱也,然此見亦謬也。孰不知楚兵雖強,卻為天下負以不義之名,因其背明約而殺義帝也,楚王尚執迷不悟,特以戰勝而自強。漢王今雖不利,尚可收諸候還守成皋、滎陽之間,收蜀、漢之粟,深溝壁壘,分卒守徼乘塞。楚如出兵,當渡梁地,深入敵國八、九百裏,欲戰則不得,攻城則力不能,老弱轉糧千裏之外。楚兵至滎陽、成皋,漢軍堅守而不動,楚兵進則不能攻,退則不能解,故不足懼也。若楚兵勝漢,則諸候自危懼而相救,因楚之強,已為天下共敵;故楚不如漢,其勢易見,不必累述。今大王不與萬全之漢,而自托於危亡之楚,臣竊以為不可取之。”英布歎道:“然今殷王戰死,韓、魏皆背漢從楚,趙亦迴軍自保,即使寡人出兵,亦不能亡楚。”隨何笑道:“臣並非言淮南之軍足以亡楚。大王發兵背楚,項王必留而為禦。若留數月,漢王得天下可以萬全。臣請大王仗劍而歸漢王,漢王必裂地而分大王,何止淮南百數裏之地?大王所得必多於如今之有。故漢王敬委,使臣進愚計,願大王之留意也。”英布道:“聞公一言,豁然開朗,寡人請奉漢王之令。然淮南項王耳目眾多,且徐圖之。”

    正言間,有楚使至,入責英布道:“楚伐齊時,英王僅發兵四千;漢王襲彭城,英王又斂軍不救,故項王甚有怨意。今項王欲增兵西進,望英王親率大軍為助,勿失項王之望。”英布尚未發言。隨何徑言道:“九江王今已歸漢,楚以何使之發兵!”英布愕然。楚使大驚,急起身便走。隨何厲聲道:“事已至此,唯有先殺楚使,勿使其歸,疾與漢王為盟,共擊西楚。”英布道:“謹從公意。”乃親起拔劍,追斬來使於殿門。朱建見之,乃諫道:“今反項王,時機未至,不宜草率行之。”英布不悅,責道:“寡人初不從楚,便因聽公之言。今至此境,皆公之力也。若公懼禍,可自避之。”朱建亦怒,當下辭去,歸隱鄉裏。

    英布當即作書迴複漢王,背楚從漢。使者去後,英布率軍五萬,以隨何為行軍參謀,出壽春,來伐彭城。項王打理彭城事物已畢,正欲起兵攻漢王,聞英布兵反,大怒道:“豎子欺我太甚,寡人必擒之!”範增急阻道:“此乃劉季離間之計,欲使大王與英王相爭,他卻於中漁利。當使人前去安撫,複合英王,共議西進。”項王道:“黥麵賊早有欺我之心,量其今反淮南,亦非一時意氣,寡人豈能示弱?”範增道:“縱使如此,英布有勇無謀,無需大王親征,可就帳下擇一良將討之則可。”項纏亦道:“量一江中盜賊,如何勞動大王親征。臣願引一軍征之,必擒黥麵賊而歸。”項王大喜,遂令項纏引軍八萬,以項聲、項悍為將,住壽春迎戰英布。兵既至,英布恐楚兵勢大,項纏懼英布勇猛,各不敢輕動,於是各守營寨,並不相戰。

    卻說漢王在虞城住了數日,韓信來信,言丞相蕭何發關中老弱未傅者悉數從軍,由漢王從昆弟劉澤率領出關,已至滎陽。今虞城無險可依,不如收兵共會滎陽,再作後圖。漢王從之,遂退兵滎陽,來與韓信會合,韓信率曹參、灌嬰等將,並王弟劉澤出城來接,兵複大振。不數日,漢王聞英布起兵,大喜,方欲與眾將複議進兵之策。忽劉賈由關內至,報漢王道:“塞、翟二王知大王敗兵,逾關逃至彭城,項王以故秦官職封之,司馬欣為長史,董翳為都尉。丞相恐章邯趁機生事,擾亂關中,請大王早定對策。”漢王聽了,心生遲疑。張良諫道:“大王初敗,人心離散,不如就此迴國,掃平章邯,恢複氣勢。”漢王從之,與韓信道:“寡人不聽將軍之言,以至兵敗彭城,家人失散。今關內人心擾動,寡人若不親迴處置,恐前功盡棄也。寡人去後,公可代寡人守住滎陽。若項賊來犯,公自行用計,或戰或守皆可,隻是不要失了此間重地。”韓信拜道:“臣謹奉大王之命。”漢王又道:“將軍雄才,天下無雙,若寡人之得天下,關東之地,可由將軍擇而王之。”韓信再拜道:“臣受大王知遇之恩,雖肝腦塗地,萬死不辭。”漢王又分兵一停相助守城,這才辭別韓信,徑迴關中。韓信使灌嬰引兵一路護送,至洛陽方歸。

    卻說蕭何自漢王出關後,自居櫟陽管理朝中之事。新得關中人高起,故秦王太子少傅,博學多識,蕭何愛其才,使為丞相長史,助理文事。自己為漢王籌備糧食,征詔兵勇,凡所行之事,皆井井有條。後文天祥有詩讚道:“相國人誇佐沛公,收圖運餉守關中。不知用蜀為根本,此是興王第一功。”

    蕭何聞漢王自東而歸,乃率文武接入櫟陽,將關中諸事,盡告漢王。漢王見蕭何處事有方,關中興盛,乃讚道:“非蕭公不宜托此大事!”蕭何見漢王子女已迴,獨不見太公與呂氏,遂問原委。漢王道:“皆為項羽所虜。”蕭何歎息不已,複諫道:“大王即位之時,兒女俱在關外,未曾立後。今嫡子既歸,當立為太子。”漢王亦有此心,乃擇漢王二年六月壬午日,立長子劉盈為太子,大赦罪人。時奚娟立於身旁,漢王道:“昔時汝等十八人與寡人同起於豐澤之間,如今隻餘四人,皆寡人之過也!”乃諡十八人為忠義十八公,生者皆加封為候:奚娟為忠候、武儒為孝候、沛嘉為悼候、丙猜為製候,賜食邑四百到一千不等。封賞已畢,蕭何道:“自古以來,諸候皆質子於王室,以為約束,塞、翟二王,從而又背,因無質也。今大王既立太子,可令諸候之子皆集櫟陽,名為守衛都城,實為挾作人質,以製約諸候。”漢王深然,遂招各處所順諸候之子,皆歸櫟陽為衛。常山王張耳、河南王申陽、韓王韓信紛紛遣子至,獨不見魏王魏豹質子。

    卻說魏豹自由彭城敗迴,便有向楚之意,但畏漢近,不敢公然背之。人諫道:“人言河東許負深曉陰陽,乃世之神卜。大王何不請之相之,以定取舍。”魏豹然之,使人去請。魏豹愛妾薄氏,聞之謂魏豹道:“妾久聞許負相術,待其來時,務必請為妾相之。”魏豹允從,乃著薄氏扮作裨女,在府中侍候。許負本居平陽,不時已至。魏豹視其人髯長二尺,麵如青銅,道袍竹冠,皂絛素履,果是儀表不凡,遂邀至府中,令其相麵。許負觀其良久,頗覺為難,半晌不語。方在此時,裨女傳茶,許負視之,忽問魏豹道:“此女何人?”魏豹道:“不過宮中侍女而已。”許負笑道:“大王戲言了。此女之相,貴不可言,請大王切勿隱瞞。”魏豹甚奇,遂道:“此乃故魏王宗女魏媼與吳人薄公私通所生之女,現居魏宮,乃寡人愛姬也。”許負聞之,乃賀魏豹道:“恭喜大王!以臣觀之,此女貴命,當生天子也。”魏豹大喜道:“以公之言,寡人豈非周文王否?”許負略一躇躊,乃婉言道:“此乃天數,不可盡解。”魏豹複問,許負皆不答。魏豹因聞吉言,心中已喜,乃設酒盛待之。席散,許負自告辭去。

    及漢王使者至,令質其子。魏豹已得許負之言,便與眾謀士道:“劉季為人,驕橫少禮,我早有背其之心。眾公以為如何?”太卜蔡寅道:“楚強漢多矣,去漢從楚,可保安定。”魏王從之,乃迴書漢王,稱歸魏視親疾,不來拜謁,亦不遣子就道。漢使去後,人報柘候王武、燕候程處有密書到,約魏王共同反漢。魏豹見書大喜,當下與盟,共待時機。又派人往彭城暗告項王,項王得書,道:“漢知魏反,必將伐魏,寡人當助之。”乃令項佗引一支軍往魏為助。魏豹得兵大喜,乃拜項佗為魏相國,領步卒將,共守河東。

    細作報到櫟陽,漢王大驚,乃聚群臣問計。蕭何道:“魏豹守地之主,不足為患,還是當以平定雍地為首任。”漢王遂問眾人道:“寡人自去年收複關中,圍章邯於廢丘,至今已有年餘。今寡人新敗,人心生變,章邯不滅,終是心腹之患。寡人欲乘此時機,平定關中全境,以安人心,全力抗楚,眾公以為如何?”一人出班道:“大王所言極是!”漢王視之,乃都尉陳平也,遂問道:“陳公有何見解?”陳平道:“章邯被圍日久,兵疲糧盡,已至討伐之時。今九江王起兵,項王無暇西顧,更兼為韓信守住滎陽,量項羽一時難越鴻溝,大王無所顧忌。當克日兵發廢丘,不必再懷猶豫之心。”漢王大喜,即起大軍,往廢丘而來。

    行至渭上,細作報章邯遣部將周類、蘇駔扼守要路,地勢險峻,無法通過。漢王令王吸、薜歐引軍擊之,雍軍居於高地,以石木箭矢拒之,漢軍折兵不少。王吸、薜歐遂迴報漢王,漢王聞之,悶悶不樂。身邊謁者趙衍道:“兵法雲:‘兵貴神速’。大王急欲平雍,何苦糾纏於此地,當別擇他道,繞至廢丘。隻要擒到雍王章邯,此處散兵皆無主也,至時自然來降,不足為患也。”漢王大悟,遂不由渭上,擇別道徑至廢丘。

    卻說雍王章邯久困廢丘,本來勢衰氣落,亡可待日。忽聞漢王兵敗彭城,海內悸動,便有複起之心。乃連絡蜀中亡秦舊部,綬以蜀守之職,共謀關內。幸蕭何設計破之,遣將軍林摯斬章邯所署蜀守,鎮住蜀、漢。章邯一計不成,又招周類、蘇駔兩員舊將,欲襲櫟陽。尚未行事,漢王引大軍已歸,章邯遂令二將守住渭上,不容漢王經過,自與盜巴守住廢丘。探馬報漢王已由間道殺至。章邯道:“久困則計窮,不如一戰。”遂引軍出城來迎。

    漢王行至杜郵西,與樊噲相會,紮下大營。人報章邯引兵殺到,漢王引眾將齊出,見章邯持戟立於陣前,乃縱馬揚鞭,指章邯道:“章邯,汝被圍年餘,兵力耗盡,若不降之,性命不保也。”章邯道:“汝私吞關中,殺戳秦民,寡人必擒你問罪。”漢王未及複言,樊噲早已舉刀飛至陣外,章邯身後盜巴拍馬來迎,鬥到十數合,樊噲一聲怒吼,奮威一刀,將盜巴揮為兩段。章邯大驚,急舉方天戟來戰。約鬥數合,忽聞東南處旌旗飄揚,一軍如風般殺到。兩軍視之,乃漢將周勃也,聞漢王與雍王交兵,乃盡起嶢關之眾渡渭水來助戰。章邯望見,肝膽盡裂,乃棄了樊噲,撥馬便走。漢王揮軍掩殺,喊聲震地。章邯大敗,惶惶往廢丘而走。正行間,又一軍迎麵攔軍去路,旗號鮮明,上書:‘隴西都尉酈商’。原來酈商亦是聞漢王親征雍地,引軍由隴西來助漢王,當下截殺一陣,殺敵無數,奪得軍旗、馬匹極多。章邯奮勇突出重圍,引軍盡退入城中。漢軍隨後趕到,四麵攻城,城上矢石如雨,不得而退。周勃、酈商皆來見漢王。漢王見兵力大增,遂令連日猛攻,力爭早日破城。

    約打了十日,仍舊攻城不下。漢王心急,因聚眾將道:“廢丘久圍不克,東麵又有項氏之患,怎能如此耗費時日!何人有取城之策,寡人必有重賞!”陳平道:“臣有一計,此城旬日可下!”漢王大喜道:“計安出?”陳平道:“日下秋水暴漲,廢丘城低,若掘涇、渭之水灌之,何愁此孤城不下?”漢王大喜,當即收兵,盡移營於高地,別遣王吸、薜歐各引一軍,分往二水掘之,又令酈商、召歐各引一軍相護,防周類、蘇駔所察,阻漢軍掘堤。

    章邯守城十餘日,見漢軍盡退,心甚懷疑,乃與眾將商議對敵之策。正議間,忽聽四下響聲大起,如萬馬奔騰,山崩地裂一般。章邯急出外巡視,但見四麵八方,大水滾滾而至,不知何處所來,平地上麵,傾刻水漲數尺。章邯大驚,中大夫林成道:“事已急也,隻得棄城,往關外投項王去。”章邯從之,令人往看水勢,迴道:“北麵無水。”章邯顧不得他人,隻帶家眷,引十數騎往北門而走。林成走得稍慢,周勃已從東門突入,高叫:“早降!”林成道:“某誓不降漢!”周勃大怒,縱馬一刀,將林成斬於馬下。漢王引軍入城,城中軍民盡降。

    周類、蘇駔見廢丘被淹,乃引人馬從渭上來救。喊聲響處,迎麵一軍攔住去路,為首一將,身長八尺,腰大十圍,立馬橫刀,擋住去路,正是漢將酈商,大聲喊道:“汝主已獻城降漢,汝二人還不下馬來降?”。周、蘇二將,皆是酈商殺怕之人,見酈商引軍來,皆有懼意。方欲迴軍,身後一軍排開,正是漢將召歐。周類隻得來戰召歐,這邊蘇駔迎戰酈商。酈商與蘇駔戰不三合,一刀將蘇駔一刀砍於馬下。周類見同伴破殺,心中慌亂,亦被召歐殺死。餘者見主將已死,齊齊棄械來降。二將大勝,即收兵進城。

    卻說章邯離了廢丘,一路逶邐而行,漸漸離了漢軍大陣。聞見殺聲已遠,章邯方才停馬,巡視身邊隨者,不足二十騎。章邯歎道:“吾章邯縱橫一世,雖有降楚劣名,亦未有過如此敗跡。”尋思無計,隻得從小路往投項王。方行數裏,一聲喊聲,埡口內擁出數千人馬,為首一將,正是漢將軍樊噲,提刀立馬,攔住去路。章邯人困馬乏,不敢迎戰。方迴馬要走,身後樹林之中一軍轉出,一將持槍殺來,卻是滕公夏候嬰。章邯歎道:“吾今休矣!”乃拔劍自刎,死於渭水邊。後胡曾有詩道:“此水雖非禹鑿開,廢丘山下重縈迴。莫言隻解東流去,曾使章邯自殺來。”

    樊噲見章邯已死,遂令副將朱軫下馬梟了章邯首級,迴獻漢王。而大宛馬為夏候嬰收得,章邯家人亦由夏候嬰副將徐厲所獲。

    漢王得章邯首級,大喜,大賞三軍,將章邯之頭號令全城,又令王吸、薜歐率兵引水歸河。水方退,張榜安民,改廢丘為槐裏,自此雍屬八十餘縣皆定。陳平道:“雍地既定,當設郡縣以定。”漢王然之,乃設河上、渭南、中地三郡分轄,餘縣劃入隴西、上郡所屬,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祠之。安排已畢,遂引樊噲、酈商、周勃諸部共迴櫟陽。周勃不識陳平,見漢王對陳平言聽計從,心甚奇之,乃問眾將原因。酈商道:“將軍不見,若無此公,廢丘何時能下。”周勃口雖稱是,心實不平。正是:不識呂望真賢士,隻因尚父假漁夫。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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