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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輝泡在水裏,想起淩霄吃醋,不免得意:“幸虧是她,要是換作瀟璿,隻怕要提劍殺人了……弘孝十八年,若她已經轉世,該斷奶了吧,不知道會不會說話……”不由想起韻姐兒,全身都不自在。悶哼一聲,起身出浴。


    他用竹冠束發,換了套蜀錦深衣,走迴正屋,眼前一亮。隻見淩霄束了“垂鬟分肖髻”,穿了套對襟齊腰襦裙。青羅錦繡之間,朱絲流光,襴裙溢彩。笑盼神飛,風致嫣然。[]


    他砰然心動,深吸一口氣,微笑招唿:“咱……咱又不走親戚,你穿這麽漂亮幹什麽……”


    淩霄嫣然應承:“我喜歡!”從綠衣手中接過茶盞,親自捧上。


    容輝也樂見其成,接過茶喝了一口,還迴托盤,伸手相請:“以後嚴良主政,石萬鑫理財。我已讓他開建道場,地方選在‘淩雲山’,據說那裏的白茶不錯。等我們迴來,就搬到那邊去。”燈盞輝映之間,走進書房,在畫桌前展開輿圖,指給淩霄看:“我在‘屏山鎮’開府,那裏也能住人……還有之前的‘道人府’,三個地方,都不比山上差。以後,我們輪著住……”


    “原來是怕自己抹不開麵……”淩霄心裏發暖,微笑相勸:“多謝仙君,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妾身並不十分在乎。況且妾身還要是侍奉爹娘,也用不到這些地方……”


    容輝心頭一跳,忽然發現自己娶了位賢妻,從善如流:“那好,聽說燕京冬天冷,入了冬就有雪下,平地上就要燒炕。夏天熱,我們就到西山避暑。反正也要在那裏修煉,再規整一番……黃氏究竟是先帝下旨所賜,要是想留在山上修煉,就由著她。要是想跟我們迴燕京,你就管著她些……”


    “這樣,是不是算納了位小妾……”淩霄也不在乎,點頭答應:“我要是能活著迴來,就待她像燕玲一樣。”


    “呸呸呸……”容輝覺得很不吉利,盤胸脯擔保:“隻要它是這世上的東西,就一定有天敵。這次下南洋,就是找不到現成的解藥,隻要能找到那種毒水母,跟蹤一段時間,總會找出端倪的……”


    他說著攬了淩霄入懷,又拿過海圖展開,指點起路徑:“俗話說欺山莫欺水,這海裏的事情,恐怕不止是水深浪急。妖獸、古獸,誰知道有多少……我們還是沿著海岸線走,先到南越‘升龍城’打聽些消息……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在這裏!”淩霄從腰下荷包裏摸出一枚寶石扳指,當場檢點:“‘培元丹’和‘雪參玉蟾丸’,各十二葫蘆。聽說南洋有三大邪術,降頭、蠱毒和痋術,配合瘴氣,能殺人於無形。容雪把能弄到的解藥,全備了三份。另外你的兵器……”說話間輕揮素手,取出戒中所藏。


    容輝見畫桌上靈波蕩過,浮出丹藥、法寶、換洗衣裳等……隨眼掃過,似已齊全,順手握起“凝血神槍”,隻覺掌心發涼,剛直、孤傲,化作絲絲寒意,直侵胸腹。


    “器靈?”他冷不丁一個哆嗦,體內氣血受激,自生一股抗力,“太素”境界的氣息隨著擴散開來。


    淩霄靠在容輝懷裏,如墮火域,四周更似堅崖屹立,仰之彌高:“這就他真正的修為……境界臨身……”深深吐納,正想仔細感應,卻似風輕雲淡。


    容輝單手托住槍杆,鄭重囑咐:“你把所有丹藥分成兩份,萬一分開了,還有個倚靠。還有,驅蟲的藥帶了沒有。據說那邊的上古毒蟲特別多。有時候一隻看似普通的大蚊子,就能要了修士的命。”橫肘一抹,收了長槍。


    淩霄覺得有道理,又拿出條“金剛帶”,仔細解釋:“這些花露水是容雪專門配的,不知道效果怎麽樣。我也聽說他們常抽旱煙驅蟲,要不要試試……”


    他收好了容輝行李,又拿出一枚“紅寶石”戒指,戴上右手中指,收了自己的一份丹藥吃食,順便問起桌上的法寶:“這些兵器、法寶,都是從‘丹山六友’和東瀛人手裏的,都還不錯,帶不帶?”


    容輝見除了長短雙刃,就是瑤琴、棋子、茶具、酒杯……珠光寶氣之間,忽然看見一個圓形徽章,攝入手中,不過巴掌大小,形似三魚互迴。亮如黃金,光比美玉,卻非金非玉。托在掌中,隻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滄桑,竟不能窺其究竟,不由輕疑:“這是什麽?”


    “這是從那姓公孫的小子身上搜出來的,或許是他們家族的族徽。”淩霄指著徽章說:“‘太極圖’是雙魚互迴,此物三魚輪轉,又像是由‘太極圖’衍生出的‘三才圖’。”


    “這還是一件密寶,隻是使用的方法特殊,我也解不開其中玄機。”容輝啞然失笑:“這件東西的年代,足以追溯到上古。若是公孫家的族徽,我出門就找塊豆腐裝死……”隨手收進了腰帶。


    “那就好!”淩霄鬆了口氣。


    容輝接著說:“東瀛人的標誌,多半是在兵器上。雖然都是長短雙刃,可每個流派的尺寸,都不相同。再到家族手中,細微處又有差別。這些亂七網。”卻拿起“國士長”的長短刃說:“這對兵刃多半就是‘天領’的規格,真要喬裝改扮,我就用它。”連龍鱗寶刀一並收下,又問淩霄:“你看看,還有什麽有用的!”


    “這是‘玉瓊子’的法寶,能過濾清水,聚集靈氣。放進草藥,還能泡藥酒,我看用處不小。”淩霄拿起一隻掐絲玉壺,和銀蛇短劍一並收起,見還剩下不少法寶,正色商量:“大工一開,錢花起來就跟流水似的。這些法寶,交給石總管賣了吧,我看能湊幾十萬兩黃金。”


    容輝坐到一邊端了杯茶,輕啜一口,微笑勸慰:“我留了五十葫蘆‘培元丹’在山上,值五百萬兩黃金。萬一缺錢,還能賣它。這些東西,用不找就當擺設,也不丟人……”忽聽鳳鳴衝霄,不由笑罵:“天還沒亮,這鞭毛畜生亂叫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對弟子們多苛刻呢……”可聽它叫得歡暢,欣然囑咐:“我出去看看!”放下茶盞,站起身就往外走。


    時當午夜,月落西天。寒霧出岫,星輝燦爛。低空處火鳥振翅,悠悠盤旋。貓熊踏雲,隨著輾轉騰挪。一追一逃,正逗得不亦樂乎。容輝出門看見,欣然招唿:“小灰,來!”


    貓熊也看見容輝,嘶聲低吼,風一般縱身奔下。一頭撞在容輝胸口,人立起來,哼哼唧唧,伸舌頭亂


    舔。容輝冷不丁挨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連忙抱住它,悄聲問:“就你一個迴來的?”


    貓熊雖通人性,卻也隻能觸景生情,臨機立斷,哪知道容輝心裏所想?哼哼兩聲,滿臉茫然,卻聽淩霄冷笑:“當然不是!”又湊上去圍著轉了一圈。


    容輝微愣,忽覺香風襲來,隨眼望去,隻見倩影飄落。氣如烈焰,傲骨冰肌,不是碧霞是誰?一時間心亂如麻,硬著頭皮給淩霄介紹:“她就是碧霞姑娘,本來是要乘船遊曆的。結果聽說你中了毒,就趕過來了。好了,進屋說吧……”伸手相請,當先帶路。


    “黃氏要是不嫁過來,你們是不是就準備一起遊曆?我要是不中毒,她是不是就不會迴來?”淩霄聽得暗皺眉頭,見她束著“飛仙髻”,穿了套金縷襦裙,紫菊刺繡,頗具姿容,也難怪那個家夥喜歡。上前兩步,斂衽行禮:“早聞姑娘芳名,一直無緣再見。眼下正打算出門,恰好就碰上了,真是緣分。”又吩咐綠衣上茶。


    “出門?”碧霞看了容輝一眼,點頭還禮,盈盈跟上。貓熊看了看淩霄,又看了看容輝,都似言不由衷。忽然感覺氣氛不對,不由一陣哆嗦。火鳥輕鳴,展翅撲下,雙爪落上熊背。嘰嘰喳喳,連煽翅膀,催促貓熊快走。


    容輝將碧霞迎進東次間小客廳,淩霄茶水端上,正色吩咐:“去把那隻玉匣拿來。”又向碧霞解釋:“姑娘要的東西,我們收集到了一些。雖是市麵上的,可也稀罕。”待綠衣捧來一隻掐絲玉盒,親手接過,放上茶幾。


    碧霞想起她剛才的話,眼下還來這套“貴重買賣不過手”的把戲,分明當自己是來催帳的,心裏很不舒服。從茶幾上捧過玉盒,凝神掃過,隨手收入囊中,點頭道謝:“麻煩你了,你的病怎麽樣了。”


    “那水母劇毒,專門凝人血液。她服了‘護心丹’,每天還要靠‘雪參玉蟾丸’強心活血。”容輝搶著說:“到了明天,‘七轉護心丹’就失效了。她要是能挺住,我就帶她下南洋看看……”


    “‘護心丹’旨在護人心神,倒沒有抗毒的效用。她既然能夠醒轉,就能靠‘雪參玉蟾丸’維持。”碧霞搖頭輕歎:“一正一邪,既在伯仲之間,就怕那毒素借著藥力生長。開始一天服一粒丹藥,後來一天要服兩粒……再往後,或許一個時辰就要服一粒丹藥……最後,隻有兩個結果,要麽是解藥失效,她被毒素吞噬。要麽,是她的身體受不住那正邪相激……反正越久越麻煩,我也建議你們去南洋找解藥。”又囑咐容輝:“那張‘乾坤網’,還借給你用。如果找不到解藥,抓一條活水母迴來也是一樣,我或許能找到解毒的辦法。”


    話有開頭,淩霄的芥蒂也少了幾分,於是說起別來情由。碧霞聽說容輝封君,不過一笑置之,卻細問起公孫家的事。聽說山下鎮這尊法像,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叱問容輝:“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禍!僅憑一絲分念凝聚法像,是‘無中生有’的大神通。能施展這種神通的人,離‘太始’境界隻要一步之遙……”心念急轉,深深唿吸,鄭重囑咐:“這件事決不能外泄。這裏就交給我,我送她一場大造化……”


    三人仔細商量,恍惚間到了清晨時分。容雪、瀟月、瀟娟過來送行,看見碧霞,不由看向淩霄,滿臉幸災樂禍。容輝沒工夫和一群丫頭打啞謎,隻交待三人聽碧霞的話。當下喚來雪雕,留下貓熊和火鳥在山中修煉,隻帶著淩霄乘風而起,直奔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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