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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輝心裏發苦:“這是唱哪一出!”隨手收了桌上書卷,跟迴屋問:“你既然留下她,又不給她好臉色,什麽意思!”


    “她在撒謊!”瀟璿抿嘴輕笑:“我要是讓她亂跑,還指不定出什麽事。所以將計就計,先看在身邊。等我查到她的同夥,再親手收拾她!”


    容輝隻當淩霄是瀟璿失散多年的親妹妹,也想查出她的底細,於是鄭重囑咐:“一定要人贓並獲,千萬別冤枉人家。”又拿出《五氣朝元》,商量瀟璿:“按照附頁上說,上乘功法,隻煉‘督脈’。‘督脈’一通,百脈自通,可以百日築基。看樣子這的確是本地攤貨,得一經一經地煉。要是能改改,五行同煉就好了。”


    “對呀!”瀟璿欣然讚同:“我們煉了大半年,才煉成‘木靈’第一段。什麽‘百日築基’,分明是白日做夢!”


    “這靈力心法和我們內功心法如出一轍。要麽先吸一口氣,走‘肺經’,一經一經地往外散。要麽是聚靈於指端,一脈一脈地往迴吸。”容輝搖頭苦笑:“這部地攤貨倒好,散完了從外吸,吸進來再散出去。說得倒好聽,‘固本培元,紮實根基’,其實就是一鍋端。甭管你資質好壞,甭管你將來主修哪種靈力,隻要照著他這個煉,十年不成,就二十年,反正總有築基的一天!要是終究沒有築基,隻能怪自己歲數短……我見識了這部地攤貨,才知道咱們煉的‘太虛真氣’是何等上乘!真氣過處,毛孔虛張,輕汗勃發,腋下生風,一股氣還越煉越強。要是煉靈力也能像煉內功一樣,那咱是不是得‘悶得兒蜜’!”


    “築基了又怎樣?”瀟璿嫣然笑問:“是能上天,還是能下地!”


    “這個倒沒聽那不入流的神仙說!”容輝凝神迴想,喃喃低語:“好像能多活幾年吧!”


    “多久!”瀟璿往細了問:“一甲子,還是兩甲子?”


    “這可沒準!好比人一樣,有的人能活兩甲子,有的人還活不到二十歲。”容輝邊想邊說:“話說築基後能與萬物同吸,就像樹一樣。不過話又說迴來,那上千年的銀杏是樹,堆在廚房裏作劈柴的不也是樹嗎,就看你會不會養!”


    瀟璿想到自己能青春靚麗幾百年:“反正壽元長久,百年內膝下無子也沒關係!”於是給他出主意:“改改,要麽直往裏吸,增強功力。要麽直往外散,易經洗髓,就不知道會不會弄巧成拙?”


    容輝也拿不定主意:“這可不好亂試,弄不好要出人命的。”正說著,梅釵進來傳話:“二爺,夫人,林姑娘來定各房的花木擺設,要和您商量。”


    林姑娘就是林風,她和嚴良成親後,容輝在“太素門”中給二人安排了座宅院。瀟璿見她尤擅養花種草,就把花房交給她打理。兩個都是性情中人,一來二去,竟十分投機。


    瀟璿欣然邀請:“快請進來!”容輝聽不得女人談花論草,於是拿起《五氣朝元》,去了東梢間的書房鑽研。


    瀟璿剛迎出大門,看見林風梳了墜馬髻,穿著件銀絲繡百合的紗衣,一條石榴長裙。巧步婀娜,襴裙隱現。英姿款款,風采照人,也為她欣喜:“林姐姐找我,不隻是要商量花草吧!”


    林風嫣然輕笑:“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兩個人坐到西梢間的大炕上,梅釵端上一盤冰鎮雪梨,一碗酸梅湯。


    瀟璿用銀簽叉了一塊遞給林風:“姐姐說吧,什麽事!”


    林風接過雪梨說:“我瞧附近山頭挺多,閑著可惜,能不能包給我們一座。我是看這山上成了氣候,那什麽盟的,不過是隻紙老虎,想把爹爹接過來住。以後種茶種果,一來有個進項,二來日子過得也悠閑。”


    “求之不得啊!”瀟璿欣然答應:“不過既然開了頭,我索性定個章程,把周圍七十二座山頭都包出去。讓姐姐先選,怎樣?”


    “那好啊!”林風立刻給她出主意:“首先一條,誰包了山頭,也要一並負責養護山下的路……第二條,砍了的木材歸公中,新植的樹苗歸自己,不準荒廢……第三條,陽坡前的地界歸自己,陰坡後的地界歸別人,不準逾越……”


    瀟璿從善如流,一一記在心裏。又和林風拉了半天家常,送她出門後,趁著去“紫薇閣”吃晚飯,路上商量容輝:“‘二十八’是爹爹的四十大壽,我想熱熱鬧鬧地辦一場。各地大掌櫃少不得要帶家眷上山祝壽,我們不如借著承包山頭,把外放掌櫃們的家眷留下來,給他們子女安排差事。以後就立個規矩,凡是大掌櫃,不準帶家眷。”


    容輝有些反感,可覺得瀟璿說得對,隨意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晚飯後迴到屋裏,雙雙梳洗過後,容輝忽然翻身,把瀟璿壓在床上,雙手攬住她的肩頭,看著那精致的臉龐,似笑非笑。先見她蹙眉嗔眼,又見她閉眼微笑。沉默半晌,看得身下小人兒臉頰漸紅,小兔子般扭來扭去,竟有些不安,才柔聲細問:“瀟璿,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我們?”瀟璿一愣,和他耍花腔:“你生一個給我看看?”


    容輝眼珠一轉,低頭咬了她的耳朵:“你出人,我出力……”


    瀟璿又好氣又好笑:“什麽亂七八糟的!”


    容輝滑下手一邊摩挲她的身軀,一邊解開襴裙,柔聲細問:“你想生男孩,還是想生女兒……”


    “這種事情,純屬撞大運!”瀟璿氣結,索性伸手勾了他脖子,接著耍花腔:“你不是出工嗎,那你說男孩怎麽生,女兒又怎麽生?”


    容輝一邊摩挲那象牙般的纖腰,一邊嬉笑:“單數為陽,雙數為陰,不信你一會數著!”


    “這個家夥最近在鑽研易理,什麽單數雙數……”瀟璿不住腹誹,忽然會過意來:“你混蛋!”反手揍了他一拳,卻不服輸,仍然刨根問底:“那我要是生龍鳳胎呢?”


    容輝手上不停,想了一會,咧嘴輕笑:“那就是五十五的倍數,多一下、少一下,都不行,所以龍鳳胎難生!”腦中靈光一閃,喜笑顏開:“你真是個小天才!”


    “單數為陽,相加得二十五。雙數為陰,相加得三十。單雙之和就是五十五。”瀟璿這一次算得明白,勃然大怒:“你怎麽不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兩條腿卻柳枝般纏上了他的腰。


    風雨兼程中,瀟璿很不想去數,可越是不想,心裏卻越明鏡似的。翌日一覺醒來,雖然忘了那個數字,卻發起愁來:“沒準以後有這種事情,還會不由自主地去數!”瞥眼看見那個酣睡正沉的家夥,不由罵了聲“混蛋”,抬腿蹬出一腳,又飛也似地跳下床喊:“梅釵,沐浴更衣!”就不信他敢追過來。


    巳時議事,瀟璿帶著淩霄和梅釵來到“太始門”,既說了分派山頭,又宣布要給公公做壽,聽得眾管事一片嘩然。老人們不由歎息:“本門縱為德高望重的長老和掌門做過壽,可還從沒聽說給掌門他爹做過壽……真是要改名換姓了!”


    年輕管事則更現實,爭先恐後讚同。或誇瀟璿孝順,或誇瀟璿賢惠,好像做四十大壽的是瀟璿自己。瀟璿知道瀟娟最會籌劃這類熱鬧事,於是當眾讓周氏領銜,讓她落實。


    周氏見二弟妹如此抬舉自己,當場和瀟璿推讓了一番,顯得婆賢媳孝,妯娌和睦。然後認認真真地寫下請帖,由“無量閣”快馬發往各處。


    容輝在“無量閣”理事,雖忙在手頭,卻樂在心裏:“這個丫頭……浪起來差點連哥也招架不住……”想起另一件事,一顆心更似脫了韁的野馬,怦然跳動。


    午飯過後,容輝直接拉瀟璿到東梢間書房說話:“我想到好主意了!”說著抬起雙手,張開五指。眼見瀟璿會意,伸雙手和自己十指相抵,才接著說:“我要是順行經絡散靈,你就逆行經絡納靈。你要是順行經絡驅散靈力,我再接過來。這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非但不損失什麽,而且兩個人一起用指端聚靈,是不是事半功倍?”


    瀟璿一想也是,又疑惑起來:“你要煉的是木、火、金,我煉的是木、水、土。開始可以,後來能接得上嗎?”


    “誰說女人與金火相克,男人和水土不服?”容輝大包大攬:“咱們煉全了,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的確是自己吹毛求疵了!”瀟璿嫣然一笑:“那好,我們今天晚上開始煉同煉‘中府’、‘商陽’、‘迎香’、‘隱白’、‘心係’、‘少澤’、‘睛明’、‘湧泉’、‘胸中’、‘關衝’、‘外眥’和‘足竅’十二穴,不知道能通幾穴。”她說的是“十二經絡”的起始位,如“手太陰肺經”發於“中府”,止於“少商”,支脈於“商陽”連通“足陽明大腸經”。


    夜晚二人遣開丫鬟,對坐在西梢間臨窗大炕上練功。一進一退,合二人之力同煉“商陽”、“少則”和“關衝”三穴時,要手指相抵。同煉“隱白”、“湧泉”和“足竅”三穴時,又要躺下來以腳掌相抵。折騰完大半夜,也隻煉通了“商陽穴”。


    瀟璿覺得貪多嚼不爛,又商量容輝:“還是得互為臂助,一經一經地煉。煉通一經,就多一份功力。等打通了所有經絡,在這樣十二經同煉,也不失為穩固根基的好辦法。”


    容輝身體發虛,也是上氣不接下氣:“換地方,必須得換地方,煉功本來就耗心神元氣,再悶在這個屋子裏,倒有七八分心力耗在了抵抗熱氣上。這樣煉一晚得歇三天,誰受得了!”躺在炕上,一動也不想動。


    人有一陽二陰,三縷本命真火。陽火為“丙丁君火”,即熱血的心火,化食的小腸火。陰火之一為“命門相火”,即暖精的腎火。陰火之二為“三昧真火”,即肝火。


    塵寰中人想吸納天地之靈,必然要有“改天”的雄心。“逆命”的決心,和無畏的真心。再以自身元氣為養,“三火”齊動,方能煉化靈力。二人雖也煉到了元氣不濟,用在實處的,卻少之又少。


    瀟璿從善如流:“那好,我把北麵山峰劃出來,那裏涼快,再讓人搬兩張羅漢床上去!”坐起身來,喊來梅釵幫二人稍事梳洗,一起睡下。


    七月二十八,各地賀客紛紛上山。男賓齊聚“無量閣”,由容光和容輝兄弟輪流帶往“紫薇閣”賀壽。有年紀的女眷則齊聚“紫薇閣”西廂,由瀟娟幫忙張羅,李母陪著說話。年輕媳婦小姐們則聚到了“辰光閣”正房,由周氏陪著拉家常。


    另外瀟月接收賀禮,嚴良記賬。燈盞、擺設、布匹、器皿、膳食、住宿、車馬、迎送等,都派到了各房負責,由瀟璿在“太始門”統一調度。你來我往,門庭若市,比過年還忙。


    拜壽當日,所有人正式改口,稱李蕃寧為“老太爺”,稱容輝的生母許氏為“太夫人”。稱容光為“大爺”,稱容輝為“二爺”。稱周氏為“大夫人”,稱瀟璿為“二夫人”。稱瀟月和瀟娟,則為“大姨”和“二姨”。


    過了正日子,瀟璿又把一眾女眷召到“無量閣”書房分派山頭。自己先占了密道出口旁的五座山,又給容光、容雪、容耀、容雰、容霜、瀟月、瀟娟、林風、和梅釵等各派了一座。剩下四十七座編成號讓其她人抽,簽小的先選。最後還多好幾座,暫留公中。


    諸事定下,已是八月。山下摘的開始摘棉花,割的開始割稻穀……最後嚴良在“無量閣”花廳向容輝報賬:“棉、二十萬斤,粳米、十五萬石,綠豆、一萬一千二百五十石,亞麻籽、一萬石,黃米、三萬三千七百五十石,麥、十三萬一千二百五十石,大豆、十一萬兩千五百石。幼馬,五百匹。麻杆還在漚絲,等幾天才有數目。”


    容輝記得清楚,當時七百頃地是二十萬兩白銀砸下去的,於是直接問他:“折成白銀是多少。”


    嚴良還在算,石萬鑫已脫口而出:“至少四十萬兩。攤到每戶頭上,是四十六石口糧,夠一戶人家吃三年的。”


    “也就是說我們以後就不用買米養活他們了?”容輝喜笑顏開,又問瀟月:“山上每年要吃多少口娘?”


    瀟月如數家珍:“山上常住兩千人,五千石剛好,六千石有備無患!”


    容輝欣然長歎:“咱們終於吃上自己種的糧食了!”又吩咐她:“那就這樣,運三千石大米、一千石麥粉、一千石綠豆、一千石黃米上山。外加兩千石亞麻籽,兩千石大豆。”


    瀟月暗暗記住,接著問:“那剩下的怎麽辦?”


    “傳令各鎮鎮上管事,秋雨前建好十三座大倉,分門別類貯存!”容輝興致勃勃:“我們開家糧行怎麽樣?”


    石萬鑫欣然介紹:“你們是不知道啊,現在這個大山周圍,至少聚著三十萬人。誰要是去大街上去喊一嗓子招工,十文錢一天管三頓飯,來幹活的人就能從街頭排到街尾!……我們不光可以開糧行,還可以運一百台紡紗機和織布機來,開個大紡織場……還是瀟月姑娘有眼光,直接把做青石板的師傅請了來,碾米的大石磨從白推到黑,煮米漿的大爐子從早燒到晚,米一開就灌磨,吹幹了就往路上鋪,那是有多少鋪多少呀!現在下山看看,十三條路,全成了青石板道。眼下正在鋪外圍的路,準備把十三鎮連成一氣。”


    “啊?”容輝睜大眼睛問:“一裏路可是一百兩銀子,你全修路了?”


    瀟月大大方方地說:“是啊,現在賬麵上掛著十幾萬兩呢!”


    容輝眼前發黑,石萬鑫忙勸他:“該花的還是得花,小意思嘛!想想,造一塊青石板得雇人挖土吧,土挖上來還得反反複複地篩吧,然後和米漿一起煮,這得多少人?這些人賺了錢,得花在哪?他不得花在周圍的鋪子裏呀!再想,這鋪子誰開的?我們呀!就算他不花錢,也得把錢存錢莊裏吧!這錢莊又是誰開的?還是我們呀!”


    他越說越興奮:“這錢轉了一圈,不是又迴來了嗎?可路擺在那裏,這實實在在的力氣是他們出的呀!這不是白幹活是什麽?非但白幹活,他還得感謝咱們給了他一碗飯吃。要說能把生意做到這個份上,石某死而無憾!”話一出口,忙掌了自己三下嘴:“呸呸呸,這句不算,這句不算啊!還是活著好,活著好!”


    瀟月心裏一直想著一件事,眼見石萬鑫把話說到這這個份上,就往外使了個眼色,待端茶倒水的小廝出了花廳,才商量容輝:“既然把生意做到了這個份上,我們是不是該訓練一支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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