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要你陪我

    藍說:“你一言不發,分明在埋怨我。不過,你也該給我一個申訴的機會吧。”

    心瀾說:“怎麽?是不是覺得特含冤受屈?裝傻吧你,看來我得用飯堵你的嘴了。我做的飯,你這是第一次嚐吧,不許笑我。剛才在微波爐又熱了,趕緊的吃吧。”

    藍問,“事還沒有說清楚,我能吃得下嗎?”

    心瀾說:“有什麽需要說清楚的呢?累不累呀?人活著,很多事是不需要想清楚看明白的,你不這麽認為嗎?”

    心瀾說的何嚐不是呢,凡事真的不必要較真,板橋先生的難得糊塗就是此理。藍說:“啊?我突然覺得你的話特別富有哲理,那好吧,任何真理都抵不過一日三餐。好人一生平安,你做的是什麽好東西?”

    心瀾說:“平安?藍,你覺得我平安了嗎?”

    長槍大炮的心瀾怎麽變得多愁善感了,一副聖賢憂國憂民的架式。藍說:“看看,又認真起來了,不是說要裝糊塗嗎?咱們當務之急是就吃論吃,別的甭管,快讓我看看什麽好吃的。”

    心瀾說:“憑什麽讓你吃好東西,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粗糠野菜招唿你算好的了。”

    藍笑著說:“是嗎?好好好,這非常符合現代人的健康理念。不過這跟女朋友扯得上關係嗎?女朋友,就是女性朋友,那麽心瀾,你說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應該有異議吧?”

    呸,心瀾輕看藍一眼,“你還什麽,挺能貧呀。哎,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本來覺得你挺老實本份的,怎麽越發的覺得人你是一個玩弄嘴巴的江湖騙子呢?而且對討好女人特別有一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農夫與蛇的故事,哎,我救了你,你吃飽穿暖之後,會不會反咬我一口呢?不過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招數,我可是早就練就了刀槍不入、金鋼不壞之身的。你剛才說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敢當著全天下人稱我是你的女朋友嗎?借你兩個膽吧。”

    藍說:“我怎麽聞到了點醋味呀,這酸是從哪頭起的?”

    心瀾說:“你臭美吧,我是誰呀,壓根就不是那種拈酸吃醋的主。再說啦,哪兒跟哪兒的事呀,我都是孩他媽了,你呢?未婚青年,你的入院記錄上寫的,我可沒有打聽別人隱私的癖。我們是水火無犯的兩類人,活在兩個世界。所以,你這都是閑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我是你的誰?你又是我的誰?誰又是誰的誰?我們真的很熟嗎?最多隻是認識,還有就是不小心讓你知道我家裏的一點點事。我了解你嗎?你又真的了解我嗎?一無所知。你與我近在咫尺,可是抬頭卻遠隔天涯。”

    藍說:“繞來繞去的,我都聽糊塗了,吃飯吃飯。”藍欲坐起身,心瀾伸手扶著藍,幫著藍坐正身子,又在藍的後背墊上枕頭。

    唉,心瀾歎了口氣,“你這人,一句客氣話也不會說,好象吃別人的東西是應得的份呢。剛說你會討女孩子的心呢,是不是象我這樣又老又醜的女人你沒了興趣,態度與腔調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幹啥要對你好呢?想想,我剛才不應該把你的女朋友給攆走的,照顧你的義務本應該由她來承擔,我這不是狗拿耗子嘛。”

    藍說:“你又老又醜嗎?不象呀,該用風韻尢存來形容,而且你這樣的女人有生活經曆,因而很耐讀,一眼都看不到底的深邃,非常非常有味道。還有,你言有所指的剛才在我病床前的那個女的吧?和你一樣,統稱為女性朋友。認識一個醫生真是好,嗬嗬,我還算有福,要不然我呆在這醫院裏,舉目無親,這眼淚還不嘩嘩的呀。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

    心瀾瞟了藍一眼。心瀾說:“又來勁了,說什麽呢?你所說的話怎麽這麽不中聽,你這是誇我還是在罵我呢?再惹我生氣,我不管你了,真不愛搭理你,活該你病成這樣。怎麽你認識我的目的就是等著有這麽一天呀?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女性朋友了?你知道朋友的概念嗎?切,你腦子清醒一點,好吧?我不是那種聽幾句好話就不知道東南西北的小女生。”

    藍說:“看我這拙嘴笨腮的,哪裏會討女人喜歡。說實話,我性格內斂,平時在單位,少語寡言。想逗你開心,結果拍馬屁拍到馬蹄上。哎,別陰著臉了,怪難看的。如果你嫌我話多,我會一整天不說一句話,你想試試嗎?”

    心瀾說:“誰讓你看我了,我說你這人是怎麽迴事呀,我高興不高興,礙著你什麽事了?”

    心瀾用手背頂住嘴巴,突如其來來的欲哭感覺。心瀾穩一下心神,打開保溫筒,一陣香氣飄散出來。

    藍說:“什麽,這麽香呀,我還真的餓了。”藍不得不轉移話題,說話的態度也認真起來。

    心瀾說:“我其實不怎麽會做飯的,除了會做餃子、麵條,其它的都不在行。昨天迴家打電話問同事怎麽做雞湯的,然後就做了,肯定不會怎麽好吃。”

    藍一臉的感動,隻身在此,得到心瀾如此關照,熱血有點因激動而沸騰的感覺,卻還是輕描淡寫地說,“真的嗎?哎喲,你這麽多年是怎麽耗過來的,一直就吃餃子麵條,不膩味嗎?嗬,換個角度想想,這樣的女人可好養活了。為什麽孔子一定要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活呢?”

    心瀾哼了一聲。“既然女人不好養活,還娶她幹嘛?”

    藍說:“哦,女人不好養活,你好養活。”

    心瀾放下手上的碗筷,“你是成心的還是不會講話,以你的意思,我不是女人了?”

    藍發現言中有失,趕忙說:“你當然不是女人了,你是仙子。”

    心瀾瞪了藍一眼,“我告訴你,別在我麵前耍小聰明,也別在我麵前玩這種幽默,我不吃你這套。你還是留著精力在小姑娘麵前耍耍吧。”

    藍說:“我怎麽覺得我開口都是錯呢?瞧我這張嘴呀,明明想說一些取悅於人的話,出了口偏就成了傷人自尊的話。語言出了問題,還要重迴爐子裏煉煉。不過,我現在饑不擇食,嗬嗬。”

    心瀾鼓著嘴,說:“你也知道呀,還算有自知之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別廢話,說再多也不能當飯吃。”

    心瀾盛了一小碗雞湯,藍看著心瀾的一舉一動,心裏湧動一股暖暖的幸福。

    心瀾嘴裏說,“少吃一點,我再撥兩個餃子放在雞湯裏燙燙。”

    藍看著心瀾,有些笨拙的拆雞肉,突然,心瀾“哎喲”一聲。原來是她提起的雞塊落到湯裏,濺起了雞湯,飛濺到手背上。

    藍非常擔心,“燙手了嗎?快把手伸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很嚴重。”

    心瀾聽話地把手伸給藍,藍抓著心瀾的手,使勁地吹著心瀾的手。心瀾的眼裏好不容易收住的淚終於抑製不住湧上來。女人要的其實並不多,就是要男人能疼愛她就滿足了。什麽玉衣錦食都不足貴,隻有真心真意才最珍稀。

    心瀾說:“你是不是對所有女人都這麽好?”

    藍說:“嗯?沒人給我這個機會。”

    心瀾說:“怎麽沒有機會,你的女朋友,你們很般配。”

    藍說:“誰,我的女朋友是誰?我沒有見過,你卻見過了。真奇怪。”

    心瀾說:“就剛才,還要留下來伺候你的那個姑娘。我又不會橫刀奪愛,緊張什麽?”

    藍說:“嗬嗬,你是說玉珍呀。第一次遇到,怎麽就成了我女朋友呢?”

    心瀾縮迴手,不再讓藍抓著。隻在這一刻,她的淚水不聽話地流了下來。

    藍說:“是不是很疼。”

    心瀾說:“手不疼,心剛才有點疼。”

    藍說:“怎麽,你的心髒有問題嗎?”

    心瀾說:“你才有問題呢?”

    女人的多變,心瀾的多變,讓藍覺得風雲莫測。他希望心瀾開心,一點也不想看到心瀾不快樂,不想從心瀾臉上看到那種讓揪心的寂寞。藍沒有經曆過婚姻,但,藍知道婚姻對於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麽,絕對無法做到瀟灑地象脫去一件衣服那樣容易。

    心瀾重新將雞湯裏放入雞肉,端著給藍。藍的手有點微顫。心瀾搖了搖頭。

    心瀾說:“算了,我喂你吧。”

    心瀾拉了一張凳子,靠近藍坐下。勺子盛了少少的湯,在嘴邊吹了幾口,伸到藍的嘴邊。藍一直目不轉睛地看心瀾。他突然覺得心瀾與自己有著親緣的關係。當這個女人用她如水一般的柔情來關心藍時,藍內心的感動是強烈的,激蕩的,豐富的,最終凝成兩行男兒淚。

    藍說:“心瀾,你猜我想到什麽?”

    心瀾說:“男子漢,流什麽淚呀,求你,別這麽煽情好吧。你想到什麽?”心瀾扯了紙巾塞在藍的手中。

    藍說:“我想到媽媽,小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嘴我吃飯的。”

    心瀾說:“哎喲,有那麽誇張嗎?你們男人是不是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呀?你這麽一說,我反而覺得很對不住你的,好象對你的照顧不周也成了我的罪。張口呀,不是說餓了嗎?”

    藍說:“還是我自己來吧。”

    心瀾說:“你是病人,我是醫生,關係很簡單。不是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藍這才張開口,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雞湯,這是心瀾第一次做的雞湯。其實有點鹹,藍並不言明。他品的是心瀾的心意,芳香濃醉。

    藍吃完後,心瀾這才問,“好喝嗎?”

    藍說:“你也嚐嚐吧,好喝著呢。”

    心瀾挑了一湯匙。在嘴邊抿了一小口,眉頭一皺。

    心瀾說:“怎麽這麽鹹。你沒有吃出來嗎?”

    藍說:“我口味重,感覺正好。哎,不是說還有餃子嗎?”

    心瀾說:“嗬,你也不客氣客氣。”心瀾邊說,邊撥了餃子放入雞湯裏,翻了幾下,然後夾了一隻餃子。藍張口接著。

    藍說:“哎喲,果然,你做餃子的水準遠遠超過你做雞湯水準,嗯,韭菜餡的,我最喜歡了。”

    心瀾說,“你就取笑我吧,我這個女人就是不會做家務,被你取笑也無可厚非。”

    藍吃完之後,心瀾說“藍,你再睡一會吧,我下午要在門診上班,沒時間來陪你。”

    藍說:“那下了班有時間嗎?”

    心瀾故作生氣著說:“你賴上我不成?”

    藍說:“如果可以,為什麽不呢?”

    心瀾說:“你要怎麽報答我呢?”

    藍說:“你說吧,隻要我能做到。”

    心瀾說:“嗯,你說話可不許反悔。”

    藍說:“當然,男人嘛,言必行,行必果。“

    心瀾說:“好,這話可是你說的,還算有點良心,話先撂這兒,不過,我會來拿的。“

    心瀾幫著藍重新躺下來,要求藍把眼睛閉上,這才離開。

    好象聽到靈魂聲音,你要什麽,我這裏有的你都可以拿去,隻要你可以陪我,我什麽都可以依你。藍這時想,那個長相猥瑣的男人為什麽把心瀾這麽好女人從生命裏給踢出去。那個四十多歲的小姐真的會比心瀾更好嗎?藍才有睡意的時候,病房裏走進來一個人,黑塔似的站在藍的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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