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愛德華太驚人了,我還是沒能習慣這件事,盡管整個下午我都在盯著他看。他的肌膚,雪白中帶著昨天的狩獵之旅帶來的淡淡紅暈,簡直在閃閃發光,就好像有千萬顆極小的鑽石鑲嵌在上麵一樣。他靜靜地躺在草地上,看上去是那麽的完美,他的襯衫敞開著,露出宛如雕刻成的,光輝奪目的胸膛,他閃閃發光的手臂袒露著。他微微發著光的,淡紫色的眼瞼緊閉著,但是,當然他不可能是在睡覺。他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像,是用某種未知的,光滑如大理石,燦爛如水晶的石頭雕刻而成的。

    時不時地,他的嘴唇飛快地動著,仿佛是在。但是,當我問道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在哼著歌,因為聲音太低了所以我聽不見。

    我同樣在享受著陽光,盡管就我的品位而言,這裏的空氣還不夠幹爽。我本可以仰躺著,就像他那樣,讓陽光溫暖著我的臉,但我還是蜷伏著躺在那裏,下巴緊貼著我的膝蓋,不情願讓自己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風是那麽的柔和,它吹亂了我的頭發,吹皺了小草,搖曳的芳草圍著他靜止不動的身軀。

    這片草地起初對我來說是那麽的壯麗,但和他的華美比起來,便遜色多了。

    我遲疑著,即使是現在,我也總是擔心著,生怕他會像海市蜃樓一樣消失,他太美麗了,根本不像現實存在的……我遲疑著伸出了一根手指,輕撫著近在咫尺的,他閃爍著微光的手背。我又一次震驚於那完美的肌理,光潔如綢緞,冰冷如石頭。當我再次抬頭看去時,他的眼睛睜開了,正看著我。今天他的眼睛是油糖果的顏色,在狩獵以後,變得更明亮,更溫暖了。一抹輕快的笑容浮現在他毫無瑕疵的唇角。

    “我沒嚇到你嗎?”他打趣地問道,但我能聽出他的聲音裏真正的好奇。

    “不比平常多。”

    他笑得更深了,他的皓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緩緩地挪到更近的地方,張開手伸過去,用指尖描摹著他小臂的輪廓。我看見自己的手指在著,知道這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注意。

    “你介意嗎?”我問道,因為他又閉上了眼睛。

    “不。”他說著,沒有睜開眼。“你不會想象到這是什麽樣的感覺。”他歎息著。

    我輕柔地用手撫過他手臂上完美的肌肉,跟隨著他肘彎上淺淺的淡藍色靜脈的紋路。我伸出另一隻手,想把他的手掌翻過來。他意識到了我想做什麽,立刻把掌心翻過來,動作快得看不見,簡直讓人倉皇失措。他

    的動作讓我嚇了一跳,我的手指在他手臂上停滯了片刻、“對不起。”他低聲說道。我立刻抬起頭,看到他金色的眼睛又閉上了。“和你在一起讓我很放鬆,很容易做迴我自己。”

    我拿起他的手,向自己翻過來,這樣我就能看見陽光在他手心裏閃爍著。我把他的手拿得更靠近自己的臉,試圖看清楚藏在他肌膚裏的刻麵。

    “告訴我你在想什麽。”他耳語道。我抬起頭,看見他正看著我,眼神忽然起來。“這對我來說很是很奇怪,沒辦法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知道,除你之外的我們所有人始終都是這樣,不會知道別人在想什麽。”

    “這是一種艱難的生活。”他語氣裏的悔意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嗎?“但你不告訴我。”

    “我隻是在希望著我能知道你在想什麽……”我遲疑著。

    “還有呢?”

    “我在希望著我能相信你是真實存在的。我還希望我不是在害怕。”

    “我不想讓你害怕。”他的聲音僅僅是一種柔和的喃喃低語。我聽出了他無法深信不疑地說出口的事情——我不必感到害怕,這裏沒有什麽可怕的。

    “嗯,我並沒有感到確切的害怕,盡管這確實是要思考的事。”

    他的動作太快了,我完全沒看見他移動。他半坐起來,用右臂支撐著身體,他的左手掌依然在我的手裏。他天使般的麵孔離我的臉隻有幾英寸遠。我本可能——本應該——因為他出乎意料的接近而退縮的,但我沒法移動。他金色的眸子催眠了我。

    “那麽,你在害怕著什麽?”他專注地看著我,耳語道。

    但我沒有迴答。就像之前我曾經試過一次那樣,我聞到了他冰冷的唿吸,唿在我臉上。甜膩,美味,這種香味讓我口齒生津。它不像別的任何味道。我本能地,不假思索地靠得更近些,輕嗅著。

    然後他消失了,他的手從我的手中掙脫出來。當我凝眸望去的時候,他已在二十英尺外,站在這片小小的草地的邊緣,在一棵的杉樹的濃重的樹蔭裏。他注視著我,他的眼睛在陰影裏暗沉著,他的表情難以讀懂。

    我能感到自己臉上的痛楚和震驚。我空空的手心著。

    “我……很抱歉……愛德華。”我低聲說著。我知道他能聽見。

    “給我一點時間。”他喊道,聲量僅僅是我的耳朵剛能聽到的程度。我一動不動地坐著。

    在

    漫長得難以置信的十分鍾以後,他用對他來說相當緩慢的速度走過來。他停在了在幾英尺外的地方,優雅地坐到了地上,盤起腿。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我的眼睛。他做了兩次深唿吸。然後滿懷歉意地笑了。

    “我非常抱歉。”他遲疑道。“如果我說我也隻是個人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點了點頭,沒法對他的笑話微笑。作為一種對危險的響應,腎上腺素在我的血管裏奔湧著,但也在慢慢地平息下來。他能從他坐著的地方聞到這一切。他的笑容變得嘲諷起來。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掠食者,不是嗎?我的一切都在邀請著你——我的聲音,我的容貌,甚至是我的氣味。就好像我需要這些一樣!”出人意料的是,他站起來跳開了,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然後出現在之前的同一棵樹下。他在半秒鍾內就繞了這片空地一圈。

    “就好像你能從我身旁逃脫。”他痛苦地大笑著。

    他伸出一隻手,然後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裂聲,他毫不費力地從那棵雲杉的樹幹上扯下一根直徑達兩英尺的樹枝。他單手把它舉了片刻,然後把它扔出去,速度快得看不見。那根樹枝在另一棵巨樹上砸得粉碎,砸得那棵巨樹一陣震動,帶起一陣顫動的風。

    然後他又出現在了我麵前,站在兩英尺外的地方,安靜得像一塊石頭。

    “就好像你能把我擊退。”他溫柔地說道。

    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被他嚇到了,比我曾經體會過的還要更害怕。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徹底地從那張小心翼翼的,有教養的假麵具下解放出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更不像人類……或者更加美麗。我的臉色發灰,眼睛睜大了,我坐在那裏,就像一隻被蛇的目光鎖住了小鳥。

    他可愛的眼睛似乎因為一陣魯莽的興奮而閃閃發光。然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它們黯淡下來。他的表情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寫滿了古老的悲傷的麵具。

    “別害怕。”他喃喃低語道,他天鵝絨般的聲音充滿了無心的。“我保證……”他猶豫了一下。“我發誓我不會傷害你的。”他不止是在說服我,他似乎更想讓他自己堅信這一點。

    “別害怕。”他又一次低聲耳語道,走得更近些,步子緩慢得誇張。他彎曲著身子坐下來,故意讓動作顯得從容不迫,直到我們臉在同一水平線上,隻有一步之遙。

    “請原諒我。”他用正式的語氣說道。“我能控製住自己了。你碰巧趕上了

    我失去警戒。但現在我非常規矩。”

    他等待著,但我還是沒法說話。

    “不瞞你說,我今天不渴。”他眨了眨眼。

    對此我不得不大笑起來,但我的聲音很虛弱,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還好嗎?”他體貼地問道,慢慢地伸出手,小心地,把他宛如大理石般的手放到我手中。

    我看著他光潔冰冷的手,然後看向他的眼睛。它們是那麽的溫和,充滿了悔意。我看迴他的手,然後不慌不忙地讓我的指尖迴到他手上,輕描著他掌心的線條。我抬起頭,羞怯地笑了。

    他報以一笑,那笑容是那麽的耀眼。

    “那麽我們說到哪裏了,在我表現得這麽粗魯以前?”他用上個世紀早期的那種文雅的韻律問道。

    “不瞞你說,我不記得了。”

    他微笑著,但他的神情有些羞愧。“我想我們正談到你為什麽會害怕,在那些顯而易見的原因之外。”

    “哦,沒錯。”

    “嗯。”

    我低下頭,看著他的手,漫無目的地在他光潔的,如彩虹般絢麗的掌心裏塗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我總是那麽容易感到沮喪。”他歎息著說。我看進他的眼睛裏,意外地領悟到,這一刻每一點每一滴對他來說都是新的,正如對我一樣。即使他擁有著這麽多年來深不可測的經曆,這對他來說,也很艱難。我從這個念頭中得到了勇氣。

    “我很害怕……因為,出於,嗯,顯而易見的原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而我害怕的是,我很想和你在一起,這種願望甚至遠比我應有的還要強烈。”我說著,低下頭看著他的手。對我來說,這樣大聲地說出口實在很困難。

    “是的。”他緩慢地讚同道。“這是應該害怕的事,確實。想要和我在一起。這實在不應該成為你最大的興趣。”

    我皺起眉。

    “我應該很久以前就離開的。”他歎息著。“我應該現在就離開。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我不想讓你離開。”我悲傷地咬著唇說道,又一次低下了頭。

    “這正是我應該離開的原因。但別擔心。我本來就是一個自私的家夥。我太得到你的陪伴了,甚至沒辦法去做我應該做的事。”

    “我很高興。”

    “別這樣!”他抽迴了他的手,這一次更溫柔些。他的聲音

    比平常要刺耳得多。相對他而言是刺耳,但還是比任何人類的聲音都要美麗。

    我很難跟上他的步調——他突如其來的心情變化總把我拋在一步之外,讓我獨自彷徨。

    “我的可不止是你的陪伴!永遠不要忘了這一點。永遠不要忘記,我對你的危險性,遠勝於我對其他任何人的威脅。”他停了下來,我看過去,隻見他向森林裏凝望著,卻對一切視而不見。

    我思索了片刻。

    “我不認為我確切地明白了你的意思——最後的那個部分。”我說道。

    他迴過頭來,看著我,笑了。他的心情又變了。

    “我要怎麽解釋呢?”他若有所思地說著。“不能再嚇到你了……呃嗯。”不假思索地,他把手放迴了我手裏,我用雙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他看著我們的手。

    “這種感覺愉快得驚人,這種溫暖。”他歎息著說。

    片刻之後,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

    “你知道每個人喜歡不同的味道是怎麽一迴事?”他開始了。“有些人喜歡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另一些人則更喜歡草莓?”

    我點點頭。

    “很抱歉要用食物來分析——我想不出別的方法來解釋。”

    我微笑著。他報以悲慘的一笑。

    “你看,每個人聞起來都不一樣,有著不同的本質。如果你把一個酒鬼鎖在一間放滿壞掉的啤酒的屋子裏,他會很想喝酒。但他能忍住,如果他願意的話,如果他是一個改過自新的前酒鬼。現在,假設你在房間裏放上一杯百年白蘭地,最寶貴的,最好的科涅克白蘭地——讓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它溫暖的芳香——你想他接下來會怎麽做呢?”

    我們沉默地坐著,看著彼此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懂對方的想法。

    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也許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也許克製自己不去喝白蘭地太容易了。大概,我應該用癮君子來代替酒鬼舉例的。”

    “那麽你是在說,我是你個人品牌的海_落_因?”我揶揄著,試圖讓氣氛輕鬆些。

    他很快地笑了,似乎很感激我的努力。“是的,你確實是我個人品牌的海_落_因。”

    “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嗎?”我問道。

    他抬起頭,越過樹梢望著遠處,思索著他的迴答。

    “我和我的兄弟們談過這件事。”他依

    然看著遠方。“對賈斯帕來說,你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他是最晚才加入我們的家族的。對他而言,單單是克製就已經讓他掙紮不已了。他還沒有時間去體會不同的氣味,不同的味道。”他很快地看向我,他的神情充滿了歉意。

    “對不起。”他說道。

    “我不介意。請不用擔心冒犯我,或者嚇到我,或者諸如此類的事。那是你思考的方式。我能理解,或者至少我會試著去理解。隨你用什麽方式,隻要能解釋就行。”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次凝望著天空。

    “所以賈斯帕不能肯定他是否遇到過這樣的人”——他遲疑著,尋找著合適的詞——“這樣有吸引力,正如你之於我。這讓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艾美特戒酒的時間更長一些,可以這麽說,而他能理解我所說的意思。他說有兩次,對他來說,一旦嚐試,第二次的誘或就比上一次更為強烈。”

    “那你呢?”

    “從未試過。”

    這話在溫暖的微風中停留了片刻。

    “艾美特做了什麽?”我問道,打破了沉默。

    我問錯問題了。他的臉陰沉下來,他的手在我的手裏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他看向別處。我等待著,但他不打算迴答。

    “我猜,我已經知道了。”我最終說道。

    他抬起眼,他的神情裏充滿了和懇求。

    “即使是我們中最堅強的人也會舊癮複發,不是嗎?”

    “你在詢問什麽?我的許可嗎?”我的聲音比我本來計劃的還要尖銳。我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更友好些——我能猜得出來,他的誠實一定折磨著他。“我是指,已經沒有希望了,對吧?”我居然能如此冷靜地談論自己的死亡!

    “不,不!”他立刻懊悔不已。“當然有希望!,我是說,我當然不會……”他把那個沒說完的句子晾在了一旁。他的目光灼燒著我的眼睛。“這對我們來說不一樣。艾美特……那兩個隻是他偶然遇到的陌生人。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他還不夠……不能夠像現在這樣那麽有經驗,那麽謹慎。”

    他陷入了沉默,專注地看著我。我思考著,然後得出了結論。

    “所以如果我們的初見是在……哦,在一條黑暗的小路上,或者別的什麽地方……”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我竭盡全力克製自己,才沒有在那間坐滿了孩子的教室正中間跳起來——”

    他突兀地停下來,看向別處。“當你從我身旁走過時,我差點就要毀掉了卡萊爾為我們苦心築造的一切,就在那一刻,就在那裏。要不是我最終克製住了自己的,好吧,要不是那麽多年來我都克製著,我肯定無法阻止自己。”他停下來,陰沉著臉注視著那些樹。

    他冷酷地看了我一眼,我們都在迴想著。“你那時一定認為我瘋了。”

    “我隻是不能理解為什麽。你這麽快就開始討厭我了……”

    “那時對我來說,你就像是某種惡魔,是直接從我自己的煉獄裏被召喚出來,來毀掉我的。你的肌膚上散發著的芬芳……我本以為它會讓我在第一天就發狂了。那一個小時裏,我想到了一百種不同的方式把你從這個房間裏引誘出去,讓你落單。但我把所有這些想法都擊退了,我想到了我的家族,想到我能為他們做什麽。我不得不衝出去,在我說出任何讓你跟著的話以前離開……”

    他抬起頭,注視著我臉上難以置信的神情,我正試圖消化他痛苦的迴憶。他金色的眼睛在睫毛下焦灼著,催眠而致命。

    “那時你一定會跟著來的。”他保證道。

    我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而且毫無疑慮。”

    他皺起眉,看著我的手,讓我從他眼中的魔力裏解脫出來。“然後,當我試圖重新安排我的課表,徒勞地想要避開你的時候,你就在那裏——在那間密閉的,溫暖的小屋子裏,你的香氣簡直讓我發狂。我幾乎差點就要對你得手了。那裏隻有另一個脆弱的人類——太容易處理了。”

    我在溫暖的陽光裏著,從他的眼裏再次尋迴了自己的迴憶,在這時我才意識到那時候的危機。可憐的柯普夫人。我再次著,因為想到我隻差一點點就會無意地導致了她的死亡。

    “但我抵抗住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我強迫自己不要停下來等你,不要跟著你離開學校。在外頭,當我再也聞不到你的時候,我可以更容易地思考,更容易地作出正確的選擇。快到家的時候,我讓別的人下了車——我太羞愧了,不敢告訴他們我的意誌是那麽的薄弱。他們隻知道出了非常嚴重的狀況——然後我直奔醫院找卡萊爾,告訴他我要離開。”

    我震驚地看著他

    “我和他交換了車子——他的車子有滿滿一箱油,而我不想停下來。我不敢迴家,不敢麵對艾思梅。如果我去見她,她一定不會讓我走的。她會竭力說服我這毫無必要……”

    “第二天早上我到

    了阿拉斯加。”他聽起來很羞愧,就好像在承認自己是多麽的怯懦一樣。“我在那裏待了兩天,和一些老相識在一起……但我很想家。我討厭想到,我讓艾思梅傷心了,還有餘下的幾個,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家人。在高山上純淨的空氣裏,很難想象你的味道是那麽的不可抗拒。我說服自己,逃跑是一種示弱的行為。在此之前我能很好地抵抗誘或,雖然它們都沒有這樣強烈,甚至沒有這樣接近,但我很堅強。而你,一個不起眼的小女孩”——他忽然咧嘴一笑——“能把我從我想去的地方趕走?所以我迴來了……”他看向空中。

    我說不出話來。

    “我做足了準備,去狩獵,喝得甚至比必要的還要多,然後再去見你。我確信我足夠堅強,可以像對待任何別的人類一樣對待你。我對此很是自負。

    毫無疑問,情況很複雜,因為我沒辦法簡單地通過讀你的想法來知道你對我的反應。我很不習慣,卻又不得不采取如此迂迴的措施,從傑西卡的腦子裏聽你說的話……她腦子裏的並非原話,將就著去聽實在是件惱人的事。而且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否真的是字麵上的意思。這一切都格外讓人氣憤。”想起這些,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想讓你忘記我第一天時的舉動,如果可能的話,所以我試著和你說話,像我和任何人所做的那樣。我確實是心切,想要破譯你的一些念頭。但你太有趣了,我發現自己被你的表情迷住了……而且你時不時會用你的手或者你的頭發擾動空氣,那股香味又一次了我……

    當然,然後你差點就要在我眼前被撞死。事後我想出了一個極好的借口,解釋那時候我為什麽會那樣做——因為如果我不去救你的話,你的血就會在我麵前噴濺出來,我不認為我能阻止自己我們的身份。但我隻是事後才想到這個借口的。那一刻,我所能想到的隻是,‘不該是她’。”

    他閉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痛苦的自白中。我聆聽著,得有些不合常理。常識告訴我,我應該感到恐懼。但相反地,我很寬慰,因為我最終知曉了一切。而且,我對他所遭受的折磨充滿了憐憫,即使是在現在,即使這時他正坦白著他奪走我的生命。

    我終於可以說話了,雖然我的聲音是那麽的微弱。“在醫院裏?”

    他的眼睛飛快地轉向我的眼睛。“我心驚膽寒。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把我們放到了如此危險的境地,把自己置於你的股掌之下——在所有人中,偏偏選中了你。就好像我需要另一個動機來殺了你一樣。”

    當這話說出口的時候,我們都畏縮了一下。“但這卻起了反作用。”他緊接著繼續說道。“我跟羅莎莉,艾美特還有賈斯帕大吵一架,因為他們提議現在正是時候……那是我們爭辯得最激烈的一次。但卡萊爾站在我這邊,還有愛麗絲。”當他說到她的名字時,他做了個鬼臉。我想不出為什麽。“艾思梅告訴我,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隻要我肯留下來。”他寵溺地搖了搖頭。

    “第二天,我一直在偷聽所有和你說話的人的想法。我很震驚,你居然遵守了諾言。我根本無法理解你。但我知道我不能和你再有任何牽連了。我竭盡全力,盡可能地遠離你。可每一天你的肌膚上散發出來的香氣,你的唿吸,你的頭發……這一切都像第一天那樣深深地撼動著我。”

    他又一次對上了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溫柔得驚人。

    “而在經曆了這一切之後,”他繼續說道。“我確實有所改進。雖然最初我了我們所有人的真麵目,雖然此時,此地——沒有目擊者,也沒有什麽能阻止我——我還是有可能傷害你。”

    我的人類本能讓我不得不問道:“為什麽?”

    “伊莎貝拉。”他仔細地拚讀出我的全名,然後開玩笑地用他空著的手弄亂了我的頭發。他不經意的觸碰讓一陣震撼傳遍了我的全身。“貝拉,如果我傷害了你,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活下去。你不知道這將會怎樣地折磨著我。”他垂下頭,再次羞愧起來。“隻要想到你將變得僵硬,蒼白,冰冷……再也看不到你羞怯的紅暈,再也看不到當你看穿我的偽裝時眼裏一閃而過的直覺……這一切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他抬起那雙明亮的,充滿歉意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眸。“現在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了。至少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我的腦海裏一片混亂,我們的對話居然急轉直下走到了這個方向上。剛才我們還在討論著那個愉快的關於我迫在眉睫的死亡的話題,現在我們竟然在相互告白了。他等待著,盡管我低著頭開始研究我們之間相握的手,我知道他金色的眼睛正注視著我。“你已經知道我的感覺了,當然,”我最終說道。“我就在這裏……這,大致翻譯過來的話,是指我寧願死,也不願離開你。”我皺起眉。“我是個傻瓜。”

    “你確實是個傻瓜。”他讚同地大笑起來。我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然後我也大笑起來。我們一起為這種白癡的,全無可能的行徑大笑了許久。

    “那麽,獅子愛上了綿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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