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飛自那夜中了妙玲所設的陷阱被擒,便被連夜送往蒼夏軍營,此刻正好被關押在高烈麾下的營帳之中。


    聽到歐陽璟要去見他,高烈便起身親自為他帶路,走出了營帳。


    等他們走出營帳,柳傾城本想著借此時間好好休息一下,但衣角傳來輕微的顫動,她低頭一看,見到歐陽溪正吃力的用手指握住她的衣角。


    她轉頭看向歐陽溪,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聞言,歐陽溪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營帳外,又用亮晶晶的眼神渴求的望著柳傾城,無聲的說了一句:“哥哥。”


    柳傾城有些好笑的摸了摸她的額頭,道:“小丫頭,我們現在在自己的軍營裏,安全的很,你就不用擔心你哥哥的安危了。”


    歐陽溪見她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也不想浪費時間,起身便追出了營帳。


    對她匆忙的模樣有所疑惑,柳傾城還是不放心的起身跟了上去,想看看她為了何事要如此急切的去找歐陽璟。


    等柳傾城和歐陽溪走進關押沈慕飛的營帳中時,歐陽璟聞聲迴過頭來,微微蹙起眉頭,道:“你們怎麽來了?”


    柳傾城聳了聳肩膀,用下巴指了一下歐陽溪,沒有解釋。


    而歐陽溪在走進營帳中時,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裏的沈慕飛表情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他兩眼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定定的望著歐陽溪的麵容,下意識的挺直了胸膛。


    歐陽璟走到了歐陽溪的麵前,柔聲說道:“小溪,現在哥哥有軍務要處理,聽話,先迴去好嗎?”


    歐陽溪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投向角落裏,與沈慕飛看過來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她抿了抿嘴唇,而後收迴視線仰頭看向歐陽璟,無聲的問道:“你會殺了他嗎?”


    對於政治和軍事上的事情,歐陽溪從來沒有關心過,也從未過問,但今日卻是一次反常的情況。


    歐陽璟迴頭看了一眼沈慕飛,見到他的眼神依舊明亮而熾熱,他頓時明白了沈慕飛的心思。


    那樣灼熱的視線,在男女之間意味著什麽,他很了解。


    隻是不知道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何事,所以歐陽璟也不敢貿然做出論斷。


    他收迴目光,沒有做出迴答,而是拍了拍歐陽溪的肩膀,以半命令的口吻說道:“小溪,你該迴去好好休息一下,這些事情就交給哥哥來處理。”


    歐陽溪卻沒有乖乖的轉身迴去,而是吃力的握住了歐陽璟的手,仰起頭用極為可憐的眼神看向歐陽璟,無聲的說道:“不要殺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當初歐陽驍將她挾持到浣月國,對她百般毒害之後送給沈慕飛作為結盟的“禮物”,沈慕飛雖然曾利用她的身份而誘騙威脅歐陽璟,但是他對自己的照顧也不容忽略。


    雖然沈慕飛命人將她圈禁在他的西廂雅苑之中,但他請來了全京城最好的太醫為她治病,在生活之中也對她百般照顧,相比起歐陽驍的殘暴狠辣,沈慕飛無疑給了她一條活路。


    盡管當時她由於害怕與抵觸,曾無數次的想要掙紮逃跑,但是等她真正逃離沈慕飛身邊後,她發現沈慕飛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麵目猙獰,他也曾有機會將自己重新綁迴去,但是他卻沒有這麽做。


    所以,在歐陽溪的心中,即便沈慕飛最初困禁她的方式有些令人不能接受,但他畢竟曾命太醫及時救了奄奄一息的自己,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有些焦急的拽著歐陽璟的手,嘴唇不停翕動想要將她心裏的想法告訴哥哥,可是如今她口不能言,甚至連無意義的音節都沒辦法發出,她焦急的淚濕眼底。


    見她的神情之中帶著幾分焦急與慌亂,歐陽璟心軟了,他柔聲說道:“小溪你不要著急,慢慢說,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歐陽溪做了幾次深唿吸,等情緒平靜下來後,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簡單的用唇語解釋了幾句,道:“歐陽驍下毒害我,是他找太醫為我及時醫治。”


    說著,她看了一眼沈慕飛,隨即又對歐陽璟說道:“救命之恩,不能不報,求哥哥饒他一命。”


    歐陽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正沉思間,柳傾城上前說道:“關於他倆的事情我也略有些了解,沈慕飛雖然有些時候囂張跋扈了一些,但並非窮兇極惡之徒,小溪感念當日他的照顧,也情有可原。”


    她轉頭看向歐陽溪,對她眨了眨眼睛,笑問道:“我可說出了你的真心話?”


    歐陽溪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仰頭看向歐陽璟,明亮清澈的眼底充滿了渴求的神色。


    見她們兩個人居然都為沈慕飛求情,歐陽璟有些哭笑不得的挑了挑眉頭,道:“為何你們就如此篤定,我一定會下命處死他呢?”


    對於沈慕飛的處置,他從來沒想過要采取極端的方式,但他也不想輕易放過,好好利用他這個人質向浣月國提出議和的訴求,或許能夠早日平息這場戰爭。


    聽到歐陽璟的話,歐陽溪的眼睛裏浮現出安心的神色,她鬆了口氣,嘴角勾起恬淡的笑容,對哥哥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要離開營帳。


    在她走到營帳口的時候,沈慕飛突然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歐陽溪聽到他的聲音,轉過頭來,不解的看向沈慕飛,用眼神無聲的詢問他的意圖。


    沈慕飛腳上掛著沉重的鎖鏈,走起路來會發出鐵鏈摩擦的金屬聲,有幾分刺耳。他似乎有些窘迫,但還是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在行經歐陽璟的身邊時,沈慕飛頓住了腳步,他認真的對他解釋道:“我隻是簡單的和小溪說幾句話。”


    見歐陽璟沒有反應,他就當對方默許了,而後抬起腳步來到歐陽溪的麵前,他抿了抿幹澀的嘴唇,望著歐陽溪清澈的眼眸,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有許多的話想要和歐陽溪說,但是一瞬間又覺得不知該從何說起。


    沈慕飛察覺有幾分尷尬,他最終扯出一抹笑容,有些無措的撓了撓自己的臉頰,輕聲的說了一句:“從歐陽驍的手中得到了你,是我這二十年來做的最正確、最不後悔的事情。”


    說完,他的臉頰莫名有些滾燙起來,他趕忙轉移開自己的目光,尷尬的輕咳兩聲,退後幾步拉開與歐陽溪的距離。


    歐陽溪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他,聽到他的話,她心中對沈慕飛的抗拒又減輕了幾分,這個看起來輕狂囂張的小王爺,其實也有很性情的一麵。


    她無聲的笑了笑,衝著沈慕飛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就離開了營帳。


    等到歐陽溪離開營帳之後,帳中陷入了一陣氣氛微妙的沉默之中,柳傾城雙手環在胸前似笑非笑的打量著沈慕飛,見到他清俊的麵上飛起微微的紅暈,她微微搖了搖頭,不由得在內心感慨:這就是少年少女的純情春思啊。


    沈慕飛見柳傾城和歐陽璟都在用格外難解的目光看著自己,他又退後兩步,揚起下巴想做出強勢的模樣,硬聲硬氣的問道:“你、你們為何如此看著本王?”


    雖然他努力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勢一些,殊不知他這種樣子反而泄露了他內心的虛弱與尷尬,在柳傾城的眼中,他就像一個性子倔強的小孩子,明明落於下風卻依舊不肯放下架子。


    柳傾城走上前去,伸出手拍了兩下沈慕飛的腰腹,好笑的問道:“三王爺,你的傷口好了沒有?要不要給你找個大夫瞧瞧?”


    她用的力氣雖然不大,卻還是讓沈慕飛痛的皺起了眉頭。


    他蜷起身子避開柳傾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沒想到我哥竟然肯放你離開,他果然愛你至深至忱啊!”


    說完,他又瞪向歐陽璟,想起當初他被歐陽璟挾持奔波一夜的情景,心中又恨又怕,他縮了縮脖子,用方才的一半氣勢說道:“你的女人成了我哥哥的良娣,若我是你的話,肯定會被她氣死了。”


    “嘖嘖嘖,挑撥離間的這種事,三王爺以後還是少做吧,這種事真的不是你的長項。”柳傾城再次走到沈慕飛的麵前,讓他退無可退。


    她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狡黠的意味,看著沈慕飛閃躲的眼神,柳傾城繼續道:“你要是再不老實的話,我就學阿璟那樣,再在你的腹部開一個口子,如何?”


    沈慕飛最見不得血腥,從小嬌生慣養更是讓他的身體受不了一點疼痛,上次被歐陽璟戳的那一劍傷口雖然不深,但是都要讓他痛死了,他可不想再受那種痛苦。


    聽到柳傾城的話,他本能的瑟縮了一下,但柳傾城那狡黠的笑聲激發了他內心的自尊感,他梗直脖子,揚起下巴恨不得用鼻孔對著她,說道:“你要是敢動我,小溪會讓她哥哥休了你!你信不信!”


    此言一出,營帳內爆發出一陣笑聲,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高烈笑彎了腰,拍著桌子直說這小王爺真有意思。


    而歐陽璟也不由的失笑著搖搖頭,沒想到他張狂囂張的外表下心智竟然如此不成熟,看來是深受皇帝的寵愛,涉世不深之故。


    柳傾城猙獰一笑,倏然從袖中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在沈慕飛的麵前晃了兩下,道:“小溪隻是懇求不要殺了你,可是卻沒有說不能戳你幾個窟窿啊!來吧,讓我們算算舊賬,看看戳幾個洞才能了結你劫持我並設計讓我與沈白衣結親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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