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城的動作迅捷而突兀,裴之煥沒有任何防備,隻見寒光一閃,他感覺腹部傳來一陣刺痛,他的外衣被柳傾城的匕首劃出了一道口子,皮肉也隨即崩開一道裂痕。


    見一刀未刺中裴之煥的要害,柳傾城緊接著又是一擊,根本不容裴之煥有拔劍的機會。


    她的招式狠戾,刀下生風,裴之煥縱然對戰經驗豐富,卻也不能馬虎,隻能連忙撤身閃躲。


    然而,就在她連續攻擊了三下之後,柳傾城突然又撤身迴去,一刀割斷了綁在歐陽璟身上的繩索。


    整個動作過程幾乎是在眨眼的瞬間完成的,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等到裴之煥連同身邊的副官反應過來時,歐陽璟已經恢複了自由之身。


    “把這幾個逆賊都給本官拿下!”


    裴之煥顧不得腰腹間的傷口,趁著柳傾城收了匕首的時機拔出腰間佩劍,大聲命令道。


    可是,他卻沒有聽到周圍士兵的高聲應答,隻有副官連同幾名士兵發出了幾聲低低的迴應,這讓裴之煥很是奇怪。


    定睛一看,裴之煥心中一驚,隻見那些埋伏在草叢之中的大多數士兵都虛弱無力的倚靠在周圍的樹下,有些在苦苦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而有些意誌力稍微薄弱的人則相繼倒在了地上。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都給本官打起精神來,速速捉拿逆賊!”裴之煥又高聲吼了一句,可是這次連先前的那幾聲低沉的迴應也消失了,唯獨他一人手持長劍站在黑暗之中,麵對著緩步向他走近的柳傾城一行人。


    “裴之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知道你是為什麽會落到如此下場嗎?”柳傾城走到裴之煥的幾步開外,停住了腳步,以免對方忽然發動攻擊。


    裴之煥感覺到手腳有些無力,頭也變得暈暈沉沉的,他立即警覺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用劍指著柳傾城,恨恨的說道:“可惡的女人,本官竟著了你的道!”


    柳傾城搖了搖頭,對著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要怪就怪你依舊改不了以弄人為樂的性子,喜歡看別人出糗的毛病,下輩子改一改吧。”


    話音剛落,還沒等裴之煥有任何迴應,隻見一支飛鏢以淩厲之勢破空而來,在漆黑的夜色中準確釘入了裴之煥的胸口。


    裴之煥不敢置信的垂眸看了一眼頂在胸口的飛鏢,想要伸手將它拔下來,可是他吃力的抬起手,卻始終無法觸碰到它,他感覺胸腔的氣體越來越稀薄,唿吸也越發的艱難與疼痛,最終他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月黛收迴手,拍了拍妙玲的肩膀,不無得意的說道:“怎麽樣?我的飛鏢射的準吧,正中要害!”


    妙玲頗不讚同的白了他一眼,笑道:“若是沒有我那套無聲無息下毒的功夫,你隻怕沒命射出那一支飛鏢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趕快離開這裏再說吧。”柳傾城及時打斷了他們的話,否則他們兩位很有可能就會在此地長篇大論的討論個不停。


    歐陽璟點了點頭,轉而牽起一直愣在原地似乎受到了驚嚇的歐陽溪,溫柔的笑了笑,道:“小溪,哥哥很抱歉,讓你經曆這一切。不過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隻一句話,歐陽溪就瞬間濕了眼眶。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移動手指握住了歐陽璟的手,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但她嘴角的笑容卻很是幸福。


    在柳傾城的攙扶下,歐陽璟和其他人一起快速離開了荒山腳下,沿著一條荒僻的小路連夜趕往蒼夏軍隊所駐紮的疆域。


    隻有到達蒼夏軍隊所駐紮的地方,他們才能獲得真正的保護,才算是暫時安全了。


    但由於歐陽璟才從鬼門關逃出來,身體狀況很不好,而歐陽溪也從未嚐過如此長時間的奔波之苦,體力有些不支,於是在柳傾城和妙玲的安排下,幾人在行經一處較為荒僻的山穀時,暫時停止了前行,準備歇歇腳再行上路。


    歐陽溪堅持了大半夜,早已疲累不堪,幾乎是剛坐下就倚在歐陽璟的身邊睡著了。


    而月黛倒是十分興奮,絲毫不見疲倦之意。他找來一些枯樹枝堆在一起生了火,而後便坐在了柳傾城的身邊,興致衝衝的問道:“方才我們在被那個裴之煥包圍的時候,你和師兄為什麽會突然吵起來啊?”


    他想起方才兩人發生爭執的畫麵,柳傾城的情緒異常激動,若不是白日裏還看到他們兩個相依相偎的恩愛情景,隻怕連他都要相信了。


    柳傾城聞言沒有立即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抬頭看向歐陽璟,正巧歐陽璟也在以同樣溫柔帶笑的目光看著她。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對,令月黛更加摸不著頭腦。


    他伸出手在半空中揮了揮,有些著急的問道:“誒呀,師兄你就不要和我打啞謎了,你們到底為什麽要突然吵架啊?我都看蒙了,隻能楞在一邊看著著急。”


    柳傾城聽他的語氣極為迫切,她也就不再賣關子,淡笑著解釋道:“我這麽做,不過是想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已,以方便找到裴之煥最為鬆懈的時機,給予他致命一擊。”


    月黛略有些明白的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歐陽璟,道:“那師兄怎麽就知道配合你呢?你們兩個之間的默契,真叫人羨慕。”


    “我也想知道呢,大概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吧。”柳傾城坐在地上曲起雙腿,將胳膊放在膝蓋上,雙手托著腮含笑看向歐陽璟,心裏泛起一絲絲甜蜜之情。


    歐陽璟聞言淡淡的一笑,其實當時在那種危難的情況下,他之所以會說出那些違心的傷害柳傾城的話,更多的是想借此機會撇清和柳傾城等人的關係,這樣一來裴之煥也沒有強而有力的理由危難柳傾城他們。


    但眼下已經脫離困難,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將這些想法說出口,以免讓柳傾城傷心。


    這時,月黛又發出了疑問:“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王妃怎麽就如此篤定裴之煥會因此分神,放鬆戒備呢?他要是直接下令將我們逮捕起來,隻怕我們沒法逃過這劫了。”


    柳傾城笑著說道:“我很肯定,因為當初我曾經有機會和阿璟一起,隨著宋青宋大人的軍隊突襲裘川城,當時裴之煥就是裘川太守,我們也算是有過一次較量,我很清楚他的為人。”


    “他的為人?什麽意思?”月黛不解的撓撓後腦勺,眼中閃爍著迷茫的目光。


    “那一場突襲戰,柳佑宰因貪功冒進被俘,裴之煥卻沒有將他交給浣月國的國君處置,而是命人扒光他的衣物,將他送迴了蒼夏,這對身為將軍的柳佑宰來說是比死亡還要屈辱的事情。”歐陽璟迴憶起當初的突襲戰,話語裏不無感慨。


    柳傾城聞言點了點頭,接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對,正是這件事使裴之煥在我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這個人不僅狂妄自大,還以戲弄、侮辱敵人為樂趣,所以我想到要和阿璟在他的麵前破裂鬧僵,隻要我罵的阿璟越狠,那裴之煥就會越開心,而人的心情一旦輕鬆愉悅起來,又哪裏有什麽防備?”


    說著,她轉過頭看向妙玲,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笑道:“當然也多虧了妙玲暗中配合我釋放毒藥,否則我們也很難逃過此劫。”


    妙玲笑著對月黛吐了吐舌頭,挖苦道:“光有好的功夫是不行的,你的飛鏢射的再精準,但腦子不夠聰明,也是白搭。”


    麵對妙玲的挖苦與諷刺,月黛沒有還嘴,他隻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低低的說了一句:“所以我要跟著你,才有可能變聰明些嘛。”


    此刻,月黛的心裏充滿了對柳傾城、歐陽璟和妙玲的佩服,他深刻的感覺原來心有靈犀這件事,並非是誇大其詞,師兄和柳傾城如此完美而默契的配合,任誰也無法超越。


    柳傾城站起身來走到歐陽璟的另一側坐下,看著倚靠在他身邊沉沉睡去的歐陽溪,輕聲道:“我沒有把你受傷的事告訴小溪,她想你很久了,一直在擔心你的情況。”


    歐陽璟偏過頭垂眸看了一眼妹妹沉靜的睡顏,見她本來圓潤的臉蛋變得有些清瘦,他有些心疼的微微蹙起眉頭,輕聲道:“是我虧欠她太多了。”


    頓了頓,他又偏過頭看向柳傾城,握住了她的手,道:“還有你,我也充滿了愧疚……”


    “噓……”柳傾城將手指按在他的唇瓣上,搖了搖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她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彼此是平等的、相愛的,付出與犧牲也都是自願的,並沒有誰虧欠誰這一說。”


    看著她清澈的眼底漾起水潤的波光,歐陽璟點了點頭,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以後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柳傾城滿足的笑了起來,她為歐陽璟檢查了一下胸前的傷口,見到沒有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早點休息,一會兒我們還要繼續趕路,會很累的。”歐陽璟伸手將她攬在懷裏,讓她枕著自己的腿休息,而他則背倚著大樹靜靜的看著她,嘴角還掛著溫柔的笑容。


    枕在他的腿上,柳傾城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雖然身下的大地很硬很冷,但是她卻睡了這些日子以來最為舒服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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