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城整晚都在思考沈白衣是否會真如妙玲所言那般欺騙自己,還有關於歐陽璟此刻的下落以及生死安危,她輾轉難眠,熬過了深沉的夜晚,待到淩晨時分,她才聽見房門傳來聲音,是妙玲迴來了。


    她從床榻上坐起身來,滿是不解的看著滿麵倦容的妙玲,道:“你昨晚去哪裏了?竟然一夜未歸。”


    妙玲打了個哈欠,揉揉酸痛的脖頸,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床榻前,道:“我不小心在外麵睡著了,可見我是為你們操碎了心。”


    柳傾城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挪動了一下身體,為妙玲騰出一些地方。


    妙玲疲憊的連打了幾個哈欠,伸了伸懶腰,然後把自己扔到了床榻上,翻過身來對柳傾城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重重的歎了口氣,才閉上了眼睛。


    見她這一連串的動作,柳傾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起妙玲的種種反常,她覺得有必要問個清楚。


    她稍微傾過上身,搖晃了幾下正閉眼休憩的妙玲,見她哼了幾聲算作應答,柳傾城問道:“妙玲,我從昨天見你就覺得怪怪的,關於我和沈白衣的事情,尤其是關於阿璟受重傷又失蹤的事情,這件事應該是絕對保密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妙玲聞言,眼珠來迴轉動了幾圈,似乎在積極思考答案以作應對,可是一時間她又想不出對策,隻能翻個身背對著柳傾城,假裝沒有聽到她的話。


    柳傾城見她選擇了逃避,她更覺得蹊蹺,便伸手扳過妙玲的臉龐,讓對方避無可避,她壓低了聲音,無比嚴肅的追問道:“妙玲,迴答我,在我沒將這些事告訴你之前,你是如何知道的?”


    見躲避不過,妙玲隻能敷衍的迴應道:“是嗎?應該是你記錯了吧?我不記得了。”


    柳傾城有些急躁,她仔細迴憶了一番昨日見麵的情景,當歐陽溪向自己追問起關於歐陽璟的事情時,她因難過而有片刻的失神,而妙玲為了解圍騙歐陽溪說歐陽璟正好好的待在軍營之中指揮作戰。


    仔細迴憶起當時妙玲所說的話,她一定是在撒謊來照顧歐陽溪的感受,隻是她是如何知曉要強調歐陽璟並沒有受傷、失蹤這一點來說呢?


    妙玲一定知道些什麽!


    可任憑柳傾城如何追問,妙玲隻是堅持她已經記不清昨天發生的事情,肯定是柳傾城因太過擔憂歐陽璟的處境而記錯了,她對歐陽璟的事情一無所知。


    柳傾城見追問無果,心中不免失落,也許她是真的太過敏感了,一心想要追尋到歐陽璟的相關線索,所以會對每一個關於他的細節無限放大,從而能使心理得到那麽一絲希望與安慰。


    可能,她是真的猜錯了吧。


    柳傾城看著窗外漸明的天色,又看了看妙玲沉沉睡去的倦容,她也不忍心再打擾,便輕手輕腳的起身下床,準備去找沈白衣問一下關於歐陽璟的下落。


    有些問題,總是擱在心裏胡思亂想,倒不如當麵問清楚。


    她推開門走出房間,雖然是天色微亮的清晨,但是空氣卻異常的悶熱潮濕,絲毫沒有臨近秋日的清爽與涼意,看起來馬上又會有一場狂風暴雨降臨了。


    柳傾城朝著花園的方向走去,她估計了一下時辰,大概快到了沈白衣起床練劍的時辰,她現在過去沒準兒能碰個正著。


    但她來到花園涼亭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沈白衣的身影,她心想大概是昨日為了尋找自己,他花費了大量的精力,昨夜又受了妙玲的兩劍,想來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柳傾城百無聊賴的在涼亭中等候了一段時間,但直到天完全亮了,她也沒有看到沈白衣的身影,她心中不免擔憂,便決定前去沈白衣的房間一探究竟。


    可是,等她來到沈白衣所居住的小院時,卻發現管家正在命人收拾打掃,而房間裏空空蕩蕩的,不見沈白衣的蹤影。


    柳傾城疑惑不解的把管家叫道身前,指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問道:“太子人呢?他不在花園練劍,房間裏也不見他人影,他去哪裏了?”


    管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畢恭畢敬的迴答道:“稟良娣,太子殿下在淩晨的時候就已經率兵啟程前往前線了。”


    聞言,柳傾城異常驚訝,道:“去前線?走得如此匆忙,你知道發生何事了嗎?”


    管家有片刻的猶豫,畢竟誰都知道太子新娶的良娣本是蒼夏王朝的將門之女,還是被三王爺強行綁來的,前段時間還為傳聞中她的舊情人歐陽璟求情,他不知柳傾城的政治立場,所以不敢貿然將具體的情況告訴給她。


    但轉念一想,太子殿下愛她如命,就連昨晚臨行前還戀戀不舍的去了柳傾城的房間之外,算作無聲的辭行。這等深情,若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這位良娣,隻怕今後自己在太子府不會好過。


    這樣糾結著,管家決定盡量簡單的告訴柳傾城事實,於是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辭,道:“太子殿下昨夜收到皇上的親筆詔書,命太子即刻啟程前往戰場主持大局,殿下走的匆忙,又不忍打擾良娣休息,所以便吩咐小人待今日天明之後再來稟告良娣。”


    “前線不是有沈慕飛在嗎?怎得皇上又啟用白衣了?是不生他的氣了嗎?”柳傾城滿是不解,沈白衣走的如此匆忙,想來是前線出了大事。


    管家見左右無人,這才小聲的對柳傾城說道:“聽說是三王爺在押解人質前去談判的路上遇到了伏擊,不僅丟了人質,就連三王爺也下落不明,大概是被敵人抓去了,所以皇上隻能讓殿下重裝上陣了。”


    聽他的意思,那個人質大抵就是歐陽驍了。


    隻是,柳傾城想起昨晚她從長華閣出來與沈白衣的談話,那歐陽驍應該是昨晚才被沈慕飛押往前線,而半夜就遭遇伏擊,且消息傳播速度如此之快,想來沈慕飛與歐陽驍應該是在出了京都不久就出了事。


    難道蒼夏的軍隊已經悄無聲息的潛入浣月國的腹地了嗎?


    這種事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敏感時期,似乎有些不太可能發生。但若非如此,怎麽還能有更為合理的解釋呢?


    柳傾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她讓管家繼續去忙,自己轉身走迴了房間,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要做什麽。


    正當她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老管家又上前將她攔了下來,道:“良娣,還有一事,太子臨行前囑托小人務必告知良娣。”


    柳傾城聞言立即來了精神,認真的看著管家,道:“什麽事?”


    看著一瞬間她姣好麵容上迸發出的神采,管家有些明白了,為何太子會為她著迷。


    他恭敬的走近幾步,輕聲說道:“殿下吩咐,將太子妃交由良娣處置,此刻太子妃正關押在花園後的那間閑置的房間,還請良娣移步。”


    聽到他的話,柳傾城有些猶豫,但想到柳傾桐對自己那樣嫌惡的眼神,她不忍心見到那麽一個柔弱嫻靜的女子被仇恨和嫉妒蒙蔽內心,最終變成像歐陽驍那樣的惡魔。


    所以,她還是請管家帶路,決定等處理好柳傾桐的事情再和妙玲、歐陽溪商量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在偌大的花園東北角,有一間並不起眼的房子,是平日裏供園丁下人短暫休息、盛放修剪工具的房間,一打開房門,一股木頭腐爛的味道撲麵而來,令柳傾城皺起了眉頭。


    管家見狀趕忙請示道:“良娣,要不小人命人將她押到您的房間再行處置,這裏環境太不好了。”


    “她就被關在這裏待了一夜?”柳傾城用手在鼻前忽閃了兩下,希望能讓那股刺鼻的味道消散幾分,但全然沒有用處,房間裏的潮濕將那些氣味凝聚到每一處角落,不是輕易就能除去的。


    管家點了點頭,也不敢多說,隻是上前扒開一堆雜物,找到了蜷縮在角落裏的柳傾桐。


    聽到房門口傳來的動靜,柳傾桐的麵上立即露出欣喜的表情,她根本都沒有看清來人的麵容,就一把拽住了管家的袖口,不無雀躍的說道:“殿下,你終於來了,你是不是心疼我了,親自來接傾桐出去?”


    管家有些尷尬,拂去她的手,厲聲說道:“殿下已經交代,此生永不想再見到你,所以……”


    說著,柳傾桐就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你胡說!我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怎麽能不見我呢?殿下在哪裏?我要見他!”


    站在門口遠遠看著這一切的柳傾城,不由的輕聲歎了口氣,柳傾桐為愛變得如此癡狂,為了獨占一個並不愛自己的男人而心生怨毒,甚至失去了自我,她不知這樣的人究竟是可憐多一些,還是可恨多一些。


    耳聽著柳傾桐一直在角落裏唿喚著沈白衣的名字,柳傾城終究是不忍心,她退出了房間,不想再出現在對方的麵前,因為那樣隻會刺激她變得更加瘋狂。


    管家也跟在她身後退出了房間,恭敬的問道:“請問良娣,該如何處置?”


    柳傾城迴身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裏的柳傾桐,看著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龐變得呆滯而無神,她輕歎口氣,道:“給她些盤纏,放她離開吧。”


    “可殿下說,她勾結逆賊屢次對您和小溪姑娘圖謀不軌,不能輕饒。”


    “你們殿下不也說了要交給我處置嗎?”柳傾城挑了挑眉頭,道:“她失去了陪伴最愛之人的機會,這也算是懲罰了,就這麽辦吧。”


    既然柳傾城態度如此堅決,管家也不好再說話,領了命令便去照辦了。


    柳傾城迴眸看了柳傾桐最後一眼,心想這算是她為這位名義上的妹妹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然後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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