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飛一揮馬鞭,身下坐騎如打了雞血一般,近乎瘋癲的向前飛奔而去。


    可憐了剛填飽肚子的柳傾城,馬背上的顛簸幾乎要讓她的腸子打結了,她試圖著將嘴巴裏塞著的布條吐出去,奈何兩腮已經酸痛無比,她隻能不停的發出嗚咽聲。


    眼見著再這樣跑下去,恐怕還沒堅持到沈慕飛想要帶她去的目的地,自己就要因為馬背顛簸而腸胃翻攪而死,情急之下她隻能趁著沈慕飛不注意,抬起一腳翻過馬背,準備跳馬。


    她突然的動作驚到了正在狂奔的馬,那匹馬突然停住了飛奔的腳步,前蹄猛然抬起,仰頭長嘶一聲,油亮的鬃毛在風中瑟瑟而動,頗有懾人的氣勢。


    沈慕飛低喝一聲“不好”,動作迅捷的攔腰抱住柳傾城,帶著她一同從馬背上飛落而出,隻是畢竟還是晚了一步,他落地的腳步不穩,和柳傾城滾落在地,直翻出一丈遠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柳傾城感覺自己都快吐了,臉色慘白的忍著腹裏翻江倒海般的感覺,怒視著被她壓在身下的沈慕飛。


    瞥見她的眼神,沈慕飛也是滿腹怒火,他毫不紳士的一把將柳傾城從自己身上推開,坐起來迴瞪著柳傾城,道:“你想死可以,但是別拉上我!幸虧我反應及時,要不然被你害死了!”


    見柳傾城一雙美目瞪得更大,嘴裏還不時發出嗚咽之聲,似乎對自己的話頗有意見,沈慕飛啐了一口,蠻橫的將她嘴裏的布條扯了出來。


    這一下力氣很大,扯得柳傾城感覺牙齒都要鬆動了。


    她張大嘴巴活動了幾下酸痛的兩腮,衝著沈慕飛吼道:“誰想死了?我要是不那麽做,才是真的要死了!”


    沈慕飛不想在荒郊野嶺和一個女人吵架,他站起來拂去身上的塵土,轉而來拉柳傾城。


    看他那架勢似乎想繼續趕路,柳傾城連忙向後退了幾下,道:“不行不行,你讓我歇會兒,再趕路的話,我估計就要吐你一身了。”


    見她臉色蒼白,額頭還滲出幾滴冷汗,沈慕飛這才發現她似乎不像方才那般生龍活虎,看起來是真的身體有恙。


    他輕啐了一聲“麻煩”,但還是走到柳傾城身邊撕下她裙擺一角,為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然後伸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感受了一下她的體溫。


    “沒感覺出燙啊,你哪裏不舒服?”沈慕飛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傾城,眼裏的神色雖然稱不上是關心,但到底是忍住了心底的不耐煩。


    柳傾城做了幾次深唿吸,希望能緩解腸胃的不舒服,她雙手被縛在身後,隻能側臥在地上,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閉上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見她好看的麵龐此刻毫無血色,沈慕飛又四下觀察了一番周邊的環境,他重重的歎了口氣,走上前去將柳傾城再次扛到了肩上,一手牽著馬朝著不遠處的山林走去。


    柳傾城維持著頭部向下的姿勢,感覺到沈慕飛每走一步,就是對自己腹部的折磨,終於在沈慕飛扛著她走入山林的時候,她再也忍受不住胃裏翻江倒海般的感覺,哇的一聲將方才沈白衣命人給她準備的美食盡數吐了出來。


    感覺到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弓起身子,有些痙攣,沈慕飛趕忙停下腳步,將她放下來。


    在見到她一臉輕鬆的表情之後,沈慕飛徹底沉了臉,他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動作幹脆利落的把自己的罩衣脫了下來,滿臉嫌棄的扔到一旁。


    “我已經跟你打過招唿了,誰讓你聽不進去?”柳傾城長長的籲出一口氣,感覺通體舒暢了不少,因此語氣也變得調侃起來。


    沈慕飛臉色鐵青的瞪著她,道:“你這女人太不識好歹,我還不是為了你的安全才費力將你扛到這山林中?你竟然還敢吐我一身,真是豈有此理!”


    “究竟是為了我的安全,還是某些人害怕被自家哥哥追上吊打一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沈慕飛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但是又氣不過被她如此調侃,最終隻能恨恨的說道:“牙尖嘴利,本王不想與你一個小女子多費口舌。”


    柳傾城扁了扁嘴巴,笑著走到一棵樹下坐著,道:“我不知道你抓我到底是何用意,但是我勸你還是趁早放了我,因為我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沈慕飛聞言走到她的麵前,搖了搖頭,注視著她清麗的麵龐,道:“你錯了,他肯定會為了你上鉤的。”


    從方才在城門口看這兄弟倆人之間的互動,柳傾城也大抵能猜得出沈慕飛劫持自己的原因,她淡笑著仰頭看他,道:“你無非是想利用我來威脅白衣而已,但我們的關係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好到他會為了我而放棄肩上重任,所以你這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


    “哦?是嗎?”沈慕飛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隨即便被戲謔的笑意所占滿,他笑看著柳傾城,道:“那我們不如賭一場,看他到底會不會為了你而放棄即將到手的大好江山。”


    看著沈慕飛眼底的笑意,柳傾城覺得很不舒服,她無奈的歎了口氣,頗有些感慨意味的說道:“生在皇家的兄弟,難道就非得為了皇權爭得你死我活嗎?雖說我也不希望看這場戰爭繼續再打下去,但你想用此幼稚的手段來威脅你哥,也實在有點太下作了。”


    “隻要能達到我的目的,用了什麽手段並不重要,你既然覺得下作,那就閉上嘴捂住耳朵,不聞不問就可以了。”


    沈慕飛頓了頓,打量了一下柳傾城的臉色,道:“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趕緊上馬,隨我一同迴京都。”


    柳傾城本想再多拖延一會兒時間,可是沈慕飛的態度十分強硬,她雙手被縛身後,無力掙脫,隻能被他硬拖著拽上了馬背,在急速的顛簸之中奔向浣月國的京都。


    雖說一路上以極其別扭的姿勢經受了一天的顛簸,到達目的地時柳傾城已經十分疲倦,身體酸痛不堪,但沈慕飛還算有心,沒有多加刁難,隻吩咐下人將柳傾城帶迴廂房好生看管,便片刻未歇的領著一群謀士進了一間議事廳,看樣子似乎是有緊急的事情發生。


    柳傾城被鬆了綁,全身上下酸痛的似乎要散架一般,她走進廂房後也顧不得吃點東西或者舒展身體,而是徑直趴到了床上,把自己扔進冗長的夢境中。


    一直到翌日午後,柳傾城才從渾渾噩噩的夢中醒來,她摸了摸發癟的肚子,又甚是迷茫的打量了一番房間內的布置,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她掙紮著從床榻上坐起身來,大聲喊了幾下,卻始終無人理會。


    無奈,她隻能強拖著身體走到門前,有氣無力的拍了兩下房門,軟綿綿的說道:“我餓了,趕緊給我備點吃的,你們總不能把我這關鍵的人質給餓死吧?”


    話音未落,房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柳傾城立刻來了精神,退後兩步眼冒精光的盯著房門,她心想或許自己現在看起來的很像餓死鬼,希望不會把待會兒來送飯的下人嚇得把手裏的托盤扔掉就好。


    誰知,當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她見到的卻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美食大餐,而是沈慕飛那張頗為輕狂的臉。


    隻見他換了一件玄黑色的長衫,袖口和衣袂以銀色絲線繡著華麗的暗紋,襯得他整個人越發俊逸而不失穩重。


    隻是他眉梢眼角的戲謔笑意,卻無論如何也勾不起柳傾城對他的好感。雖相識不過隻有短短不到一日的光景,她卻能看得出來,沈慕飛帶著如此囂張的神情來到自己的麵前,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柳傾城泄氣般走到一旁的桌子邊坐下,沒好氣的白了沈慕飛一眼,道:“不知三皇子此來所為何事?我現在可沒有心情與你多費口舌。”


    沈慕飛沒有理會她不耐煩的口吻,心情大好的坐在她的麵前,見她的嘴唇已經有些起皮,想起昨日的奔波之苦,他了然的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人端著噴香的雞湯、賣相極佳的菜肴走了進來,擺在了柳傾城的麵前。


    他親自為柳傾城盛了一碗雞湯,遞到她的麵前,笑道:“這是本皇子親自命人為你熬的,嚐嚐味道如何。”


    柳傾城瞄了一下眼前的羹湯,咽了下口水,偏過頭去,沒好氣的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慕飛聞言放下碗,伸出手輕佻的捏住她的下巴,用手指擦了一下她幹澀的唇,笑道:“即便是我存了壞心思,但你如此模樣,我實在下不去手。”


    “啪”的一聲,柳傾城猛地拍掉他的手,嫌惡的用袖子猛擦了幾下自己的臉龐。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敢對他三皇子如此不敬,早就身首異處,但今日的沈慕飛顯然心情很好,他笑著收迴自己的手掌,意味深長的說道:“你這女子,果然是與眾不同,竟然敢對我動手。”


    “你要是男人,就別磨磨唧唧的,到底有什麽事找我?如果沒事,那請你出去。”柳傾城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卻沒了胃口,沈慕飛含笑的目光盯得她頭皮發麻,很不舒服。


    沈慕飛也不再與她拐彎抹角,單手托腮看著她,輕笑道:“沒什麽大事,隻是想來告訴你,沈白衣他迴京了,此刻正在府外叫囂著要見你。看來昨天的賭局,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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