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柳傾城渾身一震,她再次確認,今天肯定是衰神附體,她很後悔今天上茅廁前為何沒有翻翻黃曆再出門。


    身後再次傳來嚴厲的命令聲:“速速放下你的劍,報上身份來曆。”


    而柳佑宰也趕忙衝她使眼色,輕聲附和道:“事已至此,你斷不能輕易脫身,難道還不考慮我的提議嗎?”


    柳傾城自動忽略了他的話,心想既然已經被看到,她確實無法再輕易脫身,她心一橫,將劍始終架在柳佑宰的脖頸間,緩緩轉身看向了身後之人。


    見對方露出一臉猶疑的神情,柳傾城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衝對方打招唿道:“宋大人,我們又見麵了,按輩分來講,我還得叫您一聲舅舅。”


    “你、你是傾城?”宋青曾在之前見過兩次,對她清麗絕倫的麵容印象很深刻,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他倒是有幾分猶豫不定了。


    畢竟,柳傾城此刻正拿著長劍對準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這令誰看到都會覺得有些不能理解。


    正當三人陷入一陣微妙的氣氛中時,宋毅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因跑得太急,差點沒收住勢撞到宋青的後背上。


    原來,他們父子兩人已經到了軍營,但是在巡視一圈後,宋青覺得還是有必要和柳佑宰解釋清楚攻打裘川之事,所以便匆匆趕了迴來。


    在太守府內遍尋不找,宋青便來到了這方花園,卻沒想到正碰上纏鬥不休的父女二人。而宋毅正是擔心宋青會遇到柳傾城等人,才匆匆追上,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看情形,事情好像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許多。


    “傾城,你這是做什麽?”宋毅見到她竟然舉劍威脅著柳佑宰,心裏很是疑惑,他們的關係再不好,但畢竟也是父女吧,為何會刀劍相向呢?


    宋青轉而將銳利的目光投向了宋毅,沉聲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這裏?怪不得這些日子你反常的很,若不是我今天突然迴來,你還想瞞我多久?”


    他人生經曆畢竟豐富,識人經驗很是充足,而宋毅又是他親自拉扯大的,自然很快就搞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宋毅見事情已然敗露,他隻能垂頭不語,不知該如何解釋。


    而柳佑宰此時也開了口,以命令的口吻對宋青道:“宋青,你還在等什麽?此女是朝廷欽犯,你難道也是包庇她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柳傾城沒等他的話說完,就一記手刀猛劈在他的後頸,將他打暈過去。


    在宋家父子的驚訝注視中,柳佑宰的身子癱軟在地,沉沉昏睡過去。


    而柳傾城趕在宋青唿喚侍衛之前,收起手中軟劍,表示自己並無敵意:“宋大人,在逮捕傾城之前,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說完之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宋毅有些焦急的想要插嘴,為她求情,但是卻被柳傾城銳利的眼神嚇了迴去。


    他隻能扁扁嘴,垂手站在一旁,豎起耳朵認真聽著他們的對話。


    宋青沉思片刻,又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柳佑宰,最終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那隨我來吧。”


    說完,他就轉身負手向著書房走去,而宋毅則被留下來負責親自攙著暈睡過去的柳佑宰迴房休息。


    柳傾城望著宋青的身影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一雙清澈的鳳眸中已再無慌亂忐忑之色,她知道要想爭取到宋青的支持,早晚是要開誠布公的談一談的,早些麵對也好。


    跟在宋青身後走進了書房,剛關好門,柳傾城就聽到他開門見山的問道:“前兩日在裘川城射傷裴之煥的人,可就是你?”


    柳傾城沉默的點了點頭,站在書房之中,坦然的接受宋青的審視。


    見她並不否認,宋青繼續道:“那當日在你身邊的人,想必就是璟王了。”


    “大人心思縝密,一切自然瞞不過大人。”柳傾城沒有否認,她知道宋青早晚都能調查到真相,倒不如一開始就坦誠些,也能增加幾分爭取對方信任的機會。


    他見柳傾城如此坦誠,倒也生不起起來,他隻是頹然坐在位置上,擺了擺手,道:“念在你和璟王在裘川一戰出手相助的份上,你們速速離開奉天吧,本官就當從未見過你們兩個。”


    沒想到他竟然會開口說要放掉自己和歐陽璟,柳傾城內心閃過一抹欣喜,因為依宋青對他們寬容的態度,她想要爭取他的支持,也並非難事一樁。


    柳傾城上前兩步,開口道:“大人何不聽完傾城的話,再下決定呢?”


    宋青抬眼看著她清麗的容顏,依稀能在她的臉上看到當年姐姐的風采,他一時間有些怔神。


    見他如此反應,柳傾城便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其實,我們此次前來奉天,就是想來爭取宋大人治下的宋家軍支持。”


    此言一出,對宋青來說無疑是一記響雷擊在心頭,頓時將他從遙遠的記憶中拉迴到現實。


    他滿臉驚愕的望著柳傾城,看她清澈的眸子裏漾著極其認真的光芒,他知道他沒有聽錯,而柳傾城也沒有在與他說笑。


    宋青也立即明白了前幾天宋毅吞吞吐吐前來問他是否有反叛之心的緣故,大概就是為了柳傾城和歐陽璟前來試探他的心意。


    知道他一時難以接受,柳傾城並不著急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她隻是語氣平和的說道:“如今朝廷內政不穩,多有不盡人意之處,大人也深受其害,種種弊端相信不用傾城這個小女子一一說明了。”


    宋青知道新皇登基所實行的霸權政治多有差強人意之處,但是若因此就反叛朝廷,未免有些太過不理智,更何況他從未有過不臣之心,頂多也隻是會在深夜裏獨自麵對著書案孤燈抱怨幾句,也就罷了。


    他不敢置信的打量著麵前的柳傾城,她的身形大概是因前幾天的征戰奔波而略顯消瘦,臉色也有些蒼白,看起來如此弱不禁風的一個女孩子,竟然在和自己談論國家大事,還麵不改色的對自己說希望得到宋家軍的支持。


    一時間,他竟有些看不透她的眼睛,也不知該如何迴答。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你說你需要本官的支持,但你認為就憑你和璟王兩人,再募集一些士兵,就真的可以獲得勝利嗎?”


    “並非隻有我們兩人,傾城相信朝中定有許多如同大人一樣的忠義之士,可以在關鍵時刻進京勤王,匡正社稷。”柳傾城站得筆直,說話亦很有底氣。


    宋青聞言心中又是一驚,聽她話中的意思,竟像是已有不少人加入了她的陣營,隻是他還是無法接受,尤其明明是反叛朝廷的行為,卻偏偏要打著“匡正社稷”的稱號,實在可笑。


    他對這種行徑不加掩飾的表達了自己的不屑態度,柳傾城認真的聆聽完畢,沒有任何的惱怒。


    她隻是淡笑著搖了搖頭,從容的解釋道:“大人是誤會了,‘匡扶社稷’並非是美化反叛行為的一個口號。大人所理解的‘反叛’是針對新皇帝而言,而傾城所說的‘勤王’卻是針對名義上的‘先皇’。”


    似乎有些拗口,柳傾城又簡單的加了一句總結:“簡單來說,我們希望能將崇成帝重新推上皇位,將這蒼夏王朝的掌控權重新交還到先前那位明君之手。”


    宋青覺得他所聽到的話如同天方夜譚一般難以置信,他驚詫的從座位裏站了起來,走到柳傾城的麵前,問道:“你說什麽?崇成帝他老人家不是纏綿病榻、終日不起了嗎?”


    “實不相瞞,那隻是新皇帝為了奪取皇權所用的借口而已,如今躺在皇宮中的人,並不是真正的崇成帝。聖上本尊如今正在一個極其安全的地方休養身體,在我們召集到足夠多的人馬之前,是決計不會對外透露他老人家的行蹤的。”


    柳傾城並沒有對他有所隱瞞,多日的暗中觀察結果,令她和歐陽璟更加確定,一定要將宋青和他屬下的宋家軍召集起來,這是一支極其有凝聚力的隊伍,是勤王行動不可缺少的中堅力量。


    宋青卻依舊有所疑慮,此刻他滿腹疑問,隻能一一來解決:“縱然你所說的是真,但我又如何能信你?你說崇成帝老人家已被你們安全救出,那可有憑證?”


    “這個問題,傾城不敢信口開河,或許歐陽璟能為大人解答一二。”


    現在他們手中確實沒有很實在的物件可以證明自己的所言為真,而宋青一再猶豫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這是事關朝廷、自身命運的大事,斷不能輕易便做出決斷。


    柳傾城心想,或許崇成帝在青溪穀時曾經悄悄給了歐陽璟一些信物也說不定,她覺得剩下的事情還是需要歐陽璟親自出麵與宋青來商談交涉比較好。


    至於自己,今天還算開了個不算糟糕的頭兒,至少宋青沒有立即命人將她和歐陽璟關進大牢。


    說起歐陽璟,宋青自然而然的問起:“他人現在何處?”


    正當柳傾城準備開口迴答時,書房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隻見宋毅氣喘籲籲的跑進了書房。


    不顧宋青滿臉的怒火,他踉蹌的衝到他們麵前,喘著粗氣道:“不、不好了,柳將軍他、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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