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玲拉著柳傾城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返迴到破廟,二話不說開始收拾包袱。


    柳傾城雙手環在胸前,懶懶的倚在破舊的木門邊,看著妙玲變得無比勤快的模樣,好笑的問道:“你受刺激了?收拾包袱做什麽?”


    “你是沒看到太子盯著你的眼神,連我看了都覺得後背發寒。”


    妙玲連連搖頭,手下不停地收拾東西,道:“這個人不簡單,還是離他越遠越好。”


    “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鬼醫妙玲,竟然會有如此緊張失措的時候!”


    柳傾城失笑地走上前來,奪掉她手上的包袱,沉聲道:“如今他掌管攝政大權,和皇帝儼然毫無區別,偌大江山都是他的底盤,你能跑到哪裏去?”


    “可是,他那副樣子,明顯對你不懷好意。先不說我答應過歐陽璟要照顧好你,就憑當日金蘭之約,我也不能讓他得逞!”


    妙玲說的異常認真與堅定,紅色的眼眸中滿是緊張感,想起方才歐陽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要捏緊腰間的錦囊,那裏裝著她輕易不會使用的毒藥。


    這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反應,畢竟她曾在江湖混跡多年,知道最危險的人並非表象猙獰不堪之人,而是那些帶著和善麵具、實則城府極深的人。


    直覺告訴她,歐陽驍就屬於後者,這種人不動聲色,卻能在談笑風生中殺人於無形。


    所以,她顧不得柳傾城言語之中對她的調侃之意,隻想著帶著對方盡快遠離歐陽驍的勢力範圍。


    但柳傾城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如今歐陽驍儼然與皇帝無異,想要逃離他的掌控範圍簡直是癡心妄想。


    如此境地讓妙玲顯得異常煩躁,而月黛又沒能順利出獄,這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柳傾城敏銳捕捉到了她的情緒波動,她上前握住妙玲的手,拉著她在稻草旁坐下,此刻的她分外冷靜:“你放心好了,歐陽驍是一個很自負的人,他應該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真相,若是他想要對我不利,早就可以派人把我抓走了,斷然不會留我到現在的。”


    妙玲不信她的話,依舊煩躁的不肯安靜下來,她將腦袋搖晃的如同撥浪鼓一般,道:“我在江湖闖蕩這麽多年,你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那個歐陽驍不是好惹的,他看你的眼神絕對是另有所圖。”


    “即便他有所圖謀,那我也絕不可能離開京城,換做是你,你會嗎?”


    柳傾城斷然地迴答,見妙玲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她放緩了聲音繼續說道:“歐陽驍手中握有重權,眼線更是不計其數,縱然你武功再高,又怎麽可能抵得過千軍萬馬?那為何月黛、小溪都被圈禁起來,唯獨我們還好好的?”


    這句疑問一出,妙玲的眉頭罕有地擰了起來,她抿了抿嘴巴,語氣有些發虛的說道:“大概是他不知道還有我這個人吧?”


    聽她不確定的語氣,就知道這個猜測太過牽強,沒有任何說服裏。


    柳傾城輕歎了口氣,道:“我想他之前沒有圈禁你的自由,大抵是想利用你向歐陽璟和我通風報信吧。”


    “那現在呢?你就那麽敢保證,他不會派人來抓我們?如果我們兩個栽進牢裏,那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可以救人了。”


    在這件事情上,妙玲顯得無比謹慎,她的直覺有時敏銳強烈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柳傾城卻決定固執到底,她相信這次必須要冒險一搏。


    她緩慢而堅決的搖了搖頭,對妙玲說道:“雖然我說不出歐陽驍為何遲遲不對你我動手的原因,但眼下絕對不是我們驚慌撤退的時候,歐陽璟、皇帝、小溪、月黛都需要我們,我們絕對不能輕易放棄。”


    “這點我知道,但是我首要的是要保證你的安危,歐陽璟和月黛最起碼都有功夫護身,在三月十五之前,他們不會有事的。”


    “若是因為我一人而耽誤大事,我是決計不能答應的。”


    柳傾城毅然決然的說道,聲音裏帶著不容人拒絕的堅毅,她認真的看進妙玲的眼中,狹長的鳳眸中折射出異常奪目的光彩。


    她定定的看著妙玲,一字一句的說道:“計劃不變,今晚我們繼續去為皇帝驅毒,這件事不容耽擱。”


    妙玲深知她倔強的脾氣,隻要是她決定的事情,就算自己把她打暈帶走,過後她醒來還是會倔著脾氣重迴京城。


    見她態度如此堅決,妙玲想自己也不能在關鍵時候退縮,便狠了狠心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在妙玲的強烈要求下,兩人還是暫時轉移了棲身的場所,找了一家不起眼的農家客棧住下了。


    而大理寺那廂,歐陽驍屏退左右侍從,獨身去了關押死囚的特殊牢房,歐陽璟就被單獨關在一處較為僻靜的牢獄中。


    由於歐陽璟被單獨關著,他又不似其他死囚犯那般整天鬼哭狼嚎,因此整個通往牢房的走廊都十分安靜。


    所以,當歐陽驍甫一走近時,正閉目養神的歐陽璟就察覺到了輕微的腳步聲響。


    他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淡淡地說道:“你來做什麽?”


    歐陽驍走近幾分,看他盤腿靜坐在黑暗的牢房中央,表情依舊如幽深潭水一般寧靜無瀾,他輕笑著挑了下眉頭,道:“璟哥好耳力,竟然能單憑聲音就辨得出來人身份。”


    “眼下我身在死牢,又被特殊照顧單獨關押,還能有誰來探望?想來想去,便隻有你了。”


    歐陽璟緩緩的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中平靜無波,他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歐陽驍手中的物件,嘴角竟然勾起一彎淺淡的弧度。


    “你帶的是桃花釀。”


    淡淡的一句話,十分肯定的語氣,還摻雜著一絲悠遠的驚訝與傷懷。


    歐陽驍聞言將手中的小酒壇晃了晃,命人打開牢門,他低身走了進去,將那方酒壇放在了歐陽璟的麵前,笑道:“璟哥有多少年沒嚐過桃花釀的滋味了?”


    “很久了,自從母親辭世後,我再沒有聞過桃花釀的香味。”


    歐陽璟淡笑著揭開酒壇的紅封,一股綿甜香醇的味道撲麵而來,也讓他發出了難得的傷情感慨:“母親曾在父親隨軍征戰時親手釀了一壇桃花酒,說等父親得勝歸來時全家一同共飲,隻是那次父親再也沒有迴來。”


    他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像是在訴說著另外一個人的故事。


    “那時我還年幼無知,曾偷嚐過那桃花釀的滋味,後來母親大發雷霆,生平唯一一次動手打了我。而那壇酒也被我母親親手埋於土中塵封,時至今天也再沒能重見天日。”


    說到這,他的眼神不禁有些黯淡,語氣也帶了幾分感傷。


    歐陽驍聞言隻是淡笑著將酒壇向他的方向推了下,道:“璟哥何不嚐嚐這壇桃花釀?看看與你記憶中的味道相比,有哪些不同?”


    歐陽璟先是轉頭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張清秀的笑臉,單純的沒有摻雜其他情緒的笑容。他隨即將目光又投向麵前的酒壇,觸及到那略顯滄桑的壇身,他已然了解了此酒的來曆。


    在歐陽驍的注視之下,他將那壇酒重新蓋上了紅封,緩緩的搖了搖頭。


    見到他的舉動,歐陽驍挑了一下眉頭,輕笑著問道:“怎麽了?莫不是璟哥怕這酒裏摻了毒藥不成?”


    “那倒不是,”歐陽璟偏過頭注視著他,輕歎道:“隻是此物既然已經歸於塵土,為何還要費心將它挖出來呢?”


    “此物也是我派人搜尋王府舊宅時所找到的,想著璟哥如今時日無多,想來應該希望看到一些舊物件,所以便做主將它帶了來。”


    歐陽驍坐在他的身邊,麵上的笑容和如春風,他看著麵前的酒壇搖了搖頭,笑道:“看來我這番苦心,是自作多情了。”


    說完,他轉過頭對上歐陽璟的目光,輕笑著說道:“對了,問斬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十五,也就是半個月後,以後恐怕我也很難抽出時間再來看你了。”


    歐陽驍特地吩咐所有人不準將問斬日期告訴歐陽璟,他想要親自將這個消息告訴對方,他想要親自看到當歐陽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時會作何反應。然而真正到了如此令他激動的時刻,歐陽璟卻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沒有預期中的或驚訝或憤怒的反應,得到的隻是再平淡不過的迴應,歐陽驍不免有些詫異。


    他饒有趣味的眯起了眼睛,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中滿是探究的意味:“璟哥就不驚訝,為何問斬的日期會如此之快嗎?”


    “早晚都是一死,就算知道了原因,又有何用?”


    歐陽璟淡笑著反應,點漆黑眸中泛著漣漣的柔光。


    眼前的歐陽璟,竟然褪去了往日冰冷的外衣,無端給人一種想要依靠的溫暖感覺。


    歐陽驍不禁有些失神,半晌,他騰地站起身走出了牢房,背過身不再去看歐陽璟的臉龐。


    他隻是側轉過頭來,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歐陽璟一眼,淡淡地說道:“過了三月十五,小溪、月黛等人就會毫發無傷的離開京城,你放心吧。”


    說完,他就要甩袖離開。然而,身後突然傳來的一聲久違的“驍弟”,還是讓他頓住了腳步。


    看著那抹火紅的背影,歐陽璟飽含著濃烈的希望與請求,以無比認真的口吻說道:“璟哥希望你能懸崖勒馬,成為一代明君,我相信你。”


    隻見那被華麗的紅衣裹住的身體猛然一震,顯然是沒有料到歐陽璟會在兩人訣別的時刻仍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歐陽驍心裏五味雜陳。


    然而,他最終隻是微微眯起了清冽的眸子,沒有做出任何迴應,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陰濕的牢獄。


    剛一踏出牢房,歐陽驍就看見禮部尚書孫慎正焦急地候在外麵,瞧對方手中還捧著一封火漆加固的文書,他意識到可能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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