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陽璟與妙玲兩人來到破廟時,柳傾城正在照顧一位年紀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小乞丐。


    那小孩衣衫襤褸的躺在稻草堆上,頭枕在柳傾城的腿上,正睡得很香。


    而周圍的幾位乞丐則三三兩兩的坐在破廟的角落裏,有人偷偷打量著貌若天仙的柳傾城,也有人在數著一天乞討得到的銀錢。


    見到歐陽璟迴來,身邊還跟著許久未見的妙玲,柳傾城十分激動。


    她輕手輕腳的將熟睡中的小孩子放到柔軟的稻草上,然後起身飛快的撲向妙玲伸開的雙臂,兩人笑靨如花,激動的像是兩個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停不下來。


    知道她們姐妹許久未見,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歐陽璟也不打擾,隻是在篝火旁坐了下來,沉默的看著跳動的火苗發呆,腦海中不停地浮現出方才在崇德殿與皇帝交談的情景。


    柳傾城與妙玲攜手來到破廟外,彼此說了一番這兩個月來各自的生活,正聊得起勁,柳傾城的目光瞥到了火堆旁表情凝重的歐陽璟,心思瞬間被他勾走了大半。


    妙玲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瞧見了歐陽璟的表情,她附在柳傾城的耳邊輕聲說道:“方才我在皇宮恰好碰到他,他去見了皇帝,兩人還說了好一會兒的悄悄話。”


    “竟有此事?”柳傾城心中一沉,嘴角的笑容瞬間收斂起來,她迴頭望了歐陽璟一眼,半信半疑的看著妙玲,道:“不會吧?皇帝可是才頒布了通緝令,要全國緝拿他呢,他怎麽會傻到自投羅?”


    見她不信,妙玲聳了聳肩膀,撇嘴道:“你不信就自己去問咯!你瞧他那副表情,肯定是在想著該如何對你交代呢!”


    柳傾城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內心也不由得感覺到一陣惶恐,她轉身走迴到廟中,在歐陽璟的麵前緩緩蹲下身來,見到他深邃眼眸中的坦然神色,她想要問出口的話被硬生生的吞了迴去。


    他們在一起這麽久,單憑一個眼神,就足以有默契知道對方的心思了。


    歐陽璟抬手握住柳傾城的手,拉著她走到了破廟之外一個稍微僻靜的角落裏,月華淡淡的灑在他俊美的麵龐上,映襯的他眸底的顏色更加溫柔如水。


    單是看著他的眼神,柳傾城就無法吐出拒絕的話語。


    她背依靠在身後斑駁的牆上,仰頭看著歐陽璟的眼睛,苦笑道:“為什麽要去冒險?為什麽都不肯跟我商量一下?”


    歐陽璟沒有迴答,隻是沉靜的看著她的雙眼,等她慢慢冷靜下來。


    見到他始終默不作聲,柳傾城隻覺得有一股無力感襲來,她傾過上身,將頭頂在歐陽璟堅實的胸口上,悶聲道:“那你為什麽總是不說話?我希望你能認真詳細的給我一個解釋,我能接受的。”


    聽她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委屈和失落,歐陽璟心中一緊,他伸開長臂將柳傾城禁錮在懷中,用手輕輕揉搓著她的長發,道:“我也是無意中聽到歐陽驍和別人的對話,才得知皇上如今的處境非常糟糕,我不過是想賭一把。”


    感覺到柳傾城趴伏在自己的胸口上有些輕微的顫抖,他抬起她的頭,讓她真切的看著自己的眼睛,他柔聲安慰道:“我賭贏了,你相信我。”


    柳傾城看他的眼神如此認真,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希望,她開口問道:“你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皇帝見了你仍活在世上,你還能平安的出宮?”


    歐陽璟想起方才與崇成帝的約定,眼神倏然變暗,但隨即他輕聲解釋道:“皇上希望歐陽驍可以懸崖勒馬,他需要我助他一臂之力,其中許多細節待我日後再解釋。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安全的待在妙玲的身邊。”


    “妙玲?”


    柳傾城聞言看了一眼正在旁邊百無聊賴的妙玲,又轉頭看著歐陽璟,不解的問道:“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連我都不能知道嗎?”


    聽歐陽璟話中的意思,似乎是要與自己分開一段時間,這讓柳傾城非常不安,她緊緊的注視著歐陽璟的眼睛,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然而,歐陽璟卻沒有給她滿意的答複,隻是略為敷衍的說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總之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等我迴來。”


    聽到最後四個字,柳傾城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她倏然離開歐陽璟的懷抱,雙手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厲聲質問道:“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彼此坦誠的嗎?難道你又要像上次詐死那樣,害我魂不守舍的為你哭上七天七夜,你才肯蹦出來告訴我真相嗎?”


    不等歐陽璟開口,她又加重了語氣,問道:“還是說,這次你是想著直接躺進棺材裏,再也不出來了?!”


    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有生命危險,歐陽璟不顧她的掙紮,強行將她重新摟入懷中,不停的用手撫摸著她的後背安慰她躁動不安的情緒。


    等待柳傾城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歐陽璟才開口道:“我答應你,一定會為了你好好保重的,上次那樣的事情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好不好?”


    見他仍是不肯透露半分,柳傾城知道自己肯定也追問不出任何線索,她隻能抬起頭,認真的注視著歐陽璟的眼睛,問道:“你確定這是你和皇上製定好的計劃,而不是他們父子倆合夥來設計你的圈套?”


    “倘若真的是圈套,那我在現身崇德殿的時候,皇上就大可以命禁軍將我擒獲,又何須大費周章的放我出來?”


    歐陽璟揉了揉她的頭發,傾過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柔的一吻,他附在她的耳邊輕笑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有了他的安慰與保證,柳傾城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但是她始終放心不下,隻能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與歐陽璟相攜迴到了破廟裏。


    歐陽璟從妙玲處得知了早先歐陽溪和月黛遭禁的全過程,得知最近妙玲總是會偷偷潛入皇宮及天牢看望兩人,歐陽璟對她十分感激。


    “月黛從小就跟在我身邊,後來又在軍營中受了不少苦,如今他因為我的緣故而身陷囹圄,我內疚不已。”


    歐陽璟看著跳動的火苗,深邃的眼中劃過一抹深沉的眸色,他轉頭看著妙玲,道:“還請妙玲姑娘多照顧一下傾城,不出半月的時間,月黛就能獲得自由了。”


    妙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道:“我倒是不擔心那小子,隻是你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嗎?我看老皇帝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我不保證能夠將他醫治好。”


    “在下相信妙玲姑娘的醫術,定會讓聖上好轉的。”


    歐陽璟轉頭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裏沉默不語的柳傾城,見到她仍然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心中也感覺到很是無奈,但他知道眼下保守秘密是能保護柳傾城最好的方法,所以他也隻能選擇保持沉默。


    天色剛蒙蒙亮的時候,大家都還在睡夢中,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所有人的夢境,柳傾城揉了揉迷蒙的雙眼,循著聲音向破廟門口的方向看去,心中頓時一驚。


    隻見兩名身穿官服的高大男子手持長劍站在破廟門口,用異常犀利的目光打量著破廟中的每一個人,而在兩人身後還跟著一大隊衙役,每個人的手都按在腰間的劍柄上,表情很是凝重。


    這時,一個乞丐踉蹌著身子走了過去,指著坐在火堆旁、一身黑衣的歐陽璟,衝那兩個人說道:“官爺,他就是告示裏要緝拿的那個人吧?您看看是不是?”


    他諂媚的笑著,說完了話還迴頭瞪了一眼廟中的所有人,示意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


    柳傾城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坐在破廟中央不動聲色的歐陽璟,見他格外冷靜的表情,她想或許他選擇在這間破廟落腳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畢竟告示裏懸賞的黃金千兩對乞丐來講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那兩名走在前頭的官差順著乞丐的手指看到了歐陽璟,兩人先是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紛紛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畫像,上前與歐陽璟的臉仔細對比了一番,似乎在確認他的身份。


    歐陽璟緩緩的站了起來,衝著那兩人伸出了手,道:“不必再對比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歐陽璟。”


    見他居然毫不抵抗就如此坦誠的承認了,那兩名官差有一瞬間的猶豫與質疑,但見到歐陽璟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勢,表情又萬分篤定,兩人心想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歐陽璟,先將人綁迴去交差再說。


    於是,兩名官差命人將歐陽璟五花大綁,準備將人押走了。


    那領路的乞丐點頭哈腰的跟了上去,嬉笑著問道:“兩位官爺,既然人已經抓到了,那懸賞的黃金千兩,是不是可以……?”


    剩下的話,他沒有完全說出口,但意思已經不言自明了。


    誰知,那兩名官差卻毫不留情的將他踹到了一邊,沒好氣的說道:“你算哪根蔥?先不說這人是不是通緝犯,就算是,又關你屁事?滾一邊涼快去!”


    說完,他們便帶著歐陽璟,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而一直待在房梁上的妙玲,待眾人離開之後才翩然落在柳傾城的身邊,看著門口的方向,重重的歎了口氣,道:“別擔心了,他肯定能平安無事的。”


    柳傾城麵無表情的盯著歐陽璟身影消失的方向,鳳眸中滿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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