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已是初春時節,季節迴暖給萬物帶來複蘇的生機,位於京城以南百裏之外的一條官路上,一襲白衣的歐陽驍悠然自得地乘著一匹白馬,向著下一個目的地進發。


    突然,白馬長嘶一聲停住了前行的步子,一名身穿深色衣袍的男子突然出現在道路中央,跪地稟報道:“啟稟主上,李哲一家十三口盡數伏誅,事已驚動刑部,相信過不了多久,京中就會遞來折子。”


    歐陽驍居高臨下的看著來人,眼裏一派冰冷肅殺之意,問道:“事情辦得幹淨嗎?若留下一些線索給本太子惹麻煩,我相信你會很清楚後果。”


    跪在馬前的男人聞言連忙抬起頭,堅定而認真的看向歐陽驍,迴答道:“主上放心,蒼翼以性命擔保,事情絕無紕漏。”


    “那就好,退下吧。”


    歐陽驍擺擺手揮退了深衣男子,繼續悠然的騎著馬緩緩前行,不多時隻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越來越靠近,他這才勒住韁繩,掉轉馬頭麵對著剛剛追上來的隊伍。


    隊伍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身便衣的兵部尚書韓彥青,他翻身下馬,疾步來到歐陽驍的麵前,道:“殿下,前方便是秦城,市井之中魚龍混雜,還請讓微臣侍奉左右,也好隨時護駕。”


    “秦城?”


    歐陽驍的眸子黯淡了幾分,他反複呢喃了幾遍這座小城的名字,坐在馬背上有些失神。


    韓彥青有些不解,他小心翼翼的輕聲喚了幾聲“殿下”,這才拉迴歐陽驍失落的心神。


    歐陽驍淡淡的點了點頭,允準韓彥青帶著身穿便衣的侍衛遠遠跟在他的身後進行保護,這才調轉馬頭繼續朝著秦城的方向進發。


    不出半個時辰,一條蜿蜒而壯闊的河流進入了他的視線,沿著曲折的河道繼續南下,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秦城腳下。


    由於是微服出巡,歐陽驍沒有去當地的官員府上,而是擇了一家看起來條件不錯的客棧落腳,他獨坐在酒樓靠窗的座位上品酒,而韓彥青則帶著幾名侍衛遠遠坐在樓梯的拐角處保護。


    臨窗獨坐,似曾相識的場景,但不同的是再沒有一雙修長如玉的手輕捶他的肩膀,再也沒有一雙深情溫潤的眼眸熱烈的注視著自己,歐陽驍未免有些失落。


    他苦悶的斟滿酒杯,對著窗外蔚藍的天空舉起了杯子,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輕聲喚出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名字:“瑾嵐,這杯我敬你。”


    看著太子殿下格外失魂落魄的模樣,韓彥青有些疑惑不解,似乎自從殿下知道這裏是秦城之後就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看起來心事極重。


    但他們是君臣關係,私下又沒有交好到可以過問彼此心事的地步,所以韓彥青也不方便問出口。


    這時,同桌的幾個侍衛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起來,都在討論殿下如此失神的原因。


    有人在推論也許是太子殿下曾經在此地留情,令人難以忘記,畢竟殿下在還是驍王爺的時候,是出了名的多情公子,且經常外出遊曆,保不準就曾經在秦城有過一段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也有人說大概是太子殿下想到了去世的母妃,聽聞當年容妃進宮前就曾經在秦城的一個有名的戲班裏唱戲排舞,是當地有名的伶人。


    很快,幾個人分成了兩派,各執己見小聲的吵個不停,韓彥青也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暗自琢磨著太子殿下的心事。


    然而就是這分神的片刻時間,等韓彥青再轉過頭時,卻發現臨窗的座位已經空空如也。


    “主子人呢?!”


    韓彥青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抄起放在桌邊的長劍,毫不留情的敲打了桌上其他幾個人的頭,怒喝道:“就知道在這裏閑扯,還不趕緊去找!若是主子出了差錯,你們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見到歐陽驍不見了蹤影,眾侍衛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忙放下碗筷,分頭行動去找人,而韓彥青則直接在桌上扔了一錠銀子,從窗口一躍而下,急急忙忙的奔出去尋找。


    見他們幾人先後離開了酒樓,一直躲在上樓台階後的歐陽驍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他負手走下酒樓,款步向著秦河之畔走去。


    秦河穿城而過,因河水清澈、蜿蜒柔美而成為遊覽勝地,多有遊船畫舫在河上行進穿梭,繞城而行。


    岸邊有一艘歌舞坊的畫舫正在招攬生意,見一身錦衣的歐陽驍向著岸邊走來,眼神精明伶俐的老板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她扭著腰肢迎了上去,熱情的拉著歐陽驍往畫舫的方向走。


    “這位公子是來遊覽的吧?不如來咱們的瑾玉舫,不僅能帶您坐船遊曆秦城,還有姑娘撫琴弄蕭唱小曲兒,保準您體會到不一般的風雅……”


    “畫舫我包了。”


    歐陽驍打斷了對方的話,後者似乎有些驚訝他的爽快,但隨即露出比較為難的神色,她指了指身後的畫舫,道:“公子,畫舫上已經有其他的客人了,要不您稍候片刻,奴家給您去找另外的船隻……”


    她的話戛然而止,垂頭看著手中多出的一錠沉甸甸的金子,眼睛瞬間瞪大了許多,她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如此好運,碰到一位出手如此闊綽的金主。


    歐陽驍淡淡的看著她,沉聲道:“我就要你身後的這艘畫舫,這錠金子隻是賞錢,該怎麽做我想不用再讓我明示了。”


    “是是是,那公子您稍後片刻,奴家這就去給您清船。”


    老板嬉笑著將金子揣進了袖口中,轉身走上畫舫陪笑著向已經上船的幾個客人解釋,不多時畫舫上就變得安靜下來,歐陽驍負手登上遊船,命令船夫順流而行,便走到了畫舫的另一頭坐下出神地看著身邊的風景。


    不多時,在老板的引領下走來一位身著紅衣、蒙著麵紗的女子,她懷抱琵琶衝著歐陽驍施了一禮,再看清他的麵容之後,眼眸中閃過一抹慌亂,她甚至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離開,卻被麵色不善的老板扯了迴來。


    老板先是瞪了那女子一眼,迴過頭又露出異常和善的笑容,對歐陽驍道:“公子,這是瑾玉舫唱曲最好的姑娘,您若是不喜歡,奴家再去給您找別人。”


    說著,她偷偷掐了垂首立在一旁的紅衣女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好好伺候這位公子,若是讓公子不快,那你就小心著點。”


    說完,老板微弓著身子退下了,隻留下那名紅衣女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抱著琵琶,不肯說一句話。


    歐陽驍沒有迴頭,隻是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麵,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就彈一曲蝶戀花吧,這是她最愛的曲調。”


    聽到他的話,紅衣女子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苦澀,紅色麵紗下她長長籲出一口氣,待心神稍微穩定之後,她才在歐陽驍的身旁坐下,纖纖玉指撥弄懷中琵琶,朱唇輕啟道:“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她的目光淒婉哀怨,總是無意間瞄向一旁的歐陽驍,無聲描摹著他清秀的側顏,看到陽光灑在他的臉龐,暈染開一片輕淡的憂傷之色,她的聲音越發淒切。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突然,一直靜靜聽著的歐陽驍轉過頭來,用一雙朗月似的眼眸直看進她的眼中,讓她一時間竟忘了該如何繼續吟唱。


    這時,歐陽驍淡淡的開了口,低沉的聲音裏滿是憂傷與悵惘:“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兩人四目相對的刹那,時光仿佛驟然靜止了一般,歐陽驍似乎從紅衣女子濕潤的眼眸中看到了他朝思暮想之人的影子,竟有些失神的唿喚出了她的名字:“瑾嵐!”


    他激動的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女子的麵前握住她撥弄琴弦的手,長臂一覽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撫摸著對方柔軟的青絲,反複呢喃著同一個名字:“瑾嵐……瑾嵐……”


    紅衣女子的眼淚奪眶而出,浸濕了她遮住麵容的紅紗,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倉皇的推開歐陽驍的懷抱,抱著琵琶退後兩步,垂首說道:“公子,奴家小字芊芊,並不認識公子口中所說的人。”


    歐陽驍的眼眸逐漸變得清明起來,他打量著眼前一身紅裝的女子,見她嫵媚中又透著幾分膽怯,像極了當初在他身邊的瑾嵐。


    隻是,她終究已經不可能再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他為何還是念念不忘?明明是他親手將她置於絕境的。


    他頹然坐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見她似乎對自己很是抗拒,一直不肯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他有些煩躁的指了指身旁的木凳,道:“坐下。”


    見女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緊緊摟著懷中的琵琶,歐陽驍突然開口問道:“你叫芊芊?可會吹笛子?”


    芊芊先是一怔,而後輕輕點了點頭,小聲迴答道:“會一點。”


    聽到她的話,歐陽驍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事遞到芊芊的麵前,道:“隨便吹支曲子來聽聽。”


    芊芊抬眼一看,是一支通體晶瑩的精巧白玉笛,她的眸色瞬間變得黯淡起來,往事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閃現,伸出去的手不可自製的顫抖著。


    她用手指反複摩挲著白玉短笛的頂端,那裏有一處缺口,但似乎是笛子的主人經常撫摸的緣故,昔日鋒利的斷口已經被磨平。


    撩起紅色麵巾,她將白玉短笛橫在唇間,一支悠揚婉轉的曲子輕盈而來,卻令歐陽驍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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